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教官在队伍前面领跑,他的口号总是那么响亮,这是军人特有的刚毅之气。
“一、二、三、四!”主人混在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卖力的喊着口号,我看到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向嘴角,一部分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伸了伸舌头,似乎想把那汗水抵出去,可是失败了,他便用力抿着嘴角,那表情看上去相当滑稽。剩余的部分被他紧闭的嘴唇阻挡在外,被迫向下流去挂在下巴上,随着跑动一晃一晃的摆动着,等积蓄到一定数量后便被甩出,跌落在橡胶跑道上,汗水融入尘土在地面打出一个一个的不同形状,就像那是为这群青年们特意而开放的花朵。
“一、二、三、四。”
新一轮的口号在教官的带领下被奋力喊出。
“立、定,向右、看奇。”
随着教官浑厚的声音落下,大家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估计这会儿大家都在想着终于不用再走方阵了。可看看场上这些青涩的面孔,没有谁表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都担心自己一旦表现出来就会被教官从队伍里拎出来,单独“开小灶”。
我时常在想: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老师们都教我们一个道理,‘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思想要自由不可被束缚。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可为什么越长大,那些最初教给我们的道理确反而变成了枷锁,变成了高不可攀围墙,我们只能呆在那围墙之外做着违背初衷的事儿呢?
这个问题我记得之前特意跟主人讨论过。
主人告诉过我说:
“那叫圆滑,人类称之为成长。”
“喵喵喵~呜(每个人都圆滑了,所有人都一样了,怎么区分他们原来谁是谁?)。”我问道。
“大家都一样了,这个社会就和谐了。社会不需要那么多特立独行的人,一两个就够了。”主人回道,他说的很悲伤也很无聊。
“喵、喵——(那,那些人不是很可怜吗?)”我挠着爪子,看了主人一眼。
“是啊。可衔蝉你知道吗,世间他并不分谁可怜与不可怜,世间只看谁有贡献,或给自己或给他人。在无法给自己创造价值时,就想办法去给他人创造价值,以这种过渡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价值。人的一生都在为了那生命以外的事物而活,没有人是为了生命在生活。”主人似乎有些激动了。
“喵,喵喵——喵呜——(对于你们人类我是搞不懂了的,还是我们猫比较舒服,吃了睡或者晒晒太阳,我的生命的意义就是让我这身毛发变得更光亮。)”我打了个滚,伸伸懒腰。
从回忆中收回,有些问题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军训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的风吹日晒下,主人比之前瘦了一些,但看上去更加精神了,就是有点不好,太黑了,哈哈哈。
“衔蝉,我们国庆要回家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准备的吗?就两天时间了,我看还是不要准备了吧。”主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看我。
“喵、喵、喵——(什么叫不要准备啊,那我回去吃什么,不行,我要带罐头。)”我丢掉正咬住的铃铛球,跳到主人床上,盯着他。
“你看包,鼓囊囊的,放不下啦”主人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大行李包。
“喵——”我伸出爪子就去抓主人。
“哈哈哈,别闹,真的放不下了,我买了好多特产,晓蛮她国庆后就要出国了,我想给她多带点吃的东西,你也知道特产不是我们那有的,以前都没吃过,我想她也尝尝。”主人开始自说自话了。
“喵呜呜——(你把你那饼干拿出来,拎在手上,把包旁边的小口袋里面的耳机、纸袋放回抽屉,把我的罐头放进去。)”我愤愤到,从地上咬了个球,丢主人身上。
“不是吧,这你都知道,还知道小口袋里面有什么。厉害了啊,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放吧。”主人起身去拿包。
“喵(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回去我就跟晓蛮说,你不给我吃的,看她打不打你。)”我跳到椅子上,看着主人将我的罐头放进包里。
“不得了啊,现在开始拿晓蛮要挟我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主人玩笑道。
“喵呜——喵喵(不然呢,要不是飞机上不能带猫,要不我就跟晓蛮出国了)。”此时我的罐头已经放进了包里,我趴在地上,舔着爪子。
