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离道:″小友如此随波逐流,行将就木矣!抱怨太多只会作茧自缚。人,要有点追求,万一实现了呢? "
百晓生惭愧的离开,心中懊恼,自语道:″想我百晓生,平日说话那是振振有词,今日在这儿,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只知道自我辨护,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要不是那人颜值的确逆天,我才懒得跟他说那么多,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错过了。转念一想,要是能去紫宵厅采访,必定能写出一篇轰动世界的大新闻来,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不过,紫宵厅的门票卖到五百两银子,自己没搞到门票,不一定进去。于是,去而复返,对着班离拱手道:"先生见解超然,小生刚才领教了。刚刚忘了告诉先生一件最重要的事,实不相瞒,我今天可是花了一贯五百钱的大价钱,知道这畅玄楼最有价值的聚会就在这十七楼的紫宵厅,名为《境界会》。"
班离道:"小友何不坐下,再听听这形神之辩!"
百晓生像泄气的皮球,一脸生无可恋,逃离而去,自骂道:″刚刚,我又做错了什么?″
却说班离继续听台上之辨,其中守方一人辩论道:"一把刀子锋利,但不能说锋利是一个具体存在,它是形容刀刃的,如果刀没了,锋利是不存在的。同理,神识也是人活动的形容词,如果人不存在,神识不可能单独存在。这与人跑的快同理,快是人的一种状态,神也是人的一种状态,快与神都依附于人,而不是真实存在的实体,所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无可辨驳。
反方芷国王太后辩论道: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等一下出去,过会儿他果然出去了。出门后的他与坐在屋子里想的他,形成因果关系。他不想出去,就没出去,想出去就出去了,屋里屋外同样的他,是由神识决定所在位置,因此,神识是一个脱离形骸的具体存在,它主宰了人是屋里还是屋外,它是一种更高位元的存在。蚯蚓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通过体表感应外界,它知道有一个脑袋两只脚的人类存在吗?如果一个人把蚯蚓抓起来放在千里之外的荣水之阳,蚯蚓知道荣阳这个地方吗?人可以主宰蚯蚓,蚯蚓却观察不到人。因此,神可以主宰人类,而人类观察不到神。人以为有眼、耳、鼻就可以观察世界的全部,神却有更多位元观察人类,人在神的面前,就与蚯蚓在人的面前一样,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是以,人观察不到神,并不能说神不存在。另外,人是能动的,与不会动的刀,不能同理比较,刀是否锋利与人是否有神识,不能并论。"
一中年辩手疾言道:"芷姜,你想做蚯蚓,就以为天下人都是蝼蚁不成?″此话一出,气氛骤然紧张,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攻讦大战蓄势待发。只见坐在辩台中间的老者敲击桌子,道:"计观开始!"把双方紧张的气氛化于无形。
坐在班离侧前方的一老者道:"青机子这老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由他做裁判,双方有得折腾,刺头遇上蟑螂——相杀无害。此子把这次辩论的观点图形化,制作了一幅《形神全舆图》,把万物万事按照双方观点,划分为物、生物、灵和神灵,又把双方都认同的观点也绘制在上面,以过去未来为经,四方上下为纬,绘制网格,万物皆有坐标,制成了那么一副宇宙经纬全图。此图一出,原本抽象难以理解的概念,有了直观的形状。
以往的激辩,名为《雄辩会》,两方各派一人,进行辨驳,辩者需要渊博的学识,清淅的思维,煽情的演讲,坚毅的品质。缺陷就是有可能因为个人超强的能力,使得辨论的结论出理偏差,与真相不相符。青机子此次主导的辩论会,倡导团队合作,弥补个人缺陷,避免真理因个人因素而蒙尘,也算是一个创举。"
一女子道:"老师认识台上的裁判?"
老者道:"当年,我与你年龄相仿,青机子己誉满天下,在离为师千里之外的苦明讲道,为师闻讯赶至瞻仰,当时人山人海,挡住视线,为师也没确定有没有看清青机子,如此,己过了六十三年。青机子的皇明之道,自成一体,隐约己成一家之言。其以元经会,一元会为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世会为一千八百六十六万年。其学号称了然三皇以降,及至千世之后,其识号称能洞悉万物之本来,其学自称能明晰物理和性命之本源。"
女子道:"老师的三维心学,弟子愚纯,所学未有万分之一二,己能进退古今,表里人物。比青机子不知道高明多少倍了。"
老者道:"灵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合纵和连横两派,主导了各国政坛。今日,辩台上的十人,是两派杰出的实力派选手,他们今天辩论的观点和结论,用不了十年时间,必会在列国间传播开来,不出五十年,各国都会受到今天辩台上的论述方向来治理国家。可以说,今天的辩论,会影响到数十年后的每个国家,每个人。你要仔细听听,了解世界局势的最新走向,各国间文争武斗的深层次原由。两派缠斗两百余年,以至形成党争,相互针对,互不相让,这种面对面的辩论,己经有五十三年时间没进行过,青机子居然有如此能力?能够让两派坐在一起。怪哉!
