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灏然博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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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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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无声》连载

第一十三章 司马父子兄弟

1

名利如尘萍无根,欲望似火山有痕。父子同心应福祸,坦坦荡荡才是真。

司马光在求得皇帝的宽恕后,对宋仁宗是千恩万谢,出了皇宫后,又专门到庞籍府上拜谢。庞籍这次是真心为司马池高兴,也为司马光的孝顺知礼有才华而欣慰。庞籍让司马光向太常寺告假省亲,回去看望一下父母亲人,将皇帝宽恕的好消息告诉他父亲,另外要叮嘱要在保密的情况下抓紧时间寻找石鼓,以防小人从中作梗。庞籍交给司马光一封给司马池的亲笔信,另外还有一个小包裹,但没说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叮嘱让他父亲亲启,切记!切记!

司马光回到家中后,与岳父张存商量后,就向太常寺告假,准备携妻回乡省亲。时令已经过了立冬,离春节是越来越近了,司马光这次告假时间较长,他是想好好陪父母亲人,一起过个春节,司马光好多年没有和家人在一起过春节了。司马光知道父亲经历造假石鼓一事,心中肯定是久久的难以平静,于是就想多陪陪父亲,另外他还想到了他的大哥,如果大哥一家人也能回家过年,那这个春节肯定是非常热闹和难忘的,自己也很想与大哥好好团聚一下。司马光把自己的想法给妻子张氏说了一下,张氏很是赞成司马光的想法,她也想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年,把自己的伤心事好冲淡一下(张氏给司马光生过两个儿子,但都夭折了。张氏怕司马光断了香火,于是就给司马光张罗着纳妾,但司马光却不同意,故而后继无人这件事,让张氏感觉很对不起司马光。)。司马光看到妻子欣喜的样子,就抓紧时间给大哥司马旦写了一封家书,请大哥一起回家过年。

冬雪雪冬小大寒,北风呼呼催年关。司马光把一切安排好后,拜别了庞宰相与岳父,就与妻子一起踏上了归程。

司马旦收到司马光家书的时候,已经是小雪节气,他此时地处太原祁县,是祁县的知县老爷,祁县今年遭受大早,他为此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好在没有造成百姓动乱。他收到弟弟的来信,得知父亲石鼓一事,已经得到皇帝的宽恕,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刚好近来县内上下安宁,他便向太原府告假,准备回家省亲。司马旦在得到上级官府的同意的消息后,就抓紧时间让妻儿打点行装,今年带家人与父母兄弟一起过个热闹的团圆年。

司马光回家心切,一路上是快马加鞭的往凤翔府赶,由于怕路上耽误了行程,他这一路经过的大小州府衙门,全都没有登门拜访,他本来也是一个不爱与俗务纠缠的人。司马光虽然没有在路上停留,但他对所经之地的见闻感受,还是很深的,他看到百姓的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有时还会在路上碰到一些逃难乞讨的人,在施舍食物的时候,通过陆陆续续的聊天,司马光得知这些人,大多人都是因为庄稼收成不好,加上地租太高而被迫造背井离乡的。看着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司马光是无法与京都开封的繁华联想到一起的,尤其是他的夫人张氏,更是对眼前的一幕无法接受,她没想到天下还有这般受苦受难的流民百姓。当他们过了潼关后,就离凤翔府越来越近了,怕耽误行程的司马光一路奔波,但此时他还是想停留一下,去看看黄河第一湾——潼关古渡口。潼关古渡口不仅在历史上久负成盛名,而且一直是历代兵家必争之要塞渡口。这日夜奔流不息的黄河,见证了太多的战火烽烟与金戈铁马:商汤率军过黄河,对夏都安邑发起进攻;周武王率义师,从此向东讨伐朝歌商纣无道;三国时期的曹操经过此地,绕道击败西凉马超的军队……一个潼关古渡口,多少帝王愁白头。关隘历经防守战,收服人心最解忧。司马光看着眼前的黄河,历数着与黄河相关的杀伐征战,但愿大宋朝能与黄河好好的相处相守。

