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胳膊和腿上也有一些零星的伤痕,是在刚刚和蛇的搏击中无意划下的。这些都是皮外伤,无足挂齿。我一边上药一边想:这次的敌人不仅狡猾,而且神出鬼没。而我现在连小王都不在身边,完全无法得到更多的消息。我有些后悔:如果让他跟着我一起来,是否就不会有此困厄?
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我躺回到床上,盖好被子。人对于疼痛总是后知后觉,这可能是好事,亦有可能是坏事。假使我在刚才被刀子划破皮肤后立刻感知到,我没准会被蛇咬到。
同样我没法去做事后诸葛亮,为了财富,人可以做出任何疯狂的事,这是我有切身体会的。
次日中午,老彭准备了烤肉宴,我听到十分高兴,因为我很喜欢吃烤肉。
烧得通红的木炭上放着被剥开撒好调料的鸡鸭鱼肉,它们在炭火的高温下向外渗出油脂,时不时鼓出一个气泡。除了美食,自然也有佳饮。啤酒、汽水、牛奶放满一个架子。
我大快朵颐,自然也要好好干。老彭从西北买来了两只羊,把它们绑在粗木和铁丝做成的架子上。烤好这样的羊需要耗费很大的体力,不过我乐在其中。数万年前,人类的祖先便是在这近乎原始的方式中烘烤食物,走向与大自然抗争的第一步。
我驾轻就熟地往羊身上撒碾成粉末的孜然、辣椒和五香粉,把绑着羊的架子转动。这种西北养育的羊肉质比较细嫩,也没有多重的膻味。
就在烧烤架舔着火苗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非常熟悉也非常好闻的味道。
附近有人在问老彭,为什么不弄个自动化的烧烤架,又方便又省事。老彭笑着说:“整那种东西干什么,烤出来的又不好吃。”
自动化!这几个字倒是给我一些启发,这座闹鬼的别墅谁说已经废弃了,明明就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还想给我好看。
他这么喜欢看我笑话,我就配合他演好这出戏,让他好好笑笑,就怕他到时候笑不出来。
吃完烤肉后,我回房间休息。在平常人享受慵懒的午后时光,我突然像被人打进了一针加入了高浓度兴奋剂的鸡血一样从床上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原因无他,看到了让我十分震撼的消息:
一夜之间,东南沿海,有多个普通家庭出了事。
我逐条翻动着平板电脑往下看:年入千万做餐饮的郑先生,饭菜中被人下毒,一家数口,包括仆人和司机管家。还好几个在附近玩的孩子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打电话报了警。
和丈夫开着杂货店的朱女士,被歹徒用尖刀刺伤。同样是因为对面楼房里的孩子看见,救了一命。
刚读大学的男孩子小郑,夜晚上天台读书的时候,被人从楼上推下。好在巡夜保安看到,叫了救护车。
这些作案现场都没有留下作案痕迹和证据,警方甚至无法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团伙作案。
狡猾的罪犯并不是没有,连动机都不好判断的却罕见。
警方的公告寥寥数语,仅仅是写了未能从情杀、仇杀、财杀的角度发现任何可疑的人选。
我把这些消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身上出了冷汗。
这不仅是因为凶手的残忍,而是因为,我发现,他们都和我现在正在处理的事情有关。
这些人或许从身份证或者保险记录上找不到宗源的证据,但是人的长相是不会骗人的。即便是医疗美容,想要把人的家族遗传或者与生俱来的特征彻底抹杀掉也是不现实的。我想起来我听小王的同学说过,整形如果整掉有遗传特征的部位,风险较高。而且如果遗传特征并不影响长相的话,不是有多少人愿意花这么大代价来改。
而警察办案,通常来说只会从周围有交集的人中寻找有过节或者有动机的人。至于家族宗谱,真要理论起来,相差祖宗十八代的都海了去了,警察也未必认真查。
尽管如此,我看到这些受害人脸颊和脖子连接处都有一颗略像尖头芝麻的痣的时候,仍然是不寒而栗。
而这个,就是证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证据,尽管隔了很远。
凶手,也必然比其他人了解这些。
这起事件解决后,我在这里面的关系和作用也一定会被扒出来,不过我现在管不了这些了。
略像尖头芝麻的痣,我记得我们这个旅行团里的人谁也有。
也就是说,这个幕后指挥者极有可能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实际上一直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要把这些纽带全部连接起来,我还缺很多证据。
于是,我便再次去了这幢阴森的别墅。
别墅外浮现着两个鬼魅般的身影,他们自然不是真的鬼。可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鬼我尽管没见过,可未必比人更可怕。
他们在交头接耳,我亦有办法。我把小型无人机放出来,接通电源后放飞,它轻巧灵敏地像只蚊子,在树林间穿行。
当然,它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因为它实在太小,故此极易受到干扰。
直接的显示就是:听筒里的说话声和风声都十分清楚亦十分明显。
他们是一男一女。
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用烧焦了的火柴棍去刮擦铁皮,而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则非常年轻。
首先是那个男人:“喂,你确定你找来的那个人有用吗?”
“放心吧,他的资料我看过,这人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做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何况,我已经和他同床共枕过。这男人嘛,对于不花钱和自己上床的女人,总是比较信任的。他们这些臭家伙,平时一副多冷静多机智的样子,只要把他们那里撬松了,不愁他们不被我们掌控。我还知道他结婚前就他老婆一个女人,这种感情经历少的男人最容易被女人的一点好给弄得五迷三道的。”
“我看他不像这么简单的人,他的圈子里警察、医生、军人都不少,而且他自己也是个功夫高手。”
“哈哈,我亲爱的老公,男朋友,我都知道的。要不然,我找人把和他关系最近的两个小伙子扣起来干什么,他们也都是功夫高手,大学里的搏击王和退役特种兵。他们对他来说就像儿子一样,他有再大的本事也得乖乖听我的话。只要我们找出那笔财富,就可以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你也不用整天戴着这顶难受的绿帽子了。”
“我不介意你的过去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男人的声音听得我想发笑,那是一种明明很难受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声音。
“他如果不成功,那怎么办呢?”
“他不会不成功的,他如果真的关心那两个小伙子的话。”
“别总是小伙子小伙子的,你自己也没多大啊。”
两人带着笑声离开了别墅。
他们最后传出来的话是“我再给他一点线索。”
果不其然,他们离开后不到几分钟,这部手机又响了。
此时此刻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但不能打草惊蛇,同时我也需要能锁死对方的证据。
我还和20多年前一样,在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十分兴奋,但再也不会激动。
因为我明白,这不是什么荣耀。
电话响起,我立即打开电话:“喂,您好。”
“您好,周先生,我相信你已经快把问题解决了。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线索或者说提示,油画里有个地方有机关。”
“这我知道,油画的眼珠子会动。”
“哦?您已经发现了是吗?那我要再提醒您一句,少女不仅眼神很纯,而且微笑也很迷人。”
一如既往,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过已经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