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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小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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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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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乡女人红》连载

第三十章 化解分歧

1

散会后,康威悻悻离开会场。李银娇见他脸色不对,知道他对蓝欣芮的做法不理解,她想安慰他几句,于是匆匆赶了上去,拽住他的衣袖。

“康总监,你听我说。”李银娇的嗓门儿很大,大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康威停下步来,把李银娇的手从他衣袖上掰开,潜藏怒气的目光在李银娇身上转了几圈后,甩开步子向室外走去。

李银娇紧追了几步,气愤的一跺脚:“好你个汉奸,靠了美国鬼子就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了,你走啊,有本事别回头,一直走出桃花,走出土城,走出中国。”

康威愣了一下,然后加大脚步走出了会议室。

大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温丽娜一边笑,一边竖起大拇指道:“说得好,象他这种手臂往外拐的人,就应该把他气走。”

蓝欣芮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你们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规矩,净添乱。”

于副县长也厉声道:“你们这是火上添油,唯恐桃花不乱。”

李银娇嗫嚅着嘴,想辩解。温丽娜瞪她一眼,封了她的口。

出了会议室,蓝欣芮忧心忡忡陪同于副县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康威这小子,还真有点镪劲,认准的理,脑子就是拐不过弯来。”于副县长顺便坐在一条方凳上,“看来又得折腾一阵子了。”

蓝欣芮递上一杯茶:“这事怪我,没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你办事如此细致的人,这件事怎么就把他给落下了?”

“我不也把您给落下了?”

“我和他怎能相提并论?他是投资方的代表,是这里的大股东代言人。桃花开发没我可以,没他可不行。”

“其实这只是工作上的一个策略,我觉得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有道理,像他这种倔脑筋,如果你事先和他商量,兴许你这策略还真有可能推行不了。”

“其实康威这小伙子挺不错的,讲原则,有责任心。凡是原则性、责任心强的人,认准了的理一时半会都很难转变。”

“是啊,要是大家都象他一样,凡事都讲究个原则,别人就不敢轻易动起歪脑子、打起歪主意来。”

蓝欣芮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理。她长叹一口气,挺内疚地说:“我最恨的就是自己原则性不强,遇事总爱从他人的角度去考虑,所以有时确实表现得很懦弱。”

于副县长说:“这恰恰是你的优点,是你做人做事的一种学问,一门艺术。从表面上看,似乎有些懦弱,但这种懦弱对善良者来说就是克星,对罪恶者来说就是迁就。邓中虎、雷大壮都是善良之辈,所以你用表面上的懦弱感动了他,征服了他。可是,如果你把这种懦弱用在胡老大这种人身上,那你就麻烦了,他不但不会领你的情,感你的恩,反而会骑在你的脖子上更加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蓝欣芮听得入神,眉头紧皱。

于副县长接着说:“我说的懦弱,对你来说不是贬义,而是褒义,是凸显在你身上的、别人想学而不容易学到的一种仁慈。俗话说,男人靠武力征服天下,女人靠仁慈赢得天下,你虽然上任不久,但你已经赢得了桃花,成了桃花老百姓心目中的红太阳。靠什么?靠你的仁慈,当然还有你的能力、魄力。”

蓝欣芮把目光从于副县长的身上慢慢移开,透过窗幔投向无边无际的天空。天蓝蓝的,偶尔漂过淡淡的彩云。她深换口气,声音变得嘶哑:“于副县长,您别总夸我,我没有您说得那么优秀。我愧对桃花百姓,上任至今,桃花人仍在温饱线上挣扎。我也愧对组织,上任至今,乱子一个接着一个。围屋事件、仙桃源冲突、仙人浴质量事故,如今又招惹投资方的不满。我真觉得我不是合适的桃花当家人。”

“可是你在处理围屋、仙桃源、仙人浴事件中,表现得都很出色,男人都很难处理好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女人却处理得非常完美,你还有什么不自信呢。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处理好与康威的小小分歧。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康威只是碍于脸面而生气,其实他心里已经很佩服你了,通过仙人浴这件事的处理,你不仅赢得了一个雷大壮,你还将赢得一个康威。”副县长站起身来,信任的目光落在蓝欣芮忧伤的脸上,“我相信,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你克服不了的困难。”说着,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于副县长刚走,李春生火急火燎冲了进来,看其表情,似乎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康总监已经收拾好行李,说是要回省城向欧阳晟汇报工作,我猜八成是向欧阳晟告状去的。”

蓝欣芮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他不至于这么冲动吧!”

“他这人是典型的急性子,认定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和银娇、丽娜去劝劝她,如果他执意要去,就由他去吧!”

“那…”李春生欲言又止。

“去吧,再大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蓝欣芮口气有点硬朗。

李春生迟疑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蓝欣芮左手支撑着头,眼睛盯着桌面上玻璃板压着的土城地图,陷入了沉思。她想,如果康威是桃花人,那她有绝对的办法去征服他,可他不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一旦弄巧成拙,不但影响关系,而且可能影响到桃花的投资甚至影响到整个桃花的开发。所以她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来化解与康威的分歧。之前她曾听人说过,康威思想比较独立,很少与人交流,也很少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有点一意孤行的味道。但有一人他是言听计从的,这个人就是欧阳晟。看来要化解与康威的分歧,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取得欧阳晟的理解和支持。于是,她马上拨通了欧阳晟的电话。

2

电话里,蓝欣芮如实向欧阳晟反映了仙人浴温泉工程所存在的质量问题,并将解决办法细说了一遍。

蓝欣芮以为欧阳晟会很不高兴,甚至会责备她。但她根本就没想到电话里居然传来了欧阳晟爽朗的笑声:“出点问题不足为奇,只要能及时发现,及时按工程质量标准进行返修,是可以接受的。蓝总,康威已把你的处理意见向我作了汇报,我非常赞成你的做法,如果承建商确有困难,我方愿意以慈善方式给予适当的支助。”

蓝欣芮连说几声谢谢,并介绍了康威在桃花的工作情况,称赞他有公心、有责任感,是难得的人才。

欧阳晟的声音:“康威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要不我能放心把那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但是,他这人也有很多毛病。”

“什么毛病?”