司马光离开潼关古渡口后,一路催马前行,争取晚上能在临潼落脚,另外好去临潼驿站,看看是否有大哥的消息,因为他在书信里给大哥约定,若要回信,发到临潼驿站即可。西偏的冬日已经在渐渐下坠,司马光驾着马车向着太阳的方向奔驰,在快到临潼边界的地方,太阳已经落到了黄河的水面上,这让他想起来了王维那句著名的唐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只可惜自己只看到了后半句的景色,于是他把马车停了下来,让妻子张氏也看看这长河落日壮美景观。等张氏掀开车门的帘幕,看到这从未见过的长河落日美景,张氏的心中也燃起了别样的诗情画意:伴君逐日长河行,踏尘催马势如风。美景胜画心切切,好梦易醒岁匆匆。

“好一句,好梦易醒岁匆匆,夫人,你坐好了,我们要快马加鞭向临潼了。驾——”司马光挥动了马鞭,与妻子一起快乐的向家的方向前进。

2、

司马光与司马旦两兄弟,在往凤翔赶来的十多天的中间,司马池已在收到皇帝快马下发的文书后,开始了他的二次寻找石鼓的行动。这次司马池是在暗中进行搜寻石鼓,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顺着太千山这条线索去顺藤摸瓜。

机关算尽太聪明,却送了家族性命。司马池在开始搜寻石鼓行动的时候,有另外一股黑暗势力也在悄悄的搜寻石鼓,他们与司马池的目的不一样,他们只为自己背后的主人卖命,主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按指令行事即可,为了完成指令不择手段,有时更是不惜杀人放火。太千山目前还完全不知道,他的一个小聪明,已经将太氏家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司马池其实早已派人跟踪太千山,并潜入到了太氏家族的院落中秘密搜查,虽然没有找到石鼓的具体所在位置,但是可以确定太氏家族肯定与石鼓有关,接下来就是再派人进行仔细的搜查,等到有了确凿的证据,再进行光明正大的征收。司马池的做法是中规中矩的,而另外一股黑暗势力得到的指令却是简单粗暴:找到石鼓,斩草除根。

太玄洪在一个月前收到了孙子的太泽华的书信,说他已经从龙门石窟向泰山出发,并把在龙门石窟看到的恢弘雕像和精美石刻等见闻,详细给太玄洪描述了一遍,同时把自己的心得也写了出来。太玄洪看到孙儿的书信,心中很是高兴,又看了孙儿逐渐增加的见闻和增长的知识,他更为这个志在四方的太氏子孙感到高兴,只是他现在有点儿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慢慢的加重,这种感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比六十年前躲藏在地窖里的心情还要恐怖和激烈,他也没法给别人说,于是就是给孙儿回了一封信,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他放心在外游学,等到明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回来,并在信的末尾写了一首诗:灯笼无烛格外红,碎娃有志远方行。三山五岳留足迹,传承发扬太氏风。太玄洪为了安全起见,他专门托人把信带到长安后再寄出,以防止有人做手脚。太玄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的举动已经被人在暗中紧盯了,好在他这次托的朋友很可靠,不然他这一封信怕是永远也寄不出去了。太玄洪在确认书信已经寄出后,他便放心了,看来有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太玄洪由于年龄大了,再加上心中愁绪万千,所以他经常是整夜的失眠,但却每晚都按时上床休息,给外人一种正常的作息假象,他其实晚上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动静,他发现有两拨人,总是在大家入睡后,在太氏家族的院子和祠堂里鬼鬼崇崇的搜寻着什么。他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年关将至,有毛贼是为了过年来偷东西,但是他发现家里并没有丢东西,这就让他更加怀疑这些人的动机,难道他们是冲着石鼓来的?后来他发现,白天村上也有一些陌生人出现,他们冒充过路借宿的归人,会在村上住上一晚。更奇怪的是,村上还来了一帮杂技表演的人,说是家乡受灾,只能出来挣口饭吃,但从他们的面相来看,不像是忍饥挨饿的样子,这一切的奇怪现象,太玄洪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做出任何不正常的反应,还是每日到祠堂上香祈福,然后去石刻作坊看看,他在石刻作坊没有呆多久,就去了后院厨房,还专门到水井旁边看了看放着的石舂,为了防止石舂在使用进移动,石舂是半埋在地里。太玄洪看着落满尘土和树叶的石舂,便对厨房的伙夫说,让他找人搭把手,一起把石舂挖出来洗干净,送到村东的驿站去,说是前段时间驿站里管事儿的人,找他要一块磨刀石,刚好这石舂放在这里也没用,不如送给他们当磨刀石,当然也可以用来舂米舂麦仁玉米仁什么的。后来有一天早晨大雾,太玄洪独自一人在村南的柿子林里转了一圈,没多久就回到了祠堂,有人发现他去柿子里,但是由于雾大,并不知道他去柿子林做什么了,有人以为老头儿可能是年龄大了,去柿子林里方便一下,于是此事便没有细究。

