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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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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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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争霸战》 第三十一章 登齐国政坛》连载

第一章 中秋月圆夜

在庆克力邀之下,崔杼从卫国回到齐国,他先到老家崔邑,把妻儿安顿下来。

当崔母闻讯有一个车队远道而来,从屋内走出来观望,见崔杼朝她走来,几乎不能相认。母子二人多年后再见,百感交集,崔母已是满头白发,崔杼自然也不复是当日那一青春少年郞。

崔母老泪纵横,紧紧捉住崔杼的手臂,用了那样大的力量,使崔杼感到有一丝的疼痛感。她似乎是要给自己肯定一下,此时此刻,是否真实的,也像是害怕崔杼会再度离开一样。

崔母连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崔杼让妻儿拜见母亲。然后是两个儿子崔成和崔强。

崔母说:“回来不再走也?”

崔杼说:“吾母放心,此番蒙寡君征召,庆克力邀,不再走也。”

崔母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她又拉起媳妇崔孔氏的手,由衷地说:“感谢汝把吾儿孙照顾得好也。”

崔孔氏说:“此吾应该之事也。”

两个孙子在眼前,崔母止不住泪水流下来。崔成已经二十岁了,样子与崔杼年青时度得很相像的,但他比崔杼当年更壮实,也更高大;崔强的年纪与崔杼当年离开时差不多大,就仿佛崔杼不曾离开过一样,生活一直在延续。

二弟说:“母亲,路途疲惫,不若先让他们进屋休息也。”

崔母就拉着两个孙子说:“来!给汝爷爷上柱香。”

崔杼和崔孔氏跟在他们后面。

家里的正厅中,摆放了崔夭的牌位。崔季子等祖先的牌位,是放在邑内的祖庙祭祀。崔杼领着妻儿在父亲的牌位前跪拜下来,然后上香,禀告他们已经安全回家。

周作人说:“远东各国都有祖先崇拜这一种风俗。现今野蛮民族多是如此,在欧洲古代也已有过。”但周作人这句说话,实在地是说了一番谬论,实在地是不正确的谎言。因为,古代欧洲并没有祖先崇拜的历史,最早的希腊城邦,他们崇拜的是希腊诸神;后来的罗马帝国,他们崇拜的是罗马诸神。罗马帝国灭亡后,作为征服者的野蛮部落接受了基督教,崇拜的是耶稣基督。

当然,在广义上说,西方的上帝崇拜也可以认为是一种祖先崇拜,因为人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所以,上帝是唯一的,也是所有人的共同祖先。中国也有女娲造人的传说,但女娲是在母系社会里诞生的女神,在男权社会里,就不被认为是所有人的共同祖先。女娲崇拜也就被男权社会的祖先崇拜取代,而没有形成为西方式的宗教崇拜。

人是自己祖先的后代,但人也是自己后代的祖先。祖先不是绝对的一个人,而是一条生生不息的链条。旧时代,生了男孩的人家比只生女孩的人家有自豪感,这是因为他自己也在这一链条上了。

上帝崇拜强调要有爱,特别是人对上帝的爱,这种爱,是牺牲的爱。基督对人的牺牲,以及人对上帝的牺牲。中国人的祖先崇拜,同样强调爱。拜祭祖先时向祖先祈福,这是爱,相信祖先是爱我们的,以及相信我们对自己、和对自己的子孙的爱。这是信任的爱。

在人类世界的四大古文明中,只有中国古文明的历史记录最真实可靠,内涵丰富,尤其是上古史的历史记载。这是令人感到诧异的,但如果考虑到历史记录是因祖先崇拜的需要而产生的话,就不会觉得这是难以理解的了。同样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二十四史》中,只有《明史》才是最不可靠的。

