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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对着命运炫耀自己的价值说：“你对人的功劳能和我相比吗？”
命运说：“论做事成败，你有什么功劳是要和我相比的？”
能力说：“长寿与早夭，穷困与显达，尊贵与下贱，贫苦与富裕，有哪一样，不是我力之所能。”
命运说：“错了！彭祖智不在尧之上，活到八百岁；纣王所为不在微子、箕子、比干三仁之上，却位居天子。如果是你力之所能，为何使坏人长寿好人早夭，为何使圣人穷困贼人显达，为何使贤人低贱愚人尊贵，为何使善人贫苦恶人富有？”
列子这一连串触及灵魂的质问，发人深省。
晋文侯是一位杰出的君主，辅佐周平王东迁立有大功。死后其子晋昭侯继位，晋昭侯性格懦弱，忌惮于其叔桓师的势力，作出了一个缺乏政治远见的错误决策，封桓师于曲沃。
曲沃的规模是仅次于晋国都城翼城的大城，曲沃桓叔又德才兼备，而且野心勃勃。曲沃桓叔不断招揽能人贤士，曲沃的势力也不断壮大。
晋国大臣潘父不愿见到晋国的分裂，他希望晋国重新统一。就弑杀晋昭侯，迎立桓叔为君。但当桓叔进入晋都翼城时，却遭晋国君支持者的攻打，桓叔只好退回曲沃。
曲沃桓叔去世后，儿子曲沃庄伯继位。他两次攻打翼城，周桓王和周庄王两代天子都支持晋侯，他们兴兵讨伐曲沃庄伯，迫使沃庄伯退回曲沃。周庄王死后，周釐王继位。曲沃庄伯的儿子曲沃武公再发起统一之战，才最终攻陷翼城。
但这是不合礼的，曲沃武公把晋国的宝器全部送给周釐王，周釐王就正式册封曲沃武公为晋国国君，称晋武公。
所以，人的成功，还是能力与命运的相配合。没有命运就没有机会，没有能力就把握不住机会。当然，有时能力还可以创造机会，但仍然需要命运的配合。
晋武公生有一子，名诡诸。这是一个戎狄首领的名字，晋武公当年与戎狄人打仗活捉了诡诸，刚好自己的儿子出生，妻子问他，他们的儿子应该取一个什么名字呢，晋武公就以此作为纪念了。
晋武公在周釐王加封他爵位一年后去世，姬诡诸继位，是为晋献公。
晋献公即位早年，却是一位满有民主精神的统治者，当时一个叫祖朝的平民写信给他。
祖朝说：“草茅臣愿请闻国家之计。”
真是位卑不敢忘忧国。
晋献公告诉他说：“这个问题，就让我们这些有肉吃的人去思考吧，你一个吃粗粮的老百姓，无须费心国家大事的。”
祖朝回答说：“话不能这么说的，如果你们这些肉食者决策一旦有失误，我们这些吃粗粮的人，就会被祸及的，我们怎么能不关心？”
晋献公遂召而见之。两人连续聊了三天。
虢国是周文王的两个弟弟虢仲与虢叔的封国，在帮助晋侯反击曲沃的战争中，虢国都是主力部队。因此，晋献公要进攻虢国报复。
但大夫士蒍说：“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候。”
晋献公问：“那什么时候才叫做是时候？”
士蒍说：“当他失去百姓支持的时候，那时我们去进攻，他即使要抵抗，有谁会跟随？无众而后伐之。”
晋献公采纳了这个意见，暂时放下伐虢这件事。
过了数年，大夫荀息请以屈产之马，与垂棘之玉为礼，借道于虞国以伐虢。
但晋献公说：“这都是我的宝物哦。”
荀息说：“若借得到路，这些东西放在虞国，与放在宫外的库里没区别。”
虞公受贿，同意借路给晋国。里克、荀息带领部队会合虞国的部师伐虢，灭了虢国下阳之地。
又过了数年，晋再次向虞国借路伐虢。
虞国大夫宫之奇劝谏说：“虢，虞之表也。虢亡，随后必是虞。晋不可启，寇不可玩，一次借路已经过分，岂可再次？谚语说‘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也。”
