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得万香楼来,对桌而坐,浅聊得一会,即有跑堂跟上来,问道:“客官,要点什么?”卢青海道:“二位姑娘,你们想吃些什么?”韩晓月笑道:“我和姐姐吃什么都好,靖扬哥哥,还是你来点吧!”刘靖扬即往桌上一拍,便站起身,一脚踏在横板凳上,大声道:“好!就要一只大肥猪,一头大肥牛,再把什么熊心、豹子胆、猴头猴脑这些珍稀的食物,全端上来!”
韩晓雪听到这种食物,顿时已没了胃口,啊的一愣,问道:“靖扬哥哥,这些都是新的菜色吗?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卢青海笑道:“韩姑娘,靖扬他在说笑呢,尤其见到你们这样好看的姑娘,当然,当然……你们切莫当真。”刘靖扬又坐了下来,取过一根筷子,道:“小二,先给我们来点豆腐渣、苦瓜酿,要一只纸包肥鸡和一条清蒸桂鱼,再来两斤牛肉、一碟青菜。”那跑堂道:“好嘞!客官,你等着,小的马上去。”
韩晓月问道:“这纸包肥鸡是样什么菜?我若吃了,会不会长胖?”刘靖扬道:“这纸鸡呀是苍梧郡的好菜,它色泽金黄,香味诱人,食后齿颊留香,最适合你们这样的美人,可不能错过了。”二姝听刘靖扬夸赞自己是美人,心中不禁自乐。
这时,从楼下走上一条大汉,步履声极是沉重。那大汉一身横练,很是壮实,且满脸胡子虬髯,面露凶光。他身穿粗布衣衫,只是衣衫显得有些破旧,但足上那双虎皮靴子却是杀性外露,显得霸气十足。他正坐在刘靖扬和卢青海对面的那张客桌上,突然拍案叫道:“小二,拿酒来,再给大爷我上五斤牛肉。”小二被他一吓,忙声应道:“是,是,小的马上去!”
韩氏姐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喝声吓得娇躯一颤,刘靖扬即握住她二人纤嫩的小手,轻笑道:“二位妹妹别怕!”卢青海细声道:“靖扬,此人似乎不怀好意,绝非善类,我看还是少惹为妙。”那大汉虎躯一震,朝他们那桌人瞪起豹眼,叫道:“臭书生,看什么看,当心老子宰了你!”卢青海一怔,也即被吓到。
莫约一小会,小二端来了饭菜,即又慌忙走下楼梯,忽然撞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家伙。见此人毛发尖尖,又长着两颗又小又圆的鼠眼,简如绿豆一般,一看就是干惯了偷盗之事的那伙,否则决计不会长成这幅模样。让人奇怪的是,他即便被人撞到,仍然不声不响,只上得楼来,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那汉子。
刘靖扬无意瞥见,顿即英眉冷改,很清楚地看到书册的封面写着“诗情剑典”四字,更留意到书的册页上有一道翠绿的印纹,心想:“奇怪,从来只有我君瑶书院的卷册才有这样的翠绿印纹,莫非这本《诗情剑典》是我君瑶书院之物?”
那瘦汉在那大汉耳边细语绵绵,说道:“雷老大,这《诗情剑典》我已经帮你从君瑶书院里偷出来了。”不管他声音如何的细,刘靖扬此刻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心忖:“果不出我所料,这《诗情剑典》真是我君瑶书院的卷册,但他们偷盗此物却作何用?”
雷老大接过书册,嘴角即露一丝满意的阴笑,说道:“嗯,鼠偷,干得好,回去以后重重有赏。”听鼠偷连声道:“多谢雷老大,多谢雷老大,小的先行告退!”雷老大忽一摆手,便让他退了去,自个慢慢翻看那本《诗情剑典》,嘴角阴笑得露出几颗大尖牙,似乎想把手里的那本书册一口吃下,再翻看得几页,他终于忍不住狂笑出声来:“哈哈……果然不假!”刘靖扬也不觉大笑了起来:“哈哈……果然不假!”
