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河水滁滁流淌,湖面漂浮着白色的泡沫,时急时缓,顺流而下。有的漂着漂着,散了,小如一枚白色的扭扣,失魂落魄般,寂然独流。有的漩涡里转一圈,撞上了另一朵,合为一体,欢奔而去。有的流连柳叶间,貌似贪玩的云朵,半天不肯离去。有的被阻残枝枯木间,越聚越多仿佛大雪球,最终冲破障碍,滚滚而去。河岸的芦苇绿如长剑,微风拂过,奏起了美妙的筝音。
碧波荡漾,层层涟漪搅乱清宁,湖面一条小船轻快的驶向河岸。船上坐着一位女孩,一袭长发随风飘扬。精致的脸上铺展着温和的微笑,她悠然戏水,掬水为镜,似乎要在清绿的水中瞧清自己的容颜。
她叫林景心,武装部杨连长的姨妹,来姐姐家有三个多月了。
当她的船划到岸边,蓦然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孩在和一位穿着时尚的女孩拉拉扯扯,她很惊讶:“睿驰哥,你在干嘛?”
睿驰转头看见景心,猛然一惊:“景心,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河西,找柳裁缝做裙子。这位是?”景心语若莺莺甜美而温柔。
“这是我表妹。”睿驰连忙撇开娥眉并保持距离。
娥眉却紧挽表哥的手,笑如一朵烂漫的春花:“你好,我叫娥眉。从老家来看望表哥的”
“喔!”景心听了,蓦然心痛。原来心之所爱,另有所牵。她失落的一笑:“那你们聊,我走了。”
“景心。”睿驰想追上她,却被表妹牵扯着,他一时不知怎么办。
景心回头微笑道:“好好安顿你的表妹吧!”回头,她已泪如雨落。
睿驰无奈,只得黯然。
“你先去旅馆,我还要忙活。”睿驰说完撇下表妹就走。
娥眉连忙追上他:“表哥 ,你等等我 ,我陪你去 。”
睿驰脸色铁青:“这么大太阳别中暑了,先回去吧!”
“我不怕,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要多看看你。”
“随便你。”睿驰说着,已到了田边,一脚奔向田里。此刻的他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身边的大麻烦。
娥眉站在杨树的阴影下,扇着手帕,一边张望表哥,一边幸福的微笑。
睿驰走到那片还未割完的稻谷前,拿起镰刀,咔嚓咔嚓迅速的割着。
他不敢抬头,害怕看到战友们异样的眼神。
他的心一片杂乱,表妹的到来让他措手不及。一边是全心全意深爱的景心,一边是已有婚约的表妹。他深陷感情的泥潭,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诀择。
选择景心,可以依靠她姐夫的权势在部队升职升官,前程无忧。
可是表妹该怎么办?尽管自己不爱表妹,却也不忍伤害表妹。她于已一片痴心,自己怎忍辜负?
想到此,他突然恨起自己的妈妈,若不是她一定要把表妹许给自己,又何来今日的烦恼。
那日,当他兴冲冲的找到妈妈,向妈妈宣告一件振奋的消息:“妈妈,我验兵通过啦!”
妈妈听了,惊得腿一软,差点跌倒:“孩子,你,说什么?你要去参军。”
“是的,我已经通过了,很快就要去部队了。”
“部队在哪里?远不远?”
“暂时还不知道,等分好部队,我再告诉你啦!”
一向强势的妈妈突然哭了:“睿儿,我知道你们长大了,就不要妈妈了,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所以连这等大事也不要同妈妈商量的。”
“妈,去参军不是好事吗?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呀!”
“可是想到你要离开我,离开家,我心里就疼。”
“妈,你放心,我会常写信给你啦!到时部队肯定有假的。有假了我一定回来看你。”
“那几天假管什么用,哪里比得上你在家时,能天天看见你?再说,你写信也没用啊!我能认得几个字呀。”妈妈说着,哭得更凶。
“好了好了,妈,你别哭了,你不认得字可以叫大侄子读给你听呀!”
“读信有什么用?又听不到你的声音。睿儿,听妈的话,别去了,好不好。”
“妈,这怎么能行?不去就是逃兵,逃兵会受到严重处罚的。”
“那,非去不可了?”
“是的,非去不可。”
“那,去几年?”
“如果可以留在部队,应该要七八年。”
“什么?”妈妈几乎不曾晕过去。“不行,去这么久,我不同意。”
“妈,参军是好事,你也想我有个光明的前途吧!你就当为我的未来,支持我好吗?”
妈妈见儿子去意以决,无奈只好点头:“好吧,儿大不由娘,你去吧!不过,走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妈妈你说。”
“和娥眉订婚。订了婚,我的心事也了了,你也自由了,想干啥就干啥。妈妈都不拦你。”
“好吧!”睿驰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妈妈的要求。
本以为和表妹的姻缘就此注定了,睿驰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到了部队,会遇见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孩景心。
而自己与景心能够相识相爱,全有赖于连长的对自己的欢喜与器重。
他爱景心,几乎忘了自己与表妹的婚约。
本以为,留在部队,不回家,就能与景心一辈子。可是愿景,终究不随人愿。表妹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梦。
他突然后悔,不该把与景心相爱的事告诉妈妈。一定是妈妈怕他再也不回家,所以急急的派表妹来找自己。
想到妈妈,他疲惫的叹了口气。想到景心,他的心痛苦的往下沉。想到表妹,他感觉自己有种被压迫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