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时,已经临近傍晚时分。他乘着长途汽车穿越整个城市往那座雪山出发。暮色已经全面降临,哈罗奇用手摸了一下玻璃,湿漉漉的触感,已经进入了雪山的地界,气温骤然下降。他感到一丝寒意从玻璃窗户的缝隙中侵袭而来,单薄的衣服无法阻挡住着寒风。他看了周围的人,早已穿好了御寒的衣服。他缩了缩身子,往外侧的座位上靠拢。显然,和他同排的女士体察到他的困境。她站起身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条围巾递给了他,他犹豫地接过了围巾,用最谦和的姿态向女人表示了感谢。厚重的围巾给他带来了些许的温暖,他看着窗户外森林上半部分的留白,呈现出铅灰的天色,些许的淡粉色点缀在空中。他有些讶异,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快速不稳定的行驶着,他感到有些危险,但禁不住好奇之心,他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闪着银色波纹的湖面在他眼前出现,湖面中心有层粉色的薄雾在游动着。他想再一次的仔细观察时,旁边的女人用轻柔的力气拉拽着他回到了座位上。哈罗奇带着抱歉的心态坐了下来,女人又提示他系好安全带。他自然明白在这样狭窄的弯道中,第一要位就是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天上的粉色越来越淡了,他的好奇在此时也减淡了不少。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时隐时现的一处光亮,从规模上来判断,那应该是一座小镇。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以为,这应该是一个住宅分散,是一个不太容易找到住宿的地方。可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他彻底松懈了紧绷的心理。他们在二十分钟后抵达镇上,停车的位置正好有一家旅馆,他拿着背包起身走下了车,正想穿过马路时,他用余光察觉到围巾的存在,他从脖颈拿下围巾,走到女人的跟前把围巾还给了女人。女人接过围巾,腼腆的笑了一下。此时,正好有一辆车停在他们旁边。车窗玻璃开了,有一个脑袋从窗户上探了出来。那张带着些许俏皮神色的脸正向他身边的女人叫喊着,起先或许是没有看到哈罗奇,可当那张脸看到哈罗奇时,顿时显出了讶异之色,她像个行动快速的兔子一般,一下子蹦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哈罗奇对吗?”那张脸像是要贴到哈罗奇的胸口似的,眼睛里全是期盼。
在一阵静默之后,哈罗奇正要开口回应时。一起乘车的女人开了口,哈罗奇没有料到这个叫薇恩的女人其实早已知道他是谁。在后来的了解中才知晓,那天在汽车站买票时,哈罗奇正好排在她的前面。起先她没有注意到他,后来售票的人递给他证件时,她无意瞥见上面的名字,才确定他就是哈罗奇。那晚哈罗奇被薇恩的朋友,软硬兼施的带回了她们共同住的房子,他看着屋子的墙壁上都挂满了画,有一张和他手中明信片上的风景很相似。原来,那张带有明信片的信件正是薇恩寄的。哈罗奇拿出包里的礼物送给了薇恩和薇恩的朋友芬娜,她们都惊叹缘分的魔力。
哈罗奇在第二天发现从薇恩房子的前廊上能清晰的看见雪山和湖泊。他激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太阳正烈的阳光下,他裸露的皮肤有些苍白,但好在身材还未变形。他想起昨夜在盘山公路遭遇的寒冷,再到此刻炙热的光线正在热烈的燃烧着他。一块地界上,如此分明的气温让他感到诧异。芬娜看见身线结实的哈罗奇正背对着前廊,她悄然走近,用刚抓过冰块的手触碰到哈罗奇的腰部。哈罗奇被冰冷的触感刺激到,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后面的芬娜。芬娜裂开那张过大的嘴,向哈罗奇表示了歉意。芬娜在短短的时间里,像是一个求爱的蜂鸟一样,无时不刻的围绕在哈罗奇的周围,这让哈罗奇感到困扰。他极度想要换一个地方歇脚。于是,在下午时。他来到小镇的繁华区域寻找合适的旅馆。可在那里只有一些餐馆,杂货店和服装店。