卢青海与二姝在一旁吃得正乐,不解刘靖扬为何发笑。韩晓雪道:“靖扬哥哥,你在笑什么?什么不假?快吃吧!不然饭菜都凉了。”他们却哪里知道,雷老大说的是《诗情剑典》不假,刘靖扬说的却是《诗情剑典》乃君瑶书院之物不假。
雷老大即向刘靖扬瞪去,恶狠狠道:“臭书生,你笑什么?”刘靖扬摇头笑道:“阁下张口一句臭书生,闭口一句臭书生,可惜了可惜,你不但口臭,而且还是一个偷鸡摸狗之辈。”闻听此话,雷老大怒由心起,一脸狰狞,拍案道:“胆敢说老子是偷鸡摸狗之辈,你这小子,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么?”刘靖扬道:“偷别人家的东西,也只有像刚才那位朋友才做得出来,但拿了别人家东西说成是自己东西的,想必也只有阁下才做得出来!”
卢青海轻扯他衣袖,担心道:“靖扬,你我都不会武功,况还有两位姑娘在这,你怎还去惹他?”韩氏姐妹也道:“靖扬哥哥,不要!”刘靖扬一拍卢青海的肩,一摸韩晓雪的手,笑道:“青海,二位妹妹,你们大可放心,他决计伤不得我们分毫!”当即站起身来,走到雷老大身前,正色道:“你这莽撞的家伙,吓到我的朋友和两位妹妹,我就用你的血来给他们赔礼道歉!”
雷老大一愣,倏道:“好小子,胆敢口出狂言,你既要多管闲事,也怨我不得了,等我把你料理之后,再抓这两个女的回去给弟兄们享受!”刘靖扬听得好生气厌,是大大的不受用,当即扇了雷老大重重一记耳光。
雷老大竟没能避过,即被他扇倒在酒桌上,更无料到他这一掌扇来,不但速度奇快,还能发出那样大的劲力。刘靖扬道:“青海,借纸扇一用!”卢青海当即抛去,让他一接即回。雷老大反身抢攻,呼的一拳,直朝刘靖扬面门打去,却见他摇着扇子而不闪不避,兀自屹然不动。二姝看到这一幕,不忍紧闭了双眼,只“啊”的一声大叫,便不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却听刘靖扬道:“庸俗,庸俗,如果连打出来的拳也是那样的庸俗,还有什么拳法可言?”想以前从未跟人动手,此刻一出手便随心意所至,竟也妙到了极处。
刘靖扬当即挥扇,在雷老大手臂一架,纸扇贴臂旋绕了一圈,回得手里,便似有股怪力箍紧雷老大的右腕,令他再发不出劲来。雷老大怎料面前这书生有此一手,当下发足而起,一下便踹得栏户迸碎,可见这一脚之威。刘靖扬以轻灵的身法从旁游动,用纸扇在他腋下一戳,身子一带,臀下一撞,叫他自己扑下楼去。众人大愕,二姝大喜,齐道:“靖扬哥哥,快教训这个恶人!”
刘靖扬当即一跟,跃下了万香楼,雷老大乘着一扑落空之势,随即在半空翻身借力。刘靖扬双足一点,便如燕子抄水般平稳落地。雷老大却是重重落地,地上已明显凹陷下一双厚实的足印。刘靖扬心下一忖:“这雷老大一身外功横练,内功也着实不弱。”楼上几人眼观此时的情景,在口头上纷纷为刘靖扬助阵,尤其韩氏二姝喊叫得最为大声。
雷老大见他有此般俊敏的身手,端是惊愕不已,说道:“好小子,真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本事,难怪你敢多管闲事!”刘靖扬道:“此言差异,阁下盗我君瑶书院的卷册,我要追回天经地义,又怎算得上是闲事呢?”雷老大道:“看你这身打扮,其实我早该猜到,只可惜爱管闲事的人往往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他猛然一喝,在声音注入三分内力,大街上和万香楼的人听到这声音皆被一吓,但刘靖扬却丝毫不惧。
刘靖扬英眉冷改,目露精芒,倏而闪身掠出八步开外,身子一飘,即又欺到雷老大身前。雷老大这才大惊,心想:“这小子来去如电,我也断然不可轻敌了。”忖念至此,刘靖扬左掌已斜来,切中自己右肘,再想顺势拨开,右拳以一招“白虎跳涧”发攻,但右腕已难发力,关节处更隐隐作痛。数十回合斗将下来,刘靖扬出手之快,雷老大根本无法看清,当真兔起鹘落,迅捷无常。
雷老大心中一急,怒道:“可恶,若我连君瑶书院的一个书生都打不过,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刘靖扬挥开纸扇,道:“胆敢小瞧我君瑶书院,好,就让你见识见识!”说完,即朝万香楼上的卢青海一看,朗声道:“青海,你和二位妹妹爱吃什么便吃什么,不必为我省银子!”没想到他也在声音中注入了三分内力,这声音宏亮异常,穿透力十足,传遍整条大街,还不时回荡。
刘靖扬从怀里掏出一锭白银,倏地抛在空中,让其落下。便趁这锭白银下落之势,一个回身斗转,右手轻柔递出,用食指使出潇洒如意的一弹,那锭白银登即飞入了万香楼,硬生生嵌在楼下那根柱子上,可谓入木三分。掌柜不觉一惊,即欲取下那锭嵌入木柱的白银,但穷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究是怎么也拿不动。
雷老大见他轻盈优雅的一击之下,竟蕴藏着如斯威力,忖道:“若非身怀浑厚内功,此举绝非易事。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想来他并非是君瑶书院的书生,此人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只因雷老大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高手,今日得见自然是大惊失色。想到这里,不免一怔,拱了拱手,“原来是位少年英雄,可不管你是少年英雄也好,落魄书生也罢,总之《诗情剑典》我今日是非拿不可的!”
