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六十四）

夜晚，安康市市区。

108卡车驶进市区，在一个三岔路口附近停车。

张立成开门下车，向一个停在岔路口的现代牌轿车招手。

一辆黑色现代牌轿车向张立成驶来，停在108卡车前面。

司机走下车来，彬彬有礼地来到张立成面前。

司机：“先生，到哪儿去？”

张立成：“光明饭店。”

这时，一辆黄色的东风140卡车驶来，从张立成和司机身旁驶过。冯晓明坐在驾驶室里，很随便地朝张立成看了一眼。

司机：“请上车吧。”

司机说罢，走到车尾开锁，拉开箱盖。

张立成把手提箱放进去，孙平提着一个麻袋过来，也放入后箱，司机把后箱盖好，锁上。

张立成登上轿车，向孙平招手。

孙平也招手。

司机上车，现代牌轿车驶去。

现代牌轿车沿着汉江路行驶。

（六十五）

夜晚，光明饭店门前。

现代牌轿车驶进光明饭店院内，在饭店门前停下。

司机下车，去到车尾开锁，拉开箱盖，从后箱里提出口袋，顺手提了一下，这是张立成已经来到他面前。

张立成：“不要使劲提。”

司机：“里边装的是柚子？”

张立成：（不加思索地）“嗯。”

张立成提起手提箱，走进光明饭店，司机提着口袋，随后跟进。

文刚和玉红朝他迎面走来，他俩不约而同地和司机相互注视了一眼，双方又都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去。

文刚西装笔挺，脚穿尖头皮鞋。

玉红穿紧身上衣和紧身牛仔裤，长发披在肩上，戴着一副宽边黑镜，完全是一副港式打扮。他俩与前面相比，完全换了两个人。

（六十六）

上午，安康市城市公园。

公园里游人络绎不绝。

玉红倚在园亭下的立柱子上，面带微笑，目视前方，等待着文刚给他拍照。

文刚站在玉红前的石阶上，手拿照相机眼前看着取景镜，反复寻找着摄影角度。这时，张立成从上边走下来，进入镜头，文刚立即按了一下快门，拍下了这张照片。

张立成来到文刚面前。

张立成：“先生，我没有浪费您的表情吧？”

文刚：“没有，没有，你不在镜头里边。”

玉红：“我这张照得怎么样？”

文刚：“好，很自然，表情也很好，面带微笑，双目含情，真是太好了。”

张立成：“二位好像是来旅游的？”

文刚：“是的，特来此地旅游。”

张立成：“是从香港来的？”

文刚：“你是......”

张立成：“我也是从香港来的。（指玉红）这位是------？”

文刚：“她是......我爱人。”

玉红：（惊讶）“爱人？！”

张立成：（奇怪）“爱人？”

文刚：（立即察觉失言，解释地）“这是我刚学的新名称，在香港叫太太。（转向玉红做了个媚眼）对吧，太太？”

玉红：（无可奈何地）“讨厌！”

文刚：“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张立成：“光明饭店。”

文刚：“真巧，我们也住在光明饭店。”

张立成：“先生住在几号房间？”

文刚：“十二号”

张立成：“我住在您的隔壁。”

文刚：“十三号？”

张立成：“十三号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我住在十一号。”

玉红：“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还照不照相呀？”

文刚：“照，当然照！（对张立成）对不起，失陪了。”

张立成：“请！请！”

文刚和玉红向石阶下走去。

张立成眯缝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文刚和玉红的背影。

（六十七）

深夜，十一号房间。

张立成心神不定，坐卧不宁，他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在室内走动着。忽而，他走到壁橱前，打开橱门，看看里边的麻袋，忽而走到门前，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

张立成站在门前定了定神，然后走到茶叽前，拿起香烟，点燃，坐在沙发上思索、回忆：

文刚：“他是......我的爱人。”

玉红：（惊讶）“爱人？”......

张立成捏灭了烟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六十八）

深夜，饭店里的过道。

张立成开门出来，朝左右看了一眼，继而，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十二号门前，低头视察猫眼和细听里面的动静：

12号房里：

文刚穿着睡衣从门口的洗澡间出来，向里边沙发和电视的方向走去，可以听到电视里播放新闻的声音，没有听到文刚和玉红的说话声。

张立成直起身来，在过道上渡步......

