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刚下楼没走出多远,一个布袋以很快的速度套在了我的头上,没容我细想,便感到脖子微微有些刺痛,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仍然是眼前一片黑,背后一阵冰凉,不过我很快搞清楚,眼前的黑暗是因为头上套了一个黑色塑料袋,背后冰凉是因为背后是块水泥墙。
我搓了搓手指,双手被紧紧地绑着,肉有些疼。他们把我的手绑得很紧,固然很小心,可他们没有算到一点,那就是我。
我尽力把两手合成掌形,随后不久,绳子就略微松开了点。我又把绳子在墙上磨了磨,从袖口的小口袋里掉下来一块小刀片,这一样是旅馆前台发的小工具。行走江湖,随身带着点暗器,这些人显然不懂。
凭着感觉,我踢起了那块刀片,在它“铃”的一声落到我耳朵附近的时候,我抓住了刀片。然后,我便轻松利落小心地割开了绳子,摘下了头套。
这里的光线很暗,四面都是未经粉刷的水泥墙,很大很厚,而且只有其中一面墙上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毫无疑问,这是一间地下室。
问题是,这是哪里的地下室呢?
关我的地方是个用铁条硬生生隔出来的隔间,旁边的隔间也是。奇怪的是,这个房间却没有门,想来是关我的人觉得地下室绝对安全,就不限制我在地下室的活动。
我走出关我的隔间,轻轻踱步到别的隔间。未及进去,里面轻微的呼吸声吓了我一大跳。镇静片刻,我摸出内衣袋里的一个小钥匙扣,它上面有个手电筒,一次充满电后能坚持很久。我打开手电筒,眼前的景象不是吓我一跳,而是十分震惊!
那是七八个灰头土脸面无血色的女孩子!
她们的年龄大概就是二十上下,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谁能想到本该在大学里读书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会在这样的地方!
这甚至不如声色犬马风花雪月的娱乐场所,起码那里装修精致、生活条件舒适。
我进一步用手电筒照亮了她们,她们看见我,眼睛里流露出极度害怕的神情。通常来说,女孩子们感到害怕的时候都会尖叫。她们现在一声不吭,这能说明她们已经极度虚弱而且对外来的侵害是有些麻木的。
她们的身上和脸上都十分脏乱,难以想象,她们经历过怎样的地狱。她们中的有一个我挺熟悉,不会错的,她就是小董的妹妹。
我轻步走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到我下意识闪躲。我小声对她说:“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她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是把身子缩的更紧。也难怪,她们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又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怎么可能相信我一个有啤酒肚还戴着眼镜的中年大叔呢。
我尽一切可能降低她的防备心理,末了她轻微地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我说:“你的哥哥姓董,名xx,他还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姓王。而你有一个男朋友,姓很怪,叫柱。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
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她灰蒙蒙地眼珠里立刻有了些许光亮,很小却很亮,在地下室黑暗的照明条件下亦十分明显。她眼睛里流出了两行眼泪,把沾满灰土的脸蛋冲出两条白嫩的小路。她小声地说:“不要和我提他,他是个混蛋。”边说,她的嘴唇咬得更紧,我安抚她的情绪,既是让她平静下来,也是让她们给我更多的信息。
我摸了摸兜,摸出一包面巾纸给她们擦擦脸,百密一疏,手机和面巾纸放在一起,他们显然没有这个耐心去慢慢毁坏里面的数据,直接把手机整个毁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一向是我的信念,我把所有口袋,甭管是外面的里面的,隐藏的明显的都翻了一下,还是找到了些有用的东西。
我从中拿出一个小记录本,它的旁边有一支圆珠笔。我抽出圆珠笔“刷刷”地记录,问她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董同学的妹妹提到这里又泪如雨下:“叔,这里是一个毒枭的别墅的地下室。他们在网上招募小混混,以谈恋爱的名义把我们骗到这里。”
我继续问:“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说到这个,女孩子们都忍不住掩面哭泣。她们七嘴八舌,从她们说的话中,我拼出了个大概。她们被骗到这里,有的被强制去娱乐场所服务,有的被强制去做电信诈骗。她们白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出现在人前,晚上就被关在这里。不是发高烧到昏迷欲死,是不会有人给药的。
写这段话的时候的我十分冷静,可当时的我只觉得一腔愤怒烧热了血管。没想到文明现代的社会,竟有这样的事情。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清楚没有其他人在别的地方。我继续问:“这个毒枭平时和什么人来往?”