虞公没有采纳。
宫之奇亦举族出走。晋灭虢，回师时顺路灭了虞国。虞公和大夫井伯同时被抓。晋献公没有废弃虞国的祭祀，虞国的赋税也归于周王。
民主是一个源自西方的现代概念。但若民主精神，从内涵上说，在下层人士，就是有说话的权利；在上层人士，就是有倾听的义务。若从这个方面理解，那么，在中国古代也有中式的民主传统。这个民主概念在中国古代，就是能够倾听民众呼声，顺从民意，接受他人意见。当然，这不仅是在国君，在所有手中握有权力的人，都是一样的。
晋献公的元配夫人贾氏，是他在曲沃时娶的贾国公主。贾氏无子，晋献公继又娶了齐桓公之女齐姜。齐姜美貌，肚子也争气，为晋献公生下一子一女。
晋献公立齐姜为正妻，立她的儿子申生为太子，并命杜原款为太子太傅。齐姜知书识礼，懿淑贤慧，她对子女的爱，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太子申生品行优良，为人孝义有贤名。女儿穆姬后来嫁秦穆公为夫人，是秦穆公称霸天下的贤内助。
当然，男人对女人的好色之心，是永无厌足的。只在自身的条件与机遇而已，而晋献公当然是有这样的条件与机遇。他又娶了两位西戎少女，分别叫狐季姬和少戎子。狐季姬生重耳，少戎子生夷吾。
晋献公的两位戎族妃子，不懂中原文化，晋献公就要齐姜承担起教育重耳和夷吾的责任。齐姜也没有偏心，依然做得很优秀。重耳和夷吾，不仅像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申生一样有贤名，重耳还特别受晋献公的宠爱。所以，这两位戎妃始终无法代替齐姜在晋献公心中的位置
穆姬长大了，要离开母亲出嫁到秦国，齐姜安排原虞国大夫井伯作她的陪嫁。当初晋献公把井伯带回了晋国，但他有自己的股肱之臣可以倚重。齐姜怜惜井伯的才华，就收他为家仆，让他可以陪伴自己的儿女们。
齐姜对穆姬说：“你离开家，以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了，母亲不在身边，你不能再那样任性。”
穆姬说：“母亲不在身边，没得了任性，不如不嫁的好。”
齐姜说：“别说傻话。”
穆姬说：“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会想你的。”
在穆姬出嫁后不久，齐姜就因病逝世，没有机会再见到女儿回娘家。但还好，她总是见到女儿出嫁，了却了做母亲的一桩心事。
齐姜的死让晋献公十分伤心，悲哀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在征服骊戎时，得到两位漂亮的骊戎公主，骊姬和少姬，均姿色艳美，又是异域风情，晋献公将她们纳入宫室，逐渐取代了齐姜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骊姬生奚齐，少姬生卓子。骊姬爱她的儿子，但与齐姜对子女的爱，有区别。齐姜要求自己的子女有良好的品行，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骊姬则是想让儿子成为太子，至于他的秉性如何，倒不是她关心的，开心就好。
晋献公想立骊姬为夫人。命卜者占卜。卜者分别用龟甲和蓍草占卜。用龟甲占卜，不吉；用蓍草占卜，吉。
卜者说：“草之数短而龟象长，且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十年以后还会有臭气。不如听龟象的。”
但晋献公说：“听草卜的。”
