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那条路走了许久,哈罗奇看到隐隐出现的房屋。他们往那条细长的路面走去,一个村庄出现在的眼前。他们迫不及待的拖着疲乏的身躯奔向那里。他们嘴唇布满了死皮,胃里翻滚着灼热的酸液。他们像是迫于无奈逃出家园,寻找希望的人。他们喝着吃着丰盛的餐食,他们太过疲劳了,在吃饱喝足后,趴在桌上睡着了。那家收留他们的一对七八十岁的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把桌上收拾干净,又在他们身上随意披了一条毯子。那毯子像是经历了万般摧残,显得暗沉而破旧。他们睡到太阳再一次的挂在天空的中间,那个蓄满能量的体内,好像可以再走上很久。他们告辞了好心的人,再一次的踏上归途。薇恩换上老太太送给她的衣服,像个角色扮演的演员,穿着与她年纪不相称的衣装。他们的蓄积许久的汗味在清洗的那一秒化为芬芳的香皂味儿,湿漉漉的头发在阳光和微风的吹拂下,逐渐的蓬松开来。他们在黄昏时分到达了小镇的边缘,那天也是奇怪,日常在路上行驶的三三两两的汽车尽然没有出现过。他们待在路边,停留到天光完全收敛,他们没有再倔强的等待下去。小镇的光亮像是遥远的灯塔,汹涌的波浪老是把船儿推离至更远的地方。他们每走一步,那种越走越远的心态就会在心里泛起涟漪。他们没有停下步伐,倔强的从上坡往下坡走去,在下坡时,那股像被人推着往前走的力量让他们感到轻松了许多。他们一路往下,再也没有路过上坡的路。终于,他们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湖边的屋子。他们轮流在浴室冲了一遍热水澡,薇恩从另一个屋内找到了她曾丢在这里的旧衣服换上,哈罗奇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们走到不远处的民宿要了两份可口的饭菜。农思站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薇恩察觉到了,她抬起头望一眼农思,在她想开口吐出词语时,农思抢先了一步。
“哈姆可能在今晚就能到达镇上。”
薇恩平淡的回应了农思的话,可此刻她的内心有一个疑问,哈姆归来的时间应该还有四五天左右。这个时候出现,应该是芬娜的缘故,她一定在她背上背包踏出屋内的时候,芬娜左思右想,辗转反侧后才决定向哈姆坦白她的去向的。她太明白了,在哈姆如常的情绪下,一定还有一个秘密在等待着她。她曾无数次的幻想哈姆扇她一个耳光后,事无巨细的跟她坦白那个世人都知唯独她不知的秘密。可他像是一个情绪上毫无波澜的在家修行人,更准确的来说,他像个能够抑制自己情绪的变态,无时不刻的折磨着自己与薇恩。薇恩曾在他父亲入葬后的半个月后,闯进他的家中,哈姆像往常一样,端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又烤了一些饼放在盘中。薇恩看着哈姆的平淡的行为,心里像是塞满了火药,她不知道何时哈姆能够点燃她即将要爆发的情绪。可哈姆没有给薇恩这个机会。在以后的岁月里,薇恩逃出了小镇,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像是找到了遗忘过去的生活方式。每天学至深夜的功课,打不完的工。偶尔,被朋友拉去年轻人聚会的场所。在那里她遇见了一个男孩,然后毫无意外的谈了一场恋爱,直到那个样子斯文内心敏感的男孩告诉她有多冷漠时,她才察觉或许她是真的没有能力去持续的爱一个人,她结束了这段关系。那个男孩像个痴心的情种在她路过的每一个地方,用常人不可达到的毅力,等待着薇恩。薇恩也曾动摇过,可她回想到过去,那种似有似无的冷淡的情绪,或许会再一次伤害到那个男孩。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在春花泛滥的季节里,再一次的看见那个男孩,他的臂膀上依偎着一个娇小的女孩,他甜蜜的笑容在女孩的头顶上含蓄的荡漾着。在那刻,她的内心像有千万朵烟花绽放一般。她曾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变成现实,她多么害怕再一次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那天,她的胃口像是被极强的酸性物质冲洗一遍,她胃口好的令那些熟悉她的人感到不可思议。那晚她睡了一个没有梦的觉,清晨醒来舒爽的感觉,是她在外祖母去世后再也不曾体验过的。后来,她回到了小镇。她是在听说哈姆离家前往在地发展一段时日后,才决定搬回小镇工作生活一段时间。她在游客中心从事一些打杂的事情,她拥有一双富有创造力的手,可她并不想沉浸在绘画中,她需要停歇一段时间,让世俗和喧闹阻断她的思考。刚回来那几年,是小镇最繁忙的时候,她每天穿梭在人群之中忙于工作,她没有体察到空虚和痛苦,她总是累到没有拥有自己单独思考的时间。在日益增长的呼声中,政府偶尔会把哈姆从外地请回来,让他带着一些人攀爬雪山,这些人对政府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哈姆是个明白规则的人,他乘着免费的飞机来回穿梭在外面与故乡之间,拿着丰厚的佣金,他没有理由去控诉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薇恩总是在哈姆回来的那段时间避开他,哈姆好像也懂薇恩的选择,他也没有刻意去与薇恩叙旧。他们在来来回回的几年里,从来没有碰见过。直到有一天因哈姆受伤,被迫早于先前的时间回到了镇上,他们在街头不期而遇,杵着拐杖的哈姆咧着嘴大笑了起来,而薇恩用冷淡的微笑回应了哈姆。哈姆奔向薇恩,他蹦跳时坚实的肌肉也微微颤抖着,薇恩想起哈姆小时候把腿摔伤的情景,那时他学着青蛙的叫声向她扑过来,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哈姆低头看着薇恩,他个头又长高了许多,薇恩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哈姆想到。他们坐在远离中心的咖啡馆里坐了许久,哈姆还是像原来一样,话题永无止境的从他浑厚的嗓音里迸发出来。薇恩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哈姆,这个与她一同长大的男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后,与他的父亲更为相像了。她挪开眼睛,看向落日,刺眼的光芒没有因为是黄昏而变得慈悲,它们用强烈的光逼迫薇恩向它们屈服。薇恩的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原先不过单颗单颗的落下,可到最后,泪水像细小的一连串的迅速受冷的冰珠一般,不可阻挡的哗啦啦的流淌下来。薇恩看着哈姆眼中复杂的情绪,和他即将要伸向她脸的手,她察觉到了什么,她摸向眼角,潮湿的水份沾染了指尖。她带着歉意的微笑走进了洗手间,她用凉水冲洗了她的眼睛,在凉水的刺激下,泪水像是收敛住了。她擦干眼周,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停留了许久,她在观察是否还有眼泪的痕迹。很好,她心里默念着。她走出洗手间,哈姆宽厚的背正对着她,她走到桌前坐下,她再一次的向哈姆解释因为光线的缘故,才造成的泪失禁的状况。哈姆显然不会相信薇恩的说辞,但他没有用言语去揭穿,他们在那里又坐了好一会。薇恩看着窗外黑蓝的天色,思维像是滞留的时针,无法给出任何反应。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空洞的眼神穿过哈姆,望向一小块红色的物体。哈姆终于终止了交谈,他起身走向屋外,薇恩跟在他的身后也走出了店外。他们在那里各自朝各自要去的方向走去,薇恩心里一直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它们就像部分腐烂的树根,深藏在地底下,外面还算健壮的身躯,让人无法了解到底部的情况。她再一次的撤回了,她想要回头找到哈姆的决心。她回到家中,用滚烫的洗澡水浇在头上,心脏的位置。那里像是有无数的细小的蚂蚁爬过,留下成堆的酸性物质在折磨着她。
