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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云朵投下的影子遮暗了白亮亮的雪岭江河，遮暗了靠山面水的巴那村。
村子不远处，一条逶蛇样的路从村口穿行而过。路上，一溜骑影正飘忽而来。
骑影似一朵黑云团，转眼间就飘落到村口，发现一顶深绿色的帐房后停了下来。
这座帐房就是刚刚设立的尖岗工委军管检查站，也是巴那村进出尖岗的必经口，村子不大，地理位置却在咽喉部位，但凡出入者必经于此。
检查站除了颜色有别于传统帐房外，左侧还摆上了长条桌，靠桌里边两把椅子上坐着“瞄一枪”和拉木措，他俩一左一右坐在那里，路及草地河滩全部进入他们的视野，他俩身后两侧有战士在哨位上荷枪站岗。
此时，“瞄一枪”正在查看登记表册，拉木措给他说明着情况。
检查站人员有公安战士，工委干部，进步群众，一营官兵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也参与执勤。
忽然，冷风乍起，翻看表册的“瞄一枪”停了下，立即站起朝前望去。
只听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来是一支驮队。看见检查站后走走停停，东张西望，这样的走法引起了“瞄一枪”警觉。
走到检查站口，为头的小心地拽紧了缰绳。
执勤战士走过去向牧民敬礼，要求检查，为头的把赶马鞭丢给身边的高个牧民，他却朝着执勤战士拱手。
高个牧民拉下陈色氆氇羔皮帽胆怯地看了一眼“瞄一枪”，眼神有些慌乱，没等“瞄一枪”看他就双手合十举过额头行礼。
看到这个举动，“瞄一枪”以为他是和为头的配合好让身后牧民趁机通过。
另一名战士立马过来劝说：“对不起，政府有令，必须接受工委的检查，拒绝检查时不能通过的。”
为头的伸手掀了下歪戴在头上的瓦楞帽，看了眼高个牧民，只见他点头不见表态，为头的思忖了下，无奈地接受了检查。
执勤人员很快帮着牧民从马身上卸下口袋。
“哐嘡”一声，口袋落地，牧民先把自己吓了一跳，为头的身子一歪，故作镇静地用手搓毛线样捻起了下巴上的山羊胡。
打开口袋，里面全是新崭崭的长枪。
几个牧民垂头丧气。
“瞄一枪”质问：“枪是哪儿弄来的？”
为头的蔫蔫地不敢回答。
一阵难捱的沉默后，高个牧民说：“用鸦片换来的。”
“瞄一枪”“从哪儿换的？”
高个牧民：“化隆。”
“瞄一枪”；“从谁手里换的？”
高个牧民欲意开口，为头的挖了他一眼，他两眼眄望着“瞄一枪”不敢作答。
“瞄一枪”还要追问，看到拉木措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打住，换了一种解释语态，说：“现在政府有新规定，当地群众没有政府许可，不能私自带枪，你们知道吗？”
为头的支吾着没正面回答，高个牧民再次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虔诚地躬下身子，默念祈福真言。
等查验后，值勤人员现场没收枪支，将姓名、年龄、住址、枪支长短、型号、数量逐个登记。
牧民散乱地站着。
“瞄一枪”教育他们：“种植鸦片，用鸦片换枪都属于违法行为，这次算是一个教训，只要你们不再触犯，政府暂不作处理，明白了吗？”
高个牧民点头，几个牧民跟着点头。
放走了牧民后，拉木措告诉“瞄一枪”，化隆很可能有兵工厂，不然，这些长枪是到不了他们手里的。
“瞄一枪”一听，吃惊地；“那就应该问清楚再放了他们。 ”
拉木措：“有完得呔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能再问了。”
“瞄一枪”不解地：“完得呔？”
拉木措；“噢呀！就他，东加的。”
“瞄一枪”听到“东加”二字，怒火燃烧，立即拔手枪。