司马池安排的人有天夜里回来禀报说,他们在祠堂里发现了一面石鼓,应该就是作原石鼓,于是司马池就让那人回去休息,天亮了就找太千山,让他去办理征收石鼓的工作。当天晚上,正好是村子里表演杂技最热闹的一晚,大家看完杂技后,回家就上床休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晚大家都感觉特别的困。那些看杂技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在看杂技时候,已经被人在点燃的火把中给放了迷魂药,所以大家回家后都沉沉的睡去。太氏家族里,除了太玄洪外,其他人也都去看了杂技,当然也都中了迷魂药。等到半夜的时候,那帮冒充演杂技的一帮人,便潜入到了太氏家族,他们冲入了祠堂,把后墙给砸开了,取出了里面的石鼓,然后就带着石鼓离开了村子,这一切太玄洪都看到了,但他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3、

第二天早上,司马池便把太千山叫到大堂,命令他与衙役一起回家,把“作原石鼓”征收到府衙,不得有误。太千山此时才知道,假石鼓的事情已经败露了,看来只能回家与伯父商量,把作原石鼓交出来。等太千山回家拜见太玄洪,说是要征收石鼓时,却被告知,作原石鼓昨晚被人偷走了。太千山带衙役到祠堂确认后,就抓紧回去向司马池禀报,司马池此时又陷入了困境之中,由于此事非常蹊跷,加上他十分的气愤,于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先把太千山投入了府衙的牢狱之中,后面再慢慢的审问。这下可如何是好啊?!皇帝让立春前寻回作原石鼓,如今煮熟的鸭子却莫名的飞了,这到底是谁在背后作祟呢?司马池决定派人到太家务深入查访,看看近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偏偏抢在自己准备征收石鼓之前的晚上,悄悄偷走了已经发现的作原石鼓,说明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司马池想到此处,便把管家叫来,让他安排得力的人手,抓紧去秘密的调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转眼三天过去了,司马光已经快到凤翔府了,他感觉离亲人越近,自己的心情越是激动,此刻的心情就像唐朝宋之问《渡汉江》写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后天就是小雪节气了,司马光通过在临潼驿站收到大哥的书信得知,大哥一家计划小雪那天到家。司马光此时已经到了眉县,他这一路上都听人讲,眉县横渠镇有一位弃武从文的读书人张载,为了给父亲守陵,为了赡养母亲和抚养弟弟,他一直在潜心的学习儒家经典,还把知识活学活用到生产劳动中,经常帮周边的百姓解决水患等问题,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大贤人。司马光看着还有时间,这一路奔波也确实非常辛苦,于是就是生出了访贤的心情,他也想见见这位一路上都被人称赞的贤能之人。司马光催马向横渠镇走去,经过打听后,司马光终于找到了张载的家,在向张载夫人郭氏说明来访的原由后,却被告知:张载外出游学去了,还不知道何时回来。郭氏是知书达礼的妇人,她把司马光夫妇请到家中休息,并张罗着安排午饭,司马光夫妇是再三的道谢。由于没有见过张载本人,司马光就想给张载留下一封书信,于是就请郭氏拿来纸笔,当郭氏得知司马光是朝中官员时,由衷的感慨此人毫无官架子。郭氏为了表示对司马光的尊重,同时也想让司马光看看自己丈夫的文化修养,就请司马光夫妇到张载的书斋中写信。司马光夫妇跟着郭氏来到张载的书斋时,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对联:夜眠人静后,早起鸟啼先。