她在那一夜彻夜未眠,她无法兑现她在昨晚答应的事情,她退缩到一个许多人都不知晓的地方,她在那里待到天色黑尽。当她回到公寓后,她在地上发现了哈姆留下的字条,那是哈姆留下的电话号码和一个陌生的地址。她知道哈姆再一次的离开了小镇,重压下的情绪一下松懈了下来。可没过多久,那个追求哈姆的芬娜走进了她的生活,这个努力想与她成为朋友的女人有着病态的追求欲和控制欲,她再一次的陷入了紧迫的生活当中,她无法理解芬娜强迫他人的行为。可她还是像一个不知反抗的怂包一样,让她住进她的公寓。她渴望有人带走这个女人,可哈姆冷淡的态度显然无法吸引芬娜的离开。薇恩无法明白,追逐一段不可能的感情,在芬娜的世界里是不是成了唯一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她每日面对着她喋喋不休对于哈姆求而不得的牢骚,她心中聚集的无奈和怒火渐渐地熄灭了。她用沉默应对芬娜的一切,渐渐地芬娜不再对她吐露有关哈姆的一切。她像是转到别的战场,她在芬娜细微的动作和他人的流言蜚语中找到了答案,她在追求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有着与他感情深厚的未婚妻。可芬娜没有这些世俗道德的羁绊,她经常带上可口的饭菜,把男人约到镇上的公园里,男人本来有些反抗的意志,在芬娜的不断的进攻下,彻底的没有了底线。闲言碎语像一颗小型的炸弹,炸到小镇的每个角落。薇恩在听到那个令人不耻的传言时,正是男人未婚妻火速赶到小镇的日子,浓烈的火药味在她的鼻间释放,芬娜被那名未婚妻从头至脚浇了一桶红色的油漆。她听着人们议论纷纷,有熟识的同事把她拉到角落,劝告她尽快远离芬娜。其实,她何尝不想让芬娜远离自己。她曾把芬娜带到湖边的小屋,可她没有意愿住在那里,她想要的是与外界有着强烈的连接通道,显然湖边并不符合她的要求。而她自己因为工作的缘故,住在镇上会更便捷一些。在那次事件后,薇恩请了一个长假,她临走时,勒令芬娜在她回来之前必须搬出这间公寓。可当她休假返程出现在镇上时,她的愿望落空了,她看着芬娜驾驶着那辆车,出现在她与哈罗奇的面前时。她知道,芬娜又有了一个追捕的猎物。她带着些许的为难同意了哈罗奇住进公寓,她没有想到芬娜的索求的速度是那样的迅速,她在半天不到的时间里令哈罗奇落荒而逃。即使,在哈罗奇逃往远离小镇的湖边也没有让她放弃。她好像只需要通过气味就能判断哈罗奇的去处,她无视薇恩的警告,乘着薇恩不注意时,买了许多的食物来到湖边,做了一桌的美食。在薇恩发现芬娜消失在公寓后,她焦躁的思考了半天。最终,她开着那辆便捷的摆渡车到达湖边,她停在湖边的一个角落,她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芬娜请出那间屋子。她烦闷的抽了几根香烟,可最终随着哈罗奇的出现,她只在屋内待了一会。她最终还是一人回到了公寓。哈罗奇或许还是单身,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他们回到湖边的那栋房子,他们放松的身体令倍感疲惫的心房也恢复了平缓愉悦的跳动。他们在院内坐了一会,他们没有言语,在寂静无声之中遥看璀璨的星空。他们把身体完全的瘫放在厚实宽大的躺椅上,之前种种拘束的氛围已经因为共同患难变得随意起来。在几天的相处中,他们早已明白,两人共同的特征就是不善言辞。他们享受着静谧的夜晚,彼此间轻微的呼吸声,偶尔对视时流动的情绪。他们微闭双眼,等待着清风拂过。渐渐地他们陷入了梦里,哈罗奇深沉的呼吸声在树下繁衍生息。薇恩侧卧的身躯像个矫健的少年。他们没有察觉到院外有一个黑影正在注视着他们,在他们被一阵阵突然降温的风流吹过醒来时,那个黑影转身向湖边走去。他们拖着刚刚苏醒的身体往屋内走去。
薇恩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哈姆的父亲拿着一张照片背对着她,梦里有些事物像是失焦一般,无法看到他们本来的样貌。薇恩不甘心的向哈姆父亲所在的位置挪近了一些,可她那良好的视力在此时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她看着哈姆父亲厚实的背部,微微地抽动着,她想要再次挪动时,她的背后响起了哈姆的声音。薇恩心脏像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紧张的缩在一起,然后快速的跳动。她看向哈姆父亲,此刻的他,正用慌张的神情望向薇恩。他脸上好像挂着半醒的醉意,和曾经某一时刻的醉脸重叠上了。在她走向前质问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
薇恩走下楼,她看着哈罗奇和哈姆都站立在门口的位置。他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的气焰,彼此扮演着和善的角色。薇恩看着哈姆疲惫的神色在他眼底浮现着,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尽快的让哈姆回到家中休息。可薇恩劝导的话语,像是被哈姆找到了漏洞,他借着芬娜无休止的骚扰让他无法处于安静的休息状态。他在二楼挑选了一个房间,他躺了下来。然后,闭上眼像是极速的进入了梦乡。薇恩无奈的穿好衣服向楼下走去,她看着哈罗奇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她明白哈姆的到来破坏了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默契和薄如游丝一般的暧昧。她带领着哈罗奇走出了那栋房屋,他们没有往民宿的方向走去。他们驾驶一艘船往另一个方向划去,他们划到中间时,他突然想起他曾看到的红光,他把脸贴近湖面,他想看见里面的情形,可湖底太深,湖里的一切要么波折弯曲要么模糊不清。他无法了解到那里的秘密。薇恩看着哈罗奇奇怪的动作,他跪爬在船板上,把脸使劲贴在湖面上,船身因为他不平衡的姿态,向一边翻斜着。她慌忙把让哈罗奇坐稳,哈罗奇恢复了之前的坐姿,他平稳的坐在船的另一头,看着薇恩用船桨调转了方向,船驶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侧的树林。他们离树林边的越来越近,薇恩用娴熟的技巧快速让船靠了岸。哈罗奇把绳子套在一个树桩上,薇恩已经从一个小径走向树林里。哈罗奇紧跟在薇恩的身后,此刻,他饥饿的肚皮发出了难听的奏鸣曲。薇恩像是听到了哈罗奇肚子发出的抗议之声,她安抚着哈罗奇,她保证他在半个小时内,一定会吃上食物。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一栋大型的住宅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在那刻哈罗奇有一个错觉,他以为薇恩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那扇铁红色的门。可薇恩只是抬起手,在门边的电铃开关上按了几下。不一会他听见缓慢的脚步声袭来。门打开了,一个有着满头银发的老人,她嘴角周围的皱纹像是被吹皱的湖面一般,在愣了一会后。突然,舒展开来。她带着假牙套,洁白的表面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薇恩弯身抱住了老人,她喊老人为秋里奶奶。