刘靖扬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拿走的本事了!”他扇掌并施,折扇飞旋而起,当即运掌回击,右手接回折扇,左掌已隔着纸扇拍出。他离雷老大不过三丈远,掌劲却能逾及八丈。雷老大猛然闪躲了过去,刘靖扬的这掌便击在了万香楼那根最粗的木柱上,凹陷了下去,留下了一记深深的掌印。要把木柱一掌击断,对于掌力浑厚的人来说也并非难事,只是掌力浑厚的人要在木柱留下掌印而使之不折断,且纸扇不能有所损毁,这才是难事。刘靖扬这一掌的劲道显然十分集中,假若他的劲道不集中,力道散在那根木柱中就会致使其开裂。
雷老大虽闪过一掌,但刘靖扬不等他反应,第二掌又接连而去,这掌乃是他自己于君瑶书院自创的“君瑶掌法”。这套掌法的威力在乎内功与身法的运用,内力愈强,运此掌法的劲道也就愈浑厚无匹,身法愈高,运此掌法的变化愈是神妙无方,若时身兼二者,方能将此掌法使得灵动飘逸,将掌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君瑶掌法总共分有五式,此招便是君瑶掌法的第一式“刹那芳华”,这一掌大开大阔,进退有方,一掌击出,内劲即若月弧一般,朝对手径直奔去。雷老大眼见这掌来势奇快,已经来不及闪避,这时也只得迎掌相接,双手递将出去。
听“啪”的一响,两道掌劲击撞在了一起,内力传将震荡,发出“嗤嗤”破空之声。相持数久,雷老大的掌力很快被刘靖扬盖了过去,适才两道劲力相击,刘靖扬的掌力却没减弱一分。刘靖扬掌中透劲,登时力上加力,肩头一抖,内力又隔空送了过去。雷老大被他一掌击实,当场吐血,踉跄退步。
雷老大正欲遁逃,刘靖扬抛出折扇,登时飞扇回旋,阻他去路,弹指气劲激出,封他穴道,叫他再难动弹,半跪在了地上。他快步一挪,接回折扇,已欺到雷老大身前,折云手一抓,即又解开了穴道,而《诗情剑典》也已从他衣里取回。几下一气呵成,动作迅捷之至,在场的人委实无法瞧清刘靖扬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雷老大已狼狈半跪在地和刘靖扬那飘逸身姿。刘靖扬潇洒屹立着,一阵微风掠过,他头上的逍遥发带便飘扬起来,头发也如柳絮一般乘风飘起,煞是风雅。
刘靖扬一喝:“还不快滚!”雷老大本是条大汉,而今败在刘靖扬手底,便同一只大肥鼠般,转身即蹿离了去。
街众见他教训得一个莽恶之徒,纷纷鼓起掌来,万香楼上也是一片掌声。刘靖扬适才与雷老大交手,人人都瞧在了眼里,尤其卢青海与韩氏二姝,他们在楼上一边品食美味菜肴,一边看着楼下这场精彩的激斗,好不乐乎。
刘靖扬微笑一摇头,倏而纵身跨出,施展轻功,跃上万香楼。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如同柳絮一般,受微风吹拂,简直是“未若柳絮因风起”,若说柳絮是因风而起,风稍轻而柳微动,然则他的足尖一点便若一片荡落的花瓣,他的发带一飘便成一朵莹白的雪花,他的身形一挪便是一团飘渺的云雾,让人无法捉摸。
韩氏二姝此刻见刘靖扬掌摇扇而立于前,更生了“此生非君不嫁”的念头。刘靖扬本要好好再饱餐一顿,见盘中菜肴已被吃得精光,再无他货,心里便没了滋味。韩晓雪、韩晓月和卢青海三人对他的武功皆感好奇,究竟从何而来,可是投拜了什么高人明师,刘靖扬再和他们随口道说几句,便走下楼来。
万香楼下,听得“咿呀咿呀”的发叫声。刘靖扬一看,原来是方才那掌柜还在取那锭嵌入木柱的白银,他还是没有把银子取下来,几个伙计也一并去帮忙,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拔出来。刘靖扬一笑走过,在木柱前伸手一扣,那锭白银即被他轻松拔了出来,便递到掌柜手上。那掌柜恭敬道:“客官有空常来,请慢走!”
