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段感情,有的人结束得很难,但放下得很快。有的人则是结束得很快,但放下却很难。赵恺就属于后者,当初他糊里糊涂地跟苏曼琳分了手,现在却总是忘不了苏曼琳的种种好。赵恺曾通过刘子旭的微信查看了苏曼琳近几个月的状态。从苏曼琳所发朋友圈的内容推断她应该还没有开启新的感情。这让赵恺心里抱有一丝希望。再者说了,如果苏曼琳没有打算与自己复合了,那她为什么要在微信里留着刘子旭这个好友呢?
赵恺之所以没有急着主动跟苏曼琳联系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时机。他想等七月份苏曼琳生日的时候再对她发起攻势,像当初他们刚认识时那样对她展开追求,哪怕自己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另外,春节后股市也有了起色,赵恺的账户上开始扭亏为盈。尤其进入四月份,股市可以说是风起云涌。赵恺想把握这个时机,狠狠地捞一笔,然后金盆洗手。那个时候手里有了积蓄,也可以给苏曼琳更好的承诺。其实赵恺从一开始踏进股市就是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与苏曼琳结婚。
赵恺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股市更是残暴的让人不忍直视。金融市场就像海洋。高贵的蓝色外表之下暗藏着汹涌的波涛,风暴来临时海面上的船只将无一幸免。那年股市在6月份创出了几年以来的新高,随后转头向下,一路狂跌。市场上绝大多数的股票价格一泻千里,赵恺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见过那等场面。政府为了维稳市场,动用了熔断机制,接连出手调控市场,试图扭转股市颓势。赵恺见政府出手了,开始也是信心满满。但市场就是市场,一旦崩盘就像江河决堤一样。豁口是堵不住的,只能尽量减缓水势,让本该流出的水流的慢一些,温和一下。从6月中旬到7月中旬,短短一个月时间,赵恺不仅变盈为亏,还把本金亏进去了大半。等赵恺反应过来时,股市已经变得极度的疲软。
当初自己怀着谨慎的心态进入了股市,本想凭借股市打一个翻身仗。结果炒股一年,把自己的那点积蓄亏了进去不说,还外加十二万的负债。
7月,燥热的天气加上股市的惨亏让赵恺深深地陷入郁闷之中。他每天很难入睡,也最怕醒来。没想到这区区十几万的负债竟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其实真正让赵恺感到压抑的不是十几万的外债,而是在股市中的惨败。事已至此,赵恺没想着及时止损。而是在一个个利好消息的刺激下,决定与股市共存亡。他非但没有将剩余资金取出来,反而向孙建诚和刘子旭借钱。他想增加自己的本金,在股市的低点抄底。股市嘛,有跌就有涨。买在低处,卖在高处,钱就是这么挣的。遗憾的是无论是事业有成的孙建诚还是高薪白领刘子旭都没有把钱借给他,这让赵恺很沮丧。他没想到多年的兄弟,竟然连一分钱都没借给自己。很快赵恺就知道孙建诚和刘子旭没有借给他钱是对的。进入8月份,股市的跌势更猛了。赵恺的资产进一步缩水,负债一度增加到15万。
在认识到金融市场的凶险后,赵恺认输了。他清楚,自己在股市中亏的钱再也无法在股市中赚回来了。那一年8月中下旬,北京的天气依然出奇的燥热。赵恺清空了手中的股票,将剩余的钱分还给了当初借给他钱的同学、朋友。剩下的将近15万银行贷款,让赵恺做了难。按照协议他每个月要还给银行2万多,但自己的工资还不到1万块钱。剩下那1万多从哪里凑呢?为了还款赵恺将自己的生活费压缩到每个月3000块钱,但依然不够还银行的。他想过向家里求助,又觉得那样很没面子。还贷的事压得赵恺整天无精打采的,他痛恨那些银行和网贷,引诱他贷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钱。但每一笔贷款,当初都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的。近一段时间,陈茜见赵恺工作时总是心不在焉的,还老出错,便提醒过他几次。让他调整好状态,毕竟公司让他来是工作的,而不是福利院照顾生活困难的人。赵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以前要是被陈茜这么说,他肯定会反驳,甚至离职。但现在赵恺不敢了,他不想图一时痛快而把工作丢了。
正当赵恺为还贷一筹莫展时,刘子旭打来电话约他去吃饭。赵恺却没有心情出去,他以最近加班太累了周末要休整一下拒绝了刘子旭。
立秋之后,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地已不像夏天那样嘹亮。赵恺的出租屋却暑气未消。凌乱的物品摆的哪里都是。沙发上是赵恺攒了一周该洗的衣服。沙发前的小餐桌上摆着一盒赵恺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炒饼,炒饼已经干巴地变了颜色。电脑桌上粘了一层灰尘,桌下凌乱地扔着几只鞋子。房间一角堆满了啤酒瓶和矿泉水瓶,垃圾桶周围散发着一股发霉的酸味。一个黑色小电扇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摆着头吹着赵恺的大床。赵恺似睡非睡地在床上侧卧着,头发被汗水浸湿了一片,额头上挂着一层细汗。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赵恺还拉着窗帘睡大觉。
“砰、砰、砰!”传来几声敲门声。赵恺心中一惊,猛地醒来,道:“谁?”