磨砺心志,方能与万物枯荣,而又能凌然独立,做到不以物喜,不为心动。灵儿天资聪慧,一点百通,然而就像温室里的花朵,还没有经历霜风雪雨,这也是此次带你来此游历的深意。
我虽是你的老师,你也不必恭维于我,我造诣的心学,还未做到周天无缺。青机子的皇明之道,辞约而义广,尝言包罗天下之能事,实际上是来源于《易学》的推步之书,奥繁有余,而要义不明其说,有牵强附合之嫌。其《观物》与《洞灵》两文,言物是与人非,是其学说的核心,包藏数理与古今,值得一看,至于他的其它学说,也是收纳兼并别家之言,囫囵吞枣。
我圣祖文王,继天承运而起,开邦立国。我圣宗武王,力行遗志,开纳疆土,而独得苦明之地,遂有席卷天下,包藏宇内,囊括四海之志,并吞八荒之心。成王既没,而康王、昭王、穆王承蒙故业,因继遗策,分裂山河,及至襄王,奋十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仲内,彊国请服,弱国入朝,己成仲南的大国!
当今的厉王,也是一代名主,派遣四十万大军,深入到伯山深处,到人迹绝灭的边荒,己有三十年没有回来。许多人因为这事非议厉王,这些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想不到强盛的王朝不可能永恒下去,即便是细小和未知的威胁,也应该提前消除,为万世后的子孙谋福利。你身为天朝的正裔,王族的圣女,肩负着国家兴衰的重任,一言一行,都需要思之十世先王之余烈,谋之百世子孙之福泽。"
女子道:"谨尊老师教诲。"
班离听完觉得这老者的话颇有道理,比辩台上的辩论要有深意。辩台上的论述,还停留在对己知世界认知的描述,没有脱离事物,达到以物论理的阶段。在高阶的境界,理就像是现实世界,通过对理的论述,得到常理之理。
接下来,辩台上进行各种观点统计,双方提供各种数据进行比较和分析。真理岂会以多少人支持而成立?班离有点无语。后面,没有什么新颖的观点,而是在那相互攻击和扯皮,要么在挖苦对方的缺陷,混战在一起。觉得索然无趣,班离离开了这青霄厅,继续在十七楼观览。良久,在紫霄厅门口苦苦徘徊的百晓生,看到闲逛的班离,跑过来道:"先生也是来参加境界会的?这边请。"
班离道:"这就是你刚才所讲的,极为重要的会议?"
百晓生道:″正是。"原来,百晓生想进入这紫霄厅去采访,奈何门口安保拦住,明言必须得有邀请函才能进去,百晓生没有邀请函又不想放弃,看到有人准备进门,就上去蹭脸熟,请问别人捎带他进去,可惜没人搭理他。
班离道:″如此,何不进去?"
百晓生面露难色,道:"此处还需要邀请函,所以进不去。"
班离道:″还有这事?″原来,不光此厅,每一层每一间房,都需要资质和条件才能进去,就连畅玄楼的大门也是有很高的要求才能进来,只是班离丰姿神貌,大门口检查的人以为班离是个智者先贤,就不敢阻拦。班离现在看人只需一眼,就知道别人有无病痛,此人什么职业,干的怎么样,经历了多少大起大落,以前在中原还没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自从乘鹤逸海,历经生死后,境界大幅度飙升,只是自己暂未查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也使他在枝国游刃有余,在这畅玄楼畅通无阻。
百晓生无奈的道:"进不去,在门口采访也是好的。我百晓生采访的成名之作,就是在厕所里采访完成的。说话人有三急,在急中,人容易流露真性,便好开口,为达目的而自愿蹲厕所也是好的,可惜这紫宵厅的厕所在大厅里面,也进不去。"
班离道:"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百晓生道:"有倒是有,不过难度比邀请函还要难上百倍。在进门口立有一个镶嵌灵石的铜台,很是古怪。人手触及,能形成光圈,如果达到二十道光圈,便可以不需要邀请函入内。我刚才在旁边听说,此物最多能发出三十道圈,只有传说中的大宗师才可以达到。我在旁边这么久,有一个手执邀请函的老头,听说是甘水国师,也试了一试,弄的满头大汗,精疲力尽,达到了十七圈,为最高者。也有几个测试者,最多的达到十五圈。"
班离也好奇,难道是传说中的水灵石,此石在天池万年玄冰中凝结而成,颇具灵性。于是上前观看,铜台约一人高,人面蛇身,周身雕刻瑞兽花纹,中间镶嵌着一颗幽蓝色的玉石。
班离走上前去,掌心触及,感觉一股温润之感自掌心升起,又渐渐清凉,玉石上显现出一道光波,接着又是一道。班离寻思,这玉石果然有灵性,能把测试者的能量吸吮,投射到玉石上以形成光波。
那门口有十来个安保维护秩序,领头的有点阅历,见到光圈已达到十八圈,也是惊讶,到了十九圈,心中己是震惊,这是今天达到最高圈数的人,心中由衷的升起了敬仰之情。
那百晓生见此情形,手舞足蹈了起来,兴奋的道:"高人哪,绝对的高人,己经到了二十圈了,达到了宗师级别,即便一国之主见面,也得自降身份,拱手相迎。如果一国有宗师坐镇,国格立即提升一阶,天下间听说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区区数十人而己。我还以为那仅仅是传说,今天有幸一见,己不枉那一贯五百钱了。"
光圈还在继续形成,周边的人已是血压升高,如同铅化,亲眼见证了奇迹。那百晓生更是癫狂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班离的大腿,呜咽了起来,道:"小子我有眼无珠,不知大宗师降临。"
班离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随意曲膝。"
百晓生道:″即便每天把大宗师的鞋底添干净,我也愿意,我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班离没有继续测试,此时光圈己有二十五圈,对着领头的安保道:″现在可以进去吗?″
二十五道光圈,己超出这个领头的理解范围,半天回过神来,道:"喏,敬请尊便。"
班离又道:"我能带这位后生,百晓生进去吗?"
