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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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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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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敏的印记》连载

第六章 云朵之上

云朵之上

文|王志胜

小时候看视剧《西游记》,孙悟空腾云驾雾,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那真是羡慕极了。不光我羡慕孙悟空,整个山村里的男孩子们都羡慕孙悟空。《西游记》热播的时候,几乎每个男孩子都自己动手做一个如意金箍棒,模仿孙猴子的动作耍起来,好想像孙猴子一样翻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但我们没有一人成功,但我们仍然乐此不疲。

知道自己没有孙悟空的本领大,不能腾云驾,但梦想自己飞上蓝天的愿望却在心里扎下了根。每当看到飞机从我们村里山巅之上的那角天空飞过,我们总是呼朋引伴,欢呼雀跃般地追逐着飞机。只见机尾部拉下两条长长的白线,越飞越远,越飞越小,渐渐消失在山巅与蓝天交界之处。我们站在山野之间,久久地凝望飞机消逝的远方……飞机拉线留下的两道白线,在湛蓝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但不久之后两道白线渐渐地融合,并慢慢地消散在天空之中,好像那架飞机不曾飞过我们驻足的那方天空,大家情绪不禁有一些低落。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坐在飞机里,那该多好呀!这不仅是我儿时的一个梦,也是所有山野孩子们儿时的一个梦。对于我们这群看飞机从头顶飞过都兴奋半天炫耀半天的孩子们,想坐飞机,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们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梦。这是我们每个男孩子心中的英雄梦,像雄鹰一样自由飞翔的梦。这个梦随着我们长大,随着我们步入社会,随着我们为了生存而奔波,渐渐地遗忘在儿时记忆的长河里,不再提及,也不敢再奢望。但小时候,每当上班队会课,谈及人生理想时,总有男孩子们大谈特谈长大想当飞行员,驾驶着战斗机翱翔在祖国的蓝天之上,守护祖国母亲不受敌人的侵犯。这个梦离我们是如此的近,又是如此的远。

长大后,成为教师的我,不再幻想,不再年少追梦,想坐飞机飞上云端的梦压在了心底。不是不能实现这个梦,而是身为教师的我,实在舍不得大几千毛爷爷去买一张翱翔蓝天的机票。

这一压,就又是二十来年。直到人到中年,借着援疆名义,公款报销机票,这个儿时的梦,才得偿所愿。

2018年8月20日,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像极了我的心情。对未知的恐惧,对未来的担忧,使我的心情很压抑,如那阴沉沉的天;对妻子的牵挂,对女儿的不舍,推开家门离开的那一霎,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顺着腮边无声地落下,如那天空中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

自己打出租车从鞍山到辽阳,六点多钟就到了辽阳市一中院内。院内一辆大客车,车边三五群地站着一些送别援疆教师的亲属。看着别人都有家属送行,心里有一点小失落。这时,我上师范时的室友兄弟老二,老六从他们的小车里向我热情打招呼,他俩起大早特意来给我送行,让我心里感到一阵温暖。我把行礼送上大客车后,就来到了他俩的车上,离七点钟出发的时间还早,老六非要请我吃早餐。 老六开车来到他家附近的一个早餐店,吃着热乎乎的馅饼,喝着热乎乎的稀粥,聊着热乎乎的家常,心里也热乎乎的。今生有这样一群真挚的朋友,此生足矣。

吃完早餐,我们又回到了一中院内。这时,院内已是人满为患,车上车下都是人。市教育局滕局长亲自来到一中院内给我们送行,人事科吕科长亲自送我们进疆。临行前,滕局长殷殷叮嘱我们,要尽快熟悉当地的工作、生活环境,要尊重当地的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为当地教育发展和促进民族团结作出应有贡献,为辽阳教育增光添彩,树立辽阳人民教师的良好形象。滕局长亲切的话语,让我倍感温暖,使命光荣,干劲十足,憧憬着未来一年半的时光,在新疆额敏县的三尺讲台上发光发热。