拉木措把枪挡了回去：“他是萨朵的男人。”
“瞄一枪”更来气了：“就是骗连长，小草给他女儿治病的土匪。 ”
拉木措一时语塞。
“瞄一枪”脸色陡变：“你让我放走了土匪？”
拉木措摇了摇头， 平静地；“要灭匪就要先放了匪。”
“瞄一枪”眼里起了一层迷雾，立即想到了牺牲了的大武和小钢，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看着眼前这位善良的藏族阿爸，又想到了救护“五朵花”情景，爱恨情仇纵横交织，但他对拉木措信任是不动摇的。
拉木措看在眼里，他立马凑到“瞄一枪”身边 ，朝他耳语。
二
顺着巴那村斜拐而去，临昂浪河边有个村子叫昂浪，村子偏远，是土匪出没的重灾区。不久前，土匪的一场洗劫，让这个村子几乎化为灰烬。
“五朵花”，夏芸，格桑花等工作队员走进这里时，不见一人，只见没人管的黑狗狺狺地叫着乱窜。
“五朵花”他们到这里原本是告诉村民洗劫村子的匪首谭上飞，马驰骋已被剿灭，好让他们恢复正常生活。而眼前的情景让他心头窝火，想到自己的遭遇就想痛痛快快干掉土匪来报答拉木措，当然还有格桑花。
格桑花看透了他的心思，大概是想到了他的名字，她走近了“五朵花”欣慰地一笑。
看到这些，夏芸欣赏地笑了，立马心生愿景：要是军民关系都这个样子该有多好！
就在夏芸和格桑花默契撞眼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的低泣声。
“五朵花”一怔，下意识地端起了冲锋枪。
格桑花：“这边，进去看看。”
“五朵花”二话没说，跟着夏芸，格桑花走了进去。
还未踏进门口，夏芸，格桑花就赶紧退了出来。
只见年轻的尼玛抬脚站上木凳，伸手揪住房梁上挽好的绳索将脖子伸进去。
“老乡，不可以！”夏芸惊叫了声。
听到有人叫喊，尼玛猛一竦然，呆钝片刻，还是将头伸了进去。
夏芸激过去，扶住了尼玛。
尼玛瞄了眼“五朵花”，格桑花，慌忙推开夏芸。
“她们是金珠玛米，是来救你的。”格桑花用藏语和尼玛交流。
尼玛 “呜呜”自语，“五朵花”，夏芸没听清。
尼玛睁大红肿的眼睛，仔细观望着夏芸，“五朵花”，“哇”地一声，一头扑向格桑花，嚎啕大哭。
尼玛浑身颤抖着，痛苦的样子不再说下去了。
“五朵花”的脸气歪了。
夏芸这才看尼玛脸上的伤痕，撕破的衣服，痛苦的表情，知道了所发生一切。
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五朵花”警惕地一声：“有土匪！”
“啊！”尼玛惊叫着昏倒在了地上。
“五朵花”对着夏芸，格桑花：“只管保护好老乡，让我打个痛快！”
三
一截墙旮旯，悄悄地里探出了一颗脑袋，只见脑袋上耷拉的黑长眉毛打着卷，像要盖住一双发着凶光的狼眼，那张麻洋芋样的脸上罩满着密匝匝络腮胡，看上去好吓人。
“马五八！” “五朵花”怒不可遏地一声后，“叭”一声，“五朵花”朝着马五八当头一枪，马五八一闪躲开。
夏芸跟着“五朵花”开枪射击，格桑花掩护着尼玛，尼玛吓得浑身打着哆嗦，夏芸安慰她：“别怕，报仇的机会到了！”
听到声音，土匪朝夏芸快速跑来。
“老子在这儿！”“五朵花”再吼一声，土匪回头射击“五朵花”。
“五朵花”撒腿朝村边跑去，引开土匪。
马五八：“停止射击，给我抓活的！”
“五朵花”开枪，撂倒了几个土匪，其余土匪蜂拥过来。
“五朵花”继续射击，马五八边还击边往前扑。
未击中的马五八得意起来：“小子，爷今儿捉定你了。”
“五朵花”举枪瞄准马五八；“来吧，老子等的就是你这死到临头的老匪。”
马五八气势汹汹，猛扑过来。
看到这种情况，夏芸朝着马五八只管开枪，但没射击到对方。
马五八发现了夏芸：气急败坏地，“他娘个蛋，冒出个女赤匪！”
话音刚落，众匪立马朝夏芸扑来，其中，一个两眼鼓圆的土匪得意忘形喊叫：“看那摸样，真想啃她娘一口！”
众匪“嘻嘻哈哈”，丑态百出。
马五八发出一声淫笑：“捉了她，好伺候弟兄们！”
