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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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桂英拜神
瓦屋山脉地处江、浙、皖三省交界处，其林木葱郁、植被丰富；竹海涛涛、古树参天；溪涧纵横、鱼儿撒欢；百鸟争鸣、野兽出没；好一派原始田野风光。在其连绵起伏的山峦溪水间散落着大小小的村庄农舍，在村庄农舍周围有着星罗棋布的农田和一片片荒芜的岗坡旱地，有的岗坡旱地里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玉米、黄豆等农作物。
农田里有驱牛耙田的农夫，田埂上有挥镰割草的农妇，山脚下有散放着牛羊，远处的群山安然悠长，一片氤氲详和。
在这片近乎原始风味的山峦田野间座落着四个村庄，它们分别是戴庄村、戴东村、水南村、上谷村。这四个村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穷，个个穷的叮当响。
穷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交通闭塞，山货运不出去。靠山外公路最近的一个村，出一趟山要步行三个多小时，一个农民挑一担山货赶到集市上卖早上五点要出发，等到集市时已快九点，早市已结束。另一个就是穷的原因就是守旧，由于信息闭塞，山里的农民每年的农作物永远就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年复一年，几乎没有变化。
但戴庄村真正的“穷根”应该还是落后与愚昧。
戴庄村的王桂英是从上谷村嫁过来的，她的妈妈刘婶今年五十多岁的年龄，长的一副“鬼相”常常自言自语，村上老人说她是神经病，也有人说她是在与“神”交流，凡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她是上谷村出了名的巫婆也就是跳大神的，经常拜佛求神，年年盼望有一个好收成，可是年年拜，年年还是老样子。后来她认为他们家一直穷是因为他们家门那的那棵有近百年树龄的木瓜树挡住了财运，影响了风水，于是动员她的丈夫王孟子把那棵木瓜树给砍了，可砍了之后也没有见好转，仍然穷。
王孟子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比她老婆大一岁，听了老婆的话，砍了树，仍然没有好运降临，种在地里的庄稼仍然欠收。一怒之下，把那个“鬼相”老婆给暴打了一顿，气得刘婶差点喝农药自杀。幸好两个女儿发现了，好说歹好，刘婶才平息了心中那口怨气。可这口怨气虽说是平息了，但她嘴里面却边骂边数落，把个王孟子数落得什么都不是，伤自尊呐！
唉，这也难怪刘婶想自杀，自打跟王孟子结婚后，一天好日子没过过，要不是自己装神弄鬼骗几个钱花花，恐怕就眼下的日子也过不下去，更别说养三个儿女了！
王孟子吧，也有难处，种田的力气也没有少花，可就是忙不到钱，今年指望明年，明年指望后年，就这样年复一年就是改变不了眼下这穷困潦倒的日子。他越想越没劲，越想越觉得种田没多大出息，于是他招呼也没跟家里人打就趁着夜色一路走出大山，去到儿子在常州打工的工地扛水泥去了。
王桂英嫁到了戴庄村后，也把她妈妈的那一套也带到了戴庄村，隔三差五地不是拜山神就是拜土地爷，整天神叨叨的，指望土地爷来给她们家带来好运，使她们家有个好收成。家里几只用来下蛋的老母鸡都快给她折腾光了。
这不，今儿个一大早的她提着篮子，里面放了几块山芋粉、小馒头、香和蜡烛等供品又去她家田地边上的土地庙拜土地爷去了。
王桂英的丈夫杜汉良是个忠厚老实的农民，三十多岁，平时话不多，但很会算帐，在农村属于那种“闷头鸡”式的人。身体很结实，是个种田的好把式，上过几天学，有点小文化，当时由于家里穷，实在拿不出钱来供他上学，不然凭他那股聪明劲准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或者能混碗吃的中专生也是有可能的。
那年月，一个中专生就能走出大山端上公家的饭碗。可他没有这个命，只好死心踏地地种田，守着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但他看不惯老婆王桂英那副神叨叨的样子，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阻止她，只好由着她去。要不是照顾那个因高烧把脑子烧坏了的弟弟，他也外出打工了。
又到开春时节，杜汉良扛着犁、牵着牛迎着早晨那清爽宜人的雾霭走在那充满希望的田野上。田地里的泥土的芬芳，伴随着那阵阵晨雾直往杜汉良鼻孔里钻，那股清爽劲真是舒坦啊！那沾在眉毛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杜汉良使劲点了一下头，那挂在眉毛上的露珠就“叭”地一声落在脚背上，杜汉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正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一只野鸡扑愣愣地从他身边飞走了。
杜汉良停下脚步，站在田埂上向远处眺望，心想，如此美好的环境和肥沃的土地为会什么长不出好庄稼呢。
“汉良哥，早啊！”跟在后面的同村村民彭良斌在跟杜汉良打招呼。
杜汉良见彭良斌挑着一担农家肥赶忙让路，边让路边说：去年来你家推销优良稻种的那个人你还有联系吗？彭良斌边走边说：唉，别提了，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