7点钟到了,22位援友早已到齐。我们援疆一行人带着亲人的嘱托,带着领导的期盼,乘着大客车向着沈阳桃仙机场进发。

车上,一位援友不无担忧地说,这样的鬼天气,飞机能正常起飞吗?一位坐过飞机的老援友说,看这样的天气,能见度还行,应该能正常起飞。

八点多钟,桃仙机场到了。援友一行人,经过安检、托运行礼、领登机牌、打印行程单等一系列繁琐手续,我们开始登机了。

走在登机的走廊上,看着机场上一架架大飞机,倍感新奇。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观察这么多

的飞机,不少援友陆续拿出手机隔着窗户拍照。小时候,从地上看天空中的飞机,只有飞机飞得很低时,才感觉飞机有房子那么大;当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时,飞机就像一只小鸟那么大。现在,如此近距离看停机坪上的飞机,那一架架飞机就像一只只上古传说中的展翅鲲鹏,颇有一股扶摇直上九霄的气势。

登上南航飞往乌鲁木齐地窝堡的飞机,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满眼是惊奇。机舱内,一排排的座椅,从机舱头排到机舱尾;中间过道铺着软绵绵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机舱里的空姐统一穿着紫色系的职业装,戴着粉色系的蝴蝶结,露着甜美的笑容,迈着摇曳的步履,挺着婀娜的身姿,说着悦耳的提示语,让你如醉百花丛中。她们的美丽,不可方物,美而不艳,媚而不妖,香而不腻,让你感到自然而不刻板,亲切而不做作,温馨而不浪漫。

广播中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了,请您配合客舱乘务员的安全检查,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那空姐的语言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优美柔和、温软可人,极大地舒缓了我第一次做飞机的紧张心理。

飞机缓缓地滑行到了跑道上,轰鸣的声音响起,飞机在跑道上越滑越快,刺耳的音爆直冲而膜;突然感觉飞机头向上一翘,飞机飞离了地面,越飞越高……我只感觉身体随着惯性紧紧地靠在座椅上,血有点上涌;耳朵嗡嗡地响,刺激的耳膜有一点痛;心纠纠着,悬而又悬,紧张、焦虑、担心一起涌上心头,老感觉飞机随时可能一头掉下来。

飞机越飞越高,穿过云层,调整飞行姿态,在平流层平稳地飞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心情放松下来,才有闲情逸致看舷窗外面的风景。

舷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是乌云还是雾霾。又飞了一阵,天空渐渐变的晴朗起来。天空之上的天空,瓦蓝瓦蓝的澄澈如镜的蓝,不带一点杂质,像白人小姑娘那澄澈的大眼睛。云朵之上的云朵,洁白无瑕,灵动飘逸,自在悠悠地飘浮,在无边的天空游走。云朵下面,一眼望到边的葱茏葳蕤的大地,似一块无边无际的绿毯。绿毯之上,星罗棋布的村庄点缀其间。纵横交错的公路,穿村过镇,伸向远方。公路上车流如龙,小如玩具,慢如龟速。蜿蜒盘旋的河流,如一条圣洁的哈达嵌在碧绿的原野之上。碧野边际,矗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不禁感叹,我的家乡真是美如画卷啊!

飞机越往西北飞,祖国的山川地貌越显荒凉。飞机在蓝天与荒野之间穿梭,眼睛所到之处,苍茫的大地是灰褐色的,层层叠叠的群山是灰褐色的,就连人的心情都变成灰褐色的了,没有一丝生气,让人昏昏欲睡。飞机飞了多时,似乎依然在原地打转,没有尽头。这让我不由得生起一种慨叹,无论我们飞得多高,飞得多远,与大地母亲相比,我们人类依然是渺小的,就像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依然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偶然发现一片绿水边生长着的绿树,不由得让人振奋——这是生命的绿色,这是希望的绿色。祖国的大西北,真是太大太荒凉啦!如果大西北水源丰沛,那一定会成为祖国的后花园,那该多好啊!

突然,飞机一阵颠簸,我们的心又悬了起来。广播中再次传来空姐那甜美的声音,安抚乘客紧张的情绪。这时,我们盼着赶快降落到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

颠簸了一阵,飞机又平稳了起来。空姐们推着餐车,陆续为乘客们服务。餐车上有各种口味的饮料,有简便可口快餐。这不让人心动,让人心动的是空姐那温馨的话语,这位先生,喝点什么?那位女士,吃鱼肉饭还是鸡肉饭?

