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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碎良无精打采地在路边拖沓着步子，一步三晃的歪斜样子像极了醉酒后的成年人，他愤愤的撸了一把路旁的草叶子，攥在手里狠狠的揪着，不规则的新鲜叶子在手里浸出了翠绿的汁液。
直到手里的草叶被揉成了一坨叶泥，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才被谢碎良一脸厌恶的丢掉。
他瞅了瞅自己黑绿交杂宛如假地图的手，满不在乎的在衣服上蹭了蹭，也不管擦不擦的掉，随意抹了两下就不再管了。
临近家门，越向里面走闻到的臭味就越加浓郁，谢碎良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不等有什么想法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撒丫子跑进了院子。
他像小狗一样四处嗅着味道，右边转转，左边瞅瞅，眼睛叽里咕噜的在眼眶里不安分的逛着，鼻子上下不停的耸动，他觉得自己就像丛林里的狼，正在寻找自己的猎物，兴奋的感觉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部，眉毛高高的挑起，小小的瞳孔掩藏在昏黑的天色下，静静的潜伏着。
谢碎良嗅着味道，轻轻地迈着步子小心的靠近猪圈，一露头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正拿着什么东西在猪圈里刨着地。
一瞬间，谢碎良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曾经听过的鬼故事，脑补的那些鬼脸不断的涌进他的脑海，鬼怪呼啸的声音与猪圈里面传来的刨地声音重合，嚣张的席卷而来，肆意侵占他的所有想法。
谢碎良缓缓转过身体，四肢发软的靠在墙边，捂住嘴的手冰凉，但他生怕鼻端呼出来的气息招来了那只鬼，便哆嗦着把另一只手也捂在了脸上，湿滑又窒息的瞬间让他有种自己那颗弱小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谢碎良觉得自己好像能动一动了，他试探着迈了迈腿，却发觉这腿像是别人的一样了，软的像面条般。
他深呼吸了几下，费力的挪动着自己的脚，跌跌撞撞的朝着屋子奔去，一边扭着身体，一边睁大了眼频频向后瞅去。
也不知是天黑得太厉害让人有些眼花，还是因为太过害怕，谢碎良觉得那个大影子在跟着他靠近，刨地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他怕的再也忍不住，一边嚎啕着大哭，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屋里蹿去。
小谢媳妇在屋里做饭，隐隐约约听见院子里有谢碎良的哭喊声，也来不及寻思，站起身就往院子里冲去。
她刚跑到外屋门口，还没来得及向院里看一眼，就被炮弹样狼哭鬼嚎的一大坨给拱得身体不稳，连连向后倒退。
小谢媳妇被撞的眼花，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怀里这个浑身跟个黑煤蛋似的孩子是自家儿子，忙不迭地搂在怀里安慰。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有鬼，有鬼啊！”谢碎良鼻涕淋淅地蹭在小谢媳妇身上，怎么哄也不肯把脑袋伸出来。
“哪里有鬼啊？”小谢媳妇有些哭笑不得，视线扫了扫四周继续追问。
“就在那啊，在猪圈里，猪圈里有鬼啊！”
谢碎良把脑袋埋在小谢媳妇怀里，也不回头，只把手朝后面一指，说完又赶紧把手缩回来，生怕突然有什么鬼怪抓过来。
谢碎良嚎得正起劲儿，恍惚间觉得小谢媳妇的身体好像在微微的抖动，他抽噎着止了哭声，才传出被自己哭声掩盖的一阵笑语。
谢碎良顿了顿身体，缓缓的扭头朝后看去，正瞧见谢家老四拄着锄头在那笑得都瞧不见眼睛了，再回过头，仰起脖子，发现小谢媳妇也正眯了眼睛笑着看他。
等到坐在了炕上，谢碎良还愣愣的，有些缓不过来神，只觉得自己飘在云里，脑子里嗡嗡的好似养了一大窝蜜蜂。
“我听你妈说，你想和林家丫头一起上学？”谢家老四换了衣服，坐在谢碎良旁边抽起旱烟。
谢碎良怯怯地，不知他为啥突然说起来这件事，又怕他不同意，多种情绪合在一起，更显得脸上的表情木木的。
“晚一年就晚一年吧，你这个傻样去早了也怕跟不上。”似乎是回想起了谢碎良的糗事，谢家老四又眯起眼睛哈哈的笑了起来，吞吐出来的浓烈烟气在整个屋子里弥漫着。
谢碎良呆呆的看着他笑，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弯，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不由得也悄没声儿弯了嘴角，笑容越勾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