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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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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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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争霸战》第二十九章 鄢陵之战》连载

第四章 六月二十九日

六月二十九日,甲午晦,晦者何?冥也,就是虽在大白天,也天色昏暗的意思。这当然不算是一个好字眼,用来表示日子,指的是农历月底的最后那一天。

在这天的清晨时分,楚军突然压近晋军摆开阵势。

士卒在列阵,楚共王登上巢车,令尹子重使太宰伯州犁侍于楚王身后。邲之战楚军大胜晋军,但晋军似乎已经走出低谷,接连在晋齐鞌之战与晋秦麻隧之战中取得胜利。楚共王好奇,想观察一下晋军有什么不同的新变化。当然,也是为了知己知彼。

晋军营内战车奔驰。

楚共王问:“骋而左右,何也?”

伯州犁解释说:“召军吏也。”

显然是见到楚军突然列阵,有些措手不及。楚共王见到战车陆续于晋中军大营前停下。

楚共王说:“皆聚于中军矣!”

伯州犁说:“合谋也。”

那么,他们是什么对策,进还是退?

晋军一众将领们进入中军营帐后,呆了一会儿又陆续走出来,晋厉公也跟着走出来。晋军来到营中的一片空地上,拉开帷幕,搭起一个简易祭台,由晋厉公拜祭先君。之后撤去帷幕,由栾书对众将发布命令。不久,晋军营内一片喧闹,士兵塞井夷灶,尘土飞扬。将帅登车而行,到另一处地方,停车,左右执戈而下。

楚共王问:“何也?”

伯州犁说:“听誓也。”

楚共王又问:“战乎?”

楚共王想,誓师之后,晋军就要开始发动进攻了吧。

但伯州犁说:“未可知也。”

只见晋军的将帅们又各自上了车,去到另一处地方,车停下后,左右亦是执戈而。

楚共王再问:“何也?”

伯州犁说:“战前祈祷也。”

晋军果然是有了很大变化,晋军在邲之战中大败,一个重要原因是将领不服从命令。而现在,在一系列仪式中,楚共王看到的是一支纪律严明,军阵整齐的部队。晋军显然是吸取了教训。

当楚军突然摆开阵势的时候,晋军吏既错愕又患之。没有人预计楚军会在这月末的一天摆阵。不过,既然阵势已经摆开,晋厉公急召众将到中军营帐,合计如何应战。

晋厉公认为楚只半阵,是出击的好时机,所以见面第一句就问他们。

晋厉公说:“战乎?”

栾武子认为楚虽半阵,但并不是致胜的好时机,不宜躁动。

栾武子说:“君已使卻犨与栾黡兴齐、鲁之师,请候之。”

郤至说:“不可。楚师将退,我击之,必以胜归。”

在郤至看来,若等齐鲁之兵汇师,楚或已退兵,错失一次战胜楚国的机会。

但到这时战与不战,已是一个战术的问题而不是一个战略的问题。等汇齐齐鲁之兵,虽然实力会壮大,但时机可能就过了。

范文子之子范匄,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只见他趋步向前,拱手行礼。

范匄说:“晋、楚唯天所授,何须担心。楚夷灶堙井,非退而何?”

范文子说:“国之存亡,天命也,童子何知焉?还没轮到汝就乱发言,必为戮。”

范文子执戈逐之。范匄急避,苗贲皇连忙拦住了范文子。

军吏仍有担心:“楚国士在,且军阵厚实,不可挡也。”

栾武子说:“楚师轻窕,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

栾武子仍是想等齐鲁之师,他不是惧怕战斗,而是确保晋国取得胜利,不能失败。所以,想打防守反击的战术。但郤至则力主要主动进攻,以守待援的战术太被动,最大的问题是会错失一闪而逝的战斗时机。

郤至说:“列阵不忌晦日,时机一也;南夷援楚而不一起列阵,时机二也;楚与郑列阵而不整,时机三也;士卒在阵而哗,时机四也;众闻哗则必惧,时机五也。郑将顾楚,楚将顾夷,莫有斗心,不可失也。”