并没有旅馆。他想起昨晚在车站附近看到有一家还在营业的旅馆,他朝着汽车站的方向走去。这时,他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走来。素净的脸上戴了一幅细框的眼镜,灰蓝色的衬衫让他想起了那栋他与罗莎曾经住过房子。她女性特征没有那么的明显,胸部和臀部像是还在发育期的少女一样。就是这样一副性别不太明显的身体,让哈罗奇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性感。他们越来越近,哈罗奇看着薇恩那张有些英气的面孔,正在他的眼前散发着光芒。这是一个非常特别,气质俱佳的女人。哈罗奇感到有些失态,他用笑容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要去湖边?”薇恩轻声的问道。
哈罗奇像个紧张的学生一般,站在薇恩面前,憋了半天也没想好一个礼貌恰当的说辞。当薇恩看着哈罗奇把随身的行李全携带上时,这才明白,哈罗奇或许是想换个住处。她没有再说什么,她把哈罗奇带到车上,那辆像是接驳游客的敞篷车,在经过几处窄小的通道后,终于到达了湖边。周边花草清甜的香气掩盖了湖泊荡漾出的隐隐约约鱼腥的气味,薇恩带着哈罗奇往一处密林里走,经过一段隧道,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好看的建筑,那个建筑有些年头,房身四周都披满了绿苔。但房屋整体来说还是保持着整洁的状态。薇恩推开木栅栏上连接的门,走到房屋前廊,她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哈罗奇随着薇恩一起进了屋内。这座房子空间很大,薇恩把哈罗奇带到二楼最左边的房间,这个房间空间不如其他房间的宽敞,但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个雪山。哈罗奇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充满热切的看着薇恩,薇恩流露出些许的羞涩之情。他们站在那个房间看了一会傍晚时分的余晖,雪山被紫粉色的光笼罩着,过一会它们成了橘粉色,再过一会又变成了其他的颜色。那种流光溢彩的绚烂让哈罗奇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他决定明天或许后天就确定好路线向雪山进发。薇恩看了一眼手表,她拿起放在床上的挎包。
“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唯一的不便就是买一些日用品或食物没有那么的方便。不过,在这附近有一家偶尔售卖食物的民宿。如果,你不想走那么长的路去镇上觅食,那个民宿是个很好的选择。我偶尔会来这里,来时会给你带一些食物。”薇恩说完这些就走下了楼梯,紧接是前门被关上的细微响动。
哈罗奇拿着薇恩留下的钥匙,他被突然来袭的幸运击的说不出了话,愉悦的小气泡在嗓子里鼓动着。像梦一般,他脑海里蹦出了这样一段话。他在乘着暮色在剩下几个还未参观过的房间转了一圈,每个房间的色调都一样,陈设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间能看见雪山的房间的床上,有整齐的床单和毯子。或许,薇恩偶尔会来这里。他又走到院子转了一圈,木栅栏已经有些腐朽,有些角落的荒草长势凶猛,偶尔能看见几株野花。哈罗奇再次的观察了一下,这个院子的确没有人工栽培的花束。他锁好门,循着亮光往湖边走去,湖边的确有一家民宿,距离他住的地方不过几百米。房屋和树木的颜色非常相近,以至于薇恩提到这间民宿时,他曾在脑中快速搜索来时的路上,是否有房屋的出现。他站在院子外,张望着里面的情形。他听到有些缠绵粘稠的歌声从那间亮着暖光的屋内传出,他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他犹豫一会,打开院门,径直走进了屋内。不算宽敞的大厅里有好闻的气息在浮动着,餐桌的桌面有一张手写的菜单,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里面有一道土豆炖牛肉,他想或许这道菜还配有几张饼。他听到胃部鸣叫的声音,他发现在前台的桌面上有一个服务铃,他按了几下。