“好一幅对仗工整,书法刚劲的对联!”司马光看到这幅对联,立马就感觉到了,张载对经典学问的勤学苦读精神,于是大加赞美。

“司马大人过奖了,我回头一定把此话转述给我家夫君。”郭氏向司马光施礼感谢。

“郭夫人不必过谦,我现在就来写一封书信。”于是郭氏请司马光到书桌前坐下,并准备开始磨墨,此时司马光夫人张氏赶快上前去磨墨。

“此行已打扰郭夫人了,还是我来磨墨吧。”张氏说着就开始给司马光磨墨,郭氏借倒茶和准备饭菜为由,就退出了书斋,郭氏是想给司马光一个思考写信的安静空间,真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女子。

司马光一边思考着怎么写信,一边看着书桌上被翻烂的两本书,一本是《中庸》,一本是《周易》。再看着案头还放着《左传》、《论语》、《老子》、《庄子》、《韩非子》、《孙子兵法》等书,他发现张载读书的范围很广,并不拘泥于儒家经典的一家之言,看来张载是要博采众家之长,再创造性的继承发扬儒家学问。他想起在路上听到的故事,说张载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有着上阵杀敌的投军报国志向,经常在家推演兵法,并还通过民团武装进行实践操练,可以说是个智勇双全的热血青年。张载为了打败西夏兵,还偷偷跑到大宋与西夏的边境,进行了实地的考察和刺探,目的就是要做到《孙子兵法》讲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后来张载通过把在边境得到的实地资料,与《孙子兵法》中的知识,经过多天的思考与研究,终于互相融会贯通后,写成了《边议九条》献给了当时延州知州范仲淹。范仲淹看了张载写的《边议九条》,对张载的兵法见解,书法文采,以及杀敌报国的精神,都给予了肯定和夸奖,可是作为儒将的范仲淹非常清楚,报效国家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在大宋重文轻武的时代,一介武夫终归是人微言轻。他通过与张载的交谈,能感觉张载有很强烈的投军报国志向,但他更能感觉到这个年青人,在英姿飒爽中,隐藏着一股很强的书卷气息,他若能潜心学问,日后必定能成大才,于是张载就在范仲淹的劝说下弃武从文,开始了这“夜眠人静后,早起鸟啼先”式的勤学苦读。

司马光看着简陋的书斋,看着案头的经典书籍,看着张载认真书写的笔记与感悟,他提笔写下了一封长长的信,在信中充分表达了,对张载读书精神和实践精神的肯定,很可惜这次没见面,希望以后有机会一定见面畅谈,他还鼓励张载要参加科举考试,相信他的学识与文采,必定能一举高中。

在司马光写信的间隙,张载的夫子郭氏过来送茶,但司马光在全心投入在写信中,并没有察觉到,等写完信后,看着写的满满五页书信,仿佛还有未尽之意,一次次的又想提笔书写,张氏看着司马光的样子,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夫君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一直在为公爹的事情操心,近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司马大人,张夫人,请准备用午饭吧。”门外的郭夫了,很有礼貌的来请司马光夫妇吃饭。

“有劳张夫人了,信已写好,请一定交给子厚拆阅。”司马光把信放在了书桌了,然后一起去用午饭,饭后司马光夫妇辞谢了张母与张夫人,高兴的催马扬鞭,一路向着凤翔府奔去。

“夫君今天的心情,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看来这位子厚先生,以后应该能成为你的好友。”张氏看着心情高涨的司马光,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张子厚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学之士,相信未来他一定能有所作为,很有可能成为范大人所说的,开一代儒风啊。“司马光挥舞着马鞭,马车在快速的前行,载着他今天的快乐心情,同时也载着他思念亲人的心情。