“你可别说,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去,能帮我照顾她,那么远,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听上去主人有点落寞。
“喵、喵(停停停,这马上就要回家了,晓蛮她也还没出去呢,你就开始想以后了。这次回去,让你们两自己相处可以了吧,免得说我碍事)。”有点饿了我。
“这可是你说的啊,国庆才放七天,你到时候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别跟着当电灯炮。”主人来了兴致。
“喵喵(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晚上吃点啥,我有点饿了。)”球我也不玩了,只想吃东西。
“这个吧,要不去吃食堂的竹筒饭吧,但是要打包出来吃,食堂人多,他们不让你进的。”主人说道,看了看表。
那块手表是晓蛮在他生日时送他的,主人自从带上后就没退下来过。
“喵——(竹筒饭是这个月第十八次吃了,没有那么好吃啊,要不换一个?)”我现在听到竹筒饭就感觉自己抱着竹筒在吃。
“便宜啊,本来经济就不行,哪能像其他同学那样吃香喝辣,你一直猫还嫌弃起来了。不过也是啊,总是这样也不行,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赚些钱改善一下生活。”主人好像有啥想法。
“要不这样吧,学校门口的美食街,那边晚上小吃多,都是小摊,也便宜。人多也可以顺便逛逛,就是学校门口有点远,我们也没有自行车,只能靠走路出去了,现在五点半,到门口差不多六点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出去吃?”主人接着道,好像找到了好地方。
“喵喵喵喵(这个主意不错,都来学校一个月了,我也没出去过这一片,虽然平时也下楼走走,但是就这片草坪地上。学校这么大,我都担心我迷路了别其他人抱了去该怎么办。)”我条到主人肩膀上,准备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大学嘛,不大怎么叫大学呢。”主人带着我出门了。
一路上我们看到好多大一学生都往同一个方向走,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门口’了。你说怎么区分是大一学生?看他们穿的衣服嘛,一个个都是穿着军训服装的,那必然是大一的了,只有大一的才会军训,其他高年级的都已经开始打扮自己了。对了,还有就是大一的学生此时都比较黑~。
由于我是趴在主人肩膀上的,在我跟主人出门的这半个小时里,已经好六个同学来问主人了:
“你好同学,这是你养的猫吗?他好乖啊,我能摸摸吗?”
“你好,他怕生,担心抓伤你,前几分钟还有个被抓伤的。”主人帮我挡着了他们。
但抵不住好奇心,有的还是会伸手摸我,我也适时的跳起来吓吓他们。主人配合的也挺到位,立马就开始向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吓到你把,我说他怕生的。”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莽撞了,抱歉啊。”好奇的同学开始道歉。
“是我该道歉的。”主人开始回礼。
这一来一回之间,双方已经将这被“吓”的事情抛之脑后了,通过相互的谦让也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在聊天中我们知道了他们的院系、专业与班级。很快我跟主人到了美食街。
说是美食街,其实也不能叫美食街。只能说是每一所高校的特殊存在,几乎每一所高校都有这么一条街。这条街它并不富丽堂皇,甚至有时还比较破旧,路上经常能看到水坑、破石头这些加重破败之像的物品。这条街上没有高大的楼房,没有高档的酒店,没有高规格的娱乐场所,也没有大众熟知的高级商场。但是这条街上有着这方圆几十里内最厚重的烟火味,有着最充满青春的气息,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一辈子忘不了的回忆,有着忙碌中的欢声与笑语。
虽破旧,人气却最旺。
我跟主人来到的就是这样的一条充满矛盾的街。街道南北走向,中间一排绿化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了,在那木质的‘花圃’围栏中零星的冒着几片绿叶,叶片上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我跟这主人从街头走到了街尾,我们不是特意来逛街的,而是吃的太多,想先观察看看,哪一家的最有食欲。街道靠右的一排商铺分别是:炸鸡、奶茶、衣服店、美甲店、KTV、文具杂货铺、小餐馆、水果店、龙虾店、早餐店、油炸素食、蛋糕店、二手书店、小旅馆、奶茶店、电脑维修、手机维修等等;街道的左边商铺又分布着不同的风格的各种小店,可以说这条街上的商铺可以在学生有任何需求时都能从中找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一个小世界了。
“这么多吃的,逛一圈又去了半个多小时,是有点饿了,衔蝉,你想吃啥?”主人看着趴在肩膀上已经饿得不想动的我,然后摸了摸他自己的肚子说道。
“喵——(我已经饿得没力气。)”我不想说话了。
“那边有家面馆,里面有海鲜面,要不我们吃那个吧。”主人已经往那边走去了。
“喵——”