中国人都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拜祭炎黄帝。这是不是有点奇怪,不是说的祖先崇拜吗?在崔邑的祖庙里,崇拜的祖先从吕季子开始而不是姜太公,虽然吕季子是姜太公的孙子。齐国的历史是从姜太公开始的,但吕季子才是崔邑的历史开端。所谓光宗耀祖,祖先崇拜其实就是子孙崇拜,也是人的自我崇拜的开始。因为这种崇拜不仅与祖先的存在相联系,也与子孙的发展的历史相联系。

崔杼一家人小睡了一会,解解路上的疲乏。醒来后已是傍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这多么年来,崔家人第一次能够吃上团圆饭,大人围一圈,小孩围一圈,十分开心。晚饭后,崔母分礼物。崔杼从卫国带了些特产回来,小孩子们很兴奋,围在崔母身旁,既是期待,也像真正地过节一样吵闹得不得了。

二弟与崔杼说话。

二弟说:“吾兄需要找时间拜祖庙乎?”

崔杼说:“吾多年来只能在他乡遥拜,今日得返,当告慰先人也。”

二人商定了一个吉日。

二弟又说:“吾兄既返崔邑,亦当重履宗伯之责也。”

崔杼离开齐国这二十多年,最先是崔母管理崔邑,后来就由二弟接手。崔夭在朝中为官时,崔邑是兴盛的,而到崔杼被驱逐,崔氏就受到压制,影响到崔邑,难免呈现出凋败之象。崔杼被征召返回,也是崔邑复兴的希望。

崔杼说:“吾此次应寡君征召而回,过几日便要到临淄去。崔邑这边,还是需要辛苦二弟也。”

尽管在名义上崔杼仍是崔家宗伯,但他这次回来并没有考虑重新掌握具体事务的管理,只是要到临淄任职。

不过,他离开家乡的时间太长了,比曾经呆在家生活的时间还要长,对家乡的印象,就仅如梦中所见。但回来后,见到母亲头发全都白了,这与梦中所见是不一样的,难免心里有特别的触动。

所以,过了几天后,他还是由二弟领着巡看了崔邑及其属地。祖庙有点破败,需要翻新;有些农田落荒,需要复耕起来;破败的城墙也需要加固。这是他自己的食邑,是他们崔氏一族生活的地方,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怎样才能守护好这份祖业。

祭祖这天,族中的成年男人,能走动的二弟都出告示通知参加了。因为这是关乎到全族的大事,要感谢祖先,他们的宗伯终于获赦回来。除了未成年的小孩子,他们还没到年龄,暂不可以正式出席祭祖活动,但小孩子们会聚集在祖庙门外看热闹。

祭祖开始前,族中几位长辈围在崔杼四周。他们看着崔杼长大,看着他离开,也满怀期望,见到他回来。

一个说:“崔子得回,吾族有望矣。”

另一个说:“且莫让吾祖业破败也。”

又一个说:“吾族必得兴旺也。”

他们的殷切期望,也是肺腑之言,让崔杼更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祭祖时,他就默默悼念,希望祖先保佑他能重新振兴崔邑。

祭祖之后,崔杼就与二弟说:“崔邑之事,还是要辛苦二弟也,吾要尽快到临淄,向寡君报到也。”

崔孔氏为他收拾行李。

崔孔氏问他:“此番到临淄,约在何时返回也。”

崔杼说:“吾先至庆克处,须待他向寡君禀告。数日之时应可也,不会太久,若加上前后之必要事务,最迟也者,中秋节前也可返矣。”

崔孔氏说:“如此甚好,若能早便早回也。”

崔杼说:“汝不能适应崔邑之生活乎?”