当天傍晚时分,司马光走到了渭河边,由于天寒风大,渡河的船夫已经把船停靠在岸边休息,说是明天才能渡河,于是司马光与夫人就回到渭河驿站休息,明天就能到家了,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希望父亲家人安好,大家一起过一个快乐团圆热闹的春节。晚上,司马光还是给夫人,讲了发生在渭河边上的故事,最有名的故事,当属文王访贤,传说姜子牙曾在渭河磻溪用直钩钓鱼,别人笑他傻,他却说:不钓鱼虾,钓将相。看来高人的想法与作法确实不一样啊,司马光讲到这里,就想到了父亲这次的石鼓案,父亲这次的做法是挺危险的,如果不是碰到当朝皇帝宽厚,只怕自己全家就要遭殃。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就像姜子牙能遇到周文王,而自己和父亲遇到了当朝仁君。司马光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他梦到自己在河边迷路了,看到远外的河边上,有一个老翁在盘坐垂钓,于是就向前施礼问路,可是老翁什么也没说,也不回头看他,只是在低头钓鱼,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话。他无奈只好走到了老翁的身体,等直到老头身边时,他发现老头睡着了。他怕打扰老翁的美梦,于是就是静静的坐在边上。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老翁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就问他在这里做什么?司马光说自己迷路了,想让老翁帮忙指路。老翁却说,我也不知道你要去的方向在哪里,我是东海人,刚从商朝朝歌来到此地。司马光问老翁来此何为,老翁回复说:不钓鱼虾,钓将相。于是司马光赶紧给老翁深深的作揖,原来您是姜太公啊。老翁很奇怪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问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司马光正准备回答,却看到一群人向这里起来,从他们的穿戴来看,来的人应该就是周文王,司马光很激动,没想到自己能见到周文王,正当他准备给周文王施礼时,忽然一阵鸡鸣声,惊醒了他的梦。他从梦中醒来,发现东方既白,太阳已经在慢慢的升起,好奇怪的一个梦啊,在渭河边上梦到文王访贤,看来自己应该也能遇到一个大德明君,其实司马光所处的仁宋时代,何尝不是一个明君贤臣的时代呢?司马光这个梦,确实预兆了他的未来,他虽然没有姜子牙那样的丰功伟绩,但他也确实是一个名垂千古的贤臣。

天亮后,司马光收拾好行装,与夫人一起渡河回家。

今天就是小雪节气了,渭河北岸的地势偏高,随着马车的前行,能感到风声在逐渐的变大,天气在逐渐的变冷,由于他们上路比较早,此时太阳才升到半空,路边蒿草上的露珠与蛛网在风中摇晃,映出了点点丝丝的朝阳红。辽阔的农田里光秃秃的,此时地里的麦子还没有露头,应该在土里避寒攒劲儿,为了天气变暖后,能快速的生长发芽。大地就是这样,表面上看着没有东西,其实暗地里蕴藏着无限的生机。

司马光看着远处炊烟升起,仿佛闻到了农家厨房里的香味,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听说此地的人到了冬天只吃两顿饭,一来是因为白天短黑夜长,二来是为了节省粮食,看这个样子,他大概中午应该就能到家,不知道大哥他们走到哪里,真希望大哥一家晚上了能到家,到时与父亲一起来个小雪围炉宴,也尝试着唐人的诗歌雅兴,来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司马光想着这些,不由的挥动了催马前行的鞭子。

