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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渐渐起了些许喧嚣，白天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头十分沉重，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而手也早已经有些麻木。昨夜，他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病房的椅子上靠着床头柜睡着了。
他支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由于没有站稳向后退了一步，朦胧的晕眩之中，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病床上的陈昕，她果然已经醒了，侧着头看向了自己，但又不知道看了多久而没有眨眼睛，眼睛中的那种苍白，看着有些瘆人。
“你醒了多久?”白天正不知所以地问道。
但立马又意识到妻子并不能多言，他便只好抿了下有些苍白的嘴唇。
“你好好休息。”白天正挤出了一丝笑容，指了下门外，“我出去透透气。”
说着，他迷糊地走向了门外，走出房间，一股凉意袭向了全身，但是立马却让清醒了些，他伸出手抱在了胸口前，拉紧了衣服。
外面天边的星光还有些未散去，却早已经有人插着口袋低着头快步地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要去何方又做什么事情，可能正如白天正一样，他走在医院外的一圈铺着红砖块的路上，不知道自己为何走在这里，可能，真的是出来透透气吧。
许久，依旧不见日出的晨光，天空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小江雪却早已经起来，趴在窗户边，望着下边踱步的爸爸，或许，她懂得她爸爸的心情，这么乖巧的小江雪，肯定懂的。
而就好像之前上学一样，她早早就来，就会跑到妈妈的病房去看望她，然后再去上学，现在放假了，她依旧这么早起了床，悄悄地洗漱好而没有打扰她的外婆。
来到病房前，小江雪双手按下了门把手，快步地走了进去，在妈妈的病床前站住，双手搭在床边，眨着眼睛看着她已经面目全非的妈妈。
陈昕意识不清晰，可唯独小江雪的到来，她是最清醒的，可是是她想念江雪的缘故，江雪还小，一天，却只能见两面。
陈昕缓缓睁开眼睛，干枯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下，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她是想让江雪靠她近一些的。
小江雪手指轻轻挠了下脸蛋，可能是两人之意碰巧撞在了一起，江雪微微俯下身，脸贴在了妈妈的肩膀上，头顶的头发贴在妈妈的脸庞。
只是，陈昕很难感受到这微弱的触感，她只能渴望地侧过眼睛看过去，呼着微弱的气息，安静地看着。
过了会儿，小江雪抬起了头，陈昕扬起眼皮努力地望了去，沉寂了许久，微微张开了口，说出了仅有不多的几个字：“爸爸呢？”
声音很微弱，但病房是如此的安静，聪灵的江雪当然听到了妈妈说的话，“爸爸在楼下一直走着。”
“叫他，过来。”
小江雪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等什么，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了病房，而正好撞到了蹒跚着脚步的婆婆，婆婆揉着花眼瞅了瞅，才看清楚是小江雪。
“小雪，你要去哪儿？”
江雪迟疑了下脚步，眨着眼睛思索了会儿，“我下去找爸爸。”便侧开身子跑向了楼梯。
江雪记得爸爸徘徊踱步的地方，她小跑着绕过医院的大厅，在侧门跑了出去，迎面一阵带着沙尘的风吹来，让她下意识地用手遮在了眼前，然后微微眯着眼睛到处看去，在一座小花坛旁的长椅看到了天正。
天正正坐在那里低着头用手揉着眉心。
江雪跑到爸爸的面前，仰起头看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下爸爸的头发，“爸爸！”
天正缓缓睁开眼睛，才发觉江雪在自己面前，他立马露出了沧桑的微笑，“醒了啊，放假了，就可以好好睡一觉的。”
“妈妈说要找你。”江雪说道。
“找我？”天正显得有些慌张，一口气没有接上，顿了好久，才缓缓站起，他感到胸口很闷，心中，莫名其妙有了些不该想的不详预感，拉起小江雪的手，就往医院里大步走去。
江雪被天正这样牵着手，在路上，她是带着小跑才赶上爸爸的步伐的。
病房被紧忙的推开，天正就看到了陈昕那苍白的目光，似乎，陈昕早就等候他的到来很久了。
“昕，怎么了？”天正着急地问道。
陈昕没有说话，微微侧过头看向了在天正身后的小江雪，天正回过头看了一眼，意会到了陈昕的意思，俯下身双手搭在了江雪的肩膀上，“江雪，帮我一个忙，去买早餐回来，就在医院正门出口左转的地方。”
说着，天正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已经折旧了的五元硬币塞到了江雪的手中，又轻轻为江雪理了下刚刚在外面被风吹乱的头发，“路上小心，和之前的一样就行。”
“嗯。”江雪拿过钱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江雪真的很懂事，她深深知道此刻家庭的困境，在医院里，不哭不闹，听爸爸妈妈的话，她不想为爸爸再添烦恼的。
只是，着急的小江雪，边走边在想着刚刚妈妈的目光，走出房间，却只是随手带了下门，并没有关紧，留下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