郤至判断的六大时机很有说服力,但是,这不表示栾武书的慎重就是错误的。这只是敢于冒险与慎重考虑的差别。

苗贲皇在晋厉公旁边。他说:楚之精兵,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围攻楚的御林军,必大败之。

这么说来,按郤至之计,就不是冒险了。晋厉公让太史占筮。

太史说:“其卦遇《复》,吉。”

晋厉公于是决定不等齐鲁之兵,立即誓师出击。

最先出营的是魏锜的部队。他是先锋,主攻楚军最勇猛的南夷部。

这是晋楚两国间的第三场大战,也是唯一一次国君对国君之战。晋厉公既有期待,也有些紧张。栾书与范燮各领着他们本族的子弟兵,分列左右护卫晋厉公出营督战。步毅御车,栾鍼为车右。

在晋军营前,有烂泥潭,先前的部队在前进时,或左或右避开泥潭而行。步毅一心想着即将到来的大战,心里有点小激动的,没有注意到前面走过的人马躲闪,当他发现到泥潭时,已来不及做动作,战车被陷在泥潭里走不动了。

这下人们紧张了,因为,不知道这是预兆着什么。步毅也是显得紧张。栾武子立即随机应变,载晋厉公于自己的车上。

栾武子说:“勿躁。差错乎!筮卜乎!无惧之也。”

他没有埋怨步毅。即使是差错,有时也并一定就是坏事。如果总是要出现的话,早出事小,晚出事大,一出营就出现就比晚出现要好。

栾鍼说: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一人专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此乃吾之职责也。

栾鍼跳下车,走到陷入泥潭里车轮旁,两手握着车轮。

步毅问:“何如?”

栾鍼说:“吾抬起,汝即驱车向前也。”

步毅说:“善。”

栾鍼大叫了一声。

栾鍼说:“寡君扶稳也。”

然后,奋力把战车从泥潭中掀起。步毅立即驱马向前,合力使战车脱离泥潭,走到了实地上。栾书虽然是当众挨了儿子的教训,但见儿子能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能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心里也是挺高兴的。

冲锋在前的魏锜部,以强大的战斗力把楚军南蛮部击溃。南蛮兵的战斗力相当厉害,甚至比楚兵还要厉害。但他们阵法不整,更偏重单兵战力而不是整体的作战效能。而晋军在经历邲之战的惨败后,总结了经验教训,更强调步调一致的整体作战。

楚军阵形虽然被冲散,但他们的战斗力仍是强大的,哪怕阵形被冲散,他们仍在奋力抵御晋军的进攻,并没有溃败。

郤至带领着新军,他是按着战前部署攻打楚的御林军。他穿着浅红色的皮甲战袍,在战场上,如同是一团凶猛的火焰。他认着楚共王战车上的旗号,向着核心的区域进攻,楚军的阵形乱了,几乎只是各自为战。

郤至攻到楚共王跟前,楚共王的战车由彭名御驾,潘党为车右。楚共王见郤至杀到,也不觉错愕。但郤至遇见楚共王时,却没有去攻击他,而是走下战车,脱下头盔,行礼后又快步而走。

郤至有三次遇见楚王,每次必下车,免胄而趋风。

楚共王也是感到奇怪。

第三次与郤至相遇时,楚共王对潘党说:“虽战事激烈,但此人是君子也!刚才见不穀而走,伤乎?”

使工尹襄问之以弓。

工尹襄追赶郤至:“晋将且慢,寡君有话说也。”

郤至见客,免胄承命。工尹襄赠之以弓。

工尹襄说:“寡君问,为何遇不穀而趋。伤乎?”