刚好是中午时分,司马光的马车停到了家门前,管家看到是二公子的马车到家了,一边催人给州府办公的司马池送信儿,一边赶紧来帮司马光牵马卸车,看着愈发成熟稳重的司马光,高兴的眼中含着泪花说:“二公子终于回来,司马大人自从收到你和大公子的家书后,就天天的盼望着你们早日到家。”司马光看着这个与父亲年纪相仿的老管家,心中也升起了无限感触,管家老了,他的父亲肯定也老了。“广生叔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司马光拉着管家司马广生的手说,管家是他们司马本家的族人,一直跟着司马池奔波,司马光与这个老管家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司马光刚把行装安置好,父亲就从府衙回来了,他看着厅堂门口站着苍老憔悴的父亲,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这已经不是那个自己印象中年富力强的父亲了,他比自己上次见面时,已经变老了许多,看来这应该是为了石鼓一事担心操劳所致。当司马光只顾着流泪,而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司马池先开口:“光儿,你现在都是大人,怎能动不动就如此模样呢?”司马光听着父亲责备中却满含爱意的话,才从悲伤中醒来。

“父亲大人,孩儿不孝,您近来受苦了,我却不能在身边伺奉。”司马光说着,就要给父亲行跪拜大礼,司马池赶快拉住了他。

“光儿不必自责,为父也确实让你担心了。”司马池拉着儿子坐下,司马光感动父亲的手是冰凉的,于是就担心的看着父亲,发现父亲消瘦的脸上暗淡无光,他能感觉到父亲应该是生病了。

“父亲,您的手这么凉,脸色也不好,应该是身体欠佳所致。”司马光深情的对父亲说,同时对身后的妻子说道:“夫人,你赶快把岳父大人,给父亲捎来的人参熬成参汤,好给父亲补补身体。”张氏给公爹行礼后,就出门去熬制参汤了。

司马池没有告诉石鼓的事情,他不想和儿子一见面就说这糟心的事儿,等过两天看看打探的情况,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司马光把庞籍宰相和岳父张存的近况,给父亲大人说出一遍,又把他们给他的书信与礼物一一拿出。司马池听完儿子的讲述后,非常欣慰两位老友的倾力相助,接着就认真的拆看书信,庞籍在书信中提醒他要抓紧时间找石鼓,并叮嘱他要提防有人暗中作祟,因为目前朝中有别一股势力在与庞籍较劲儿,他怕因为自己帮司马池说话,而被人借石鼓的事情胡乱发挥报复。司马池看着庞籍的信,似乎明白是谁偷走了石鼓,看来自己这次又要拖劳老友了,想到此处,司马池就越发的后悔造假石鼓,和把作原弄丢的事情。司马光看父亲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越发感到不对劲儿,就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儿?司马池只是说,可能是近来操劳过度,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些。于是司马光就扶父亲回屋休息,在司马光准备出去的时候,司马池让他所管家叫过来,司马池把管家叫来后,单独给他交待了了三件事:一是不能把作原石鼓丢失的事情告诉司马光;二是抓紧调查太家务的情况;三是单独提审太千山,尽量让他把关于作原石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司马光看着从父亲房间里出来的司马广生,问他父亲有什么事安排吗?他只是说,司马大人让他去府衙吩咐一声,今日小雪节气,让大家做好安排,现在天干物燥,让衙役们通知百姓注意防火事宜。司马光看着管家匆匆外出的神色,他感觉管家没有说实话,如果只是这些事情,父亲完全没有必要单独给管家说,看来父亲应该还在为石鼓的事情操劳,这毕竟与全家人的命运息息相关啊,他此时更加理解父亲当家的难处,也更加知道做官的难处,名缰利锁权牢情关,这确实是世人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考验,同时也是世人们前赴后继的奋斗目标。司马光无奈的向厨房走去,他要亲手给父亲把参汤端来,以努力尽尽自己这一点孝心,希望父亲能重新变得健康起来,父亲毕竟肩负着司马家族的信心和威望。