立骊姬为正室夫人后，晋献公把奚齐托付给相国荀息教导。但废嫡立幼之议，就受到大臣的强烈反对，这不仅于礼不合，且申生之贤，有口皆赞，废申生立奚齐没有道理。
晋献公只好暂时放下此议。但骊姬没有放下。
有天晚上，晋献公又梦见了齐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对起齐姜，做了亏心事。但齐姜没有责备他，她还是那样的美丽，仪态端庄，但她的眼神，似乎是有些不满的。这让晋献公感到不安。
骊姬就说：“国君，你不如去外面散散心。”
晋献公想想也好。就带了荀息、里克等大臣一起外出狩猎。
晋献公出发以后，骊姬对太子说：“国君梦见你了母亲，他现在外出狩猎，你也去拜祭一下母亲好，免得国君心里烦扰。”
申生遂到曲沃他们家太庙拜祭母亲。拜祭完毕，申生就从曲沃返回绛城。晋献公外出狩猎还没回。
骊姬说：“国君还没回，祭品你就放在宫里吧。”
申生把带回的祭酒祭肉就留在宫中，但骊姬没有安排处理，祭肉在宫中放了六天。晋献公狩猎回来，骊姬又往祭酒祭肉里下了毒。
晋献公以酒祭地，地土突起像坟堆一样。他把肉扔给狗吃，狗就死掉了。
晋献公感到奇怪：“这肉也就是有点变味而已，怎么狗吃下去就死掉了呢？”
晋献公让宦官试吃一下，宦官也死了。
骊姬说：“太子想谋害国君。”
这还了得？晋献公怒气冲冲地找来太傅杜原款，指责他没有做好辅导太子的责任。杜原款挨了一顿臭骂之后，赶紧把骊姬诬告他的消息告诉申生，让他赶快逃走。申生逃到新城，晋献公就杀了杜原款。
里克叫申生为自己辩护。相信国君会听他的。
申生说：“国君没有骊姬，居不安，食不饱。我去声辩，骊姬必然会被定罪。国君年纪已老，骊姬有罪，国君难受。而国君难受，我也会忧郁不乐的。”
里克说：“那继续逃吧。”
但是，申生不想走了。申生是孝义的，他不想为父亲招惹太大麻烦，就选择自缢而死。
不想却连累了重耳和夷吾。他的死让晋献公极为伤心，他想不到申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骊姬说，重耳和夷吾都是参与了申生的阴谋。两人连夜逃走，重耳逃到翟国，夷吾逃到梁国。
骊姬终于如愿以偿。奚齐被立为太子，
晋献公病重，召见荀息，再次把奚齐付托给他。
晋献公说：“我把这个孤儿托付给你。”
荀息说：“臣愿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公家之利，知无不为。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若事不成，我死之。”
晋献公死后。奚齐继位为君。里克去找荀息。在里克看来，现在晋国正走向强大的时候，奚齐年幼，不适合作一个大国的领导人。晋国需要的是一位贤明的国君，而不是一个小孩子。
里克说：“奚齐人不行，且年少无知，三怨将作，大夫将何如？”
荀息说：“吾有承诺于君，若奚齐有不测，吾将死之。”
里克在居丧的茅屋里杀死了奚齐。
荀息准备自杀，要履行对晋献公的诺言。
梁由靡对荀息说：“国君还没下葬，不如立卓子而辅之。”
梁由靡是梁国王子，此时在晋国做大将。他是里克的副手，但与里克的政见并不完全一致，而且与荀息也相熟。
晋献公还没下葬，荀息就接受了梁由靡的建议。先立公子卓为国君，然后安葬了晋献公。而一个月后，里克又在朝上当庭杀了公子卓。
荀息自杀了。在他而言，他没有能够保护奚齐和卓，意味着他的人生使命也就完成。
在有资格当国君的公子中，只有重耳和夷吾最有适宜当国君。里克自己最希望的就是重耳能够回来领导晋国，不仅年长，而且最有贤德，在民众中有很高的威信。
里克派梁由靡到翟国去，此时在翟国追随重耳逃亡的有十多人，包括：狐偃、赵衰、颠颉、魏犨、胥臣五贤士。此外还有贾佗、先轸等人。狐偃是重耳的大舅子。