天正坐在了床边，望着陈昕许久，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昕，不要胡思乱想，会好起来的。”
可是，陈昕却微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天正，家里，是不是已经～没钱了。”
“陈昕，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天正想说“我可以去解决”来安慰陈昕，可是，在陈昕面前，他永远撒不了谎，看着陈昕看透一切的眼神，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了头。
“傻——瓜——”陈昕一个一个字的念着，还颤抖着喘着微弱的气息，“我想……最后可以，安安心心地，和你一起过。”
说着，陈昕眼睛扫视了一圈着阴沉的病房，摇了摇头，“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天正，带我回家。”
“说什么呢！”天正嘴角已经微微颤动了起来，声音明显有了些哽咽，她双手握住了陈昕的手，渐渐的，再也忍不住眼泪，哭了出来，“昕，我真的，真的尽力了，他们让我选，我不知道要怎么选。”
陈昕望着低着头流泪的天正，心中也难受，她想哭，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哭泣，或者，她此刻的神情就是在哭泣。
“我，不会恨你的，不要……愧疚。”
听着陈昕微弱的声音，天正的心彻底的碎了，眼角的眼泪低落在陈昕的手背上，他立马伸出手去擦，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尽，眼泪无情地一滴滴落下，心在剧烈地痛着，在滴着血。
而天正不知道的是，他的眼泪早已经干枯，流下的，其实是血，反正，在陈昕眼中的灰暗世界中，从他眼睛低落下来的是那些让人心疼都鲜红色。
“陈昕，我会恨我自己的，你知道吗？当医生对我说建议我选择放弃治疗，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窝囊，我没用，我恨我自己！”
天正低着头痛哭着，擦不尽的眼泪，却还在憋着哭泣的声音，他不想因为哭泣而闹出太大声音，陈昕还没有哭呢，自己怎么就先哭了？
天正含着泪抬起头握紧了陈昕的一只手，流泪的脸轻轻贴在陈昕的手背上，看着眼前病弱的妻子，他的心已经碎了，他怎么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呢？
“回家，我带你回家。”
可，身后突然传来咯吱声，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阵凉风吹进来，天正立马转头看了去，眼泪朦胧过后的世界是迷糊的，一道人影僵硬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刚才在说什么？放弃治疗？！”
心，猛地一颤，看着眼前的人，就连脸上最后一丝红润都已经褪去，天正抿了下嘴唇，脑海中一片空白，解释？解释什么？继续撒谎继续隐瞒？欲盖弥彰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眼前的苟且，让他有些想逃避。
老人呆滞的目光看着男人，他低着头沉默许久，沉默的目光种却又是那样的灰，许久，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白天正，你这个狼心狗肺，我还以为女儿嫁给了你这个好女婿，没想到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来！”
老人彻底崩溃了，手舞足蹈的样子让天正不知所措，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岳母，或许，在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他都不敢直面她们母女两人，躲闪的目光让他显得像是一个杀人犯，房间外的灯，房门前的人，那双目光，都好像在审讯着他这颗已经被摧残过的心。
老人突然间的语咽人，让房间变得死一般的压抑，陈昕闭着眼睛，或许，她早已经坦然接受。可能，人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发现，过去的一切不好的好的，糟糕的或者美好的，都变得如此的可爱，如此的亲切，以至于，在天正做出放弃的选择，他与母亲之间的吵闹声，听在她耳中，也是家人之间的和睦喧嚣，多么温馨……
至少，他们还在身边，至少，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吵闹矛盾，可能也是幸福来源的一部分，没有悲欢离合，哪里来的相逢之时的喜悦？
“不，不会的。”老人在嘴里嘟囔着，碎碎的声音萦绕在房间，老人却转身离去。
天正看到老人离开了房间，立马想到了她要去干什么，他感觉追了出去，拉住了老人的手，“妈，不要——”
“你想不让我去质问医生？”玉洁打断了天正的话质问道。
天正愣住了，突然间他却无法说出任何劝阻的话，“我，我陪你去。”
房间里，主治医生正在和其他病人谈话，天正特意拉了下老人，老人虽然心急，但也不是不明事理，就安静地等在后面，直到他们谈话结束。
医生在谈话间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人，心中也才想到了他们来干什么，也开始盘算着等下的言辞。