卢青海不舍的神光,凝留在韩氏二姝身上,因为她们该回去了,临走匆匆便道了别。刘靖扬没有说什么,他拿出那本《诗情剑典》,说道:“青海,你瞧瞧,这本书是我君瑶书院之物,为何却被那家伙盗了出来?”卢青海一看那翠绿的印纹,便即点头,又“咦”了一声,奇道:“《诗情剑典》?这是本什么书,听这名字,倒有几分像是武学秘籍。”刘靖扬道:“我从来就不知道君瑶书院有这样一本书,更没听夫子提过,明儿去问他一问!”卢青海笑道:“嘿嘿,你说如果夫子知道你会武功……”刘靖扬即道:“对了,今日之事,切莫和夫子提起,否则他又该训责我了。”刘靖扬还了卢青海折扇,就此别过,二人分道而回。
次日,刘靖扬回到君瑶书院,见夫子手执钓竿,坐在石池边旁闲自独垂,便道:“夫子,好雅兴!”夫子“嘘”了一声,目光还停注在池里,只一摆手,轻声道:“别吓跑我的鱼!”正当他说出“鱼”字的时候,有鱼巧正吃了钓饵。夫子当即把钓竿收引上来,那条鱼便进了篓中。刘靖扬瞧他这引竿的手法干净利落,丝毫不落半点痕迹,便同陶然世外的翁客渔隐那般。夫子面露喜色,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靖扬,你可知垂钓之用?”这时夫子的声音非但一点也不显苍老,却反倒雄浑有力,洪亮已极。
刘靖扬上前答道:“垂钓不但是种闲雅的举措,还能修养人心。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忍耐,更为要紧的是还得学会把握时机,若时不与我,则待静观其变,而等到时机成熟以后,则须当机立断,作出抉择而不加迟疑,治国亦是如此。如今金兵侵我大宋,犯我河山,我等作为大宋子民,必须保卫疆土,驱逐外虏,纵是一死,亦当与金兵周旋到底。”
夫子闻听此话,不由大为惊叹,拍手称道:“好,好,很好!不愧是我君瑶书院第一人,能做此想的,恐怕也唯独你一人而已,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站起身来,转身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今日为何让你看我钓鱼?”刘靖扬摇头道:“夫子,我不明白!”却听夫子笑道:“靖扬啊,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你该去选择一条自己该走的路了。”
刘靖扬一愣,怔道:“夫子,我说错了话,请夫子莫要责怪!”夫子道:“你哪有说错什么话,我说的是真的。”刘靖扬即从怀里拿出《诗情剑典》,递了给他,道:“夫子,你看!”夫子拿过书册,问道:“这本《诗情剑典》,是你从一个莽汉手里夺回来的,是也不是?”刘靖扬惴惴道:“夫子,你都知道了。”心想,“以青海的为人,他既答应了我,那是绝不会告诉夫子的,那夫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心中猜想屡屡,却听夫子说道:“《诗情剑典》被人盗走,我又怎会不知呢?”刘靖扬坦白道:“不错,我把那雷老大教训过以后,才将这本《诗情剑典》拿了回来。”
夫子忽然问道:“你是从何处学得的武功?”刘靖扬只笑道:“那也不须去学,诗经辞赋皆乃武典,易经更存武学奥理,吾从思习而得。无论文武,万变不离其宗,只须琢磨得一二,便可从中习得武学。然当我诵朗诗文之时,不觉间便有一股暖流在周身游走,甚是舒畅,这股暖流最终又汇于丹田,聚之气海。”夫子又惊又奇,倏而一愣:“有这等事?”
