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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柳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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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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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连载

第八章 阿牛父亲的故事

阿牛爸爸感叹了一会,又喝了几大口酒,他的脸已经很红了,我说:“阿叔要不就不要喝了吧。”他放下酒杯看了我一眼“小吴老师,你是文化人,就当个故事听听吧,我这些故事不讲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呐。”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我们家族经历了一段艰难岁月之后,生活开始慢慢好转的时候。那时,爷爷和奶奶都已经年迈,但他们对于新生命的到来,依然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爷爷常说,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意味着家族的希望与未来。他期待着问能够健康成长,成为家族的骄傲,传承家族的手艺与文化。而母亲,则更是将全部的爱与关怀都倾注在了我身上,她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为我创造了一个温馨而充满爱的成长环境。”

“然而,在那个年代,养育一个孩子并不容易。虽然生活已经有所好转,但父亲和母亲依然要面对许多挑战。他们担心我的健康,担心我能否在艰苦的环境中茁壮成长。每当看到我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时,母亲都会偷偷流泪,然后更加努力地劳作,希望用自己的双手为我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阿牛爸爸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但那份深藏的情感却越发清晰。他继续说道:“我长大一些以后,记得有一次,村里遭了旱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那时候,家里本就拮据,这场旱灾更是雪上加霜。奶奶急得夜不能寐,整天愁眉苦脸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干涸的土地唉声叹气。”

“爷爷呢,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硬撑着身子,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四处寻找可以充饥的野菜和树根。他总说,不管怎样,不能让孩子们饿着。每当他满载而归,脸上总是挂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仿佛那些野菜和树根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母亲是个要强的人。为了补贴家用,她白天在地里忙活,晚上就着微弱的烛光,一针一线地缝制衣物和绣品,拿去集市上卖。她的手艺好,价钱又公道,渐渐地,在周边几个村子里都有了名气。但你知道吗,她的手因为长时间劳作,早已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每到冬天,还会裂开一道道口子,我看着都心疼。”

“有一次,我偷偷跟着母亲去集市,看着她站在寒风中,双手冻得通红,却依然坚持着向每一个路过的人推销她的绣品。那一刻,我深深地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母爱。我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还有一次,我得了重病,高烧不退,父亲又不在家里,他出去做木工没回来,那时候没有电话,根本没办法出去找人。村里又没有像样的诊所,母亲急得团团转,最后决定徒步几十里去邻镇求医。

那晚,月光清冷地洒在大地上,勉强照亮了蜿蜒崎岖的山路。母亲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艰难前行。山路坑洼不平,到处是碎石和荆棘,母亲的脚步偶尔会被石块绊倒,但她每次都紧紧地护住我,不让我受到一点磕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和着月光闪烁着。

我迷迷糊糊地趴在母亲背上,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疲惫与担忧交织的颤抖。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孩子,别怕,咱们马上就到镇上了,马上就有医生给你治病了。”

到了镇上,已是深夜。诊所的灯还亮着,母亲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跪在了医生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地求他救救我。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医生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绝望中的祈求。

幸运的是,医生被她的诚意所感动,不仅给我开了药,还减免了大部分费用。母亲千恩万谢后,背着我,拿着药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母亲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她时不时地摸摸我的额头,轻声说:“烧好像退了一点了,孩子,咱们快到家了。”可没走多久,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山路变得更加湿滑难行。母亲把我裹得更紧了,她的身体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回到家后,母亲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衣服和满身的疲惫,赶忙生火熬药。在等药熬好的过程中,她一直守在我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慈爱。药熬好后,她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又坐在床边守了我一整夜,时不时地给我擦汗、换毛巾。

从那以后,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母亲的这份爱。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帮家里干活,跟着父亲学习家族的手艺,跟着母亲学习做人的道理。而母亲的那次深夜求医的身影,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我在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时,心中最温暖、最有力量的支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意识到,仅仅在家庭内部努力是不够的,我需要为家庭带来更多实质性的改变。于是,我在农忙之余,开始跟着村里的一位老秀才学习读书识字。老秀才见我勤奋好学,又听闻我家的故事,对我格外关照,常常额外给我讲授一些知识。

在我十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位外地的商人。他看到我们村子周围有大片的竹林,便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他找到我父亲,和他商量制作竹制品贩卖。他在村里招募工人,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学习竹编技术和木匠工艺。起初,我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削竹篾的活儿,手指常常被竹篾割破,但我一想到母亲为我付出的一切,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渐渐地,在父亲的指导下,我掌握了制作竹篮、竹椅等竹制品的技巧,而且我的手艺愈发精湛,制作出来的竹制品精美又耐用。商人看到我的作品后,对我赞不绝口,还把一些比较复杂、精细的订单交给我。我知道,这是一个改变家庭命运的好机会,于是我更加用心地去制作每一件竹制品。

