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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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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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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争霸战》第二十九章 鄢陵之战》连载

第三章 异象

鲁成公十六年,周王历正月,春季,细雨绵绵而下,洒落在田野的树木上,洒落在泥土里。春季会下雨,这一现象最自然不过,也是适时的。但在鲁国,当这细雨洒落后,不是顺着树枝落下,而是结成了冰。普通人眼里,这可以见怪不怪,但在史家眼中,这是异常现象,需要客观地记录下来,称之为雨木冰。鲁成公心中则是感到惊惧的,因为他对整个国家承担有责任,不知鲁国发生这一异象,是要预兆什么。

孟献子说:“此是一个关于颠倒的预兆。”

鲁成公问:“颠倒者,何也?”

孟献子说:“指黑为白,指善为恶,以恶为善,皆颠倒也。”

鲁成公问:“而此恶兆乎?”

孟献子说:“未可知矣。若反恶为善,吉也。若反善为恶,凶也。”

从善恶论的角度来解释也是一种解释,也可以自圆其说。但只有科学的解释才是最客观的解释,也才因此成为最可靠的解释。史家只是客观而忠实地记录了下来,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荀罃奉命出使楚国,要求楚退出郑国。楚共王已经离开郢都出发到武城,武城是郑国城邑,荀罃也就跟着转到郑国去。当他到达武城时,郑楚两国已经停战,正在和谈当中。

荀罃拜见楚共王。他说:“寡君使臣致意楚君,楚郑皆晋之盟矣,望息兵修睦,以造福于民也。”

楚共王说:“不榖非为虐百姓,郑无故伐许,许乃楚之盟,许求助于楚,不榖必得问郑其伐许之因由也。”

荀罃说:“臣闻之,郑许之争,经年累月,非战可解也。今晋楚已修盟也,晋之盟亦楚之盟,楚之盟亦晋之盟也,盟友相处,应以和为本也。”

楚共王说:“信守弭兵之盟,亦不榖之愿矣。”

有了楚共王的这个承诺,荀罃的使命完成,亦就告辞返回晋国。他没有等到楚郑最后签订协议,他认为这是不适宜的,因为楚国在意自己与晋国的平等地位,楚郑已经停战,晋就是履行了对郑国盟友的义务,至于他们两国盟约的具体内容,还是是他们两国间自己签订好,若是晋国插上一手进去,会惹起楚国的强烈反应,这大可不必,除非郑国对此有强烈需要,而郑国现在也没有这个需要。

子反说:“楚与郑盟,应赠予厚礼,说其背晋也。”

楚共王说:“说郑背晋之盟,此食言乎?食言无信,恶也。”

子反说:“吾并无食言,乃郑背晋,非吾背晋也。”

楚共王说:“自欺欺人乎?”

子反说:“楚郑之盟乃先君成就,不可弃也。重礼诱之,事必成也。”

征服郑国是楚庄王生前取得的一大成就,楚共王把谨守父亲的功业作为自己重要的政治目标,有机会的时候当然不能放弃郑国,所以,他派公子成出使郑国,并赠予汝阴。楚国的武力郑国早就见识过了,不需要继续对郑国扬威耀武。汝阴即今安徽阜阳,原为沈国,后被楚国所灭。

郑成公说:“汝阴乃肥沃之地,楚赠此厚礼,敢受乎?”

夹在晋楚两大强国之间,友晋还是友楚就成为郑国的生存难题。如果能做一个中立国家的话,这应该是郑国最好的选择。不过,在那个时代是没有中立国的概念的,如果自己做不了大国,就唯有投靠别的大国,问题只是选择投靠哪一个大国。

子罕说:“不可不受矣。”

郑成公说:“有云:‘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吾惧其礼含毒矣。”

子罕说:“‘礼,得其事体也。’楚子之善,如若拒之,是辱楚也,楚必怒矣。”

郑成公说:“盟楚即背晋,晋怒乎?”

子罕说:“晋之怒,尚可解,楚之怒,不可受也。而若不受,楚亦不会从武城撤退也。”

子罕之言,说白了郑国的基本国策。如果被迫选择,宁可得罪晋国也不能得罪楚国。因为楚国比晋国更具侵略性,晋国只是需要维护霸权,在乎地位,但始终尊天子为王。而楚国则意在扩张,意在征服。

当然,除了汝阴这份礼,楚国迁许灵公于叶,让郑国尽得许国之地,也已经是送上一份大礼了。这实际上已经没有得选择,成公就派子驷跟随成到武城与楚结盟,以换取楚军从武城撤兵。