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爱好广泛,玩得花。每天把我们关到这里前,他们都把我们的眼睛蒙住。”
我接着问:“那他有没有喊你们到上面过夜什么的?”
她们也摇了摇头:“没有,他不缺女人。”
看来,指望她们能给出点消息的想法也是不太现实的。
我又问:“你们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她们又是你看我我看你,还是说不出来什么。突然有个女孩子说:“叔,我想起来,我记得这里有个人说过你找死啊,那地方你也能进去,后来对方说这不就是个录像厅吗。”
录像厅?这个年代会有人使用录像厅,真是有意思。
按照正常处理,我应该先想办法救她们出去,逃离这个魔窟。可眼下至少有三件事阻碍我这样做。第一、她们没有护照,出去也没酒店可住。去大使馆求助,就这些社会经验阅历都不足的小丫头,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可就打草惊蛇了。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现在没有证据,甚至一个完整的链条都还没拼成。这次我交手的人不是华人富商就是毒枭,他们道宽水深,没有大使馆帮助,没有证据,那我只是抓住了这条蟒蛇的蛇身,却有可能被它反绕。
我继续问她们:“你们住在这里,吃喝怎么办?”
她们说:“每天都有人来送,方便的时候就让我们到那边角落里一个桶那边。”说到这里,她们的脸有了些红晕。
我刚刚还寻思着这里似乎有些臭味,原来是这样。他们不考虑我一个中年大男人和一群年轻小姑娘的区别,把我们塞在这地下室里,看来他们是真没把我们当人看。联想到她们经历的事情,我把他们削了的想法都有。
只是我现在得抑制住这种冲动的,对她们说:“他们待会儿来送饭的时候,你们都别出声。”
董同学的妹妹问我:“叔,你要干嘛?”
我小声说:“别问那么多,照做就行。“
她们不理解,可是眼神告诉我,她们答应了。
我坐回到属于我的那个小隔间里,假装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头顶上传来了“咔哒“的声响,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楼下走下来两个人,门又“咔哒“一声关上了。我睁开一只眼睛,就两个人,好对付。
他们来到了楼梯下。我小心而快速地睁开眼睛,来到了他们身后,伸手一扭其中一个人,然后用绊摔把他按在地上。然而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这个人毫不慌乱,利落地来了一个反脱绞,挣脱了我的双手,还反给我一下。
这两人看来不是能一招解决的人,果然他们丝毫不慌不乱,和我对打起来。直拳,鞭腿,在空气中呼呼作响。可我也是风浪见多了的人,左来左挡,右来右防。我挡开其中一个的手,来一个崩拳,随后用右手腕夹住他的脖子一使劲,将他击昏。第二个看第一个倒下了,他紧张地伸手往腰间一摸,是把加了消音器的枪牌撸子,他眼带邪笑:“身手真好,可你没想到我还有这个吧。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个条子吧。不过你就死心吧,我这枪是加了消音的,开枪打死你,让你烂在这,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笑了,头还歪了一点点,对他说:“那好啊,你就开枪啊。“
他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开始变粗——那是他在向里面扣动,只听到很小的一声“砰”,我的胸前仿佛是有人狠命推了一下。我往后踉跄了两步,胸前有一股烟味。
看到我没事,他的眼睛里换了一种神情,那是一种不可思议而且十分惊恐的表情。这也难怪,他们毁了我的手机,可我的防暴背心和防刺护颈护袖他们却忘了摘走。
我迈着大步,上前左臂别住他右臂反扭,打掉了他手中的枪,随后把他往前一推,两个崩拳吧,打得他口里吐血,最后是双掌打脸,将他打晕。
我把他的手枪捡起来,看了看,这把手枪精致小巧,可以贴身藏。这把枪的子弹只打出去一发,就是刚刚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发。
掏枪的那个家伙身上还有一匣子弹,我把它找了出来。本来我想毁了那支枪,可转念一想,我没有手杖,身上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而且这里还有很多身娇体弱的女孩子,带上它或许有点用。不过,我把它精心擦试了一遍,随后戴上透明塑胶手套把它塞回衣袋里。