不一会,从布帘后钻出来一个女人,她看到哈罗奇时,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色。她有些慌乱似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哈罗奇拿着菜单,指着那道土豆炖牛肉的菜名。还没等哈罗奇说完,那个有着丰满的女人,连连点头说有这道菜,里面还配有几张玉米薄饼。哈罗奇高兴的点了点。然后,又补点了一份蔬菜汤。他想坐在室外,那里能看见幽暗的湖面,当有渔船经过时,湖面会被一闪而过的灯光所照耀,微微的波光也在一瞬间消失。院中有一棵树,或许快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粗壮繁茂的势头还有很大的生长空间。哈罗奇又看了一眼天空,繁星已经出现,月亮像被一朵灰云遮挡住了,隐隐地躺在天上。
这时女人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饭桌,她站立在一旁没动,哈罗奇有些疑惑,他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女人正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哈罗奇。哈罗奇显然被女人投来的炙热的目光,弄的尴尬不已。他向女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再一次埋头苦吃了起来。最终,女人还是坐在他的面前。她好像有话对哈罗奇说,可几经欲张口时,话好像被一只手从喉咙里给拽了回去。哈罗奇终于吃完了饭菜,他站起身欲掏钱包付账时。女人用手把哈罗奇的钱给塞了回去,她让哈罗奇等一下。一会儿她从屋内出来,手里拿了一本杂志大小的书本。女人把书本递给了哈罗奇。哈罗奇借着屋内透出来的光线看见了杂志的名称。这应该是在好几年前,哈罗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刊登在页面上。那是,应许多读者要求。在杂志社全体商谈后,才决定附加他的履历和照片。他本人对于这个决定是持反对的意见。可惜,他一人不敌多人票数,在后一期的杂志上,如约的刊登了他的照片。当杂志出刊没多久,数不清的信件从全国各地飞来,那段时间像是哈罗奇人生的高光时刻,在杂志社拆开的信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关于哈罗奇儒雅帅气的样貌,里面也夹杂了一些求爱的信。罗莎最终包揽了所有的读者来信。在那段时间,哈罗奇每天都被周围的同事调侃。他因为事务繁忙,又有一大堆的稿件要写。所以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来信。他突然想起,他与罗莎第一次吵架就是在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沉浸在工作中,很少与罗莎交谈。他有时会忘了罗莎的存在。罗莎好像只是一个为他扫除生活障碍的奴仆。他想起他与罗莎刚结婚时,那时事业还没有那么的繁忙,他在写完稿件后,会与罗莎在小镇附近无人的树林里走上几圈,他们会交谈一些生活的琐事,也会扩展聊到对于时事和其他话题的看法和意见。那时,他们挺和谐的。哈罗奇回望那时罗莎,心里泛起了丝丝地惆怅。
哈罗奇把杂志递还给女人,可女人没有接,反而递给他一支笔。原来,女人想要哈罗奇的签名。哈罗奇感到一阵滑稽,他最常做的就是在文件上签名。他拿过笔,在那面印有他照片的页面上签了名。女人像是喜获珍宝,频频地向哈罗奇表示感谢。哈罗奇露出喜悦又有些尴尬的表情,他乘女人回屋时,把餐费放在桌上。然后,快步离开了民宿。他看着幽暗的湖面上,已经完全趋于平静,连细微的水声都难得听见。他看见岸边好像有人在嬉闹,手电筒的光线在远处时隐时现。他没有在再湖边停留,他往住所走去。经过不明的路程,他终于来到了屋前,里面有灯光溢出。他忘了在临走时他是否不小心打开了前厅的灯的开关。他走进了院内,又大步踏上了前廊。这时,他听见一阵脚步声,门开了。芬娜娇柔的声音一下子充斥在他的耳边,他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往后轻微的趔趄了一下。他被芬娜用力的拉进了屋内,饭厅的桌上摆了几样食物,芬娜把哈罗奇拉到桌前,拿起一把叉子递给了他。