老人高兴的拉着薇恩走到屋内,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她指的哈罗奇,用好奇的口气问哈罗奇是谁,可还没等薇恩回答,老人就自言自答。老人的误解让两人倍感煎熬。正如薇恩所说,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吃到了早餐,老人应该是在几十年的沉淀中,才有了如今的厨艺。哈罗奇因为饥饿迅速的吃完了盆中的食物。老人眉眼之间积满了笑意,她用满意的语气对薇恩说到:你男朋友胃口很好。胃口好,身体才能保持健康。你以后有这样一个健康的男人来陪你走完一生,也不会那么寂寞了。哈罗奇和薇恩听到老人的发言,他们尴尬的笑了一声。他们明白再多的解释在这位老人的思维里,那都是年轻人的矜持。他们收拾好桌上的餐盘,用清水冲洗完后。薇恩被老人拉进一间屋内。哈罗奇看着陈旧的屋子,在即将高升的阳光的透照下,逐渐的明亮起来。他走出屋内,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像一个村落。除了这栋房子外,在树林的另一侧还有十几户人家聚集在一起。他原先以为所有的资源都要从水路运来的猜想,被一条宽宽的马路给打破了,这里并没有与世隔绝。他看着路的尽头,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房子出现,那里比小镇规模大上许多。他看见偶尔有小如蚂蚁的汽车经过尽头,然后往他视野以外的方向开去。他站在路的中间,树林里飘落的枯叶在他眼前晃晃悠悠的坠落,他感受着这个地方与众不同的磁场和气息,他像是从一个奇怪的世界穿越到另一个奇怪的世界。他原路返回,薇恩正站在屋前眺望着什么,当她看见哈罗奇时,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哈姆躺在床上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有人在屋内行动的声音。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屋内已经没有薇恩的踪迹。他走出屋子向湖边走去,他看见湖中有一艘船漂在湖中心。他对薇恩的有着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他知道湖面上正是薇恩和哈罗奇。他查看了四周,这里已经没有了偶尔停泊在岸边的船只。他向另一侧走去,距离小镇不远的码头,那里是船只最主要的停靠处。他沿着河岸走了许久,在到达码头时,随着水浪波动的船只,在岸边像个醉酒的人一般,左右不定。掌舵的人看见哈姆,露出了老熟人的表情。在船快要启航时,哈姆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说了声抱歉就匆忙下了船。他想起薇恩在大学的时候,被人用紧迫的追求方式围堵拦截时,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历历在目。他不想如那个男孩一般,被薇恩无情的拒绝和避而不见。他看着男孩眼中因薇恩的缘故,产生的复杂的情感。那个男孩应该恨着薇恩,可强烈的爱意阻挡了他想要伤害薇恩的冲动。哈姆在一个夜晚以薇恩老友的身份,把那个男孩从薇恩每天经过的街区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咖啡馆里。男孩脆弱的像是一个还没有受潮的饼干,他努力憋回的眼泪,在哈姆提到薇恩的过往时,决堤而出。哈姆坐到男孩的那一边,他用手轻轻地拍打着男孩的背,无法克制的抖动从一个身体传到另一个身体。哈姆看着一段失败的感情在他的开解下,彻底的画上了句号。他看着薇恩逐渐地恢复了轻松的状态,她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他在那个城市又待了一段时间,在暑期即将来临时,他回到了镇上。这个时段正是他最为忙碌着时候,他整个暑假都会带着不同的人在雪山中徘徊。在那段时间,也是记忆最为丰沛的时候,他总会经过他们三人曾经走的路。他想起父亲强健厚实的背部,在他前方不停的起伏着。薇恩细长的小腿总会因生长的缘故,经常抽筋停在原地。他的情感像被撕裂开来,在回忆和现实之间不停的撕扯着。他经常像父亲在世一般,开一瓶酒坐在营地的角落,对着黑暗喝了起来。甘苦的液体在最短的时间麻醉了他那有些痛苦的神经。他的心里像被千金压住,沉重的秘密让他喘不过气。他想着薇恩的脸,在时光里,那张脸像是一朵山茶花,从花骨朵的模样到完全绽放。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那张圆润的小脸,在午后的阳光里,像是安静的兔子一般,用谨慎的态度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渐渐地他们熟悉了,薇恩警觉的状态逐渐被越来越熟稔的关系给取代了。起先只能在房屋周围追逐打闹。后来,因为薇恩外祖母放手的缘故。薇恩就跟随着他来到镇上玩耍,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探寻的地方越来越大。在十多岁时,他们终于走进了雪山的里面。这个镇上没有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走进那座雪山,即使有哈姆父亲这么出色的引领者。后来,薇恩的外祖母去世。薇恩搬回了她母亲留下的公寓。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住在薇恩外祖母生前好友的家里,老太太的子女搬到另一个更大的镇上,那么大的房屋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守着。当薇恩到来时,老太太寂寞的生活得以慰籍。她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薇恩,不重样的美食在饭桌上变动着。他曾乘船去过几次,那里比镇上安静,但又比薇恩之前住的湖边屋子要热闹一些。毕竟那里是一个小型的村落。即使,那里日常只有老人居住。但在节假日,老人们的孩子携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村子时,追逐嬉闹的声音让整个村子充斥着活力。后来,因为父亲的坠落身亡。薇恩陷入了无法脱离自责的漩涡,她像个高压锅,里面盛满了即将要喷薄的气体。但她总在气体要喷薄而出时,又远离了火源,那股气压在反反复复的操作中,融进了她的体内,深深的扎根了下来。有时,他很想把他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倾泻出来,那样薇恩的罪恶感或许会减少许多,可他懦弱的心里阻止了他的那股冲动。