郤至说:“请转告也,君之外臣至,从寡君之戎事,托君之福,甲胄而战,不敢拜谢。报告不曾受伤也,为战事之故,谨向使者致敬。”

亦认真而严谨地致礼工尹襄后退下了。

同行的晋国军人并没有感到惊诧,也是因为这场战争的目的,不是要使楚国政权更迭。不是原始人的战争,不是野蛮人的战争,更像是勇士的比拼。虽然是战争,也依然要合乎于礼的。楚共王是国君,郤至是臣子,对楚共王表示尊重,在文明人看来,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韩厥率领晋下军攻打郑军。

郑军在面对晋军的攻击时,难免有些心虚的。不久前他们还和晋国是盟友,现在就反目为敌了,而这责任还在郑国自己身上,就像戴上镣铐,手脚都被约束了,勇气发挥不出来。

韩厥在击溃郑军后,登上战车,对车御杜溷罗说:“追击之。”

韩厥马快。

杜溷罗说:“其御屡屡回头顾望,不专心在马,可以追上他们也。”

韩厥击败后,郑成公想逃去楚共王的位置。石首郑成公御,唐苟为右。石首因为对路况不熟,很怕被韩厥追上。

韩厥想要追赶的,却并不是郑成公本人。

杜溷罗不明白。他说:“速从之,可及也。为何弃之?”

韩厥说:“不可以再辱国君矣。”

韩厥只是要去攻击郑成公的卫队。

石首在摆脱韩厥的追击后,向着楚共王的旗号奔驰,以求与楚共王汇合。不想半途遇到郤至。郤至虽不直接攻击楚共王,但却是去攻击他的御林军。在这场战斗中,郤至那件粉红色的战袍,已让楚军见之恐惧。

石首远远见到他杀来,也是心慌了。

石首说:“卫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败于荧。”

乃收下旗帜藏于弓袋里。

唐苟对石首说:“子在君侧也,败者更要保护国君。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留下殿后。”

相互拱手行礼后,唐苟下车,石首载着郑成公继续往楚营奔驰而去。

唐苟留下部分精锐士卒,临时组阵阻击郤至。

郤至的车右茀翰胡说:“以轻车绕道追击,余从之乘,定能擒之也。

但郤至说:“伤国君有刑。”

郤至没有让茀翰胡去追赶郑成公,而是留下来与唐苟战。唐苟奋尽全力,尽量迟滞郤至,免得他去追赶郑成公。最后全军覆灭,本人阵亡。

魏锜在击败楚军南蛮部后,命令部队休整。此时,战场上的喊杀声也平静了许多。已是中午时分,战斗了半天,双方也都疲累了,该开灶烧饭补充一下体力。休息过后,渐渐听到喊杀声又渐渐强烈起来。魏锜命令继续投入战斗。他以自己的战场敏感性,估计楚共王可能在的方位,就领兵过去。

楚军战事不顺,楚共王看到有些心焦。不过楚军并没失败,各处仍在战斗,在一些局部地区,楚军还取得了胜利。这时,魏锜突然攻到了楚共王的战地指挥部前。只见他张弓搭箭,中了楚共王。楚共王左右亲兵大惊失色,纷纷抽箭射向魏锜,魏锜亦急退。楚共王被射伤一,他把箭拔下,捂住伤目,召养由基至。

养由基正在前方作战,受召来到楚共王跟前。楚共王抽出两箭给他,使射

楚共王说:“赐汝二箭,为不穀报仇也。”

魏锜在撤退时,战车不慎陷于泥中,这正好是养由基的机会。只见他张弓搭箭气定神闲,一声弦响,箭如流星,正中魏锜的脖子魏锜当即倒毙于箭袋上

养由基缴回复命。亲兵亦迅速送楚共王回营,由御医处理伤情。

魏锜虽死,晋军的攻势仍然凶猛,楚军被逼在险阻的地带。

叔山冉对养由基说:“虽君有命,为国之故,子必射之!以退晋军也。”

养由基从容地说:“为国敌,吾射之!”