“是我,还睡觉呢?”只听门外有人说道。
赵恺一听是刘子旭,慌忙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赵恺开门一看,惊讶道:“子旭,建诚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刘子旭道:“早就来了。那天不是问你有没有时间嘛!你说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建诚不想你来回跑,就跟我一起来找你了。”
二人来时还带了一些水果和吃的。
赵恺道:“唉,最近太忙了。建诚你怎么来了?”说着看了一眼刘子旭手里的水果,道,“下次来别带这些了,我平时不怎么吃。”
孙建诚见赵恺这屋子杂乱不堪,气味酸爽,赵恺也是一副蓬头垢面,胡子邋遢的模样,便知道赵恺这是在精神上颓废了。否则以他爱讲究卫生的人,住的地方肯定不至这样。
孙建诚道:“这周北京有个会展,接了个小活儿。我过来看看。”
赵恺一边把窗帘拉开,一边笑道:“今年北京的项目不少,发财啦建诚。”
孙建诚笑了笑,道:“发啥财!都是白干,赚的钱刚够给工人的。”
刘子旭一进屋就感觉热的让人难以忍受,道:“恺哥,怎么也不按个空调!不怕中暑啊?”
赵恺尴尬地笑了笑,道:“房东没按,我也懒得按。今年也不知怎么搞得,空调吹的时间长了腰疼。你热吗子旭?我感觉还可以啊。夏天都过来了也没感觉到热。”
孙建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今年不算热,北京这边要比咱们老家凉快。”
赵恺将沙发上的衣物一把抱到床上,招呼二人坐下,道:“是吧,我感觉还行。要是真热得受不了我就按空调了。”
刘子旭掂了掂被汗粘在身上的体恤衫,道:“还好、还好,我刚才拎着水果上楼搞了一身汗。现在好多了。”
赵恺扯了一块纸擦着桌子上的灰尘,道:“我不知道建诚要来。要不就出去找个地儿坐坐了。我这儿条件是艰苦了点儿哈。”
孙建诚道:“这算啥艰苦!我平时到工地现场,那可比你这差多了。你这收拾一下挺好的。”
赵恺笑了笑道:“最近加班加的也懒得收拾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三个老友见面,不用说话都倍感亲切。赵恺虽然没有跟孙建诚和刘子旭说自己炒股巨亏的事,但二人多少也猜到了些。毕竟那一年股市崩盘是人尽皆知的事。孙建诚见赵恺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自信健谈了,在跟他们说话时还不时地回避着什么。三人聊了会儿琐事,孙建诚道:“咱们仨很久没有聚了,今天喝点儿?”
赵恺笑道:“这还用说!一会儿我安排。到我这儿了,你们俩都别客气哈。”
刘子旭道:“不客气!今天好好喝两杯!”
赵恺道:“行啊子旭,现在当领导了,平时没少喝酒吧!”
刘子旭道:“哪里啊!你还不知道我嘛,我也就跟你们俩喝点,工作的时候我可不敢喝酒。”
孙建诚道:“不出去喝了!一会出去买点花生米,调点凉菜,回来喝。这里多方便,困了倒头就能睡一会儿。”
赵恺笑道:“我这儿太乱了。咱们还是……”
孙建诚道:“就这挺好!咱们仨要是还客气我就走了哈。”
赵恺知道孙建诚是不想让他破费。要是放在以前,赵恺肯定死活拉着二人找一个舒服的环境搓一顿,现在今非昔比了。他一脸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刘子旭。
刘子旭道:“听建诚的吧恺哥。买回来吧,你这还清净,咱们仨能痛痛快快地聊一会儿。”
赵恺道:“行!那就在我这。不过你们俩一会儿谁也别跟我抢结账。”
孙建诚笑了笑,道:“到你这了,你买单。”
三人又聊了一会,差不多到午饭的时间了。刘子旭跟赵恺一起出去买了一筐冰镇啤酒和几个下酒菜。刘子旭倒是不跟赵恺抢着结账,但他也不让赵恺买那么多菜。三个人就搞了几个凉菜和一盆乱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