很快薇恩带着行李离开了小镇,那是她最美的时候,那种带着特殊气质的美,令人印象深刻。他们的年纪在逐年的增长,他不知道那种美会不会像干枯的标本一样,总有一天要成为没有生命力的纪念。他努力探寻着自己的内心,他想找到不爱她的理由,可那里没有可以驳斥的力量。他曾有过几个情人,那种鱼水之欢的情人,而芬娜就是其中一个。他没有料想到芬娜会在某一天寻到他的故乡,坚持不懈的追求着他。他们早在进行关系之前,认真的探讨过这段关系的意义和走向,他们达成了共识。可是他没有料到这个叫芬娜的女人会在无形之中改变自己的想法,她像个病态的精神患者,不停的索取着他无法给予她的东西。他在接到芬娜一通电话后,没有及时的给予回复。他只能无奈的看着芬娜搬进了薇恩的公寓,他明白,这是芬娜在向他示威,她需要尽快的回到他的身边。他思考了很久,他听取了另一个和芬娜有过关系男人的意见,他选择无视芬娜所有的言行,他曾担惊受怕的躲在另一个城市里许久,他期盼着芬娜不要向薇恩提及他们的关系。在过了一段时间后,镇上的熟人在电话中调侃着他,说他的魅力真是不一般,让一个可爱的女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一个小镇死命的追求着他。他没有从那些熟人的口中得到更多关于他与芬娜的事情。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他不明白芬娜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没有把他们的事情给抖搂出来。其实,他并不害怕旁人的反应。在他的思维中,他认为他与薇恩还有细微的可能,他无法让这种行为影响薇恩对他的判断和看法。他爱着薇恩,可他们中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使,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可他还是看不到更多的希望。他感到寂寞,他需要用身体填满这种寂寞。他远离那个小镇,到达一个陌生的城市,他找寻着与他一样感到饥饿的女人,他们像是无法魇足的野兽,在草地上,在汽车上,在所有能够交配的地方释放着他们的欲望。他总在快感即将要达到顶峰的时候,想起薇恩那张脸,他痛苦的低吼着。有时他会在醉酒时,把身边的女人当成薇恩,他柔情蜜意的抚摸着女人的脸颊,他像个圣洁的童男一般,没有越雷池半步。那些找寻激情的女人被他的天真的行为弄的郁郁寡欢,他们浪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他像个絮叨的情种,对着空气诉说着思念和爱意。那些女人像是遇见疯子一般,望着躺在床上眼神迷离的他。他总会在第二天醒酒后,内心像是揣着心事一般,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每次醉酒后,那些即将要与他交欢的女人都会知道他的心里爱着一个叫薇恩的人。可她们还是想要与他睡在一起,他们早已达成的共识,她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为彼此间铸造一个障碍。
在第二天的早晨,哈罗奇和薇恩把船划到了原来的位置。他们穿过甬道,回到了那座老房子里。哈姆已经离开,薇恩舒了一口气。她走下楼梯,瘫坐在沙发上。哈罗奇从厨房接了两杯冷水,透明的玻璃杯,在薄弱的光照里影印出了朦胧的倒影,窗外的飞鸟和树影,像一个个捉摸不定的灵魂,飘忽不定。哈罗奇拿起茶几上的冷水一口饮尽,他看着薇恩疲惫的眼皮耷拉在眼珠子上,她努力地想要抬起那沉重的眼皮,可眼皮上面好像有一双手,执着的按压着,令她无能为力。她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彻底的倒向沙发。气管因姿势的压迫,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哈罗奇从房间里拿了一条薄毯盖在薇恩的身上,他把散乱在薇恩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蹲了下来。他像是欣赏一个精美的艺术品一般,仔细观摩着薇恩的脸部。他把手指放在薇恩紧蹙的眉头之间,他想用最温柔的力道抚平那个象征心事的褶皱。渐渐地眉头逐渐的舒展开来,那个脸回复了往日的平淡。哈罗奇站起身,他把窗帘拉上,紧接着他关好门,向湖边走去。此时,还有一些迷雾停留在湖面上,没有散去。哈罗奇发现那艘船已经离开了岸边,他向四周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船只行驶的踪迹。他落下身体坐在岸边的石凳上,他摸了周身的口袋,没有寻到香烟的踪迹,在他正想起身往民宿走时,一根香烟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抬头看到哈姆高壮稳固的身体,像个巨碑一般阻挡了太阳的光线。
他接过哈姆递来的恩赐,用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那些薄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换成了明晃晃的光线飘浮在湖面上,令哈罗奇脆弱的眼睛倍感煎熬,他偏过头看着哈姆的侧脸,那个带着棱角的鼻梁,令他的气质更显阳刚。他是一个充满力量的男人,他严肃的神情,像是一个随时要开战的猛兽。哈罗奇猛地吸了一口烟,烟从鼻孔出来时,烟的烈度让他有些头昏脑胀,他低着头掩饰着这种尴尬。同时哈姆有预谋的清了清嗓子。
“薇恩怎么样?”
哈罗奇抬头看了一眼哈姆,他没有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意思。他指的是整体人的感觉还只是询问那人近段时间过的如何。他盯着哈姆,仿佛这种注视能够让对方明白他的疑惑。哈姆察觉了话的模棱两可,他纠正了错误,他其实想要知道薇恩这段时间的境况。当然,他对哈罗奇也充满了好奇。但他在芬娜和农思的口中已经大致了解到哈罗奇的来处和事迹。所以,他没有急着想要了解的更多。当哈罗奇提到洞内的尸体时,哈姆讶异的神情起伏在他的脸上,他静静地听着哈罗奇有节制的吐露着他与薇恩在攀爬雪山遇到的状况。
哈姆随着哈罗奇回到了屋内。此时,薇恩还在沙发上睡着。哈姆走到沙发边,低头看着薇恩的侧脸,她白净的皮肤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细纹,睫毛还是那样的浓密,红色的嘴唇上泛着一些死皮。男孩子一般英气的轮廓,在模糊的光线下闪着光。他走到厨房坐在哈罗奇的对面。他把玩着桌上一个白色蓝底的摆件,手没拿稳,那个瓷器顺着桌边掉在了地上。瓷器脆裂的声音惊醒了薇恩,她从沙发上探出了头,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当她看见哈姆时,明显的怔了一下。她收起惺忪的神色,坐直了身体。然后,又站了起来。她走向厨房,拿着水杯接了一些水喝了几口。她犹豫半天,还是坐在了哈罗奇的旁边,她用干涩的嗓音发出了声音。哈罗奇看着对面的哈姆,他的情绪像被看不见的物质干扰一般,有些恍惚。整个屋内静悄悄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们一齐望向院外,芬娜手里拎了几个塑料袋,正要穿过院子。她不经意的向厨房的位置看了一眼,窗玻璃透露了哈罗奇的存在,芬娜兴奋的扭着步伐向大门迈进。她走了进来,哈姆尴尬的低着头没有望向芬娜。芬娜也意识到了哈姆的存在,她灿烂的笑容在一瞬间停滞了一下。但马上,她想用热烈的姿态拥抱哈罗奇。哈罗奇僵硬的挪开了身体,薇恩看着哈罗奇的表现,像被一个笑话击中,脸上情不自禁的泛起了笑意。而哈姆正好捕捉到这个瞬间,莫名的醋意在他心里和眉眼之间沸腾。他抑制了即将要爆发的刻薄的言语。他看着薇恩刻意的走到哈罗奇和芬娜的中间,她的意图非常明显,她在为哈罗奇做掩护,为哈罗奇争取一些时间脱身。哈罗奇摆脱了芬娜的纠缠,径直走出了屋内,他向更远的湖边走去。这时芬娜把没有用出的热情转向瞄准了哈姆,她带着诱惑的姿态扑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哈姆。哈姆努力的把身体偏向一边,可芬娜已经熟悉他的各种反抗的招式。她一招不行又换上了一招,哈姆被一个娇小的女人给彻底的击垮。哈姆多想自己能够使用暴力来解决这场无聊的纠缠,可在他的基因里,是无法把暴力付诸于女人的身上。他带着求救的神情望向薇恩,薇恩正好也看着他,薇恩在低头犹豫的一刻,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她像个极速奔跑的列车一般,在刻意的急刹后,猛地扑向芬娜。