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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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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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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蟾沫湖》连载

第七章 最后的晚餐

坂田一郎与松下冢逃入昭阳堡,会潜水的一伙人在松下冢的引导下直接进入了地下密室。

而另外一部分残军及不会游泳的只得在前廊厅候着。夜幕降临,疲惫不堪的日军开始生炉起灶,下河捕鱼。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尝过鱼的滋味了。洞内地下河里有大量鲶鱼、无鳞鱼、金线鲃及不知名的鱼,其美味比地面河流之中的鱼味道更鲜。这对于以鱼为美食的日本人来说又岂会放过。

坂田一郎此刻心内五味杂陈,一种莫名的伤感顿上心头,取了一壶清酒一人独自饮了起来。这伙日军悠闲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便不自觉地睡了过去。殊不知这是他们人生最后的晚餐。

夜已深沉,昭阳堡内万籁俱寂,曾大山一声令下:“释放寒蟾酥。” 金三爷开启了语音槽及通风槽。一股烟雾顺着槽道吹进了昭阳堡前廊厅。这拨鬼子在熟睡中便归了西。而在地下密室内的松下冢一夜醒来,神情爽了许多,欲唤坂田一郎商榷后事,当他再次回到廊厅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悚不已,百余名士兵姿态怪异,面容凄苦,已然僵硬,他猛地拜倒在地双手捧起坂田的头,贴耳晰听感觉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便托起他往水门而去。大约一刻钟头,两人到了水门上方,向下潜入数米到了水门,又过半刻两人进了密室,松下冢忙取了药箱,只见他从药箱内取了一瓶药水对着坂田的鼻孔喷去。过了良久,坂田缓缓地回过神来叹了一口粗气言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两个黑衣人绑到一个漆黑黑洞里去了。” 松下冢小声回了他:“坂田君昨晚一定喝醉了吧,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吗?多亏这清酒让你捡回一命。” 坂田一郎抬头一望自己已不在原来的去处,密室内灯光昏暗,堆满了各式各样物资,有些奇形怪状东西像是古物。回道:“松下君,这就是你说的密室,世间果然有这样的地方。” 松下冢猜想到坂田昨夜遭遇了“寒蟾酥”的袭击,没承想一壶清酒解去了部分“寒蟾酥”的毒,又亏自己来得及时他算逃过一劫。两人与密室商榷起来后事。

“这地方我看还是不能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坂田一郎死里逃生对这地方产生了恐惧。“坂田君不应担心,这密室无人知晓,绝对安全” 松下冢将破解水门的方法及发现密室的由来一一地告诉了坂田。坂田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又是一夜将至,曾大山的羽翼队清理了前廊厅里的日军尸体,再次潜过水门打探密室内日军的动态。由于其对密室内的情况不甚了解亦不敢轻举妄动,一群人按《钓雪》诗词里两字“径、通”过了那道水下石门,沿隧道而上水位逐渐退去,此时密室的门是虚掩的隐约可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影无踪从门缝里一瞧,这让他惊得差些叫出声来。只见那密室异常宽阔,北面二层木楼上堆积了大量物资,一排排石板床齐刷刷地铺放在南面的一角。足足可以容纳万人就寝。金银珠宝随处洒落,过期的粮食堆积如山,甚至还有木船、竹筏、土炮、弓箭、鸟铳等古代军需。正前方修筑的高台(古代演武台)上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的背墙是幅雕刻有龙纹图案的巨大花岗岩。台上堆满了木箱子,箱子上的骷髅头一看便知是危险品,左、右各矗立三根石柱,酷似古代校场上的旗杆。这一发现令曾大山犯了难,他不敢贸然使用重火力攻击这群鬼子,为了保护密室内的大量文物珠宝,他决定再次使用“寒蟾酥”

夜半时分,影无踪从密室的门缝输进了“寒蟾酥”, 偌大的密室里鬼子毫无反应,一拨鬼子还在行酒划拳,那床铺上酣睡的鬼子戴起了防毒面具。这让曾大山一时没了招数。看来他们已有防范,要尽快消灭这伙鬼子还得另想办法。

“投毒不成那就火攻让其窒息而亡。”曾大山对影无踪言道。“也是个办法,不过密室太大了,我们得先找到通风槽然后关闭否则也是无济于事。”影无踪言道。

“不过,万一密室内那台上箱子里堆积的是炸药怎么办?” 影无踪突然又补了一句,这让两人犹豫了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昭阳堡是祖辈传承的遗产,我们得全力保护,等胜利后我们还得在这里搞旅游开发呢?” 曾大山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一时也想不出歼灭敌人的办法,只得带着队伍出了昭阳堡回到村里。