沈阳飞乌鲁木齐航线,大约是4个半小时。我们坐的是经济舱,座位空间很是狭小。而我又属于偏胖体形,长时间坐飞机,极易疲劳。人困在狭小的空间内,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固定在一个并不太舒适的座椅上,显然是件痛苦的事,对于偏胖的我而言痛苦更甚。坐时间长了,怎么扭动身体,怎么调整坐姿,都不舒服。

广播中终于又传来空姐那甜美的声音,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要到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不由地一振。透过舷窗,看着云朵下面的乌鲁木齐,高楼林立,很是繁华;远处的天山,在阳光的映射下,山顶的雪显得更加圣洁,发出耀眼的白光。飞机越飞越低,越过楼群,越过街道,向着机场的跑道扎去,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飞机着陆了,滑行了一段路程,飞机平稳地停下来了。

走下飞机,欣赏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的风景,满眼是新奇,内心不禁感叹,新疆我来了。

乌鲁木齐并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们还要转机飞往新疆的塔城机场。有人说,不到新疆不知祖国之辽阔,不到新疆不知祖国之壮美。新疆幅员辽阔,166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占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相当于3个法国、4个日本、7个英国、16个韩国,而新疆常住人口不到2500万,所以新疆城与城之间最快捷的交通工具是飞机。

塔城地区的额敏县距离首府乌鲁木齐直线距离近1000公里。如果我们坐客车,从新疆的乌鲁木齐到塔城地区的敏敏县,还需要浪费8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如果乘飞机,只需要1个多小时。会算时间成本的人,大都选择乘飞机。

向亲人报平安之后,是我们援疆教师无尽地等待。闲暇之余,我们都成了低头族,刷手机消磨时间。现代人真成了手机控,一部手机灭掉了很多产业,相机没了,电影院萧条了,图书馆人流稀少了,电视机卖不动了。

晚上七点半多,我们登上天航的支线飞机。天航空姐照比南航空姐的颜值差了一个层次。空姐漂亮与否,也许跟航空公司大小有决定关系。

天已经完全黑了,机舱中亮着昏黄的灯光。舷窗外是黑乎乎的一片,大地上偶尔亮起点点灯光。我们也不知道飞到哪了。

大约1个小时,广播中传来即将到达塔城机场的声音。夜空下的塔城,如火的灯光连片成海,边疆小城也不落后啊。我们的目的地额敏县终于要到了。

习惯成自然。一年半载援疆路,我们六次乘飞机,起降也不紧张了,颠簸也不害怕了,就连舷窗外的风景也懒得欣赏了。上飞机,除却喝饮料的时间,吃饭的时间,百无聊赖翻杂志的时间,大多时候昏昏沉沉的假寐。

援疆结束,最后一次归程不够顺利。地窝堡机场地处山坳之中,正好我们预定的行程时间赶上地窝堡机场接连大雾。为了保障主线飞机正常起降安全,从塔城飞往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再飞往沈阳桃仙机场的飞机,乘客们接连几天收到提示取消航班消息。

归心似箭的我们,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热锅之蚁。有家难回的我们,食不知味,寝不安席,坐卧不宁,鼻口冒火。走廊中传来援友睡不着觉来回溜达的声音,个别援友唉声叹气的声音,唯独缺少了往日说笑聊天的声音。

个别援友早租车到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等浓雾渐小时,飞机顺利起飞,回家了。我们一行十人,也等不起了,租车往地窝堡机场驶去。车窗外,苍茫一片,不禁为明天航班能否起飞而担忧。

到了乌鲁木齐,天已黑了。找了一家廉价的酒店住下。睡觉前,好担心收到航班取消的消息。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早来到机场安检。

走进候机厅,换了登机牌,来到南航贵宾休息室,吃了早餐,耐心等待检票。天可怜我们这群急着归乡的援友,飞机正点起飞。

下午三点左右,飞机平安在桃仙机场降落。大家的心情格外舒畅,久违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洋溢在脸上,呼吸着家乡的空气,感觉雾霾也是亲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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