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76万，这个数字像一个黑洞一样，早就把李梦的心卷了进去，她刷着抖音，已经能够完整地背出那些吸引眼球的句子。当然随着听到的次数越来越多，持续不断的强化，心变得坚硬起来。反正孩子小明和女友小欣今年六月份就硕士毕业，距离消失应届生身份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了，官方公布的应届生就业去向落实率不过百分之二十几，他们也只是这一千多万应届生中的两颗尘埃，加上往年没有就业的和新近被互联网大厂、教育培训行业、房地产行业裁员的失业大军，更是微不足道。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想到这里，李梦又想到了尘埃落定这个词。现在基本尘埃落定的还只有儿子。因为他一路过关斩将，终于通过了本市一所民办高校的面试，签订了三方协议，不过体检和政审尚未进行，她心中的这块石头还没完全落地，而另一块石头更是还一直高悬在空中迟迟难落。因为疫情原因，她一直被锁定在外地的高校里准备着毕业答辩和设计，也没有太考虑就业的事儿，主要是也没办法考虑，因为央国企虽然可以通过线上的方式在异地报名考试，可是对于艺术生似乎并不友好，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家文化、旅游相关的几家企业，比如广电、出版社、中青旅、国旅等，再无其他去处，不像理工科专业，一个计算机类或者机械类、自动化类，动辄报名网申的单位就是500家往上走，而本地的事业单位招考不仅僧多粥少，还需要在线下笔试面试，都没办法参加，只能隔地兴叹。李梦是个操心命，为了小欣这个美术生绞尽脑汁，把沉在箱底的人脉都翻找了个遍，终于为她联系了一家像模像样的事业单位实习，为什么只能是实习，现在逢招必考，就是实习都是都是香饽饽，相当于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寻找机会。听说有的金融企业付费实习的筹码竟然达到了六位数，简直不可思议。当然这是找不到工作的权宜之计，李梦的目标明确，还是要争取在小欣应届生宝贵身份存续期间，拼尽全力为她找到一份好工作。今天她为了这个目标直奔主题。

车窗外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若有若无之际，太阳竟然露脸了。穿过雨雾，转瞬又是晴空万里，汽车飞驰，快速地在匀速前进中切换着天气表情。

开车的是李梦闺蜜陈菲菲的老公高峰，为了宝贝二胎女儿的学习培训，高峰让陈菲菲留守，避免一路劳顿，自己勇挑重担了。去往Y市某区某镇，有三百多公里，实在是一个辛苦活。可是对于李梦来说，那是一段充满希望的拥有无限可能的旅程。因为这个目的地与他们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关系的源头，要从十几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