到了店里,已经坐了好些人,主人挑了一个靠门口玻璃门的位置坐下,我从他肩膀上跃到桌上,然后再跳到主人旁边的位置上坐着,等着老板送来海鲜面。
“老板,一碗海鲜面,加一份面条。”主人转过身,向老板喊道。
“海鲜面加一份面条。”店里伙计对着厨房喊道。
“你先坐,面马上来。”转过身又对主人说道。
主人看了看我,说道:
“面马上就来。”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下。
几分钟后,一大碗面条被端上了桌。主人拿着筷子与汤匙将面条拌了拌,加了一点点的辣椒提味儿。他先夹了一筷子然后滋溜滋溜的被他用力吸进嘴里。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我冷冷的盯着他,发现他好像并不理我。
“喵(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我的存在?)”我望着他。
“今天面条特意加了一份,就是给你加的,别急啊,一会儿就喂你吃。”主人嘻嘻的笑道。
“喵、喵——(我都饿扁了,一会儿就没力气吃了,我要吃面条,我要吃面条)。”我后腿站在椅子上,前腿搭着桌子边沿。
“来来来,到你了,但是你可别弄得到处都是,一会儿老板要来骂人了。”主人提醒道。
“算了,我还是给你找个碗吧。”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店里走。
主人跟老板要了个一次性餐盒。将一部分面条与鱼放到餐盒中,然后吹了几下,确保不太烫,再放到桌子底下,让我自己吃。我跳下椅子,闻着这面条的味道真香,也可能是我太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我吃饭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待我吃完,主人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探下身子到桌底,跟我说道:
“吃饱了没,我们再去买一串串串带回去路上吃,马上八点了,早点回去和晓蛮聊个天。”
“喵喵——(那走吧,记得付钱。)”我已经从桌子底下走出来了,补充了能量,现在充满活力。
主人付了钱,我们找到了买炸串的店,买了串鸡肉棒准备在路上边走边吃。主人把我抱起放在他肩上,我们就往宿舍方向走去。鸡肉棒在路上大都被主人自己给吃完了,我就没吃几口。我们到了宿舍已经近八点四十了,主人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和晓蛮进行语音通话。
“喂,能听到吗?吃饭了没有啊。”主人开口问道。
“现在都几点了啊,哪有这么晚还没吃饭的啊。你不是还没吃吧?都跟你说要准时吃饭,你又不听话,你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晓蛮在电话那头假装生气,我猜她这会儿是嘟着嘴的。
“没有啦,我每天都是很准时的,晚上跟衔蝉去吃了海鲜面和串串,学校门口的小吃很多,也很好吃。等你以后过来了,我带你去吃。衔蝉~,你说我们晚上是不是吃的海鲜面和串串。”主人笑着回复晓蛮,然后喊我为他的话提供证明。
“喵——(是的)。”我叫了一声,晓蛮反正也听不懂我说的啥。
“你问衔蝉有啥用,我又读不懂猫语,你以为谁都像你,听猫语就像听普通话。” 晓蛮对主人的行为有点鄙视。
“哈哈哈,也是哦。但真的有准时吃饭啦。”主人又再次强调,主人对晓蛮是真的百般呵护的。
“有准时吃饭就好。你几号回来啊,车票和行李都准备好没有。” 晓蛮问道。
“一号,都收拾好了,我还买了这边的特产,给你带过去吃。还有一条新的毛巾。”主人本想移动手机给晓蛮看他收拾的行李,发现他们是语音。二零零九年那会还没有发达的视频技术。
“毛巾?买毛巾干嘛?” 晓蛮疑惑了。
“特产是吃的,吃的东西总会很快吃完。但毛巾每天都用,只要用到了,你就会想起我。我想你每天都想到我。”主人有点小高兴。
“干嘛要用的时候才想你,我要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晓蛮说道。
他们的聊天内容太肉麻了,我都听不下去,我就自己跑出宿舍,在楼下的草地上跟青蛙与夜虫玩耍,听着蛙叫虫鸣,赏着月儿弯弯。晚上的草地里,虽有路灯也是看的不清楚的,也很少有同学会往这边来,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我自己玩着不亦乐乎。看着宿舍进门大厅上的大时钟快到十点了,我猜他们两的电话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回到宿舍去睡觉。可是,可是,当我走到宿舍门口,听到主人的温情软语,我就晓得他们的电话粥还没包完。我走进宿舍“喵”叫了一声,是提醒主人差不多了。他看了我一眼,走到洗手间里然后把门关了起来,继续他的通话。
我的天哪,过两天就要见面了,你们有这个必要吗?我真的要被主人酸死了。到了近十二点了,主人走出洗手间,然后跟晓蛮说:
“你先挂!”
“你先挂!” 晓蛮在那头说道。
就这样他们有开始了聊天,这是真事儿,我亲身经历的。最终他们谁也没挂,双方约定,就这样开着语音放枕头旁边睡觉。
如此,一夜漫长而短暂。
自古多情者,情到深处,不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