但重耳对梁由靡说：“我背父出奔，父死没按人子之礼侍丧，请大夫改立其他公子吧。”
重耳的婉拒，让里克很失望，他唯有再派梁由靡到梁国迎夷吾。
夷吾在梁国，有吕省、郤芮、以及他的舅父虢射等人追随。夷吾有点犹豫，梁由靡劝他把握这个机会。
夷吾说：“这固然是一个机会，但已连续两位国君被杀。”
他担心只是被骗回国内。重耳婉拒不回，一定有他的道理。但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恐怕永远没有当国君的可能。所以，夷吾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郤芮说：“须借强国之力方可。不如重赂秦穆公，请他发兵护送。”
夷吾派邳郑出使秦国。邳郑向秦穆公承诺，登位之后，将割让河西之地给秦。东到虢略，南到华山，及黄河流域之内的解梁一共五座城。同时又修书给里克，承诺在登位之后，把汾阳城分封给他。
齐桓公听闻晋国内乱，就组织诸侯联军准备平乱，当齐兵到达晋之高梁时，因秦兵与夷吾亦同时到达晋境。齐桓公就返回齐国，让隰朋率师与秦兵汇合，共同拥立夷吾，是为晋惠公。
秦穆公问公孙枝：“夷吾能让晋国安定下来吗？”
公孙枝说：“无好无恶，唯规则能定国。夷吾多猜忌，能否遵守规则，这个有点难说！”
晋惠公即位后，需要履行对秦穆公的承诺。但大臣们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质问，土地是先君打下来的，凭什么擅自许给秦国？晋惠公无奈，唯有派邳郑向秦穆公道歉。
秦穆公对此当然很不满。
秦穆公问邳郑：“贵国信誉何在？”
邳郑无言以对，只有内心惭愧。
晋惠公给里克写了一封信。
信上说：“没有你，我做不了国君。但你连弑二君，又杀一大臣，做你的国君是不是也太为难了？”
里克不服：“不有所废，何以得立？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里克亦只能伏剑而死。
秦穆公后来与公孙枝谈起这件事时，秦穆公说：“猜忌多怨恨，如此难成大事也。”
晋惠公自己也为此后悔。他说：“芮也，使寡人过杀我社稷之镇。”
郭偃闻之提醒他反省自己。郭偃说：“不谋而谏者，冀芮也。不图而杀者，君也。不谋而谏，不忠。不图而杀，不祥。不忠，受君之罚。不祥，罹天之祸。志道者勿忘，灾祸将要来了！”
晋惠公四年，晋国果然发生了饥荒。晋惠公向秦国请求购买粮食。但秦国大臣都反对，因为晋惠公没有遵守诺言。还有意见认为，应该借此机会攻打晋国。
但秦穆公说：“其君虽恶，其民何罪？”
秦穆公决定援助晋国。于是，秦国卖给晋国的粮食，通过水路从雍城运到绛城，舟船络绎不绝，蔚为壮观。
翌年，轮到秦国发生饥荒。秦国向晋国请求购买粮食。
晋惠公与群臣商量。
大夫庆郑不理解了。他说：“这个还需要商量吗？背施无亲，幸灾不仁，今秦有求于晋，卖就是了。”
但虢射却认为，皮之不存，毛安何处？无损无怨，与其增加对手的实力，不如不给。
晋惠公采纳了虢射之谋。
秦穆公大怒：“岂可如此作为？”
等挨过了灾荒之后，秦穆公就发兵伐晋。
晋惠公受迫害时，受过秦穆公的帮助；回国就位时，是秦穆公护送的；晋国闹饥荒，吃的又是秦国的粟米。晋受秦三次恩惠，却没有报答，在秦受饥荒时，还拒绝援助。这怎么可以？良心上怎样过得去？
所以，秦晋两国历史上的第一场大战。晋军心无斗志，三次接战，尽皆败走。退至韩原。晋惠公怒骂将士们出战不力。
晋惠公说：“一夫尚不可侮，何况国乎。”
梁由靡自告奋勇，请与秦军决战。