芬娜在高大的薇恩冲撞下,迅速的放开缠在哈姆身上的双手。她揉搓着被薇恩撞痛了手臂。然后,抬起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她朝着薇恩叫骂了几句。哈姆在芬娜叫骂声中,心底腾升出的怒气正在他的脸上显现。薇恩看到了哈姆即将要失控的情绪,她虽然了解哈姆有着不会对女人付诸暴力的底线。但她害怕有个万一,让哈姆背上善于对女性使出暴力的骂名。她一把拉住哈姆往屋外走去,哈姆胸口起伏的怒气渐渐地化为了平静,他转过头,发现薇恩正在浑身颤抖的憋着笑声,她在笑什么?哈姆不解其意,薇恩看了一眼哈姆又笑了起来,笑声像是关不住阀的水龙头,在他们所在的空间里肆无忌惮的流淌了出来。薇恩想起,在他们还是七八岁的小孩时,曾经也遇见过这种情形,那个爱慕哈姆的女孩像缠住头发的苍耳一般不肯撒手,哈姆无法对女孩使用暴力,他看着不远处的薇恩,薇恩接收到哈姆的求救信号,没有思索的,像个小蛮牛一般冲撞到女孩的身上。那时的薇恩已经比同龄人要高上许多,瘦小的女孩显然和薇恩不在一个量级,她被薇恩冲爬在了地上,哈姆乘机溜走了,女孩眼神里流露出气恼的火焰,紧接那女孩好像说了什么。可是她有些淡忘了。但她记得此后在哈姆返回时,她好像正在流泪。
那天,他们之间的气氛比之前好上许多。哈姆带着薇恩在湖边走了许久。他喜悦的心情在脸上荡漾着,他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情不自禁用手碰触了薇恩的头发,薇恩并没有感知到那种轻柔的碰触,她还是低着头往前走着。哈姆的胆子又高涨了几分,他用手触碰着薇恩的手指。这次薇恩察觉到了,她把手移到了前方。哈姆有些失落的放慢了步伐,可没一会,他调整好心态再一次的与薇恩并排走着。
“你们发现了遇难者的遗骸了?”哈姆用他早已确定的事情打开了话题。显然薇恩对哈姆这个提问没有感到惊讶,毕竟他曾和哈罗奇交谈过。只是在哈姆的提醒下,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她犹豫的应答了。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公开,必然要面临着政府与媒体的询问和采访,她厌烦面对这样的场面。“或许,你可以当第一发现者。”薇恩露出歉意的表情向哈姆说到。哈姆了解薇恩的想法,她没有充足的精力和活跃的性格应对这样抛头露脸的场面。哈姆突然想到哈罗奇,“那哈罗奇会同意这个决定吗?”薇恩面色停滞了一下,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像是在赞同哈姆问出这个问题的必要性。他们又往回走去,藏在薇恩心里的话像蠢蠢欲动的刺客,它们想要找准时机伺机出动,可她的喉咙像是被棉絮堵住了一般,每次在她想要说出心里的那些话时,喉咙难受的紧张感,硬是把话给压了下去。在快要走到民宿的位置时,哈罗奇正好从那里出来,在他看见两人并排向他走来时,他眉眼之间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他们聚成一排,薇恩把哈姆提出的问题又向哈罗奇说了一遍。哈罗奇同样也是一个不适应抛头露面的人,他同意了薇恩的决定。哈罗奇把地图从背包里取了出来,递给了薇恩,薇恩在地图上标注了发现遇难者遗体的具体位置,又跟哈姆说明了洞口记号的样子。他们站在原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网困在那里。这时,芬娜的声音打破了三人的沉默。她像个刚下完蛋的母鸡一样,聒噪的来到他们身边。这次,她没有纠缠任何一个人。她站在薇恩的身边,用甜腻湿润的语气向三人请求给予一个机会。哈姆不愿意再面对芬娜,他向哈罗奇和薇恩道别后,急匆匆的往小镇的方向走去。而薇恩和哈罗奇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他们只能随着芬娜回到了屋内,他们看见满桌的美食还在冒着热气,扑鼻的香气围绕着他们。镇上曾有人问起芬娜有何优秀特质时,薇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厨艺,她精湛丰富的下厨经验。即使,在竞争激烈的大城市中,也会赢得一席之地。薇恩曾在镇上为芬娜寻得一处可以做餐饮的店面,她希望芬娜有自己忙碌的事业和生活,可芬娜并没有意愿去做这些。薇恩后来才明白,芬娜有一大笔的遗产够她一辈子乃至几辈子的挥霍了。她已经体验过挥钱无度的奢靡的时光,她现在想体验另一种生活,一种努力索取他人抚爱的生活,她说总有一天她也会厌倦这种生活。但,到目前为止。薇恩还没有察觉到她有厌倦这种生活的蛛丝马迹。她也曾问过芬娜追逐这种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芬娜像个魅惑的妖女一般,轻启她的红唇,她缓慢的吐出了意图。就是享受得到后,玩弄一阵,再丢弃的快感。就如猫填满了肚子,逮到一只不幸的老鼠,它的天性让它要玩死那只老鼠。即使,它没有口腹之欲。薇恩想到在大学时期选修的心理课程,其中有一个案例与芬娜心理非常的贴合。她曾试图把她带到心理咨询室,可芬娜像个嗅觉灵敏的猎犬,当察觉到不对时,立马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路返回。薇恩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站在心理咨询室的门口,取消了预约。她渐渐地对芬娜失去了耐心,尤其是在芬娜用第三者的身份破坏他人关系的时候,她失去了理智,她用她从未用过的刻薄的语气,对着芬娜吼叫。芬娜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静静地看着平时内敛的薇恩用犀利的言辞骂着她。她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清的怪人,她平静地准备着饭菜,在空闲时,为薇恩榨了一杯果汁,又把前天烘培好的饼干放在精美的盘中,端到薇恩的面前。薇恩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美艳的女人,她无法揣测她此刻的想法,更没有线索去追寻她的过往。她疲惫的落座在沙发上,她受够了这种无法控制的生活,她打包好衣物,往工作的地方拨打了一个电话,她搭乘着晚上的汽车的离开了这个令她感到心烦意乱的地方。
哈罗奇和薇恩端坐在饭桌上,芬娜殷勤的给两人切了两个饼块。薇恩看了一眼哈罗奇,哈罗奇发觉薇恩的注视,转过脸看着她。他们都在等待着对方拿起工具大快朵颐,就这么僵持了一会,芬娜用温和的语气催促两人拿起刀叉,薇恩在饼上摸了一些咸酱和蔬菜,卷着吃了起来。哈罗奇学着薇恩的做法,尝到了从未吃过的口味,他眼中发出的惊艳的光芒被芬娜捕捉到了,芬娜像是刚被人夸赞的小孩一般,面露悦色的哼唱着曲调。她又在平底锅上煎了几个饼放在两人的餐盘上,薇恩和哈罗奇没有辜负芬娜的期待,一股脑的吃完了餐盘上的饼和所有的熟食。哈罗奇心里上的一杆秤,有了一些变化,强烈的厌烦的情绪,被芬娜制作的美食削减了一些。他主动对芬娜表示了感谢,又赞叹起她的厨艺。芬娜听到哈罗奇带着内敛的口气表达的赞扬,心里沉静下来的喜悦又涌上了嘴角,她兴奋地回应着哈罗奇的赞美。
在三人都沉浸在午后的阳光下时,薇恩突然开了口。她用严肃妥帖的言辞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芬娜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薇恩看着芬娜,她明白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的话,她会长久的沉没在一个令人沮丧和不适的环境中。她决定最迟在这个月底把芬娜所有的行李打包拉到汽车站,不管芬娜如何抉择,那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可能再一次的收留她。