回到村突然又想起了曾庭芳还在医院,准备去探望,洗漱完毕正欲出发,见曾庭芳夫人—金海棠带着儿子桂成、女儿桂香从西山茶园走了过来,曾大山停止了前行。海棠告诉他,丈夫身体恢复不错,不几日便会出院,随即又将一封信交予了他。

曾大山打开信笺一看心头的担忧顿减三分。

信曰:大山兄啟,见字如面:

昭阳堡一别已有数日,吾身体之伤暂且无碍。勿念。

来信已阅,蟾沫之战毙敌千余,甚感欣慰,现昭阳之局,吾不能亲临吾心实有不安,依吾对松下冢的了解吾特将心中之想法荐献于你,望细加斟酌。

一:切莫使用烟毒火攻,寒蟾酥之毒乃中药培制的秘方,却不知这伙强盗什么时候窃了去,我猜测松下冢这个迷恋中医之术的家伙已破解了它,火攻更不可用,那会逼迫敌人狗急跳墙,毁了昭阳堡。昭阳堡内机关重重,密室内有无重要的信息我们不得而知,倘若堡内隐藏有大量炸药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二:炮火攻击,枪战依然不妥,极有可能造成对文物的破坏。水中投毒断其食物来源会对我们自身不利,甚至对村民产生伤害。蟾沫湖之水来自昭阳堡内的地下河流,他们是相互联通的。

依以上不成,我们还有一个稍逊稳妥之法:将昭阳堡地下暗河流出的水封堵一部分,它的水位便会自动抬高。从而淹没密室以达到灭敌之目的。不过采用这种战术的话对部分文物会产生不可逆转的损害。特别是纸质文物如字画等。鉴于这类情况。我们一定要摸清楚密室内到底有无字画书籍等忌水文物。万不得已亦要权衡之后才可行之。

此外,关于密室,它已尘封了八十多年,自石达开败退宝庆之后便无人知晓堡内还有水下密室。其内隐情大山兄可与金三爷(按辈份对金智宇的尊称)商榷,看是否能够从他密藏的那幅昭阳堡布局图上揣出些端倪。兴许还可寻得更好的破敌之法……云云。

曾大山看完信便再次去了昭阳堡蟾房,金三爷正在伏案沉思,他望着石案上摊开的昭阳堡布局图,一手捋着他那花白的长须,嘴里喃喃自语,他努力想唤醒起八十年前那遥远而模糊的记忆。

两人视线紧紧地盯着这幅山水图画仔细查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难道压根就没有通风槽,或是与其他各处有所不同?”曾大山心里有了一个疑问,他猜测密室可能存在一个自然的通风口。金三爷听了曾大山提出的疑问?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了一声:鼻形山,通风口就在鼻形山。哪里有两个小洞形似鼻孔离密室方向趋同其必定通向密室,他兴奋地拿起他的酒壶抿了一口,叹声问道:“你看昭阳堡前廊厅两门的暗语就明白了,“壶瓶一震鼻头一寸,壶瓶一拍鼻头一尺,密室的气口不是指鼻头是什么?” 曾大山道:“有道理,如果真的是鼻形山那么我们把鼻形山那小洞堵住,再派一人假扮日军混入密室侦探一番,倘若没有字画等忌水文物,我们就可以采用水攻了。” 好,那就尽快落实,你派影无踪去密室侦查一下吧。

影无踪从前日毒亡的日军身上取得衣物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用纱布裹起了自己的头和半张脸,左手用绷带缠着耷拉在胸前,一副伤兵模样悄然潜入了密室。

密室内足足有千余日军,伤有半数,个个像冬日里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影无踪也装着神情恍惚,病态怏怏。一副颓废的样子,一瘸一拐地来回踱步。偶有几个鬼子走至他跟前,他亦当视而不见,或懒懒地点下头,鬼子也权当无视,不予理睬。

可以看出这群曾经不可一世的鬼子如今的精神状态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完全丧失了往昔的斗志。影无踪细心侦查了密室内的陈设,除了随处可见的金银珠宝就是堆积如山的生活物资,(这些粮草是石达开留下的,且已霉变)军火并不充足;当走上演武台到哪尊雕像前时,一个趔趄倒在了哪堆标有骷髅头的木箱上,鼻子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刺鼻的炸药味,再看箱子上封条有一行小字“太平天国9年,岁:己未”。 字样还清晰可辨;坛坛罐罐及一些大鼎锅堆积在台下的角落里且多为残缺破碎。