数天之后，两军战于韩原。晋惠公的战马陷在泥泞中，庆郑经过，晋惠公向庆郑呼喊。
庆郑说：“愎谏违卜，固败是求。”
没有出手施救。
梁由靡作战勇猛，他以虢射为车右迎战秦穆公的战车，眼看就要俘虏秦穆公的时候，庆郑刚好赶到，他叫住梁由靡。
庆郑说：“国君在危险中，快去救援。”
从而让秦穆公得以走脱。而梁由靡和虢射往回救援时，晋惠公已不见踪影。
他被秦兵俘虏了。
秦穆公得胜回国。快到雍城，井伯代表穆姬，手捧丧服迎接。
井伯转告穆姬的话说：“天降灾祸，让两国国君不是用礼品，而是用甲兵相见。如果晋君在早晨进入雍城，我就在晚上死；如果是在晚上进城，我就在早晨死。请国君裁决。”
秦穆公问他：“夫人现在哪里？”
井伯说：“已领着太子莹、世子弘，和女儿简璧登上高台，脚下也铺好了柴草。”
秦穆公不敢把晋惠公带回雍城，就把他暂时囚禁在灵台。
有大臣反对，坚持要求把晋惠公带回雍城，还要在太庙前举行凯旋礼。还有大臣补充说，应该在凯旋礼上，杀掉晋惠公以祭上帝。
公子絷说：“杀之，无聚邪恶。”
但秦穆公认为这不可行。他说：“俘获晋侯，这本是一份丰厚的收获，但若换回的只是我的丧事，这有什么用？”
穆姬在他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知道她的性格，她说出来的话，她一定是会做得到的。
子桑说：“重怒难任，凌人不祥。晋未可灭，而杀其君，后果恶矣。不如换其太子做人质，必得大成。”
晋惠公因此得以被释放回国。穆姬也可以离开高台回到后宫中。秦穆公也在晋国黄河东部设置官员，并征收赋税。
在进入绛城前，晋惠公下令处死庆郑，因为他不想再见到这位罪臣。
蛾析劝庆郑逃走。
庆郑心中有愧。他说：“陷君于败，已是有罪，再让国君失刑，是罪上加罪。非人臣也。”
待庆郑被处死后，晋惠公才进入绛城。
韩原之败，对晋国影响巨大，晋国全国上下情绪低落。
大家都在问：“怎么办好呢？怎么办好呢？”
而雪上加霜的是这一年，晋国又再闹饥荒。秦穆公希望与晋国建立友好关系，也是对穆姬表达他的爱意，又再赠送晋国粮食。
秦穆公说：“吾怨其君，而矜贵其民。”
晋惠公命郤芮把城里的人都召到王宫门前，用国君的名义给予赏赐。并说，国君虽然回国了，但已经给国家带来了耻辱，占卜一个吉日，让太子圉就国君之位。
大家听罢一齐号哭起来。毕竟，国君的耻辱，也就是国民的耻辱。夏季，太子圉仍是到了秦国作人质，秦国则把河东之地还晋国，秦穆公并把自己的女儿怀嬴嫁给了圉。
晋惠公仍是一个不屈的人。
晋惠公问：“我们该怎么办？怎样回答国人的忧虑？”
郤芮说：“我们要征收赋税，修理装备，辅助继承人。当诸侯看到我们君臣和睦，装备比以前更多。喜欢我们的会勉励我们，讨厌我们的会有所害怕，这也是有好处的！”
晋惠公回城后，着手开始进行易田制改革，开阡陌从新规定田界，以促进经济发展。在军事上，当初周僖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晋献公时扩大了军队规模，分为上、下两军，由他和太子申生分别率领。晋惠公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化军队装备建设，使上下两军精锐化。
国内政局稳定，国家逐步发展起来以后，流亡在外的重耳就最让晋惠公担心了。因为重耳与其他公子不同，他既有贤名，又有良臣辅助。晋惠公使宦者履鞮找壮士，计划潜入翟国刺杀重耳。
有晋国来的朋友为重耳通风报信。重耳与赵衰相讨对策。
赵衰说：“齐桓公好善，志在霸王，收恤诸侯。今闻管仲、隰朋死，齐桓公欲得贤佐，不如往齐国去？”
重耳说：“只能如此，总不能束手待毙也。”