“你的情况还不错，记得定时过来检查。”说着，医生就开了一张单子递给了病人，随后在电脑上按了几下，转头扶了下眼镜，就看向了天正他们两人。
医生还是没有直接谈及那个该死的话题，只是担负起医生的职责，问一句医生该要问的话：“病人怎么了？”
天正扶着老人坐下了，自己站在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老人开口。
老人伸出一只手轻轻落在医生的手上，一双老花又带着些许希望的眼睛望着医生，张开嘴唇的刹那间微微颤抖了下。
“医生，我女儿，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医生瞥了一眼老人身后的天正，双手抓住了老人的那只冰冷的手，“我～确实无能为力了，而且，这样耗下去，只会人财两空，人财两空你老人家知道吗？就是，钱花光了，人依旧没了。”
果然，当听到医生这么说的时候，老人努着嘴不自觉地跳了下眼皮，连续眨了几下眼皮，脸部看起来有些抽搐般的不自在。
“一点希望都没有吗？就算，只有一点希望，我能都治。”
医生有些无奈，他不知如何是好，“老人家，要是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每天的治疗费用差不多上千，如果坚持下去，只会耗光你们的所有钱财，而且，现在病人是十分痛苦的，你们好好想想，带回去吧，她会好受些的。”
这一道晴天霹雳，让老人的嘴慢慢瘪了起来，她在嘴里在念着什么，忽然间，整个人向下瘫了去。
“求求你医生，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你先起来，起来，老人家，不要这样。”医生赶紧站起身扶住了老人，“我不是不想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天正在老人身后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他能够深刻体会岳母此刻的感受，妻子是她的女儿，作为母亲，最见不得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微微侧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向了医生，带着些许冷，更像是在瞪着医生，扶着椅子挣扎着站起了身，“走，我们换家医院，他不肯治疗，我们就换家医院。”
“妈，不要这样。”白天正似乎还想再劝说着什么，可是老人根本不惯自己是否走得稳路，固执地要离开这个她认为是最荒唐的地方，哪里还有医生不治病的道理？
医生叹了口气对着天正微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就低下头继续工作了起来。
天正一直跟在老人背后，想去搀扶着她，却被拒绝，老人走得很快却又是如此的不稳健，似乎一阵风就会吹倒她那瘦弱的身子。
来到居住的房间，江雪乖巧地坐在床边，眼睛一直看着买回来的早餐，想吃，却要等着爸爸回来，看到外婆走了进来，眼睛亮了下，但又随即又有些惧怕，因为她看得出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老人一走进来就在收拾东西，就连挂在阳台没有干的衣服都给取下来一口气塞在一个袋子里了。
“妈，不要这样。”天正来到老人身边拉住了老人的手，“妈，我们听医生的，好吗？”
老人突然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看向了天正，“就连你也想放弃昕儿，对吗？”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天正第一次吼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冲老人，而是低着头看向了地面，“只是，我也尽力了。”
“我不管，陈昕还躺在病床上，不管有多少希望，我都要治下去。”一滴眼泪从老人眼角流下，她呆呆地坐回床上，手在不自觉地抖着，“不管有多苦，就算是讨米，我也要救女儿！”
“妈！”天正直接跪在了老人的面前，他抬起头苍白的眼神中，显得多么的绝望，“妈，算我求求你，放弃吧，想想江雪，要是真的人没有了，钱也没了，江雪以后要怎么办？”
玉洁慢慢转过头看向了江雪，小江雪一个人站在站在墙边呆呆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眼角的眼泪在催促着她哭泣，她的嘴角渐渐瘪了下去，转身跑出了房间。
“江雪！”天正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朝着门外追了出去，可是当他来到门外，他已经看不到江雪的影子，但，没有时间让他思考，要是江雪再又任何损失，他会彻底疯了的。
向四周望了几眼，就朝着楼梯的方向追了去。
但江雪没有跑去楼梯，而是躲在了厕所里，她靠着门，缓缓地抽泣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想救妈妈。一直以为，她的爸爸就是巨人，爸爸教会她坚强，教她勇敢，她认为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大的人，每次，小江雪抬起头仰望爸爸的时候，她都会感到无比的骄傲自豪。但是现在，她的信仰崩塌了，难道，爸爸不爱妈妈了吗？
曾经和睦的画面一直在江雪的脑海中闪过，妈妈每天都会做好晚饭等爸爸回来，问上一句：先吃饭还是先洗澡？爸爸总是会先吃饭的，但江雪早就看了出来——爸爸更喜欢先洗澡，只是他在考虑自己，什么都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和妈妈。