（六十九）

深夜，十二号房间。

文刚身穿睡衣，站在室内中间。

玉红坐在沙发上，她腿上放着黑色小挎包，看样子她是要走了。

文刚：“再等一会儿，大队里要不来车，我送你坐火车回去。”

床头柜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冯晓明的声音：

冯晓明：“03，03，车子已在门外等你，但是，你现在不能走。‘鲨鱼’在你们门外活动，要提高警惕。听到请回答。”

玉红拿起对讲机，对机讲话：“01，你的话我听见了，03明白，还有什么指示？请讲。”

冯晓明：“03你回去的时间，等候我的通知，明白吗？”

玉红：“03明白。”

玉红放下对讲机。

门外传来敲门声。

文刚：“‘鲨鱼’来了！”

玉红立即把对讲机收到床头柜的抽屉里。

文刚：（稍加思索）“你去洗澡间，我来应付他。”

玉红点头，匆匆走进门口边的洗澡间。

文刚走过去开门，张立成站在门外，他手拿一支香烟。

张立成：“先生，想跟您要个火，可以吗？”

文刚：“可以。”

文刚把张立成让进房间，回身走到茶叽旁，拿起气体打火机，递给张立成。

张立成接过打火机，点燃香烟，然后把打火机还给文刚。他装得很随便的样子，扫视了一下房间。

张立成：“你的太太不在？”

文刚：“在，在洗澡。”

张立成（侧身静听，奇怪）“洗澡？”

（七十）

深夜，12号客房洗澡间里。

玉红穿着衣服，肩上挎着黑色挎包，站在澡盆前。

画外音：

张立成声：“怎么听不到水声？”

玉红立即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搅了一下，又双手捧起水，举得高高的向下漏去，澡盆里发出水声。

画外音：

文刚声：“你听，这不是水声吗？”

玉红感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滑稽，不免哑然失笑。

文刚听到水响，也不免觉得好笑。

文刚：“先生贵姓？”

张立成：“免贵姓白，黑白的白，先生您贵姓？”

文刚：“免贵姓警，警戒的警，警察的警，”

张立成（一震）“警察？......”

文刚：“嗯，警察的警，我姓警！”

张立成：“好！好！好！”

张立成眨了两下眼睛，又向室内打量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个主意。

张立成：“警先生，您会下棋吗？”

文刚：（意外）“下棋？”

张立成：“象棋您会下吗？”

文刚：“会一点儿。”（看表）“今天太晚了。”

张立成：“不晚不晚。我们在香港都过惯了夜生活，现在也睡不着，再说，警太太还在洗澡，你等着，我去拿棋，我俩杀一盘。”

张立成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文刚走到门口，关门又转进洗澡间。

洗澡间里。

玉红仍然站在洗澡盆前。

文刚：“看来他对我们产生了怀疑......”

玉红：“都怪你，说什么姓都可以，非要说姓警，还说是警察的警，能不引起怀疑吗？”

文刚：“我是争个面子，好察颜观色嘛。”

玉红：“你的面子，早把我打到水里去了。”

文刚：“你就洗个澡吧。”

玉红：“我已经洗过了。”

文刚：“那就再洗一次，哎，我要提醒你呀，这次可不能再封建了，别忘了，我们是从香港来的，得有点‘西方化’的味道。”

玉红：“什么？‘西方化’？”

文刚：“就是国外电影上的那种......”

玉红：“哦，我懂了，你去吧。”

玉红放水，文刚离开洗澡间。

文刚开门，张立成手拿一盒象棋进来。他俩走到茶叽前，摆好象棋，博弈。

洗澡间里不断传来玉红洗澡的水声，少顷，玉红从洗澡间走出来，她穿着坦胸紧身连衣裙，长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梳子，边走边梳头。

玉红：“二位胜败如何？”

文刚、张立成抬头看了一眼玉红，他们都感到意外，而文刚更为惊讶，立即把视线转移，不敢再看一眼。

文刚：“你......”

张立成：“哎呀呀！警太太可真是漂亮！不是我恭维您，您完全可以成为一名电影明星。”

玉红：（对文刚）“喂，你说我像电影明星吗？”

文刚：（不置可否地）“像，像，像。也许......”

