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周归一站起身来,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这是人民公园,为什么人民不能在这里过夜?”
矮老头吃了一惊,很有些不解,说:“哦嗐,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是人民公园不假,那人民都来这里过夜,这里不就成了人民旅社了?”
周归一倔脾气又上来了,说:“你们的规定是怎么做出来的?有什么依据?我们也是人民中一员,你怎么能赶我们走?”
矮老头沉不住气了,也不示弱,说:“咦,这小伙子,你不要不讲道理。不许在公园过夜,不是我的规定;规定对不对,有没有依据,你找我们领导去说道说道。”
方小鱼见状,连忙打圆场,说:“大爷,消消气。我给您赔个不是,行不行?您行行好,让我们随便在公园哪儿过一夜吧,厕所里也行,我们一大清早就走。”
矮老头态度有所缓和,情绪也好了一些,说:“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们也不容易。这样吧,有其他人巡查发现了你们,就多说说好话,对付对付,人心都是肉长的。”
可是,周归一不依不饶,自顾自地说:“刚才说不行,现在又行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规定就不是个规定。朝令夕改,必定有诈。”
方小鱼一听,暗自叫苦,知道麻烦又来了,恨不得用凉鞋堵住周归一这张乌鸦嘴。
矮老头本来已经心软,打算睁一只闭一只眼,让他们过一夜的。一见这俩小子一个通情达理,一个出言不逊,就索性不再通融,就用手指了指周归一,说:“你们,给我马上离开?”
周归一犟劲又上来,说:“凭什么?凭你们的规定?要是在古代,你根本不配巡更守夜。我们就是不走,你能怎样?”
矮老头发了狠,语气也重了起来,说:“我再说一遍,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方小鱼连忙上前,诚恳地说:“大爷,好大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计较啊,我这朋友神经有问题……”
周归一打断方小鱼的话,愤愤地说:“胡说八道,我正常得很;倒是有人为老不尊,神经才有毛病。”
矮老头气得半死,掏出口哨,“㘗㘗”几声,就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向清荷亭涌了过来。
周归一反倒平静下来,说:“来了,又怎样?能把人民吃了不成?”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戴着红袖箍的人围住了清荷亭。
方小鱼打躬作揖,连连说:“误会,误会。”
矮老头摆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
周归一也不胆怯,说:“关我的事,又能如何?你们说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在这里过夜?”
刚才来人中,有一个中年汉子,胖胖的,虽戴着红袖箍,却是一身警察服,上前一步,指着周归一说:“这是规定。走,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周归一胆子也大,说:“凭什么要我们走?”
胖警察口气严厉起来,说:“这是规定。你们若不离开这里,就是违犯了《治安管理条例》,后果自负。”
周归一反而笑了,说:“切,名堂蛮多呢。一会儿规定,一会儿条例,拿出来看看?”
胖警察恼了,说:“别给我讲歪理,你们到底走不走?”
方小鱼慌了,说:“我们走,还不行嘛?我们给大爷赔不是,还不行嘛?”
周归一不为所动,大声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警察更要知法懂法守法。”
胖警察何曾听过这般教训,也懒得再打口水仗了,说:“我还治不了你。”
说完,就去扭周归一的胳膊。周归一挣扎着,又踢又打,那胖警察一时不能得手,就掏出辣椒水,向周归一喷去。周归一一声惨叫……旁边的几个红袖箍一起动手,将周归一按倒在地。
胖警察倒也专业,麻利地将周归一的双手反拷起来,推搡着往公园外面走。
方小鱼心急如焚,不断地哀求,说:“我这兄弟有病,真的有病。”
胖警察转过头来,说:“有病?谁信哪!说话头头是道,还有病?”
周归一脸上火辣辣地生疼,却依然嘴硬,说:“我要告你,告你滥用警械,限制人身自由。”
胖警察推了周归一一把,说:“你扰乱社会治安,我不拷你,我拷谁?”
周归一不服,不停地扭动身体,说:“你等着,我要告你。”
一出公园,胖警察将周归一塞进警车,说:“走,到所里去。”又转过身来,对方小鱼和矮老头说:“你们俩一起去,作个见证。”
方小鱼连连说:“好好,我去,我去。”就和矮老头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