有一次,商人带来了一个特殊的订单,是为一个富贵人家制作一套精美的竹制家具。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我没有退缩。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从挑选竹子到精心设计制作,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当这套竹制家具完成时,所有人都被它的精美所惊艳。这个订单让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我把钱全部交给了母亲。

母亲拿着钱,眼里闪着泪花,她欣慰地说:“孩子,你长大了,懂事了。”我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说:“娘,这都是您的爱给了我力量,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

“随着我在竹制品制作方面的名声越来越大,村里的一些年轻人开始向我学习。我也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手艺传授给他们,就像父亲和母亲当初教导我一样,我们一起成立了一个小小的竹制品工坊,生意越来越好。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年,竹林遭遇了严重的病虫害,许多竹子都枯萎死去。这对我们的工坊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我没有被困难打倒,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遭遇的种种困境,想起了母亲背着我在山路上坚定前行的背影。

我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四处寻找解决办法。我们请教了许多有经验的老农和林业专家,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防治病虫害的方法。我们还在村子附近开辟了新的竹林,精心培育。”

“你知道吗,小吴老师,在这个过程中,我也遇到了自己的爱情,就是你现在的婶子。她可是隔壁村的村花呢,那时候,我去给他们村做木工活,她就看上我了。”阿牛爸爸说到这里,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幸福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青涩而甜蜜的时光。”

“你婶子,不仅漂亮,更有一颗善良的心。每当我去隔壁村做木工活时,她总会悄悄地给我送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那些新鲜的蔬果,承载着她对我无声的关怀与牵挂,每一次的送达都如同春风拂面,让我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在那个朴素的年代,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却蕴含着她深深的情感。

有一次,我干完活正准备回家,突然下起了大雨。你婶子见状,连忙拿了把伞跑过来,非要送我回家不可。路上,我们聊了很多,从家常里短到人生理想,我发现我们有着很多共同的话题和兴趣。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后来啊,我在内心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与自我鼓舞之后,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打算向你婶子表明我的心意。那一天阳光正好,我把你婶子约到了村外那棵老槐树下。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结结巴巴地把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你婶子呢,她听着我的话,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就像天边的晚霞那般艳丽。她害羞地缓缓低下了头,那乌黑的长发顺势滑落,遮住了她娇羞的脸庞,但那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笑容,我知道她接受了我的表白,那一刻我高兴的就想原地起跳360圈,我的眼里心里世界就只有你婶子的存在。

回家之后,我怀揣着满心的喜悦与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父亲和母亲分享这个喜讯。我一口气跑到院子里,拉着正在忙碌的他们,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与婶子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父亲和母亲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与喜悦的笑容,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对我未来的祝福与期待。

“真是个好姑娘啊!”父亲感慨地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你婶子的赞许。母亲也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婶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要是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于是,父亲和母亲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决定趁热打铁,赶紧托了村里最有名望的媒人去婶子家提亲。媒人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一张巧嘴能说遍天下事。我们满怀信心地等待着好消息的到来,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如同我们心中的美好愿景一般。

然而,世事往往难以预料。媒人回来后,脸上却带着几分为难与尴尬。原来,你婶子的父母态度坚决,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我们心中的热情与希望。我愣住了,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那段时间,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整夜难眠,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婶子的身影与笑颜,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助。我开始四处打听,希望能找到婶子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的真正原因。

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从一个远房亲戚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婶子的父母一心就想给她找个吃商品粮的女婿。在那个年代,吃商品粮就意味着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生活相对来说更加安稳与舒适。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像我们这样整日在土地里刨食,饱受风吹日晒之苦。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在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与迷茫时,婶子的坚定与勇敢却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与力量。

婶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她认定了我,就坚决不同意父母的想法。她在家里又哭又闹,丝毫不肯妥协。她斩钉截铁地对父母说:“非他不嫁!我认定了他,不管他有没有吃商品粮,我都愿意跟他一起过苦日子!”婶子的坚定与执着,让我深受感动,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娶她的决心。

那段日子,虽然充满了波折与困难,但婶子的坚持与勇气却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我知道,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会迎来属于我们的幸福时光。