张立成：“香港有的电影明星还没有您长得漂亮呢。”

玉红：（故作姿态）“是吗？”

文刚：“她要当上电影明星，就看不上我这个丈夫了。”

玉红：“白先生，您看，我的丈夫可真是个醋坛子，我还没有当上电影明星，他就开始酸溜溜的啦。”

张立成：“警先生生长在香港，怎么还会有封建意识？”

文刚：“说起来吗，这跟家父的教育有关。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总有中国人的气质、意识。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太长了，每个人在不同程度上，难免都还有封建社会的烙印。太太，我的话对吗？”

玉红：“你的话从来都是对的。白先生，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张立成：“好，我不打搅了，明天见，祝君晚安。”

文刚、玉红：“晚安！”

张立成收起象棋向门外走去。

文刚把张立成送出门外，关门，转身走回房间。

文刚：“总算把他撵走了。赶快换衣服，回家。”

玉红：（命令地）“转过身去。”

文刚走到床头柜前，背对玉红拉开抽屉，拿出对讲机，对机讲话。

文刚：“01，01，我是03，听见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冯晓明的声音。

冯晓明：“03，你的话我听见了，让玉红下来，车子送她回家。”

文刚：“03明白，玉红马上下去。”

文刚关机。

玉红已经换好衣服，拿起黑色挎包。

玉红：“回家见。”

文刚：“回家见。”

玉红匆匆向门外走去。

（七十一）

上午，光明饭店服务台。

张立成西服笔挺，带一副金丝边眼镜，向服务台走去。

张立成：“请给我订一张去重庆转广州的软卧车票。”

服务员：“您要订那一天的？”

张立成：“今天。”

服务员：“好的，一会儿给您送去。”

张立成转身离开了服务台，向账房走去。

（七十二）

两天后，下午，软卧车厢。

列车在广西桂林飞驰。

车窗外美丽的桂林山水一闪而过。

张立成斜靠在卧铺上抽烟。

冯晓明身穿中山装，戴着一副普通的眼镜，坐在张立成对面的卧铺上，翻阅画报。

车厢里传来了列车广播员的声音：

广播员：“旅客同志们，现在到了开饭时间，有需要就餐的旅客，请到餐车就餐，餐车在列车的中部，8号车厢。”

张立成斜视了一眼冯晓明，仍然躺着没有动。

冯晓明收起画报，起身向门外走去。

张立成看着冯晓明出去，坐起身来，手伸到卧铺下，摸了摸麻袋，然后，起身出门去。

（七十三）

下午，餐车。

餐车十分清洁，餐桌上铺着白色塑料台布，靠车窗处摆放有盆景，盆景前摆有啤酒、葡萄酒、酱油瓶，酸醋瓶等。

餐桌旁坐有十几位前来就餐的旅客，其中绝大多数是中青年人。

冯晓明坐在靠车门的第一张餐桌旁，他的对面是两位年过花甲的老者。

两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手端餐盘来回地为就餐旅客送饭送菜。

餐车的音箱正播放着音乐。

张立成走进餐车，向餐车里扫视了一眼，走到第二张餐桌上就位。他身旁坐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大学生，他的斜对面是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女大学生。

张立成坐下后，朝两位大学生看了一眼，两位大学生的谈兴正浓。

男大学生：“我每年暑假回家，都要在桂林买些柚子带回去。”

女大学生：“我最爱吃的就是柚子。”

张立成一听见‘柚子’二字，就有些神经过敏，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不停地围着两个大学生转悠。

男大学生：“听说车上还可以买到柚子哪！”

女大学生：“车上要是有卖的，就省得我们下车去买了。”

张立成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欲走，这时服务员走到他面前。

服务员：“您要吃点什么？”

张立成：（脱口而出）“柚子。”

服务员：（莫名其妙）“柚子？！......我是问您想吃点什么饭菜？”

张立成：（突然意识到说错了，马上改口）“那我就来一份快餐吧。”

服务员：“好的，您稍等。”

张立成说罢，又坐了下来。

服务员离开餐桌。

冯晓明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张立成，对他的举止失态，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冯晓明吃完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起身走出餐车。

服务员端着饭菜来到张立成餐桌前，把快餐摆好在餐桌上。

服务员：“先生请慢用。”

张立成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冯晓明的座位上已经换了一位中年妇女，他急忙把饭菜拉倒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七十四）

下午，软卧车厢。

冯晓明坐在卧铺上，手拿一把小刀正在切柚子。

张立成推门进来，看见冯晓明手里的柚子，被惊得呆住了。

张立成：“柚子？！......”

冯晓明：（微笑）“是柚子，来尝尝？”

张立成大惊失色的站在门前，一双小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冯晓明手中的柚子。

冯晓明的小刀打开柚子，顿时露出里面的红瓣。

张立成：（奇怪）“红瓣的？！......”