崔孔氏说:“非也。唯汝一人外出,未知路上情况如何,吾担心也。”

崔杼说:“无须担心,又非第一日出门也。汝能适应此间生活,吾便无忧矣。”

翌日,崔杼轻车简从出发了,只带上了两名随从。他们在路上走了三天,在近黄昏的时候才到了庆克家。此时,夕阳暗红的余辉把树影投落在府前大院上,待仆人通报消息后,庆克亲自到门外迎接崔杼。两人互相拱手作揖。

庆克说:“崔子终于回来也。”

崔杼说:“若非受子力邀,吾不敢也,只恐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吾兄矣。”

庆克说:“无须见外耶,今齐国正是用人之际,崔子回来得正是时候也。”

庆克把崔杼让进屋内。

两人在客厅席地坐下,要说他们的友谊,本来说不上深交的,因为认识没多久崔杼就被逼出奔卫国了。但他们的友谊是心灵上的相互欣赏,是同病相怜的天然盟友。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在国际场合上,不时就有许见面的机会,一直觉得相互投契。

庆克说:“路上情况如何,顺利否?”

崔杼说:“基本顺利也。就是车子出了点小状况,花了些时间修理也。”

庆克说:“现在路况已有改善也,有次吾遇到在半路上,修车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崔杼说:“从崔邑到临淄这一段路,吾感觉比在卫国好走也。”

庆克说:“齐国虽为大国,但目前遇到的挑战也不小。棠因受莱国入侵,已多次向寡君求援,但齐始终无力出手也。”

崔杼说:“齐兵强马壮,何曰无力?”

庆克说:“子亦有所知也,晋楚相争,用兵频密,最近高固病逝,寡君虽有意救棠,亦无人手可用,未敢贸然出兵也。”

崔杼说:“吾虽力薄,唯望能为齐所尽也。”

崔杼在卫国作为将领参加过多场大战,有足够的作战经验,正是齐国急需的人才。

庆克也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庆封、小的叫庆佐。庆佐与崔杼的儿子崔成同年。他们出外回来,庆克叫住了他们,介绍崔杼与他们相见。

崔杼说:“真年少英才也。”

庆克说:“崔子过奖矣,只望他日能有成就也。”

崔杼说:“那是一定的。”

庆克对庆封说:“带崔子在东厢房下榻也。”

东厢房是他们府上最好的宾客住房。

庆克又对崔杼说:“吾明日即禀告寡君也。”

崔杼说:“万分感谢矣,无以为报,唯有谨记于心也。”

庆克说:“子乃良才,为齐国也。”

晚上,庆克准备奏折,以便上朝时禀告。

齐灵公有意重振齐国,尤其是要面对来自东方的挑战。庆克就借机力推齐灵公征召崔杼回国,也多次主动邀请崔杼离开卫国回来。但国佐紧握着兵权,除了高氏,他不会与别人分享。所以,他需要谋划一个合适的职位推荐。

第二天,正准备上朝面君之时,国佐突然找庆克说话。

国佐说:“吾闻崔杼已回齐国,未知可有此事乎。”

庆克说:“国子何处得知消息?此事实也。”

国佐说:“过关而入,吾焉有不知也。其已在汝家乎。”

庆克说:“此事亦实也。”

国佐说:“杼乃齐之罪臣,先君虽未罪之,乃先君之仁耳。子应劝其返回卫国也。”

庆克说:“齐正用人之际,崔杼实乃受寡君之邀,此亦国子所知也。”

国佐说:“虽则如此,吾亦知汝蒙衣入宫,通于声孟子,坏寡君声誉也。”

国佐得知了崔杼回到齐国的消息,明白一旦崔杼重返齐国政坛,肯定会是庆克的政治同盟者,成为自己的政治对手的。所以,他提前警告庆克,不要举荐崔杼,否则,就要揭穿他的丑事,使他在政治上不得翻身。

国佐又再补了一句说:“子亦知之,此罪恶甚。”

国佐的威胁让庆克一时语塞,也确实是惧怕了。上朝时,就没有向齐灵公禀告崔杼已回到齐国的事情。

庆克不无抱歉地告诉崔杼,由于在朝中遇到意外情况,需要多等几天,找个方便机会再提出。虽然他确是惧怕国佐的威胁,但也不愿只是活在国佐威胁的阴影下,仍是在等待契机。因为,齐灵公当日邀请崔杼回国时,国佐也是在现场的。