子反与子驷签约后,要求郑国出兵讨伐宋国,以作为对楚友谊的回报。华元平乱后,立宋共公的小儿子为君,是为宋平公,鱼石一族逃到了楚国。子驷知道子反是要以此来强化楚国对郑国的约束,但宋国因内乱国力受到削弱,此时用兵风险较低,

四月,子罕领兵伐

宋平公派人向晋国求援,同时派出将鉏、乐惧两名年青将领率兵抗击郑军。

这两位将领,年青有为,他们勇敢而智谋。他们预计郑军伐宋必经汋陂,于是设下埋伏,待子罕率领的郑前军进入埋伏圈后,就吹响进攻的号角,大杀了郑军一阵。子罕丢盔弃甲,仓猝逃命连奔十数里,直至遇到子喜率领的后军接应了败兵

将鉏乐惧获胜后,慎重地退兵夫渠扎营以与郑军暂时脱离接触。这本是明智之举,可惜他们对管理部队的经验不足,也是未有足够的权威感,宋兵以为郑兵已经溃不成军,就恃胜而不加戒备。不想子喜于午夜偷袭,将鉏乐惧虽奋勇杀敌,边战边退,激战至天亮,于汋陵不敌被俘。

接到宋平公的救援信,无论晋厉公是怎样一位爱好和平的国君,也是忍受不住了。他勃然大怒,这简直就是对晋国的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晋厉公说:“郑无故伐宋,巨恶也。须伐之。”

郤锜说:“郑伐宋,背盟也。若不伐之,同盟必受怀疑。”

郤至说:“必伐郑不可,若诸侯离心,乃吾之败也。”

就在一片讨伐郑国的战争声中,范文子却出人意表地提出了反对战争的声音,而这声音也是刺耳的。因为,在郑国做出如此羞辱晋国的事情以后,怎么可能不惩罚它?

范文子说:“吾闻之,为人臣者,能内睦而后图外,不睦内而图外,必有内争,先谋内睦,待考察民情,再决定是否出兵。如此,方得民不因征战而怨也。”

郤犨说:“郑叛晋,如何忍之?若宋再叛之,如何可忍?拖沓害国,吾应有所作为也。”

范文子说:“吾闻之,唯厚德者能受多福,无德而顺服者众,必自伤也。凡诸侯,忧难之本也。为得郑国之盟而滋长内忧,此不值矣。”

郤至问:“然则王者多忧乎?为苍生百姓,王有忧患,此乃必然也。”

范文子则反问:“我王者也乎哉?王者成其德,则远方诸侯以其方物进贡,故无忧。今我寡德而求王者之功,乃多忧。子见无土地而欲富有者,其得安乐乎?”

上军佐荀偃也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此战士之光荣,何惧忧难哉?应伐郑也。”

范文子说:“唯圣人能无外患又无内忧,吾并非圣人,不有外患,必有内忧,视郑为外患如何?如是者方可定内忧也。”

范文子不是惧战,而是担心晋国的内部问题。与其急于处理外患,不如先解决内忧。

栾武子说:“不可以于吾辈执政时失诸侯,必伐郑。”

晋厉公命栾书中军,士燮为佐;郤锜上军,荀偃为佐;韩厥下军,郤至新军荀罃留守新绛郤犫出使卫国齐国,乞师支援。命栾书次子栾黡出使鲁国,乞师支援。

晋厉公说:“宋被侵,乃晋被侵也。伐郑。”

栾黡到鲁国后,鲁成公有所犹豫。经过与秦国的大战,鲁国经济受到了一定影响,需要时间休整恢复。现在再去与楚作战,经济负担会十分沉重,更重要的是他对取胜信心不足。

然而,孟献子却认为鲁国应该出兵支持晋国。

孟献子说:“有胜矣。”

鲁成公却是摇着头。

他说:“楚非弱旅,且有夷蛮之兵,岂可小觑也。”

孟献子说:“楚居南方,炎地也。雨下者,动也;水结冰,静也。雨木冰之兆,吉兆也。楚军虽强,必被止之,晋必胜矣。”

孟献子并不是专业巫师,他对这一异象的解释,其实是倒果为因的。鲁国不可能拒绝出兵支援,否则,前面的付出就是白费了。孟献子希望晋国取得胜利,所以就这样来解释预兆的含义。他很明白,如果楚国征服了宋国,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征服鲁国,现在郑国伐宋,其实就是为楚国打头阵的。

以孟献子之贤,鲁成公相信他的智慧。

四月十二日,晋军出师伐郑。

晋军进入郑国境内,成公立即派子驷出使楚国,姚句耳同行,要求楚军救援楚军早有准备,楚共王即令司马子反将中军,令尹子重将左,右尹子辛将右军,兴师救郑。

大军路过申,子反仍是顺路去拜望申叔时,申叔时也是依礼地接待了他。

子反问申叔时师其何如?

