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又是一载的光阴,2014年5月,注定是风起水涌。
与清阳所在的信托公司一路相隔的是**大厦,它位于CBD核心区域,整座大厦外观呈半圆形,墙体由玻璃幕墙装饰而成,约有50层高,浓郁高尚格调与时代气息尽显卓然。当清阳跟同事赶到35层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整层办公室里没有一位工作人员,只有五十多位投资者手中举着一块白布,上面血红的大字写道:“还我血汗钱!”他们已是怒不可遏。一会经侦来了,一边维持现场秩序一边对大家说道:“今儿请大家先回去,我们已经介入调查,相信很快会给大家一个结果,请大家耐心等待!”投资者纷纷往前挤,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经侦情况,场面已经混乱,清阳跟同事便回到了公司。
信托公司也召开了会议,会上经理表情凝重。“伴随着各种民间投资管理公司犹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各种‘无法兑付’的风险事件也频频爆发。咱们现在正对面的**公司,打着*央企招牌,自2012年2月至2014年5月,以投资空港物流、高速公路等项目需要资金为由,承诺以货币方式返本付息且年投资回报率8%至15%,向社会公开宣传,变相吸收3000余名投资人的资金,共计55亿余元,实则募集资金已被挪用,到期无法兑付本息。有限合伙领域中存在的监管缺失和诚信缺失,作为销售人员,应当知晓风险。公司再次强调,除销售本公司发行产品外,禁止‘飞单’行为!”清阳捏了一把汗,心想相关监管机构也应该加强监管权了,特别是事中、事后的监管,强化维权职责,提高失信成本……
散会后,大家忐忑地回到工位上,正在这时,清阳手机响了,只听睿峰有些哽咽说道:“清阳,你帮我去**公司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清阳惊愕道:“许总,你客户也做了他家产品吗?”睿峰答道:“去年因为你那产品约满没有额度了,我又怕客户在其他人那儿做,就推介了这款私募产品……”清阳整个人已经懵了,问道:“客户做了多少?”睿峰说道:“1500万,当时客户看到11%的收益被吸引了!”清阳先是叫了声:“My God!”,后来整理了下思绪说道:“刚经侦已经来过了,你先别着急,项目募集资金总有个去向,等等处理结果。”睿峰挂了电话,因为此时他已经乱了,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睿峰一直呆呆地在办公室坐到很晚,直到芳玫打电话来,他对芳玫说道:“今儿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先不回去了!”芳玫还没说话,他已经挂断了。因为这一年零七个月的家庭繁琐,两个孩子的吵闹,已经让他身心疲惫,他累了,他把头深深地埋在胳膊弯里,抽噎起来。
几天过去了,睿峰很狼狈地回到家中,头发油油的,眼眶凹陷,整个人再不似往前那样整洁干净。他向芳玫开口道:“你的积蓄可以先借我吗?”芳玫看着眼前的他,握住他的手,眼睛望着他,轻柔地说道:“出了什么事?”睿峰说道:“我给客户推介的**公司私募产品到期无法兑付,现公司已被查封,多位负责人被带走!而我的客户是我相识多年的叔叔,已到年迈之际,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这几天我打听了下业内消息,有的客户经理因此而‘跑路’,有的客户经理按投资额的10%赔付,还有的客户经理在等消息……”听到这里,芳玫已经知道他要怎么做了,但还是劝了几句,“你只是个客户经理,负责推介产品,最终投资决策权在他手里……”睿峰说道:“客户时间久了,就已经转换成了朋友,我推卸不了这份责任!”芳玫说道:“我先给你转20万吧,剩下的钱是甜甜的教育经费,我不能动。你也知道,甜甜的以后只能靠我,我必须保障她的生活!”睿峰说道:“共同生活近两年,也没领结婚证,我不知道是你胆怯不敢跟你爸妈说,还是原本信任度就不够,所以借钱也自然不敢多拿了!"芳玫着急地说道:“我是顾虑到两个孩子,怕匆忙结婚两个孩子心里难受……”话还没说完,睿峰已经开门走了。
那一刻,芳玫觉得天都塌了。她即便每天去公司,工作也心不在焉常常出错。直到有一天,她带着甜甜回到家中,睿峰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睿峰走过来拉住甜甜,说道:“隔壁邻居家的姐姐带茜茜去楼下花园里荡秋千了,你下去找她们一块玩儿吧!”甜甜点点头,便出了门。芳玫猜出是有话要说,便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听睿峰说道:“我知道你的钱是留给甜甜当教育经费的,而且你在央企工作,虽然稳定,但却收入有限。我不勉强你一定要帮我,但是我累了,我想以后自己生活!”芳玫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掉下来,然后说道:“让我陪你度过这个困难期,以后我们会好起来的!”睿峰顿了顿,说道:“芳玫,我很抱歉,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期,我的前妻对我伸出了援助之手,这几年的风霜已经让她变得成熟,再也不似年轻时的娇蛮任性以自我为中心了,她愿意与我破镜重圆。而我跟你近两年的生活里,你偏爱甜甜,我偏爱茜茜,但是我跟我的前妻,我们只有一个茜茜,我们都只爱茜茜,这就是她不计一切代价来帮我的原因,因为只有帮我度过难关,茜茜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中!”芳玫已然泣不成声,却还是问了句:“那你爱过我吗?”睿峰答道:“人到中年,历经生活的不易,我已经记不清爱情的模样。经营好一个家庭不容易,家务的琐碎,带孩子的辛苦,我觉得也许你也累了……”芳玫说道:“我愿意承担这些,这是一个女人本该做的!”睿峰沙哑地说道:“芳玫,放手吧,按客户投资金额的10%赔付是150万,不是小数目,就算我们愿意为此降低生活品质,那两个孩子呢?我相信我们对孩子的爱,已然超过了爱自己。如果我们的分开,能让我们都没有负担,且茜茜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拥有自己的爸爸、妈妈,这便是成全了一对结发夫妻对孩子的爱……”芳玫什么也不想说了,是的,她也累了,坐了坐,便去卧室收拾东西。当要拉着箱子出门时,还是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睿峰,本以为能幸福一生的地方就这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