只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临近过中秋节,崔杼矛盾了,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等下去,还是先回家去。不返家过节,家人会有遗憾,这是他们回齐国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但回家去以后只能待在家里等消息,就不知道是否还会再有消息。他想问问庆克,又觉得这像是催逼了庆克,对他不尊重,仿佛把他的善意变成了他的负担一样。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庆克约崔杼继续饮酒。二人就到院子里,虽然还没到中秋节这天,但月亮已经大且明亮了。在他们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酒爵、以及果品,在明月映照下清晰可见的,他们一面享受着凉风,月色,果品,一面闲聊世事。

庆克说:“子于吾处,想来已有月余矣。”

崔杼说:“一个多月来的打搅,余深为惶恐,多有劳烦也。”

庆克说:“吾与子,何须见外也,唯吾心有愧疚而已。”

崔杼说:“子莫如是说也。吾惭愧矣。”

庆克说:“近日受国佐所谪,吾于朝中多处被动,尚未能禀告寡君也。”

崔杼说:“国子势大,其设置障碍,不可不小心也,若事有不便……”

庆克说:“虽有不便,子亦无须焦燥,吾应允之事,岂会有忘乎。齐国正需用人之际,子应寡君征召回国效力,吾自当鼎力支持。子可在吾这里,无妨也。”

庆克的热情,崔杼觉得也不便推搪,就继续呆在庆克家里等消息。

说起庆克和声孟子的事,还挺复杂的。失婚妇人再婚,在当年并非禁忌,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可以享有的当然权利。只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婚姻讲究点门当户对,晋文公与怀嬴的婚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怀嬴虽然是离婚妇人,但他们二人是门当户对的。声孟子是齐灵公的亲生母亲,守寡十年了,尽管内心里依然觉得自己是年轻的,对生活也仍有想望,但以她的这个身份,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再嫁是比较困难的。

庆克虽然在政治上受国佐打压,但在个人生活上,他是齐桓公的孙子,家庭地位就摆在那里了,公家的聚会不仅有权利参加,也理所当然要去参加。久而久之,声孟子内心对庆克突然有了冲动,许多事情往往就是在一念之间发生,两人的感情共鸣了起来,而坠入热恋中。

年青人向往浪漫,但有许多事情是不懂得的;老年人年纪大了,在身体方面恐怕是跟不上;而中年人,正是年富力强,他们的爱情有别样的浓烈。声孟子长居深宫,虽然生活奢华,但精神贫乏,与庆克的这段恋情,焕起了她生命的全部的爱,以及被压抑已久的热。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不可能溜出宫外与庆克约会,为避人耳目,常常是庆克穿上女人的衣服,混到要进宫干活的女人中,就以这样的方式潜入宫里与声孟子幽会。

就在数月之前,庆克如常地蒙衣乘辇入宫,不巧在巷门与鲍牵相遇,鲍牵眼尖,在一堆妇人中认出了庆克。鲍牵当面揭穿了庆克,让他羞愧难当,鲍牵还告之国佐。第二天,国佐召见庆克。

国佐说:“汝蒙衣入宫,乃谋图不轨,今吾诫汝,不可再为之也。”

庆克被警告后,果真不敢再潜入宫中。

声孟子未知究竟,突然被冷落,感到很生气。想问个明白,庆克却总是不出现。她怀疑庆克是不是变心了,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很是妒忌。

就在这时,叔孙侨如被逐来到齐国。两年前,他为鲁成公迎娶齐国公主时亦过齐国,与齐国公室关系良好。这次等于是故地重游,亦受到齐公室欢迎,声孟子召见叔孙侨如,想问一下齐姜在鲁国的生活情况,也是亲人间的关怀。

当叔孙侨如上前拜见,声孟子不觉感叹。

声孟子说:“数年不见也,而子仍年青如斯,没有变矣。”

叔孙侨如说:“吾仅亡命之徒耳,何来年青,只有忧虑也。”