这事儿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家人整天因为这件事争吵不休,这种状况持续了半年之久。你婶子的坚持就像一股坚韧的力量,慢慢地打动了她的父母。最终,她的父母看到女儿如此坚定,也实在拗不过她,终于松了口,答应了我的提亲。这可把我高兴坏了,感觉自己就像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你奶奶和你爷爷知道后,别提多高兴了,他们一直盼着我能找个好媳妇,如今心愿终于达成了。

我们结婚后,你婶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也特别好。她总是默默地支持着我,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地帮助我。有了她的陪伴,我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阿牛爸爸说到这里,眼神中仿佛有星星在闪烁,那是充满了感激和满足的光芒。他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岁月的长河,看到了往昔那些与婶子相伴的珍贵瞬间。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抬了起来,缓缓地落在我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期许。

“小吴老师啊,”阿牛爸爸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深沉,却又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与领悟,“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缓缓流出的清泉,滋润着我的心田。“你看我和你婶子,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那时候遇到那么多困难,可只要想到她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啥都不怕了。真心相爱的人啊,就像黑夜里的两盏灯,相互照亮,相互温暖。”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一下下的拍打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让我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力量。“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别错过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啊。”阿牛爸爸的眼神中满是真挚,仿佛他把自己对爱情的全部理解和感悟都倾注在了这一句话里。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是啊,幸福其实很简单,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如同空气中的花香,只要我们用心去感受,就能捕捉到那丝丝缕缕的芬芳。

我想起了那些曾经被我忽视的瞬间,那些微小而美好的时刻。也许是清晨路边盛开的一朵野花,也许是朋友间一个温暖的拥抱,也许是家人一句关切的问候。这些看似平凡的事物,其实都是幸福的化身,只要我们用心去珍惜,就能发现它们背后隐藏的美好。就像阿牛爸爸和婶子的爱情,虽然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但正因为他们懂得珍惜,才让这份爱情在岁月的磨砺下愈发熠熠生辉。

“后来,幸运之神将阿牛送到了我们身边,他的到来,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们全家人的生活。为了全心全意地照顾好阿牛,让他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健康成长,我和你婶子商量后,决定不再生其他小孩了。我们想把所有的爱和关怀,都倾注在这个上天赐予我们的宝贝身上。

阿牛从小就聪明伶俐,活泼好动。他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总是充满好奇地观察着这个世界。我和你婶子对阿牛的教育非常重视,不仅注重培养他的学习兴趣,更重视教他做人的道理。我们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有爱心、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因为父亲在特殊年代冤屈致死,所以我们不敢让阿牛去读书,生怕会再发生什么,我们只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然而,生活并不是总是一帆风顺的。在阿牛十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情况十分危急。那段时间,我和你婶子日夜守在阿牛的床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们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幸运的是,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和我们的细心照料,阿牛的病情逐渐好转,最终康复了。这次经历让我们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刻。

随着阿牛一天天长大,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梦想。他告诉我们,他想读书他成为一名医生,去帮助更多像他曾经一样生病的人。我和你婶子听后,感到非常欣慰和支持。我们知道,阿牛有着一颗善良和勇敢的心,他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们就四处给他联系学校,但是现在老师太少了,我们要去上学要走几十公里路,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去读书,只是平常在家,我也会给他教一点,现在正好你来支教,小吴老师,我们就看到希望了。今年阿牛也有17岁了,如果再不读书,那他就是个文盲了。”

听到阿牛有着如此远大的志向,我心中也涌起了无限的感慨与敬意。我深知,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教育资源匮乏,能够有一个孩子怀揣着成为医生的梦想,是多么难得和宝贵。

“阿叔、婶子,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阿牛实现他的梦想。”我坚定地向他们承诺。从那天起,我便把阿牛当成了自己的重点辅导对象,利用每天课后的时间,给他补习基础知识,同时鼓励他多读一些医学相关的书籍,拓宽他的视野。

阿牛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学习异常刻苦,总是能很快地吸收我教授的知识,并提出许多有深度的问题。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现实的困难仍然摆在眼前。由于师资力量的严重不足,村里的学校无法开设完整的课程,许多科目都缺乏专业的老师。我意识到,仅凭我一人的力量,难以让阿牛接受到全面而系统的教育。于是,我开始四处奔走,向社会各界发起求助,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个小山村的教育问题,为阿牛和像他一样有梦想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帮助。

我的努力逐渐得到了回应。一些热心的志愿者表示愿意提供帮助,他们不仅捐赠了图书和教学设备,还派遣了志愿者教师来村里支教,填补了学校师资的空白。阿牛和孩子们的学习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阿牛能够接触到更多学科的知识,也更加坚定了他成为一名医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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