哈罗奇摆了摆手,他解释他已经在民宿那里用过了晚餐。可芬娜不依不饶,她用娇嗔的语气命令哈罗奇必须要吃几口她做的饭菜。哈罗奇无奈的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些荤素搭配好看的食物,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勉强的吃了几口,胃部像是聚集了一堆发酵的面团,用惊人的速度挤压他的胃部。他站了起来,向芬娜道了一声抱歉,就赶忙来到厕所呕吐了起来。他趴在马桶边,胃部的痉挛牵连着躯体也痉挛起来。他缓了好一会,终于站了起来。他用冷水漱洗了一下口腔和喉咙,用毛巾把濡湿的嘴角擦了一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挂着疲累颓唐的神色。门外响起了芬娜的敲门声,他吐了一口气,极速的转换自己的情绪。
那晚芬娜没有离开那栋湖边的屋子,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了毛毯和枕头,在另一个房间,也就是在哈罗奇的隔壁住了下来。哈罗奇的心绪像是被一团麻线以混乱的方式紧裹了一圈。他又想起了那本杂志和罗莎,他们的婚姻从那时起,就被暗涌彻底的击穿了船底。对,他们早已出现了问题。而不是那本杂志发行以后才出现的问题。罗莎天生就是一个爱孩子的女性。她曾说过,自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全身心的把玩偶当成孩子来呵护,她会安排它们就寝的时间,乃至根据四季变化选择厚薄不一的被子或毛毯。她的志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就是刻意培养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她照顾他时,他能感受到那种与年轻女性不匹配的精练和有条不紊。她天生就是一个做家庭主妇和母亲的材料。那时如果他没有拒绝罗莎的选择,他们的婚姻或许还有转圜的可能。只是,如果他真的选择了罗莎的选择。他是否因这样的选择而陷入自我怀疑。他想他或许会陷入自我怀疑,他会厌弃自己,会用最为恶毒的词语攻击自己。到最后这种恶毒会蔓延开来,波及到罗莎和婚姻。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为以后的婚姻开诚布公的探讨各自的真实诉求。他们像是有一根敏感的雷达捕捉了各自的不同。但他们惧怕这些不同,怕这种不同会阻挡他们相爱的路途。他们那时那么的相爱,恨不能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全贡献于对方,稠密的爱意纠缠着他们,令他们渐渐地松懈了下来。他们迫不及待,着急忙慌的结了婚。他们展开了一场诗意的蜜月旅行,他们徜徉在新婚的喜悦当中。他们飘浮在湛蓝的海面上,那种恣意的爱像沸腾的海水一般包裹着他们,他们不知魇足,用湿滑的双手触碰着对方,那种海里产生的激情,像无数朵玫瑰盛开时散发出的浓郁的气味。只是,当罗莎的生理期结束后。这一切变得像是回忆里海市蜃楼一般,再也未曾出现过。相对于哈罗奇如同以往的谨慎态度,罗莎不再像以往一般配合着他,她把所有的避孕套都扔了。她坚持选择无套方式进行他们的性生活。哈罗奇用抵抗的方式,没有履行他的职责。他们在黑暗寂寞的夜里,各自躺在一侧,没有触碰和交流。他们用沉默和愤懑捍卫各自的选择。这就是他们婚姻即将要破裂的开始。哈罗奇看着月亮已经完全脱离了云朵的束缚,它们彻底的袒露在他的眼前。他无法看见湖面。他悄然起身,走出了屋子。他听见浪花微弱的声音,那种一波又一波被拍打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他走出那个甬道,眼前开阔的湖面上闪烁着月亮的光芒。他想起昨夜在车上所见的,那股粉色的光芒,梦幻一般飘浮在湖面之上。他坐了下来,那个石凳上躺着一股凉意,让他有些困倦的头脑,豁然清醒起来。