声孟子说:“子之年青让人羡慕,唯岁月于吾,却是无情也。”

叔孙侨如说:“汝之美如日之艳,光彩照人也,未见岁月无情,但见神之眷顾也。”

他们客气了几句。

叔孙侨如外表俊美,风度翩翩,谈吐文雅而有趣。他向声孟子介绍了齐姜在鲁国的生活情况,当然,那是在他离开鲁国之前。当听到齐姜在鲁国生活安乐,声孟子自然也是感到安慰。声孟子也问了一下叔孙侨如今后的打算,当叔孙侨如告辞离开后,声孟子也感到自己内心有点跳动,又有点波澜再起。

像她这样在深宫生活的人,对人情世故自有自己的特殊见解。她认为自己对叔孙侨如有种心动的感觉,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在叔孙侨如心中,也有这样心动的感觉。是他们的心灵产生了共鸣的结果。

要报复庆克,叔孙侨如无疑是最好的对象。不过,他们之间也还是有点距离不好克服的。

齐灵公娶了鲁国公主颜懿姬,无子,后其媵鬷声姬生太子光;灵公宠爱戎子,也无子,后戎子姊仲子生子牙。公子叔孙还一直关注齐灵公的继承人问题,觉得数量还是少些,不够有保障。叔孙侨如有个女儿叫穆孟姬,她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长得楚楚动人的,公子叔孙还向声孟子建议,不如再纳娶穆孟姬。声孟子觉得这个建议挺好的,叔孙侨如没有意见。齐灵公见过穆孟姬后,心中也甚是喜欢。

公室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庆克当然要出席婚礼。声孟子没有找庆克说话,直接就漠视了他的存在。她是要气气庆克,让他妒忌一下,也是没心情搭理他。不过,这对庆克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婚礼上,当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时,发生一些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声孟子对叔孙侨如说:“明日吾说寡君封汝大官,立于高、国之间也。”

与美貌妇人谈情说爱,叔孙侨如是喜欢的。但女儿已经嫁给齐灵公了,这关系就弄得有点复杂。若能被封为大臣,这对他也很有吸引力,因为他需要钱。但地位在高氏之下国佐之上,虽然收入高,却未免是太疯狂的。

叔孙侨如说:“不可以再罪也。”

他想到穆姜为他而疯狂结果,最后被鲁成公软禁起来了。他心中不忍,不希望声孟子也会这样,就悄悄离开齐国到卫国去了。叔孙侨如的突然离开,让声孟子很是恼怒,但人生便是如此,一些人突然走进你的生活中,而后又悄然离开,这谁不会遇到过呢?

中秋节这天,皓月当空,抬眼上望,月亮是如同一块圆圆的大饼,挂在人们的头顶上。齐灵公在宫内大殿前的院子里搞赏月活动,皇亲国戚齐聚一堂。穆孟姬脸上含着幸福的微笑,怀里抱着年幼的公子杵臼,而声孟子在她的身边。

听着编钟悠然地奏着,有酒,有果品,也有大饼似的点心,而这点心发展到后世也就成为月饼了。谁在这月亮上呢?是嫦娥吗?月亮上的人们,此时在干什么呢?也跟他们一样喝着酒,吃着月饼吗?大家在畅谈着。

齐灵公让两个儿子公子光和公子牙诵诗助兴,也不是让他们比赛,而是让他们表现一下才艺,展现一下自己。但由于二人不是一母所生,所以,比赛的成分也是不可避免地带上有一点点的。

公子光先吟了一首,诗名《月出》收录在《诗经·陈风》中:

月出多皎洁,

美人真漂亮;

那轻盈步态,

让我心想念。

月出多皓白,

美人真柔弱;

那舒缓步态,

让我心忧愁。

月出照大地,

美人真娇艳;

那美妙步态,

让我心烦躁。

公子牙吟诵的是《邶风·日月》。大意是:

日月有光,

运行东方。

父兮母兮,

让我离开。

胡能有安?