重耳在翟国住了十二年，翟国讨伐啬咎如时获其二女，叔隗和季隗。季隗嫁重耳，生伯鯈、叔刘；叔隗嫁赵衰，生盾。
重耳对其狄族妻子季隗说：“等我二十五年，如果我还不不回，你就改嫁吧。”
季隗不觉自嘲似地笑了起来：“等你二十五年呀，想想看，到那时，估计种在我坟上的柏苗都要长大成树了吧。”
重耳说：“哦。这样。”
不过这一去，确实不知何时是归期。
季隗说：“但无论怎样，我会等你的。”
重耳一行往齐国去。
路过卫国，卫文公招待了他们，但规格不高，礼遇不足，与在翟国时无法相比。因为，卫国此时正是百废待兴，他们不太了解情况，以为卫文公是故意怠慢，就愤而离去。经过五鹿，因饥饿向当地人乞食，但五鹿人在他们碗中盛上的是一把泥土而不是米饭。
及至齐，齐桓公好纳贤士，就厚待他们，他们不仅吃上了饱饭，齐醒公还将美丽的公主齐姜嫁给他，送给他二十乘车马作代步用。但不久之后，齐桓公病了，齐国国内的一切政治活动几乎停顿。重耳虽有为齐桓公的霸业贡献一份力量的想法，也没有遇上真正的表现机会。
齐桓公死后，齐国大乱，众人商议，不如另去一处地方。但重耳因为深爱齐姜，没有去心。他们又继续在齐国住了三年。
狐偃想留在齐国不是办法，看不到将来有可以送他们回国的机会，就和其他人商量，要把重耳劫离齐国。他们的计划正巧被齐姜知道了。齐姜就去劝重耳离开。
但重耳对她说：“人生只为安乐而已，我不离开你，其他的事，不管！”
齐姜说：“你是一国公子，穷途末路时来到这里，五年来了，那些跟随你的人把你当作他们的生命，你想着怎样返国以报劳臣，却沉缅于温柔乡中。太对不起他们了。”
重耳说：“我就死在齐国，别处都不去。”
齐姜与狐偃合计，把重耳灌醉，载车以行，往楚国的方向继续寻觅回国之路。重耳酒醒，看到齐姜并不在眼前，才知道自己被劫走了。他恼羞成怒，手持戈矛要追杀狐偃。
追随重耳的这帮人，既是贤臣，也是一群有抱负的人。他们抛家离国，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个也开始变老，但初心难忘。重耳追了两圈，也只能作罢。
重耳说：“若事无所成，吾将食舅氏之肉。”
他们来到楚国，楚成王用对待诸侯国君的礼节来接待重耳。这让重耳很受感动。秦穆公听说重耳住在楚国，派公子絷到楚国邀请重耳去秦国。
楚成王设宴招待。
楚成王问重耳：“楚国距离晋国太远了，要经过好几个国家才能到达。秦国与晋国交界，你到秦国去更有利! ”
重耳对楚成王万分感谢。
楚成王说：“公子若返晋国，何以报不穀？”
重耳说：“女子玉帛君王皆有，羽毛、象牙、犀革都能出口到晋国。我还能有什么可以报答君王呢？”
楚成王说：“虽然这样，但可以用什么来报答我呢？”
重耳说：“若得返晋国，万一晋、楚治兵，遇于中原，辟君三舍。”
临别，楚成王赠送了许多礼物给重耳。
重耳一行随公子絷到秦国后，秦穆公同样热情地接待他们，赠送给重耳五个女子。此时，因为传出了晋惠公患病的消息，太子圉想回晋国继承君位，就不辞而别，逃回晋国。因此，这五名女子，包括了太子圉的妻子怀嬴在内。
但重耳不打算接受怀嬴。因为这不合乎礼。
胥臣说：“你接受怀嬴为的是与秦国结成姻亲以便返回晋国！公子又何必拘于小节。太子圉的国家都要去攻打了，更何况他的妻子呢！”
于是，重耳接受了怀嬴。
秦穆公十分高兴，亲自与重耳宴饮。此时，重耳已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头子了。但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晋国未来的希望。
太子圉临走之前跟怀嬴商量。