他看着湖面雾气渐升,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淡淡地粉色浮现。他站了起来,往湖边更近了一步。他听见波浪渐息,有一股微妙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他屏气凝神的辨别着。这时,有一阵风刮布料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向四周张望了几下,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能发出这种声响的人或物体。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湖面上,那淡粉色逐渐地变深。他激动地往湖岸四周找寻,看是否有小船停歇在岸边。他没有看见停泊的船只,他有些沮丧。他站在一个石凳上,仿佛这种高度能够让他俯瞰全局。可惜他只能看见水底的粉色像鱼儿一般四处游荡,它们无法形成有规律的,由浅到深,由急到缓,由乱到稳的动作。它们完全是在用不可理喻的姿态在水里胡乱的游荡着。他渴望见到有规律后的真实模样,可按照这种形式,他心里腾升出了许多的焦躁。那些光搅动着他本来有些喜悦和渴望的心情,但这种积极的心态,逐渐地被扭曲成另一个景象。他又听见了风吹布料的声音,他没有再去关注那些时而浅淡,时而深沉的粉色光芒。他循着持续不断的声响,走到一个角落。他看见一个白色的物体蹲在那里,忽暗忽明的光点浮在空中。他发出低沉的讶异的叫声,心脏像是被人重锤几下。那个白色物体动了起来,她转动了一下脑袋,一个人脸的轮廓展现在他的眼前,她又站了起来,那细瘦的身体如白天所见的那样,还是如此的性感。薇恩走到哈罗奇的跟前,她递给他一盒烟,哈罗奇没有接。他看着黑暗的尽头,他不明白薇恩为何在深夜来到湖边。薇恩感受到哈罗奇的疑问,她指了指住宅的方向,她本想来这边找芬娜的,但又怕打扰到哈罗奇。哈罗奇带着薇恩往住宅的方向走时,他看了一眼湖面,这时一切都消失了。他感到一阵的失落。
薇恩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对于哈罗奇情绪上的变化并未察觉到。哈罗奇拧开房门,薇恩首先走进了屋内,她先走到餐桌前,餐桌上还摆着晚上芬娜做的食物,它们还是那么的完整。薇恩从水果拼盘里随意的拿上一块切好的苹果,她边咀嚼着边向哈罗奇表示自己有些口渴。哈罗奇走到水槽边,接了一杯的冷水递给了薇恩,薇恩接了过来,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他们走到前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薇恩疲倦的按了一下太阳穴,哈罗奇仔细的看了一眼薇恩,她穿着布料坚挺的连身衣,它们在走动或无意的做出动作时,会产生风刮布料的声音。她白天有些锋利的棱角在落地台灯的晕染下柔和了一些,她低垂的眉眼,像是被疲惫击垮似的,顺从的展现着疲惫。哈罗奇心里像是被一根拉起的弦弹了一下,这令他的眼睛像被风尘追逐似的,无处安放。这时,薇恩抬起了双眼。她站了起来,她走向门口。哈罗奇慌忙也站了起来,他跟在薇恩的身后。薇恩回过头,向哈罗奇道了一声晚安。可在哈罗奇看来,在深夜的这个时候,外面可能潜藏着许多的危险。他执意的想把薇恩送回家中。可薇恩拒绝了,哈罗奇看着薇恩走过一段路后,径直往左边转去,紧接着有发动机微弱的声音响起。再后来,一切都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他又回看了一眼湖面,那里一片幽暗,天上的月光早已不知所踪。他回到床上,在辗转反侧几次之后,他失去了记忆,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哈罗奇起了个大早,芬娜此刻正在做新鲜的早餐。昨晚饭桌上的食物已经不知所踪。哈罗奇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出了门。芬娜像被电触碰到了一般,慌忙的跑到门口,她急迫的喊着哈罗奇。可哈罗奇没有回头,他只是给芬娜留下一句含混的话,逃似的冲出院落。
湖边聚集了许多白色的鸟,渔船三三两两的飘浮在湖面上。哈罗奇查看湖岸两边,并没有像似码头的地方。他往民宿方向走去,肚子在此刻正好发出了饥饿的响声。民宿在白天的光线下显得局促了许多,黑暗像是可以隐藏或延展人类的想象力,院落在幽暗之中,像是一个可以无限扩大的地方。但此刻,它们真实的毫无悬念的出现在哈罗奇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