申叔时说:“大国之战,不止于军事。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德以施惠,刑以正邪。当民众生活富裕,道德就会端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上下和睦,各知其

子反说:“而战何以克之?”

申叔时说:“《诗·思文》曰:‘养育百姓,功德至极。’神降福也,四时无灾,民生富足,齐心以听,莫不尽力,服从上命,致死以补其缺。此战之所由克也。”

子反说:“此长远之计矣,而此非一时一夕之用也。”

申叔时说:“若内弃其民,外绝其好,渎盟约,食话言,违反时令而开展军事行动,何利?若人有后顾之忧,又如何无惧于死?”

子反说:“大军已出,寡君亲征,不可止也。”

申叔时说:“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

五月,晋军渡过黄河,但没有找到郑国主力。六月,晋军到达鄢陵,与楚军迎头相遇。

范文子说:我伪逃楚,可以纾忧。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留给有者。若群臣能和睦以事君,足够矣。

晋国原计划只是讨伐郑国背盟之罪,没预计与楚军开战。现在诸侯军没有到齐,鲁国的军队就还没有到,所以范文子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与楚军开战,暂且避之。

晋厉公在军营中召集一众将领开会商讨对策。

栾武子说:“不可。遇敌而逃,懦夫所为也。”

范文子说:“吾闻之,建立法治端正臣民,成,而后方能显武于外是以内和而外威,对外讨伐,亦刑也吾惩治小民之刀锯日弊,惩治大臣之斧钺不行。内有不刑,而况外乎?刑用于罚过。过由大臣造成,怨恨来自。应以恩惠消除小民的怨恨,而以狠心来去除大臣的过错。小民没怨恨,大臣不犯过,后可以用兵,惩罚不顺服。今刑罚不到大臣,却狠心对付小民,靠谁行武?武不行而胜,侥幸也。侥幸为政,必有内忧。

郤犨说:“楚先教唆郑国派兵伐宋,今又亲自出兵与我对阵。楚不守盟约,晋楚必有一战。终不可避,当果断战之也。”

范文子说:“吾闻之,唯圣人能无外患,又无内忧,吾非圣人,不有外患,必有内忧,可以把荆与郑理解为外患乎?由此诸臣之间,必将和睦。今我战又胜荆与郑,吾君将夸耀己之智慧与武功,必怠教化而重赋税,必增宠臣俸禄,必益爱妾田地,而不夺诸大夫田,焉取以益此?”

郤至说:“韩之战,惠公被俘;箕之役,先轸阵亡;邲之师,三军大败。皆晋之耻也。今我避楚,又益耻也。”

范文子说:“吾闻之,择福莫若重,择祸莫若轻。先君屡次作战,有原因。秦、狄、齐、楚皆强,其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强服矣,唯楚而已。何不将楚定位为外部的戒惧呢?”

栾武子说:“今我任晋国之政,不雪洗晋耻,反添避楚之辱,此吾不能也。虽有后患,非吾所能知,顾不得那么遥远之事也。”

范文子和申叔时一样,都是智者,他们都反对这场战争。但反对的理由不同。申叔时反对楚救郑,是从战争的正义性的角度,因为郑国讨伐宋国是破坏了盟约,因此,楚军援宋与晋开战是不正义的。而范文子反对与楚作战,是从内政的角度,认为保存一个外部的敌人,以掩盖晋国内部的矛盾。

但这一次,晋厉公没有能够理解范文子之苦心,也理解不了他的意见,只觉得范文子的观点有点不接地气了,大家都不赞成,当然,他也不赞成。

晋厉公说:“吾绝不临阵避战也。”

六月丙寅朔,朔就是每月初一的意思。两军致师,然后准备开战。

这天的天气非常好,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可以见到湛蓝的天空上面没有一丝云阳光灿烂,放射出了万道光芒,把整个战场照得通透明亮,正是可以展开身手大战一场的时候。

然而,就在一忽然之间,天色淡了下来,如同拉下幕布,如同黑夜降临,如同是在雷暴雨之前。两国军营中的士兵,不约而同地喧哗起来。

晋厉公听到喧哗声,与栾武子等一众将领走出营帐外,只见有乌黑之物,缓缓移动遮挡住了太阳。

他们惊异地问:“日被食矣。此奇异天象,是什么预兆也?”

楚军营中,楚共王与子反等楚国将领也以同样的快步地走出营帐外察看情况,他们也被这突然变暗了的天色所惊愕。幸好黑暗的时间持续不长,很快,天又亮了。天空依然还是那样晴朗,阳光也依然还是那样灿烂。

但他们也是惊异地问:“日被食矣。此奇异天象,是预兆谁将会成为战争的胜利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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