养由基抽箭瞄向冲在前头的晋军,乃射、再发、尽殪,直至把箭矢射光。

在这场战斗中,养由基一直没有拿起箭弓。这是因为在开战六个时辰之前,潘党要和养由基比赛射箭,二人在五十步开外,叠盔甲而射,均射穿了七层。一众士卒大为赞叹,他们把被穿透的盔甲拿去给楚共王看。

他们是由衷地佩服。对楚共王说:“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

共王却怒。

楚共王说:“大辱国。明日作战,若射箭,必死于此艺。”

楚共王认为他们是将领,与普通士兵是不一样的,这是杀人的技艺,不是用来炫耀的技艺。但他的话近乎就是诅咒一样,潘党和养由基都惊惧了,不敢使用弓箭。

箭矢射光了,这仍然是值得庆幸的,养由基并没有中箭,他也不需要再使用弓箭了。但晋兵又再迫近过来,叔山冉奋起神勇。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他跳出阵中,从最先冲过来的晋军战车上,把一名晋国人扯了下来,高举起,又掷回晋军去。也不知此人是普通士卒还是士大夫,掷中战车,折断车轼。

叔山冉的勇武震慑了晋军。这是栾书率领的中军,他暂时停止在这个方向的攻击,囚楚公子茷而回。

栾鍼见到楚军阵地上的旌旗。

栾鍼说:“楚人曰:‘夫旌旗,子重之麾也。’。臣出使于楚,子重曾问臣晋国之勇。臣言:‘好以严整’,又问:‘再何如?’臣言:‘从容不迫也。’今两国交兵,使者不派,不可谓严谨。临事食言,不可谓从容。请派人替臣献酒于子重。”

晋厉公许之,派使者以酒器承酒奉献给子重。

子重在阵内接见了晋使。

使者说:“鍼须持矛侍君于左右,是以不得犒从者,特使某代为献酒也。”

子重说:“此战时也,汝不惧吾乎?”

使者说:“夫子乃神人也,余岂敢不敬惧乎。寡君乏使,唯某摄饮也。”

子重笑之。拿起酒器,倒酒于酒爵中。

子重感慨地说:“夫子尝与吾言勇于楚,此为其所以进酒也,栾夫子好记性矣!”

说着,他便一饮而尽。

子重说:“请转告夫子,如此好酒,吾受之也。”

使者拜辞而回,向晋厉公禀告了情况。子重又再击鼓而战。

这场大战,从早晨开始,到黄昏都还没有决出胜负。各自回营后。子反命令军官视察伤兵情况,补充卒乘,修理盔甲武器,并列好战车马匹,鸡鸣而食,听从命令,准备明日再战。

处理好明日的作战准备后,子反回到自己的营帐内,脱下盔甲准备休息。侍从穀阳竖献酒于子反,体困人疲,闻到酒香,不免兴起,虽然战事不顺,但与强敌作战,这也是正常的,就多喝了两碗。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穀阳竖进酒本是好意,想让子反解乏,不想却把子反给坑了。

晋军在战斗中占了上风,但楚军的斗志十分顽强,晋人亦患之,有什么办法可以瓦解楚军的斗志,否则,明日的战斗又该怎样进行呢?

苗贲皇献上一计。

苗贲皇说:“可释楚囚回营,使之军心动摇也。”

晋厉公问:“此计可行乎?”

栾书赞成说:“今日俘众,囚于营中亦是负累,不若释之。”

他是军中主帅,这样一说,就是最后的结论了。

晋厉公命苗贲皇宣令:“查检战车,补充士卒,秣马利兵,修陈固列,饱餐一顿、再次祈祷,明天复战!”

而此释俘之计也确实是妙计。

在这一天的战斗中,楚国的正规军、南蛮部队,以及郑国的部队都有不少俘虏。除了公子茷这样的有价值的俘虏外,大批普通战俘只是个沉重负担。

被释放的楚国俘虏回到营中,引起了一片骚动。他们被囚后虽然没有受到虐待,像割耳朵、在面额上黥字这样的事情,都是后来才有的,但晋军根本就无暇照顾他们,有一些俘虏其实已经饿了一整天,所以,回到营中就是想找吃的,熙熙攘攘,既有楚兵、又有郑兵和南蛮兵,相互间说话又不是太听得明白对方的意思,营内一片混乱。

楚共王急召子反对策。但子反却因酒醉而不能见。楚共王急坏了。军中没有主帅,谁来发号施令?又不能临时找人代替他,找子重也不行,毕竟主帅还在。但更大的问题是齐鲁之兵已经出发,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楚共叹息一声。

楚共王说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

下令趁月色撤军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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