太子圉说：“梁国已被秦国灭亡，这是我母亲的祖国，我在国外被轻视，在国内又无后援。若国君一病不起，晋国大夫亦会瞧不起我，会改立别的公子继位的。我必须回晋国去。你随我一起走？”
怀嬴说：“夫君为一国太子，在秦国忍辱负重。你要逃回晋国，我可以理解。我不跟随，但我也不会声张出去。你放心好了。”
太子圉就不辞而别，偷偷逃走了。
回到晋国后不久，晋惠公去世，太子圉继位为晋怀公。晋怀公因为担心在外流亡的公子们会回来抢夺君位，就下令臣民不准跟随逃亡在外的人，有亲人在外逃亡的，限期回国，否则，予以问罪。
原太子申生的御车狐突，他有两个儿子狐毛和偃都跟随了重耳。而重耳正是晋怀公要重点防范的人物。他命令狐突召回两个儿子。但狐突拒绝照办，儿子大了，他们应该自己作主，他代替不了他们。晋怀公就处死了狐突。
但是，这样是阻挡不了重耳的。他们的决心已定，这次一定要返回国内去。这是重耳最后的机会。他的青春已经消逝，而不仅是他不再年轻，就是他的追随者们，也一个个白发苍苍了。他们能够熬过晋惠公，已经幸运了，没有时间再等下一次机会。
重耳在秦军的护送下回国。晋怀公派出军队拦截他。晋军在庐柳驻扎下来。两军对峙。旌旗招展，战车阵列，战马嘶鸣。
重耳不希望两军真的打起仗来。秦穆公派遣公子絷到晋国军队里去交涉。陈明利害。
公子絷说：“秦无负于晋，圉无礼于秦。公子重耳贤德也，圉猥琐不德，非人君也。晋应迎重耳回。”
晋军先撤退至郇地。他们需要商议一下。秦军没有进逼。
狐偃和秦国、以及晋国的大夫们一起到郇地与晋军将领谈判。谈的内容已经不是关于打仗的事了，而是晋军应该支持重耳回国继承君位。在前线的晋军将领被他们说服，最后就与跟随狐偃等人一起，到秦军驻地，迎重耳回晋军营地。
重耳在外流亡了十九年，有一个特点，小国都亏待他，路过曹国，曹共公对他无礼；来到宋国，虽然宋襄公以国礼接待他们，但宋襄公在宋楚泓水之战中受伤，亦是有心无力。宋司马公孙固直接对狐偃说，希望他们一行人尽早离开；路过郑国，又受郑文公的无礼对待。尽管郑大夫叔瞻劝说郑文公，但郑文公认为，诸侯流亡公子路过郑国的太多了，不可能都依礼接待。但到了齐国、楚国、秦国这样一些大国则又不同，大国都敬重他。也是国力不同，视野与格局就有区别。
重耳在晋军的护送下先进入曲沃。这是他们家发迹之地。晋武公就是从这里出发得到晋国的。他在晋武公的庙宇中接见群臣，他的那一群追随者，赵衰、狐偃、以及胥臣等人，就在曲沃拥戴重耳为新国君，是为晋文公。于是，晋国就有了两个国君。
在绛城的大臣们，听到重耳回到晋国的消息，就偷偷离开前往曲沃迎接晋文公。曲沃一时盛况空前。晋怀公眼见众叛亲离，自知没有可能继续留在绛城，就带上家人逃往高梁。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欢迎晋文公回来。吕省和郤芮就十分焦虑，他们是夷吾的追随者，害怕祸难逼近，就约上履鞮，也就是多年前夷吾派去找杀手到翟国刺杀晋文公的宦者，再次计划刺杀晋文公。
夜，月圆。晋文公居住的宫殿突然起火，吕省和郤芮两人手提宝剑四处寻找晋文公。但遍寻不着，只发现有人往黄河上逃跑的痕迹。此时，秦军仍在河边上驻扎。他们明白晋文公是想逃去秦军那边。就立即驾起马车往河边追赶，突然，号角响起，四周秦军涌出，乱箭把他们射死了。
原来，履鞮想为自己洗罪，向晋文公告发了郤芮的阴谋。晋文公不敢完全信赖晋军，他派狐偃向秦穆公通报情况。然后将计就计，把吕省和郤芮诱到秦军那边去，让秦军杀死了他们。
这一事件也警戒了晋文公，这只是开始，只要晋怀公还在，后面就会有复辟分子捣乱。他就派人杀死了晋怀公，以绝后患。同年，卫文公病死，儿子卫成公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