4、

司马光来到厨房,看到妻子在亲手为父亲熬制参汤,心中很是感动,张氏自幼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下过厨房,更别说熬制参汤了。司马光走到妻子的身边,深情的说到:“有劳夫人了,让我来吧。”司马光想要去拿妻子手中竹筷子,却被妻子拒绝了,“夫君连日赶路操劳,还是让我来吧,我作为你的妻子,伺候公爹,也是理所当然的。”说着就去用竹筷子搅拌砂锅内的参汤,虽然妻子的动作略显生疏笨拙,但从妻子的细心动作来看,她是在非常用的心熬制着参汤。厨房的另一边,是正在忙着准备午饭的佣人们,他们看到二公子与夫人如此恩爱,全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司马光把熬制好的参汤,用带盖的瓷碗盛好,把碗放到一个木托盘上,小心翼翼的给父亲端了过去。张氏跟在司马光的身后,在快要进门的时候的,快步上前为司马光掀开帘子并打开房门,等司马光进屋后,她才回到了自己的西厢房中。

她看着柿子树梢上,还挂着几个没有摘下的柿子,在寒风的呼呼声中的微微的摇动着,好像可爱的小红灯笼,为萧杀的冬天增添了几分色彩与生气。大门两边的竹子此时已经变得青黄相间,时而在风中是作响。好像有什么碎片落在了竹子在上,她细看时,才发现是下雪了,天空此时正在飘洒着纷纷扬扬的小雪,正好应了今天的节气。正当她准备去告诉司马光时,就听到有小孩的在大门外欢快的叫着:“下雪喽,下雪喽!”接着从屋里,厨房里,马厩里跑到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进来,虽然此时的雪下的还比较小,但大家的心情是非常高兴的,接着周边万物便被“下雪喽,下雪喽!”的声音叫醒,继而是淹没,直到大风吹着雪花慢慢的变多变大,这个欢乐的声音,才渐渐的消逝——大家已经被冻得全跑回屋了。

“父亲,您感觉好些了吗?”司马光一边小心的给父亲喝参汤,一边轻声的问父亲。

“光儿,我本来没什么事,可你这突然一回来,我瞬间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很多,把近来绷着的劲儿放松些,故而让你有种廉颇老矣的错觉。”司马池喝过参汤后,再加上刚才休息了一阵,脸色与气息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说起话来也变得风趣起来。

“父亲,您再休息一会儿,我听到外面叫着下雪啦,看来这是‘瑞雪兆丰年’啊。”司马光喂父亲喝完参汤后,又扶他躺下,并看着窗外渐渐下大的雪花说。

“但愿瑞雪兆丰年,百姓乐业天下安。”司马池也往窗外看了两眼,“不知你大哥他们到哪了?”

“我和大哥约定小雪节气到家,他们应该晚饭前能到家,到时候我们全家来个‘小雪围炉话丰年’。”司马光让父亲继续休息,自己去外面看看,另外派人去东郊驿站外十里,打探下大哥一家的行程,看看他们是否在风雪中受阻。

午饭很快就准备好了,此时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白雪,管家把大概情况给司马池汇报后,就让佣人伺候司马大人起来,司马光夫妇与家人正在厅堂里,等着司马池来了用餐。司马池简单的收拾后,就来到了厅堂,他看着比往日丰盛的饭菜,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让大家开始吃饭,中午先简单的吃饭,等到晚上再好好的喝两杯,司马池下午还是去府衙办公,他要抓紧审问太千山,自己寻找石鼓的压力很重,限定的日期也是迫在眉睫。中午吃过饭后,司马池就去府衙办公了,司马光与妻子一起收拾屋子与归置物品,另外要安排好晚上的饭菜,毕竟自己好久没有与父亲家人一起喝酒聊天了。