一个礼拜后,薇恩接到了哈姆的电话。他们已经把大部分的遗骸运到回了镇上,但那具女性尸骸,还放在山洞里。因为需要进行身份鉴定,所以下个礼拜会有考古人员前去考证。然后,再决定尸骸去留的问题。与此同时,遗骸的认领也在进行着。等到最后一个遗骸被火化带走时。雪山上也传来了消息,那具女性遗骸,被考古学家做了碳十四检测,证明了她属于千年前的一个古人类。哈罗奇想起了薇恩书中的那个逃进雪山的少女,虽然,年代上有些出入。但把一件奇异的故事套在另一个时间段的少女身上,好像一点也不违和。尸骸被运到小镇时,那条并不宽敞的街道,站满了好奇者和各家的媒体。那天薇恩和哈罗奇躲在位于高处的楼房中,看着哈姆和考古人员站在运送尸骸的车辆前接受着采访,哈姆神采奕奕的谈论着他如何发现尸骸的现场,如何把做出明智的决策等待考古学家的到来。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就像吃完饭后,那种撑胀而又满足的微笑。哈姆有着面对公众的欲望,他渴望展现自己,他不惧怕任何媒体的询问和采访,不论好的坏的,他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和应对话术。他像个渴望一战成名的明星,在镁光灯下,用最好的姿态呈现着自己。当所有的人都退去时,他把另一个真实的自己袒露在幽暗空气里,肆无忌惮的弄乱自己的装束,坐在路边抽着香烟。他像是在回味之前的荣誉和众人的追捧。
薇恩和哈罗奇回到湖边的住所时,天已经黑透。薇恩先进了屋子,而哈罗奇因为想抽烟的缘故留在了湖边,他坐在石凳上,思绪随着鼻腔喷出的烟雾而飘远。在这里他像经历了一段丰富的剧集,荒诞而又精彩。他又把思绪拉了回来,他在回想之后的行程安排,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儿?他已经有幸攀越了那座雪山,见过了他想见到的所有事物,是时候要离开了,他猛地吸完了最后一点烟,准备起身时。他看见湖面上又浮现了粉红色的光芒,这次的光更加的强烈和稳定,它们像在空中造了一个海市蜃楼,淡粉色的光在空中呈现一个发散的光圈。哈罗奇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激活,他刚在复盘在这里的经历时,居然漏掉了在第一天到达这里时,第一个看见的奇异的现象。他记得白天他们离开时,湖边还有一艘船停在不远处,他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果然,那艘船还在原来的位置。哈罗奇松开捆在岸边的绳子,小心的跨越到了船上。他坐定,拿起船桨划了起来。他没有划船的经验,刚开始船像个陷入漩涡的木块一般,在原地打转。后来,没过多久。他一下子找到了技巧,划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能感到越是远离岸边,渗入体内的寒意也就越多,这时突然有许多的薄雾在湖面上缓速的飘动着,他看到粉色的光圈越来越稀薄,他害怕错过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加速的速度,可不知为什么,船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冲击,他一下子跌入了湖里。他有些恐慌。虽然,他曾在游泳池中畅游过。但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空间,他心里还是露出了怯意。他在身体快要倾斜时,本能的调整了姿态,他随着水的压力,调转了一个方向。他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撼住了,无数细小发着亮光的小鱼聚集在一起,像是在做着某种仪式,整齐而有规律的游动,形成一个漏斗似的圆形。他被胸口压榨的力量挤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肺里,他把手搭在船边,因缺氧养造成的晕眩感,在哈罗奇再次睁眼时好了许多。他又在船边停留了一会,他看着上空的粉色比在远处看的要清晰的许多。这与他想的并不一样,他带着一种奇幻的想象来体验这个光芒,有一个画面曾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过:那个粉红色的光芒来自于地底的一个部落,那里生活着一帮独立于世的高级生物,他们的智慧远超陆地上的人类,那些红光是他们不经意泄露的能量。而有幸碰触到这种光的人,必定会成为一个不再为世俗烦恼生物。他停在船边无意识的笑了出来。这时,他又想起了薇恩书中关于水怪的传说。鸡皮疙瘩一下子从内显现到了外在,他一下子窜到了船上,他停在船上平缓着气息。在他再次抬起头时,粉色的光圈已经消失,湖面星星点点的粉红色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鱼儿的仪式已经完成,它们分散往湖底的深处游去。哈罗奇想着水怪和那些溺死在湖中少女的传说,心中的恐惧感再一次的萌生。他划动船桨往来时的方向划去,他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撞击声和手臂颤抖的痉挛,他停下再一次的调整了呼吸,他感觉好了一些,再次用力往岸边划去。他透过隐隐约约的雾气,看见越加逼近的岸边,那里有一袭白色的物体在移动。他再一次的停下了游动的船桨,仔细的辨认着岸上的动静。他听见在黑透的寂静之中,有飘渺的歌声正在向四周扩散。他带着好奇又往前划了一会。这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打着鼓膜。他一鼓作气的划到了岸边,他仰头看见薇恩正站在那里。他跳到了岸边,手臂的痉挛和心脏极速跳动的撞击感消失了。他高兴的望着薇恩笑了起来。
“寻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了吗?”薇恩的脸像是独立在那身白色衣服之上,古怪的飘浮着半空中。哈罗奇把粉色光圈的事情向薇恩说了一遍,以及当他想到水怪和溺死的女孩们,心里和身体呈现出的恐惧感。薇恩用手拍了拍哈罗奇的肩膀,她用有些困倦嘶哑的声音安慰着哈罗奇。“即使我们表面上不相信某事,但潜意识会真实的给出反应。更何况你是奔着这个传说来的,说明你很期待,也很认可传说的真实性。所以,刚才的反应如你的言行一样。非常的一致。这个湖里自我记事起,没有任何一人在此遭受过溺亡。但,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是不允许下湖游泳的。这和传说中的传统倒是有些贴合。可能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说,已经深入到了骨髓,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和不让孩子入进入雪山是同样的道理。我也曾痴迷于这样的传说,也非常的坚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自身的成长,这种坚信已经慢慢地被别的力量所取代。当然,在你说到看到那具女性尸骸时。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个传说,那个逃入雪山里的女孩。可在此同时,有一个力量推搡着那个传说,他在用浑厚的声音否定这种想法。那种纠缠在脑中的不同的力量,让人感到心烦意乱,又无可奈何。好在我们那时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身体本身的痛苦之中。直到前段时间,当你们提及到这件事儿时,我才记起那个女性尸骸。幸运的事儿,它没有让我的思维再一次的陷入纠缠。我很快的忘记了此事,脑子会被其他的事物所占据。我也意识到,以前那些让人陷入无限反噬的思索,也在变成的轻盈,它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心中的枷锁正在脱落。虽然,它偶尔还会出现。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化为粉末,成为历史。我相信你的那些沉重的枷锁也会成为过去。”薇恩说完这些,伸手抱住了哈罗奇。哈罗奇感受着薇恩身体传来的细微的温度,他把头贴在薇恩的头发上陷入了沉思。