江雪蹲在墙角在抹着眼泪，她从来没有想到爸爸会这样，她恨他，她再也不觉得每天早上爸爸送自己上学而吃上一个香喷喷的包子是一件最开心的事情了。
其实，天正在跑出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江雪跑进厕所的影子，但是他没有找过去，他深深知道，自己伤透了小江雪的心，她需要一个人静静，而自己，可能在冷风之中，才能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失败。
刚创立的公司被卖了，积蓄用光了，也欠了许多债，这些钱，都投进了这无底的黑洞之中，眼下，如果不放弃治疗，那就意味着……
深夜，天正走在回医院的长路上，头发已经被自己抓得十分杂乱，望着路过行人的目光，突然感觉，每一个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审问的意味，他们在打量着自己这一副人模狗样，似乎，也在讨论着自己：
“你看看，就是这个人，狼心狗肺，竟然不管老婆的死活也要保住钱财。”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就是他亲手杀死了他老婆。”
天正呆滞地望着这些流言蜚语，突然跑到了一个人的面前，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我尽力了，我没有杀她，我真的尽力了。”
“先生，你，你没有事吧？”被天正抓住的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并且扯开了天正抓着他的手。
天正愣了下，突然发觉到是自己失态了，“对不起，对不起。”又摇着头，摇着着离开了。
在之前，他接到了陈昕妈妈的电话，电话里，老人彻底地划清了自己和她们的界限，不再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婿，除非，自己愿意卖掉房子去医治陈昕，但是天正給否决了，是他现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就算天塌下来，必须要有一个理性的人站出来，就算背负着骂名，就算被江雪所恨而以后再也不理他，他必须要冷静下来。
回到医院，果然，看到了蹲在门后墙角睡着了的江雪，天正轻轻地蹲下身，抱起了江雪，放在床上为她简单地脱去外衣，又俯下身为她擦去了眼角残留的眼泪。小江雪哭累了，睡得很深呢。
看着熟睡的女儿，小嘴还在一张一合地吐着气，就算再怎么苦恼，他总是忍不住会露出微笑，她的下巴好像陈昕，特别是嬉笑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多么让天正怀念，可能，在此以后，他再也看不到小江雪的笑容，注定，他要负了她们母女两人曾经对自己的微笑。
病房外，天正站在窗户前望着躺在床上的陈昕，还有守在床边的老人，老人不让自己进去，自己也没有脸去见陈昕，只能偷偷地躲在窗外看着，像是一个犯人，陈昕，是他再也不能靠近的人了。
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理性似乎不堪一击，房子，在那天晚上卖了出去，天正亲手签的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医院，然后告诉陈昕，说上了一句多么无可奈何的话：昕，我从未放弃过你。
只是，事不尽人愿，最后，陈昕在除夕的深夜离开了人世，而那一天晚上，他也倒下了，膝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昏沉了去。原来，巨人也终有倒下的那一刻。
后来，天正签署了父亲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她母亲也同意了，就如她所言：既然昕儿得不到我的爱，那就得别人的爱吧。
此后的生活，更加窘迫，而在朋友的帮助下，带着白江雪在当地一破旧的公寓生活，房东念他们父女两人如此艰苦，水电都没有收取费用，而住房费用，也偷偷减低了不少。
但，这人祸，让小江雪幼小的心灵产生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也让白江雪疏远了她父亲，她恨她父亲，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当时不愿意花钱为母亲治病，也从此，白江雪再也没有叫过天正一声父亲。
只是，那时候的小江雪不知道，当初，选择放弃治疗的是父亲，可是，卖房救人的却也是他。
流年似水，花落有时，当一片落叶漂浮在江面不知去向的时候，我们就应该知道，总要归于夕阳，目光所及的江岸，长草依旧摇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
可能，是陈昕在天堂化作天使眷顾着他们吧，白天正在几年之后创办了一家公司，而且越做越大，成立了天使集团，家境也不像从前那般窘迫，而且，他成立了天使基金会，每年抽出公司盈利的百分之三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白天正觉得，这是陈昕在天边所希望看到的，自己没有被悲伤压垮，他常常来到城市北边的江边，望着江岸另一头的群山，总是想起陈昕的笑。
他能够救助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的妻子，他恨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