彭良斌的话在空旷的田野里传的很远很远！
杜汉良一路走一路想，现在人的良心大大地坏了，要知道良种旺一季，劣种误一季啊！误一季是小事，可农民辛辛苦苦忙了一个季节坐等收成的时候，却发现是假种子，那不是伤害农民伤到心里啊！
杜汉良走到自家的田地边刚把犁放下来，准备犁地，刚才跟他说话的彭良斌跑来跟他说话：汉良哥，你刚才跟我说的推销假种子和事，你别提了，真的把我给害惨了，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吧，一个自称从省城下来的农业专家，跑到他们家说，他们省农科院刚刚研究出新品种，需要推广，于是就找到我，说用了他们的新品种，每亩能增加收入一千块。当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谁知到了收割的时候，他发现稻田里长的全是稻草，没有稻谷。当时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杜汉良听完彭良斌的一番苦衷，安慰他说：咱们农民的本色就是厚道、诚实，这次被骗了，下次就一定要长记性了，不光要听他说，关键是要看他怎么做，没有把握的东西我们坚决不能听，更不能随便买。我们农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啊！再说农时也误不起哦！
彭良斌是戴庄村有名的大孝子，凭他的勤奋和聪明能干外出打工每年挣个万把十块的真的不成问题。可是为了给瘫痪在床的母亲治病他省吃俭用，为了照顾身有残疾的父亲他至今一直守着自家的那片田地，总指望能有一个好收成，改变一下家庭目前的境况。
可当他想改变的时候却遇上了骗子，骗得他一季颗粒无收，他恨骗子，也恨脚下这片土地，为什么如此肥沃的土地却长不出好庄稼，为什么种田却不能发家致富。眼看着自己快往三十岁而立之年奔了，现在连个女朋友还没有。
前两年有人给彭良斌介绍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姑娘，对方听说要嫁到戴庄村，那女的死活不同意，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戴庄村穷的要命、穷的出名。
杜汉良和彭良斌正在田地边谈农事、谈农业收成、谈怎么能使种田很快致富。杜汉良的老婆王桂英拜完土地爷回来了，从他们俩面前过。她看到杜汉良和彭良斌俩都在，高兴地说：今年保证是个好年成，刚才土地公公显灵了，它额头上出了很多汗，这预示着今年雨水多，是个好年成。种什么都会大丰收！我得赶紧回去“做事。”
说完，王桂英扭着她那滚圆的屁股消失在那长满杂草的田埂尽头。
王桂英比杜汉良小两岁，长的比她妈妈好看，也很水灵，一头秀发，像大山口的那一幕瀑布，自然飘逸，可每当她“做事”的事候，都要将这一头秀发挽在脑后，打一个发髻，然后去装神弄鬼跳大神。
王桂英的“做事，”不是指家务事，而且回家杀鸡和面、烧香点蜡烛搞祭神仪式。然后装神弄鬼一番，指导乡民今年种什么会大丰收。
你别说，有时她还真蒙对了。有一年，大旱。从开春到入秋一滴雨没下，她在这之前就告诉村民，今年什么都别种，种了也会没有收成，她说她一直供奉的山神托梦给她了。村民们没听她的，该种什么还种什么，结果大旱，真的颗粒无收。
这回村民们信了。
杜汉良看着自己的老婆走远了，望着她的背影，早春的大山里还是有点清冷，他搓一下手，擦一下鼻涕，对彭良斌说：不要听这老娘们胡说八道，整天不问正事，到处烧香拜佛，装神弄鬼，蒙骗村民，你还不能说她，一说她，她就跟你发哑儿疯，唉！还真不能由着她这么胡闹下去，早晚得收拾她！
是啊，如果烧香拜佛管用，那我就天天去烧香了，不用干活了。彭良斌无奈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又挑起担子走了。
刚走到村口，只见村口那棵大枣子树下，围了好多人，一张八仙桌子上摆放了些许馒头、糕点、水果、活鸡等，旁边两根大蜡烛点的正旺，三支清香已燃烧一半，只见王桂英站在一旁身披黑、黄、红三色织成的布袍，手里拿着一张黄纸，黄纸上用红笔画了几道看不懂的符。王桂英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两眼一闭、两脚一蹊，一屁股坐在事先准备好的垫子上，一言不发，过了数分钟之后，她突然站起身来，两眼努睁并放出可怕的光芒，脸色煞白，双手颤抖，一手拿着画着符的黄纸、一手指向站在旁边观看的村民！这时，观看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带头“卟通”一声下跪，后面紧跟着跪了一大遍，齐声祈祷：菩萨保佑、瓦屋山神保佑！保佑今年大丰收！
这时，王桂英一声大叫，又一次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一直到跪在她面前的村民齐声叫喊：可敬可爱的山神醒醒吧！我们一定时时敬奉，日日祈祷！以保佑我们全村幸福安康，岁岁增收！说完所有下跪的村民都要在那放有米的盘子里放上一点心意，有一毛两毛的，也有五分的，还有五毛一块的。
王桂英的妈妈就是这样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现在王桂英完全继承她妈妈的衣钵，也开始在村上装神弄鬼，糊弄勤劳而又善良的村民。
山民的纯朴，另一方面也揭也示着他们的愚昧无知。富饶的大山馈赠给他们很多，可他们就是没有发现的眼光和开发的技巧，只好年年守着贫穷，靠“山神、菩萨”来指点他们发家致富。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