“死脑筋,原则性太强,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欧总,你对下属太了解了。”

“不了解下属的领导能领导下属吗?蓝总,康威在仙人浴质量问题处理这件事情上,与你有分歧,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做法是睿智的、仁慈的、非常成熟的,要他支持你,虽然他口头上还是反对,但心理上已经开始倾向于你。你不要跟他计较,慢慢的他会接受的。”

“康总监不是要回省城吗?”

“不是,是我给了他半个月假,让他去上海会会女朋友。过几天我和夫人就要到桃花来,我夫人常常念叨,中国,桃花最美;世界,桃花最美。”

“我代表桃花村民对您和您夫人又一次光临桃花表示热烈欢迎!”

“我的夫人经常念叨你,她说下次来了桃花一定到你家,和你同床共枕。”

蓝欣芮扑哧笑了:“非常欢迎,只是我家条件太差,夫人哪看得上眼!”

“不差,你家…就是天堂里的皇宫,你是玉皇大帝,我夫人说,她想做一回你的王母娘娘。”

“欧总,你太幽默啦!我是女人身,永远成不了玉帝,你才是天堂玉帝,夫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娘娘啦!”

电话那头传来厚重的笑声。

……

蓝欣芮放下电话,如释重负,脸色、心情开朗了许多。虽然欧阳晟对她的做法表示了理解和支持,但她也不希望和康威之间永远亮着一道鸿沟,必须破解分歧,这样才有利于以后工作的开展。她拨通了李春生的电话,电话通了又挂了,一会李春生来到她的办公室。

“康总监走了没有?”蓝欣芮急促地问。

“刚走一会。”

“怎么走的?”

“是刘经理开车送走的。”

“几点钟的车?”

“中午12点。”

蓝欣芮看看表,离12点还有五十多分钟:“你马上去准备一些特产,还有跟包老板说说借他的车用用,我们一起到车站送送他。”

“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有?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

土城长途汽车站,人流拥挤,叫卖声不绝于耳。康威提着一个旅行包,站在候车厅的公用电话亭旁边,很焦急地看着手表。蓝欣芮和李春生在拥挤的人流中左避右让,东张西望,样子挺仓促。

这时,车站广播响起:“开往上海的客车马上就要发车啦,请旅客们立刻到验票口验票上车…”

蓝欣芮和李春生站在验票口左顾右盼。康威提包,低着头只顾走路,不料一头撞在李春生的胸脯上。李春生踉跄几步,正要发作,见是康威,满脸的惊喜:“哎呀呀,康总监,你好难找啊!”

康威抬头,见是李春生和蓝欣芮,不免惊讶:“你们,这是…要到哪里?”

蓝欣芮健步上前:“要走,也不打个招呼。”说着,从康威的手里抢过旅行包。

康威不让,又把旅行包给抢了回去,蓝欣芮慈笑道:“不是留你,而是送送你。”

康威闪动着感动的眼神。

验过票后,三人进了停车场,站在候车平台。这时,离发车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蓝欣芮问:“听说你女朋友在上海?”

康威点点头,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不远处墨黑色的山峦。

“是该去看看,男人嘛,除了热衷事业,还得忠守爱情,事业爱情双丰收,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康威把目光收回,落在了蓝欣芮的身上:“蓝总,你太心慈啦,事事总想着别人,跟你比我很惭愧,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你太谦虚了,在你的身上有着许多年轻人不具备的优点,你有责任心,凡是讲究个原则,这一点太值得我学习了。”

康威低下头,右脚不停地在地上划着圈:“我仔细想过了,今天这事你处理得很完美,你这一招看似懦弱,其实很高明,是一般人根本不敢想更不敢为的。说实话,我坚持我的立场只是表面,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不过是个雇佣兵,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可是,在我的骨子里还是挺佩服你的,挺支持你的做法,请蓝总多多理解!”

听康威这么一说,蓝欣芮心里悬吊着的石块总算落地。她淡笑道:“谢谢你,康总监。其实,在一起共事,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别往心里去。好啦,事情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它,这次你去上海,有件事得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蓝总你尽管说。”

“回来时,一定把你那上海妹子一块捎来,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好看看,看看城里妹子跟咱乡下妹子有啥不一样。”

“她还真想来桃花看看,就怕到时会大煞风景,让你失望。”

“你眼睛这么刻薄的人,有可能让我失望吗?到时我亲自下厨,让桃花的美食缠上她,让她来了不想走。”

这时,其他乘客都已上车,司机摁响了喇叭,显然是在催促康威快上车。康威提起包,前脚刚要踏上车,就被李春生拽住:“把这点白莲带上,到了上海,好好宣传一下桃花的特产。”

康威欲纠让,蓝欣芮温馨一笑:“这是宣传赠品,不是贿品,你可以放心带走。”

康威迟疑,一会接过白莲,含笑点头登上了车。坐定后,他从车窗伸出手来,挥手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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