夏芸一听，怒火燃烧，朝着马五八连续射击，马五八一躲一闪，子弹落空。
“五朵花”眼看着子弹落空，急得直跺脚。
马五八不再开枪，瞄准着“五朵花”步步逼近，其余土匪朝着夏芸猛扑。
突然，“哒哒哒”对面打来一梭子子弹。
“五朵花”知道是自己人打来的，举枪与马五八瞄准对峙。
“瞄一枪”带领十多个战士从背后冲杀过来。
“五朵花”：“排长，把马五八留给我！”
“瞄一枪”：“你掩护夏芸，格桑花，还是我来收拾！”
“瞄一枪”端起冲锋枪对着马五八当头一枪。
马五八被打翻在地。
“打得好！”“五朵花”喊叫着，一个胜利的欢呼。
不料，马五八打来一枪，擦上了他的右臂。
“五朵花”手一抖：“呵！想打老子。”说着，端起了冲锋枪。
一阵连发，打得马五八猝然倒地。
马五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五朵花”一个飞脚过去，正要踢向马五八。只听“唰啦”一声，马五八腾地而起，鹞子一个飞旋，“五朵花”只觉眼前一黑，等他回过神来的瞬间，马五八枪头一点，一枪口对准了他。
上肢保持着平衡的“五朵花”后退一大步，马五八以为害怕，跨右腿撵来，腿刚抬起，“五朵花”飞起一个攻击性很强的扫堂腿，一脚踢掉了马五八的手中的枪，朝着他就是一枪。马五八猴儿般一个下窜躲过，左手拔出腰间另一支手枪、朝着“五朵花”连开三枪。“五朵花”闪身侧躲，子弹摖着左臂飞过，马五八忽一转身 ，“瞄一枪”快速补上一枪，子弹正好击穿了马五八后背，马五八一个狗吃屎，猛烈地向前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战士手中的冲锋枪不停扫射，对面几个土匪手中的枪抛出老远。
枪声中，马五八意识到自己还没死，但脑袋像砂锅炒豌豆一样噼里啪啦地乱响，他不想束手就擒，要逃出去。高原上，只要有马，他就能活着出去。
只听一声尖厉厉的口哨响起，一匹灰色的悍马散蹄而来，直接扑向马五八。
趴在地上的马五八伸展手臂，一个飞扑，倒骑在了灰亮灰亮的高头大马上。
“五朵花”端起了冲锋枪朝着马身上的马五八一顿射击，马五八身子紧贴着马脊背，子弹从马五八后背“嗖嗖”擦过。
大灰马打着响鼻，扬鬃嘶鳴，朝前狂奔。
路疯狂地延伸，几乎要脱离射程范围。
忽然，前面响起了枪声，在大灰马掉头同时马五八轻盈一个回身，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插进马鬃。
大灰马昂头啸叫，四蹄飞奔，马五八回头一看，“五朵花”已被甩远，他举起手枪，一个得意的狂笑。
笑声刚止，“哒哒哒”的枪声穿过马腿，大灰马癫狂了下，马五八身子跃起，就在此时，只听“叭”一声枪响，“瞄一枪”朝马五八后背打来一枪，马五八从大灰马上翻滚下来，跌落于地。
一阵激烈的射击，马五八脊背打得稀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几个土匪欲窜村逃跑 ，被后面的战士拦截。
枪声响处，土匪倒地，死的死，伤的伤，一片狼藉。
“五朵花”冲了上来，看到血迹斑斑的马五八，踢了一脚，无不遗憾地：“可惜不是我‘五朵花’毙掉的！”
枪声停了下来。
“瞄一枪”炫耀地：“看到了吗，不毙了他，我苗义强就白当‘瞄一枪’了！”
夏芸，格桑花扶着尼玛跑过来：“排长来的正是时候。”
“五朵花”赌气地：“我呢？”
夏芸：“你嘛，还行！”
“五朵花”：“啥叫还行？
格桑花忍俊不禁，看了一眼“五朵花”“ 噗嗤”一声笑了。
“五朵花”有点不大自在：“只要为大武，小刚和牺牲的战友报上仇，谁毙了马五八我“五朵花”都服。”
夏芸：“这还差不多！”
“五朵花”看着夏芸笑了。
格桑花好像受到了感染，看了“五朵花”一眼，大胆地一笑。
夏芸又去看格桑花。
“五朵花”无法掩饰地一笑。
格桑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