影无踪找寻了每一处并未发现字画书籍,看日军却无丝毫警觉也不急于离去,他找了个空床躺了上去,好家伙床上的被褥柔软舒适,被面是锦缎丝绸的虽有些年头闻有些霉味但被面花纹依然靓丽如新。仔细一瞧被面一角可见落款:江南织造局。

很快到了傍晚,日军开炉起灶(只吃一顿)菜食还是洞内的鱼,你一堆我一堆扎到了一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片刻便风卷残云地不见了鱼,只剩霉变了米饭还在碗里,一伙残兵望着鱼盘里的残羹艰难地吃了几口便又回到了床上。

影无踪并没有去凑吃,倒不是怕暴露身份,而是看鬼子会不会互相关心,果不其然饭毕各自顾着各自,没吃上饭的也无人理会。

坂田一郎,松下冢,姿三忍龟等几名军官围着一张石板桌窃窃地聊着,桌面上除了鱼还有些酒水及其他,显然他们的伙食在这个时候亦有些不同。军官与士兵在生死的最后时刻也是有所区别的。一桌子军官又开始划拳行酒,浑然不顾下属疾病与饥渴。突然一声枪响,一个伤兵举枪自杀了,影无踪看那桌面行酒的军官没有半点反应,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聊着,影无踪心头有种说不清的畅意,紧接着一个鬼子唱起了《樱花》。

影无踪对这首日本歌曲的曲调还是熟悉的,片刻无数鬼子跟着哼唱起来,影无踪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能感受音乐的律动及此刻这群鬼子的无助与悲凉。

他忽然想起了惨死的父母弟兄,想起了家乡的父老乡亲,想起了日军在中国土地上的一桩桩一件件暴行,瞬间从心头萌发的一丝怜悯又消失了。

突然又是一阵枪声,一群鬼子举枪自尽了。密室内《樱花》之音夹杂着狼嚎般的啼哭声在回荡,坂田一郎举枪射向天空,歇斯底里吼道:“八嘎,不许唱!” 他开始惧怕起来,他惧怕这歌声会让日军精神意志彻底沉沦下去。一些日军在长官的逼迫之下停止了歌唱,而那些浑身缠满了绷带的残兵根本不予理睬继续哭唱而且声音越来越高亢凄凉。此时,未唱歌的士兵也突然放声啼哭起来。这让刚从死亡堆里逃出的坂田彻底地癫狂了,只见他随手拔出身佩的长刀挥舞着向悲哭吟唱的部下砍去,那唱歌的伤兵倒了一大片。顷刻之间鲜血喷染了他一身,坂田一郎像一个发了疯的野狗嗷嗷地叫嚷着:“不要唱了,不要唱了……”渐渐地声音弱到了他的嗓子眼里,弱到了连他本人都听不清。突然他对天嘶嚎了一声“天皇”,举刀划向天空,啪一下拜倒在地随即迅速收回刀尖朝向自己的腹部猛地刺了下去。松下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过了良久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向高台走去,只见他抱起台上的木箱,便往隧道而去,几个部下也紧紧跟着上了高台,紧跟着也抱起了木箱向密室外走去。这让影无踪猜不透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不一会一群人空手回来了,又搬走了几箱,影无踪忙起了身抱起一箱也跟了过去。只见这群人走到隧道的尽头将木箱丢进了河里。原来松下冢是惧怕手下会做出过激行为将炸药引爆。

“这正合我意。”影无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最担心的一幕被他们自己化解了。密室内的情况已了在胸,影无踪兴奋不已出了密室水门回到前廊厅。

夜过三更,羽翼队员们堵住了鼻形山那道自然的通风口。流经蟾沫湖的水流被截去了一段,密室内地下暗河的水便洪水一般向水门奔腾而去,一群日军见密室内突然涌来的洪水拼命地向水门游去,可是灌入隧道的水流太急,松下冢只能望着近在咫尺的水门哀叹。直至完全淹没密室,松下冢及千余日军全部闷杀在昭阳堡密室之中。

时年六月历经55天的雪峰山会战结束。这场战斗粗略估计击毙3万日军,日军彻底溃败,宣告投降,历时八年的抗日战争终于结束。

结束语:蟾沫湖就如一只雄健威猛的华南虎静静地卧榻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中,在每一次暴风雨袭来时,他总是以他惊人的力量展示他的威严,在时间的长河里,他经历了无数战争的磨砺,而每一次的磨砺,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神气。曾庭芳再次拜谒在聚仙楼前的那两棵巨大的喜树下,喜极而泣,十八年军旅八年征战沙场,这是他与妻儿团聚的时刻,也是无数同他一样的人团聚的时刻,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儿了,积压在他们及祖辈心头的怨气一朝全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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