冯晓明：“广西桂林的红瓣柚子，全国有名啦。”

张立成；（如释重负地）“原来您是在这儿买的？......”

冯晓明：“对呀，刚下车站台上买的。来，尝尝？”

冯晓明说罢，拿起一半柚子送给张立成。

张立成：“谢谢！”

张立成接过柚子，坐在卧铺上。

张立成：“先生，到什么地方去？”

冯晓明：“广州。”

张立成：“去广州旅游？”

冯晓明：“去做买卖。”

张立成：“先生经营什么产品？”

冯晓明：（诙谐地）“我是专门卖刺激品的。”

张立成：（惊愕）“刺......刺激品？！”

冯晓明：“我是烟酒进出口公司的，既卖烟，又卖酒，烟酒就是刺激品嘛！”

冯晓明说罢，哈哈大笑。

张立成：“不错，一点不错......”

张立成说罢，为了掩饰惊愕的神色，也陪着干笑了几声。......

（七十五）

傍晚，广州车站。

冯晓明和张立成乘坐的列车已经停在广州站的站台间。

旅客纷纷下车，向车站的出口拥去。冯晓明、张立成也在人流之中。

冯晓明夹着公文包。

张立成左手提着箱子，右手提着麻袋，他们随着旅客们一起走出车站。

（七十六）

傍晚，广州车站出站口前。

冯晓明、张立成走出车站，二人点头告别。

张立成放下手中的东西，掏出手帕擦汗。他一边擦汗，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冯晓明远去的背影，至冯晓明在人群中完全消失。他才长“嘘”了一口气，提着东西向前来接他的轿车走去。

张立成来到一辆乳白色轿车前，司机走到他的面前彬彬有礼，张立成向司机讲了几句，司机拉开车门，张立成就钻进了车里。

乳白色轿车驶离。

（七十七）

晚上，五羊公司附近。

在一颗茂盛的大树下，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乳白色轿车驶来，停在黑色轿车旁。

张立成走下轿车，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远处，一个高而瘦的人向他走来。

张立成迎上前去。

张立成：“先生，这是五羊公园？”

瘦高个：“五羊公园还在前边，先生是从重庆来的？”

张立成：“不，我是从湖北襄阳来的”

瘦高个：“我有位表兄在湖北襄阳做生意。”

张立成：“是卖钟表的？”

瘦高个：“不，是卖化妆品的。”

张立成：“先生贵姓？”

瘦高个：“姓白。”

张立成拉起瘦高个在林荫道上漫步：“您就是王翔九先生吧，史密斯先生的香港代表？”

瘦高个：“是的，我们在襄阳见过面，刚才的暗语是要进一步证实。”

张立成：（低声）“我的货已经带来了，什么时候交？”

瘦高个：“现在。”

张立成和瘦高个向轿车走去。

张立成从乳白色车里提出麻袋。瘦高个从黑色轿车里提出一只皮箱。张立成和瘦高个准备交货，这时，文刚、玉红和两名警察人员从树后走出。

文刚：“把手上的货物放下！举起手来！”张立成和瘦高个一见都是警察，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文刚：“熟悉吗？”

张立成一脸的茫然。

文刚：（命令地）“请上警车！”

瘦高个突然醒悟过来，举起两手高叫。

瘦高个：“你们没权抓我，我是旅游团的成员......我要抗议！......”

冯晓明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冯晓明：“对于你们旅游团，来到中国旅游、观光，我们表示欢迎，但是，对于那些以旅游、观光为名而行走私犯罪之实的人，我们不仅不欢迎，而且，还要进行追究。”

瘦高个：“我抗议！......”

冯晓明：“你先不要抗议，等我们看了你的货再说，（转对文刚、玉红）检查。”

文刚解开麻袋，取出一个柚子，用小刀破开，从柚子中取出一包塑料袋，袋子里装有白色的粉末。

文刚：“这是什么？”

张立成即刻低下了头。

玉红开箱，皮箱里上面装着一层崭新的瑞士金表，下面全是美金。

玉红：“你这是来旅游吗？”

瘦高个、张立成都低头不语。

冯晓明：“带走！”

两名公安人员押着张立成、瘦高个分别登上了两辆警车。

文刚提起麻袋，玉红提起皮箱也分头上车。

冯晓明也随后上车。

黑、白轿车和警车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