在哈罗奇决定出发的时间后,哈姆提着一袋的东西出现在湖边的房子里。他把袋子递给薇恩,薇恩犹豫的接过袋子,袋子里的东西让她的回忆回到了以前,一本相册里塞满了她与哈姆的合照。那时,哈姆还没薇恩高,瘦型的长杆身材。其中有一张让薇恩记忆深刻,他们坐车前往临近的城市观看一场职业篮球比赛。在比赛结束之后,哈姆兴奋的喊着他喜欢的那支球队的队员。其中,有一个球员正好与哈姆对视上。他走到观众席的下方,把哈姆抱进了球场,哈姆在落地的同时指着观赛席上的薇恩。他对着那个球员恳求的说到:可以把我女朋友抱进来吗?那名球员被孩子无邪的童趣给逗笑了,他用手拍了拍哈姆的脑袋。然后,伸手把薇恩抱进了球场。哈姆的父亲按着相机的快门为他们拍了好几张与那支球队的合影。薇恩又往后翻了几页,她看见一个美艳的女人倒在哈姆父亲的怀里,她仔细辨认了一番,这应该是哈姆的母亲,哈姆眉宇间有些影子残存在女人的眉宇间。她又翻了几页,当她看着一些比前面还要老旧的照片时,她愣住了,她看见一个细瘦的女孩正站在雪山的某一处,伸展着手臂,像是在迎接清风一般。那应该是薇恩年少时的母亲,薇恩摩挲着照片上母亲的脸,那个模糊但又熟悉的面孔,像是另外一个薇恩。她又往下翻着,这时有一张像似情侣的照片在她的眼前出现。照片里的人彼此拥抱着对方,他们眼里充满了浓情蜜意。薇恩抬头看了一眼哈姆,而哈姆好像有敏锐的第六感一般,迅速的把抽离的眼神投向薇恩。他走到了薇恩的身边,俯下身看着那张令薇恩困惑的照片。哈姆抬起眉,点了点头。像是在证明一件不需要用言语解释的事实。她又把目光拉回到照片之中,那时,她的母亲和哈姆的父亲不过才十六七岁,他们那样的年轻,没有经历过世事繁杂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一切像是有了答案,哈姆父亲醉酒后喊叫母亲的名字,只因为他们曾经相爱过。可能到死也还爱着。可他为何要对自己回避这件事情?年少时相爱,后来分开,在如今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可他为何要隐藏。薇恩突然想起外祖母面对哈姆时表现出愤恨冷漠的表情,让她好奇的心理再次沸腾。她把相册放在一旁,然后拿过把袋子,把袋子里所有的物件全部倒在了餐桌上。一些陈旧的首饰,两根退了色的丝带,还有一些糖纸。她看到有一本薄薄的笔记本被一个枕套覆盖着,她把笔记本从杂物中拿了起来。墨绿色的绒布包裹在外侧,泛黄清脆的页面在薇恩翻开的同时,散发出了陈旧腐朽的气味。那个还算娟秀的字体,在每个页面上或多或少的留下了踪迹。那应该是薇恩母亲记录的日记。薇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本薄薄的笔记本记录了一整年的心路历程。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后,再也未曾有笔迹落在上面。薇恩最终了解了自己母亲与哈姆父亲分开的大致原因。千篇一律的矛盾,有着倔强的自尊心,不肯妥协的意志。最后,在哈姆父亲觉得无望时,寻找了新欢打发着空虚无聊的青春时光。自此之后,薇恩的母亲背着行李,飞到了离故乡最远的城市过起了新的生活。薇恩在推理和猜测母亲后来的生活轨迹,她曾在外祖母口中得知一些关于母亲的一些事迹。像是她曾是大学里最优秀的学生,在毕业后飞往非洲待了几年。又在怀上她后,飞回了故乡。她从没有听人提及到关于她父亲的信息,她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着外祖母,可她的外祖母低垂着眉眼缄默不语。后来,她想问母亲的死因时。外祖母本来平静的情绪,会因为这个问题陷入悲伤和愤怒中。她也曾向熟识的人打听那些信息,可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剩下的人又欲言又止。渐渐地薇恩不再询问关于她父母的信息。但她那颗好奇的心没有被熄灭,她总在生活中寻找蛛丝马迹。可在她三十年的生涯里,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即使,在她向最有可能了解全部真相的哈姆父亲发出隐藏攻势时。也没有套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她无法明白,是因为她母亲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隐藏的太过完美,还是所有的人都用谎言在蒙骗着她。她看了一眼哈姆,他已经躺在了沙发。薇恩合上本子走了过去,她看着哈姆宽厚的身体占据着沙发,眼皮像是被某种力量挑动着,呈现出微微痉挛的跳动。他好像感应到薇恩的磁场,眼睛猛地睁开。他坐了起来,让出一些空隙给薇恩。薇恩坐到了他的对面,把脸向哈姆的方向靠近。哈姆感受到薇恩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他把身体往后仰靠,与薇恩拉开了距离。
“关于我母亲,你了解多少?”薇恩开门见山的直达核心。哈姆好像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里建设,他沉住气,指了指厨房饭桌上那堆遗物。薇恩没有相信,她走到哈姆的面前,俯身逼视着他。她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她死死地盯着哈姆的眼睛,她希望能在他的眼睛里发现一丝不安和犹豫。可她没有发现她想要看到的。反而哈姆热烈的眼神,让她失了方寸,她首先撤离了目光,回到餐桌前,把所有的遗物重新放回了袋子中。
在院子里晒完太阳的哈罗奇回到了屋内。他询问哈姆是否有意和他一起前往小镇的酒吧喝上几口。哈姆同意了这个提议。薇恩回到房间躺了下来。哈姆和哈罗奇用沉默的方式走回了小镇,哈姆把哈罗奇带到他常去的酒吧。这时正是傍晚时分,里面只有寥寥几人。他们走到一个角落,那里四周像是被围上了一圈的防御设施,阻隔了飘渺的音乐声。哈姆熟稔的要了一些熟食和本地的啤酒。他们再一次的被沉默给包裹着。哈罗奇把远去的目光转向哈姆,他清了清嗓子,仿佛有一股力量把所有的阻碍全部给扫除了。
