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自从有了独属于它的名字开始,就被任命了越来越多的意义,假使它当真有了意识,世人觉得它亦应该不会在意这许多累赘。
夏末时节,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整个村子,没有空气流通,似是凭空在不知名处燃起了一团火,炙烤着这间的一切生灵,像是故事里的火焰山。
夏季的雨就似那买彩票后恍惚间中了大奖的稀有,也好似上苍对敬畏它的生灵的怜悯。
等到村里人准备去地里除不知道第多少遍草的时候,雨悄悄地在夜里进行了偷袭,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瓦片上,只不清晰的小小声音,似是生怕打扰了村民的安眠。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人从梦里惊醒,发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蛊惑,行凶已久的雨在被发现后顿时放弃伪装,劈头盖脸的砸向这个世界。
晃眼如流星的闪电,随之而来便是声势浩大的雷声,劈里啪啦的铜钱大小的雨点砸在它所及的范围内的所有地方,如此震耳刺目的袭击让敬仰它的生灵措手不及,更加揣揣不安。
天渐渐亮了起来,准备去地里做农活的村里人,听到这声音后不由得抱怨起来,怪它阻隔了他们农忙的步伐,一边又惊喜的缩回被窝里,享受这难得的假期。
雨落在土地上,激起了一股浓浓的土腥味,闻得久了,就发觉这股味道被清新的空气中和,整个世界间的污浊被洗涤的清晰明亮,像是一幅染了尘的画作进行调剂着色,重新变得纤尘不染,熠熠发光。
这样大的雨,让人愈发的惫懒,村里人忘记了农忙,吃过了被称为早饭的午饭,便自发的凑了桌,打起了麻将。
麻将激励咣啷的在屋里响起,却渐渐的被嘈杂纷乱的呜嗷喊叫声淹没。
“嗐,听说没,那高婶子家的大闺女让她家的给打了!”
“哦呦,没听说呀,你咋知道的!”
“就那天,我去她家,刚进院子,就听见高婶子和她家大闺女说话呢,那大闺女正在家偷偷抹眼泪呢,吓得我都没敢进屋!”
“真看不出来那女婿是这样的,那年来的时候我看着人模人样的,啧啧啧,真是!”
“这人心隔肚皮呀,谁知道谁啥样,这男人不就这样,喝了点酒,就觉得自己仙儿了!”
“嗐,那冯家媳妇不也是,她家的喝了点酒,给打的鼻青脸肿,好几天都没敢出门呢!”
“啧啧,那冯家的不仅喝酒,还抽烟,这还打媳妇,没个好样!”
“那冯家媳妇多好啊,那模样标致,性格也好,任劳任怨的,可惜了!”
一家人好几口子的凑在一起,磕着瓜子打牙祭,挨家挨户的排着号说些家长里短,在这小小的黄粱村,这些事情和新闻联播里的国家大事一个等级。
她们一个赛着一个的说着自己知道的“大事”,仿佛这是一场比赛,谁说得多了,脸都是扬起来的。
她们学着从前的说书先生,起了范儿,说到关键处故意卖起关子,拿捏着其他人艳慕的眼神,自觉吊高了众人的胃口后,才施施然的说了下去,揭了谜底。
这时手里的瓜子成了助兴之物,这些人听到了想听的,回了神才发觉冷落了手里的瓜子。
自从谢碎良得了林糖的原谅,心里美得似吃了蜜,去林糖家便愈发的勤快,也不管有事没事,每天只要能看林糖一眼,就觉得每一天都有奔头儿。
有的时候遇见了些年岁大的婶子、阿婆,都会被笑着打趣,“阿良这是又来找自家小媳妇儿的啊?”
谢碎良开始的时候总是愣愣的,他不知道小媳妇儿有什么意义,但他知道媳妇儿是要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就像自己爹妈一样。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些阿婆的笑语,这时的谢碎良看不见许多的问题,他只知道如果能一睁眼就看见林糖,那样的日子想必是最开心不过的。
所以再遇到阿婆这样打趣的时候,他只是脸越来越红,然后一溜烟儿的跑去找林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