原来,刘靖扬在诵读诗文之时,脑中曾有无数关于武学的闪念,因其文理共通,通其一法则万法皆通,内力便自发生成,并通过人体经脉游走全身,汇聚于气海,内力不断储蓄,愈积愈强,内功亦愈发深厚。单以功力而言,若是天赋平庸之人,通过勤修苦练,将勤补拙,功力便可提至年满之岁龄。换言之,年满二十,日修苦练,假以时日,便有二十年功力。若是天赋极高之人,悟性且高,而又能勤修苦练,不出十年,功力已然臻至年满之龄,进而继发,功力便可高出年满之龄数年。屈指算来,虽说刘靖扬年纪尚轻,方满二十。但他内力积蓄且近十年,加之刘靖扬武学天赋极高,又有过于常人的想法和念头,他的功力少说也相当于二十余年了。那么以他此时的身手,要从雷老大手中抢回这本《诗情剑典》,似乎也不是件出奇的事。
怔了半晌,夫子才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而后说道:“不管怎样,你此番拿回了这本《诗情剑典》,便是大功一件!”说完,《诗情剑典》即在他掌中撕毁,顷刻化作了飞屑。刘靖扬一愣,见夫子竟有这手能谈笑间撕纸化屑的功夫,惊道:“夫子,你……”
夫子环顾四周,去池边找石凳坐了下来,对刘靖扬道:“这是本假的《诗情剑典》,却必须由你拿回来,以此来证实我要等的这个人,他已经出现了,你说这是不是大功一件?”
原来夫子是有意让卢青海在散学归去以后,叫刘靖扬到万香楼上入宴,其实他早知道雷老大那伙人去了万香楼,而要看刘靖扬是否能灵变应付,原是一番考验。被盗取的《诗情剑典》既是假的,拿回与否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夫子想看看,刘靖扬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要等的那个人。卢青海自己却毫不知情,只当是博得一回韩氏二姝的好感。但刘靖扬此刻不明所以,越听越是糊涂。
夫子又道:“你可知这《诗情剑典》,又是何人所撰?”刘靖扬谦恭道:“学生不知,也从未听夫子提起君瑶书院有这样一本书。”夫子背手在后,笑道:“这是君瑶书院的秘密,你当然不知!”刘靖扬一怔:“秘密?”夫子微微一叹,说道:“天意,天意啊!”忽然转身一指,即道,“你非但是君瑶书院的第一人,且身负武功,今日我就把君瑶书院的秘密告诉你!但你切记,这秘密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你也不得告诉他人,包括你的朋友卢青海在内。”刘靖扬点了点头,说道:“小生自当谨记,夫子请讲!”
夫子也点了点头,面露喜色,随后说道:“相传在一百多年前,有个叫‘独孤子城’的旷世书侠,他琴棋书画,戏匠花医,奇门五行,星相占卜之术无一不精。且文武双全,诗文天赋极高,武学天赋亦是极高,凭借一柄‘玉剑’行走江湖,当世无敌于天下,江湖的人都称他为‘诗剑情侠’。他诚可谓当世真英雄,真豪杰!仁者为国,侠者为民,而独孤子城为国为民,心系国家民族,以天下苍生为己念。他将毕生所学都记载于一本书册之中,而那部书册便是《诗情剑典》了,相传他的每一首诗词,都包含了一套极为深奥的武功心法。他清楚明白,若将自己的武功以寻常之法编撰成秘籍,势必会引发江湖武林人士的纷争,所以他索性就把自己的武学和诗文融为一体,把武学之道载入诗文当中,那么武林人士就算得到了这本秘籍,也是一无所用,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明白诗文的含义,更别说是想习得其中的武学奥义了。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寻常的书生而言,哪怕是明白诗文的含义,但无从修习高深的内功,同样是无法习得其中的武学,所以这本《诗情剑典》在寻常人眼里不过只是一本诗册罢了,因而君瑶书院相传百年,也无一人能习得《诗情剑典》的神功心法。虽然独孤子城武功冠绝天下,他不涉仕途,视功名利禄如浮云,但他此生唯一的憾事就是未能改善民生,使国家的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后来独孤子城退隐江湖,便在桂州创立了君瑶书院,化用世名,以‘君瑶居士’自居。他栽培出了诸多贤士,教化世人,并留下遗训,望书院内的书生考取功名后能谋得一官半职,可以为老百姓多行善事,广积福德。他夜观星斗移位,算知百年以后同样有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会在君瑶书院出现,日后可以文武之道救国。而这个人,便是第二位‘诗剑情侠’了!”