“前段时间,在翻越雪山时。我看到过一个壁画。那是关于一个人坠亡情景的画面。”哈罗奇停顿了一下,他想从哈姆脸上搜寻到一些情绪。可哈姆像是听了一段与自己无关的话,他低垂着眼皮,毫无情绪的撕拽着大拇指附近的死皮。在猛烈的疼痛后,他抬头看着哈罗奇,他用平静的口气回应了哈罗奇,他承认那副壁画是他在最痛苦的时候记录下来的。但,坠亡事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的悲痛已经消散了许多。在他的意识中,他没有憎恨薇恩的想法。哈姆一下子命中了哈罗奇的意图。他本来紧绷的身体在逐渐的放松,他把背拉回到椅背上,低头看着隐约可见的鞋尖,他在思索和组织即将要出口的话语。“那潜意识里呢?”哈罗奇用平和的语气提出了尖锐的问题。哈姆把身体往旁边侧了一下,他用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哈罗奇,他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几口。然后,身体猛地靠向椅背,他仰着头,但视线还在追随着哈罗奇。他又坐直了身体,用双手搓揉了刚毅的脸部。一阵声音从指缝里传了出来,哈罗奇把靠在椅背上的身体拉到桌前,他努力的辩识着哈姆说出的话。他听到不是一段正常的话语,而是一段低沉的歌曲,那是几十年前的老歌,那是关于思念的歌曲。光线在此时忽然暗了下来,哈罗奇看着那个健壮的背部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一半陷入了黑暗。人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本以为这个角落能够抵御喧闹的侵蚀,可现实却给假设一个耳光。他放弃了倾听的欲望,把身体重新拉回到原来的位置。他喝完了属于他的那份啤酒,没一会他的头像被架在轻飘飘的身体上,沉重的想要立马躺下。这时哈姆从指缝里退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四周,昏暗的光线让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他看着哈罗奇用右手支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靠在椅背上。他拿起了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啤酒。他走向热闹闹的人群,努力的靠近吧台,他在那等了一会。手里拿了四大杯啤酒回到了座位上,有一杯啤酒没有放稳,一下子坠落在地上,幸运的是桌子离地面不算很高,杯子安然的没有破损的躺在地上,唯一的遗憾就是浪费那杯的啤酒。
他们那晚睡在镇上的哈姆家。在第二天清晨时,哈罗奇看着满眼陌生的景象。他一时无法判断他在哪里。他走出了房间,哈罗奇下了楼,看着哈姆正在厨房烧煮着什么。他突然想到昨晚在酒吧喝完第五杯酒后,彻底的失去了记忆。他来到哈姆的身边向他致谢,哈姆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把刚烧好的醒酒汤,用深底盘子给哈罗奇盛上了一些。这种用多种蔬菜做成的汤,口感非常清淡。但从食道滑入胃部时,那种熨贴让他发出了一些细汗。他又从锅内盛了一碗,哈姆望着哈罗奇良好的胃口,愉悦的笑了起来。这时哈姆放下碗勺,清了清喉咙。哈罗奇听到这些动静,抬起埋在盘子上方的脸。
“非常感谢你昨晚的一些话。如果,没有你的那些话。我可能一直无法了解薇恩的心里。你说的没错,坦诚时是拥有一段关系的开始。”哈罗奇不解的看着哈姆,他不记得何时与哈姆说了这些话,他只记得他提到的潜意识。哈姆像是看穿了哈罗奇因醉酒造成的失忆,他大笑了几声,又重复着感谢的话语。吃完早餐后,哈罗奇随着哈姆回到了湖边。这时,屋内传来了芬娜的声音,她已经从外地回到了小镇上。哈姆转头往后走去,哈罗奇明白哈姆不想见到芬娜的想法。他自己一人走进了屋内,他看见薇恩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书,而芬娜正在厨房制作着丰富多样的餐食。哈罗奇刚填饱的肚子,在此刻发出了欲望,那里仿佛住着馋虫。薇恩看着站立在中心位置的哈罗奇,她像是怕惊扰到芬娜,慌忙把哈罗奇拉到院子的角落。可这些举动都被芬娜灵敏的听力给捕捉到了,她走到门口,看着薇恩的手指正放在哈罗奇的手臂上。芬娜像个占有欲极强的护食的母兽,她走了过去,拉开了薇恩的手,又把哈罗奇从院落里拉回屋内。哈罗奇有些疑惑自己没有主动反抗的意识,他呆坐在餐桌上,看着芬娜把已经做好的食物全部摆在了餐桌上。他胃部蠢蠢欲动的欲望和口腔分泌出的液体,让他情不自禁的食欲大动。他起先稍显拘束的动作,在美食的诱惑下,一下子伸展开了翅膀,毫无顾忌的翱翔在食物之中。他把一桌的食物全部放进了胃里,他回过头看着薇恩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而芬娜则心满意足的看着满桌的残渣剩羹和一脸满足的哈罗奇,她用柔媚的声音赞赏着哈罗奇的胃口。哈罗奇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用不自然的状态向芬娜表示了感谢。他快速的转身上了楼梯,进了那间可以看见雪山的房间。他颓然的坐在床上,用双手抱住头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罗莎,那个以前总会夸他胃口好的女人。罗莎的厨艺并不逊色于芬娜,但她很少为了别人而下厨,除了哈罗奇。她曾在哈罗奇那间窄小的公寓里,费尽心力做了很多次令人感动的美食。他是非常喜爱罗莎的手艺,他从没有从没有从食物里提取到感动,但罗莎做到了,芬娜也做到了。当他第一次吃到芬娜做的食物后,那种食物流到胃部后,产生的化学反应,让他感动熟悉。他此刻才明白,这种熟悉感是来自于以前对罗莎做出食物后反应。毫无抵抗,全盘缴械的跪拜在食物面前。他看着远处的雪山,在逐渐升高的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模糊不清。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薇恩走了进来,她坐在哈罗奇的身边。
“芬娜在追求你,这你应该心知肚明。但她并不想要一段认真的关系。她需要的是征服感。可能在你心动后,向她奔赴的时候。她会转身奔向另一个男人。然后,重复这种荒谬戏弄人生的游戏。”
哈罗奇静静地听完薇恩的话。他很确定他没有爱上芬娜,他只是被那种熟悉感所吸引,这种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让他在第一次吃过她烹饪的美食后,无法再拒绝芬娜。哈罗奇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去回应薇恩,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山野。薇恩退出了房间,她走下楼梯。哈罗奇能听见芬娜有些亢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反锁了房门,然后重重地躺在了床上。在他思维逐渐陷入模糊时,门外传来了声音,那时芬娜扭动门把手的声音,还有手指叩饷门板的震动声。哈罗奇把头埋进毯子里,他想把这种声音从空气中隔绝点。可随着芬娜不间断的骚动着门,和絮絮叨叨的话语声。彻底的点燃了他心中隐藏的火焰,他猛地把门打开。他压制着胸口的火焰,竭尽全力的用温和的语气让芬娜安静下来。芬娜像是听不懂哈罗奇的表达,她绕过哈罗奇,径直走到了床边。她躺了下来,横卧着用魅惑的姿态看着哈罗奇。哈罗奇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丰满娇小的身体淹没在毯子里,她的丰满的嘴唇像是含着一颗葡萄一般微张着。他承认芬娜是一个性感美丽的女人,可他明白,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也没有身体上原始的欲望。他把扭转了头,往楼下走去。他准备提前离开这个小镇。他收拾好落在客厅里的背包,正要往外走时,薇恩走了进来。她看着哈罗奇身上的背包,疑惑的问他要哪里?哈罗奇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意图。薇恩低头思考了一会,她背起自己的背包,伸手拉起哈罗奇的手臂往外走去,她首先来到民宿,把房屋的钥匙交给了农思,她拜托农思在芬娜离开后,仔细检查一下水电开关。然后,再锁好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