领头的道:"大宗师说能进就能进,一切听大宗师的。"
班离领着百晓生进入了紫宵厅,那百晓生像个小学生一样,低头走在班离身后,即有点害怕,也有点兴奋。
这紫霄厅与那青霄厅的气氛又不相同,只见三二人,或四五人,或坐或站,在那相互交谈,或者相互恭维,现场气氛融洽,不时传来笑语。
班离慢慢向里走,只听到一老者激动的道:"言阳国有一牧童,在汔水边遇到一只巨龟,龟壳上还有一张大床,一个仙人寝卧其上,自言从北冥来,己经在上面睡了八千年,睡一觉醒来就是五十年。"
有人惊叹道:″那仙人的一天,就有一百年了,睡一觉就是普通人一生的时间。仙人和我等凡人相比,只在旦暮之间。"
有人好奇的围上去,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老者道:"仙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郡牧派人寻找三月没有发现仙人的踪迹,只是仙人现身的地方,灵气充盈,经三月不散,大冬天的,枯草抽出嫩叶,败枝上长出鲜花。"
旁边的人称奇不己,一人道:″等这畅玄楼聚会完了,我回去时绕道去那言阳国,也要去探访一番。"
又走了一会儿,一老者叹惜道:"过云子在白首峰跳崖自尽了,就在上月二十七日。"
一人道:"过云子天资之高,传闻是数百年才可能出现一次的天才,居然陨落了?″
这话题相当吸引人,众人纷纷道"过云子孤傲不羁,在白首峰闭关己快三十年,也不知道在造诣何物,今天竞然是关于他的死期。"
"少年天才,昔日耀眼的光芒,使天下英才锋芒尽隐,可惜了!"
"这过云子可傲气得狠,二十年前,东方涂国之君,涂昭王自万里之外,亲至白首峰,想招纳过云子,谁知十天连过云子的影子也没见到,遂成为天下间诸侯的笑柄,可惜了这涂昭王,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回去后不久,竞被活活气死。"
"锋芒太甚易折,过云子恐怕是咎由自取。"
在班离身后的百晓生,低着头,默不吭声,心潮却澎湃不已,暗暗道:″天纵英才过云子之死,这新闻相当爆炸,今天回去之后,就写这个新闻,必定能轰动一时。"
正在这时,厅门口一阵躁动,又响声有节奏的掌声,厅内交流的人被吸引,纷纷走向中间过道两边,也跟着响声掌声,班离随着过去,只见过道中间,一老者满面红光,两嘴下垂,自然含笑,双目炯炯有神,隐有电闪雷鸣,皓首须眉,白胡子己到腰间,白眉更是齐及膝盖。一身朱衣颇为鲜艳宽大,身形高大,虎背熊腰,只是那肚皮颇大,有如猪肚,怕是有两百斤重的一个大胖子。走起路来又是脚步生风,极为敏捷稳健。
那老者走入议事堂,众人鱼贯追随,到了大堂中间,老者拱手道:"今天,各地精神领袖居然来了两百多位,盛况空前,老夫我泰岳山人见过诸位!各位随请就座。"
座毕,泰岳山人道:"哎,家门不幸,我泰岳书院一后生,前两个月跑到白首峰与过云子论道《神武论》,由于言语过激,那过云子一时想不开,居然跳崖而亡。老夫闻讯赶至处理后事,由此担搁了些时日,所以现在才到,诸位见谅。"
台下一阵热议,泰岳山人听了一会,道:"今天的境界会也与过云子有关,老夫就再啰嗦几句,把过云子的事讲清楚。"
却说泰岳山人讲了什么,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