刘靖扬心想:“难怪夫子总是这般多番教导我等……”即点头言道,“原来如此!”他听夫子讲述“诗剑情侠”独孤子城的故事后,顿时便感独孤子城义薄云天,似一切英勇盖世之功都源源直贯自己的方寸之地。这位旷世书侠的往事一一回现,便宛如独孤子城亲至,为他指点日后所行之事。但听到这里,刘靖扬又不解问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诗剑情侠’独孤子城的事迹会成为一个秘密,而不是被后人传颂,就连我君瑶书院的人也不能知道呢?”
夫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独孤子城同样是个性情中人啊!他年轻之时为情所困,苦苦追恋‘玉笛仙子’柳婧瑶。她人如其名,身姿绰约,据说她的容貌可使江河翻腾,亦可使天上的云雾凝结。天下任何女子与之相比,哪怕容貌再美的女子也会逊色三分。她气质出尘,宛若瑶仙,她的笛声如同天上的仙乐,绕梁三日。她的笑,能夺走天下所有男子的心,谁能看到她一眼,都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这样的女子,也难怪连冠绝天下的‘诗剑情侠’都为她动心。天下无人能抵挡独孤子城的一剑,而这个旷世书侠却也同样抵不住柳婧瑶的一笑。他为了爱,甘愿舍弃所有,无论是诗文的天赋所成,还是震惊世人的武功绝学。玉剑、玉笛相伴,本是天意,只因‘玉笛仙子’柳婧瑶并不喜欢江湖中人,而后便嫁给了江南沈氏。江南沈氏是一代富商,而他又是独孤子城的结义大哥,沈氏也是因为他才与‘玉笛仙子’柳婧瑶相识,大家并没有因此反目成仇,但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却是越来越深了。都说有情之人终相伴,共度佳华月常圆,他却是苦恋而不得。独孤子城为此伤痛欲绝,他不愿再与‘玉笛仙子’柳婧瑶纠缠不清,于是终身不娶,决定以文武之能一展自己的抱负。此时的独孤子城似乎也已经觉悟了,然则‘诗剑情侠’的‘情’字,也已经被数年光阴淡化,剩下的就只有侠义了,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这个‘情’字从此也化做了对国家和民族的情感以及对百姓的博爱,就这样度过了三十余年。而后他才在此创立君瑶书院,而这个‘瑶’字正是‘玉笛仙子’柳婧瑶名中的‘瑶’字,虽说独孤子城已经把当初那份感情看淡了,但却始终还是忘不了她。他的遗言也有说到,他不愿再提及前尘往事,众人对他很是敬重,既然他晚年决意退隐,所以当年知道他的人都没有把他的事迹广传开来,现今也只有我君瑶书院才记载着‘诗剑情侠’独孤子城的事迹。这便是我君瑶书院的秘密了,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刘靖扬听夫子说完,不禁感慨:“原来当年冠绝天下的‘诗剑情侠’独孤子城竟有那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他的侠义之举,也着实令人钦佩!”转念一想,又道,“但如今却有人对《诗情剑典》虎视眈眈,莫非他们也知道独孤子城的事么?”夫子道:“极有可能!因为当年独孤子城行侠仗义之时,也不免会与江湖中的一些门派结下梁子,所以他们知道独孤子城也并不出奇。”刘靖扬一急,说道:“那样岂非对君瑶书院很不利,万一那些人日后来找君瑶书院麻烦,又该如何是好?”
这时,夫子的眼神变了,他看了刘靖扬一眼,默然不语。刘靖扬愣了,不知夫子的眼神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