报我之冤。

两位公子诵完诗后,庆克带头喝彩叫好起来,众人也纷纷附和叫好。

《月出》赞美了月光下一位女子的多种美态,挺应合中秋时节的,让人联想起月宫上的嫦娥;《日月》则是一首弃妇怨丈夫变心的诗,呼日月而申诉,据说是卫庄姜所作,同样是名人手笔。虽然这首诗与节日欢庆的气氛似有不合,但声孟子听了却很有共鸣。

正是华夏文明的初创阶段,虽然年年要过中秋节,但并没有几首与月亮相关的诗句流传,还没有人创作出来,不管是爱情诗还是赞美诗,能够牵上月亮就已经是切题了,能够吟诵得出来就已经是很有文化了。齐灵公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对他们两个都感到很满意。

一个寺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庆克身边,在他耳边悄声告诉他,声孟子要找他说话。庆克仿佛已经瞥见声孟子那双眼睛,透过人群的缝隙盯着他看。

庆克起身随寺人而行,来到声孟子身边。

声孟子站起身说:“随我来也。”

庆克跟在声孟子身后,走到庭院的僻静处。

声孟子责备庆克:“子何其负情,有了新欢,就把我抛诸脑后。”

声孟子的声音是平静的,像往常的一样,但这也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庆克说:“吾并无新欢也。”

声孟子说:“若无新欢,为何久不来也。”

庆克说:“非吾负情,实乃国子谪我也。”

声孟子讪然一笑:“子如此说谎,不觉羞耻乎,此事与国子有何相干也?”

庆克说:“吾之行踪被鲍子撞破,其告与国子,国子乃召我,谪我无礼于寡君也。”

原来,是事出有因。

声孟子不责怪庆克了,她的恨意已经转移到国佐身上。她虽然恼怒过,但他们二人并没有真正地吵过架,互相间没有拉起仇恨。声孟子只是想弄明白庆克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庆克能为自己辩护,应是可以原谅的。

声孟子说:“国子真多管闲事也。”

这时,齐灵公那边传过来了喧哗的声音。又是谁表现了自己的才艺?

庆克说:“如此月圆之夜,自觉世间美好,弗想他矣。”

声孟子说:“汝明天再来找我。无须畏惧国佐也。”

庆克说:“嗯……”

声孟子说:“那后日也。”

要说不畏惧国佐也是不可能,但一个女人妒忌起来的时候,可能会因疯狂而迷失自我,做出完全不顾后果的事情来,这可能更可怕。而声孟子刚好也是具有这样的能耐的。

虽然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事情还没最后办妥,崔杼仍是感激庆克的。如果不是在他力邀之下,齐灵公恐怕也不会开口希望他回齐国。现在虽然国佐设置了障碍,但他仍在想办法解决,不然,也不会留他在家里等候消息。尽管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也可以理解,这并非是不道德的,或不应受到感谢的理由。有共同的利益,这也是一种友谊。是的,这也是真正的友谊。如果情况是相反过来了,是庆克需要他帮助,即使帮助他与自己的利益是一致的,并不会损害自己,但仍然可以选择不帮助,难道不是这样吗?而他同样会帮助他的,这就是友谊。

中秋节后的第三天,二弟突然从崔邑过来找他,告诉他崔孔氏病了,需要他立即回去。

崔杼向庆克告辞。

庆克说:“说好了多待一些时日,为何欲走耶,莫非是吾照顾不周?”

崔杼说:“非也。实是已离家多时,内人身体欠佳,不得不回也。”

庆克说:“天色已晚,此时离开多有不便,不若天明再动身也。”

崔杼说:“内人盼吾早回,莫敢迟疑,不得不尽快起程也。”

庆克说:“莫敢强留,一旦有消息,吾必立即派人通知子也。”

崔杼说:“万分感谢,国有征召,吾必至也。”

崔杼立即收拾行李,与二弟一起连夜驱车返回崔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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