第一个被我打晕的人,我在他身上翻找,也找到了一把同样的枪。这次我没有迟疑,把枪机卸除后,来到窗前把这把枪准备扔出去。站到窗前,我朝窗外一望,顿时觉得眼前的风景很熟。
窗外不远处是我那天跳下去的悬崖,而悬崖边是成群的大麻田。这没得说,我是被关在那天追我的人的别墅里。
这事情现在毋庸赘言,华天瀚三兄弟和别墅主人没有一腿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缺的是更多证据,本来我只是为了找出董同学的妹妹来到这里,却意外发现了和国家级文物、毒品有关的事情。这就好比我本来想钓几条泥鳅,可是水下却来了大鱼。
当然,这些鱼是鲨鱼,能不能钓上来,就看我这毒饵够不够毒了。
我招呼她们,把那两个被我打晕的家伙拖到阴暗角落里,用一条破手帕堵上他们的嘴,随后顾不得她们在旁边,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衣服扒下来穿在了我的外面。我的领子下的暗袋里还有一针用浓硫酸和乙醇经过高温制取出来的液体。
我把它拿出来给这两人每人注射了一点,这足以让他们昏睡好一阵。做完这些,我对她们说:“你们稍安勿躁,再耐心等一会儿,继续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行。我保证你们,很快就能被救出去。”
和她们谈话的同时,我用领带夹上的摄像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拍下她们的照片,这么做也是小心为上。让她们知道我再给她们拍照片,万一有人下来发现她们,经不住吓的就会什么都说了。宁丢勿醒,抓鱼的准则。
ying刚刚把他们拖到墙角的时候,我从他们身上摸出了地下室的钥匙。当然咯,一把也让我扔到了窗外的广阔天地,剩下的一把踹在我身上。
我戴上墨镜,拿起给她们的饭箱子走出了地下室。锁门的时候,我玩了个心眼,让下面的人不是很容易打开这把锁。
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一击必杀。
走进这座上次差点要了我的命的别墅,我的心里是愤怒和仇恨。走了几步,迎面过来一个人,他问我:“她们还好吧。”我假装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说:“没事。”他又问我:“唉,你怎么戴了墨镜?”
我假装做出疼痛的表情摸着脸:“有个小母狗拿指甲割了我的脸,她妈的。”他这才笑笑:“好,注意啊。”
仆人在这座别墅里可以自由走动,我好好利用了这点。
这座别墅大而豪华,处身其中,我亦不十分慌张。
转了一圈下来,我在二楼中间找到了那个放映厅。不得不说,有钱人的爱好从来都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他从电影诞生不久的20世纪30年代的胶片式放映机到后来的影碟机光碟都有,正中间还有一个投影仪。
刚刚在地下室里,两个小喽啰提到过,这个放映厅是老板最重要的地方。按说最重要的地方,能让仆人进来?况且有钱人,我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们再道貌岸然品德高尚,会没有情色类电影?他们不仅看情色类电影,还要讲究个格调。
地方最重要,仆人能进来,看似矛盾的信息综合一下——那就是,这个别墅的老板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面,而他认为,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这个房间里唯一还算现代化的东西就是角落的电脑。我轻手轻脚来到电脑前,摁下了开关,电脑居然也没有设置密码。
电脑里的文件夹好多都设置了密码,这我不意外。倒是其中一个文档里将情色电影做了分类,有文艺类的,变态类的,校园类的。他一个有钱毒枭,干嘛要花这么多时间看这么多色情电影,何况,他有很多机会在现实中上演这些色情电影。
他提到了这么多色情电影,我便去架子上寻找。我把这一摞光碟拿到电脑旁边,用电脑播放器播放它们。这一看不要紧,看了我又有新的发现,我之前尽管推测出这里的老板和华天瀚有所联系,可是关系的紧密程度仍然让我大吃一惊,这个毒枭的名字叫马中翔,华天瀚的股东和结义兄弟。
而在一部法国70年代拍摄的高成本文艺色情片的光盘里,我发现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鱼饵够毒,现在又加上了钢头鱼钩,收网的诗集已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