司马池来到府衙后,就让人把太千山带来问话,看着太千山一身的狼狈相,司马池知道他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管家说太千山愿意把他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故而司马池才在下午就抓紧审问。据太千山交待,他当初给司马池出那个制作假石鼓的馊主意,确实是为了保住自己家族的石鼓,可家族里的石鼓具体在哪里?石鼓是什么模样?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也只是听家族的老人偶尔在酒后说过,太氏家族一直在守护着关于石鼓的秘密的,好像还有一个传家宝。他原来并不知道这传家宝是什么,因为只有太氏族长才能继承这些秘密和宝贝。可是后来皇帝要找石鼓,而且经过司马池组织人力,多方的寻找后,只是找到了九面石鼓,他就推测自己家里的,那个传家宝,有可能就是那个作原石鼓。他在找伯父太玄洪探口风的时候,虽然没有问到具体的情况,但通过太玄洪当时的表情变化,他感觉自己大概猜对了。太千山出制作假石鼓主意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伯父的两个儿子没有当族长的能耐,而自己则有可能是这一代族人中,最有可能当族长的人,所以他才出主意做个假石鼓掩人耳目,为的是自己当族长后,能得到这个传家宝。当司马池问他,是否将此事跟其他人讲过时,太千山一口否认说,绝对没有将制作假石鼓和自己觊觎族长的事情与别人说过,他也确实没法把此事给外人讲,一个是欺君杀头的大罪,另一个则是触犯族规的大事。问到此处,司马池已经明白了太千山是为一己私欲而出的馊主意,他不过是想当族长和继承传家宝,可这个小小的愿望,差点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和全家人的性命,欲望真是个害人害己的东西啊。司马池又问他,太氏族人到底保守着,石鼓的什么秘密时,太千山却回答不上来,这个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也是他想当族长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太氏族人,到底在保守着石鼓的什么秘密。司马池看太千山回答问题时的真诚与肯切,相信他应该是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于是就让管家放他回家,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他能破解太氏族人保守石鼓的秘密,就饶恕他的罪过,并另加赏赐,否则严惩不待。

太千山拖着经历牢狱之灾的身体回到了住处,他准备回家求伯父给救救自己,自己的命运与生死,全都掌握在伯父的手中了。管家怕太千山畏罪逃跑,于是就派人一直跟踪他,毕竟这条线索,关乎着司马大人的前途命运,也关乎着他们司马家族的名誉与命运。即使司马大人不与这小人计较,自己作为跟随司马大人多年的管家,作为司马家族的一员,也应该去做这些以防万一的事情,必要的时候也得慎之又慎且以绝后患。太千山知道自己目前处境,所以他回到住处收拾完东西,就冒着风雪往太家务赶去,他虽然身体还很痛苦虚弱,但他必须坚持下去,他想在晚上家族的小雪聚会上,去讨好一下自己的伯父,为下一步计划做好铺垫工作。太千山回家心切,骑马出了南门后,就快马加鞭的往太家务飞奔,于是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凤翔府衙大门前的石狮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雪,仿佛老天给狮子从头到尾的,盖上了一件白绒披风,让威严的石狮显得更加威风。府衙里的东厢房里,司马池正在与管家说话,管家把近来在太家务的查访情况进行了汇报,说是偷石鼓的人,是一帮伪装成杂技艺人的盗匪,他们已经在太家务呆了十多天,应该是一直在找石鼓的下落,故意在动手的那天晚上举行了一场演出,还在火把中放了迷魂药,由于全村的百姓全部都在昏睡之中,故而他们偷石鼓的时候,全村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当司马池问到太玄洪的情况时,管家却说,那天晚上只有太玄洪一个人没有去看杂技,他早早的就在祠堂边上的小屋睡觉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说到此处,司马池感觉有些可疑,一个老人的睡觉时间本来就少,太玄洪早早的休息了,后半夜盗匪去砸墙偷石鼓,难道太玄洪能没有丝毫的察觉。管家也感觉这一点很是可疑,于是就派人继续盯着太玄洪,看他近期会有什么特殊的行为没有?

司马池结束与管家的谈话后,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他很期待大儿子一家人,能在晚饭前赶到家,他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两个孙子了,不知道他们长高长结实了没有?近来都在读些什么书?司马家族的希望,全部都寄托他们的身上,想到大儿子和孙子,他就难免为小儿子司马光操起心来,自从司马光的两人儿子先后夭折而去,司马光至今还没有后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稳重专情之人,多次拒绝儿媳给他纳妾,声称今生只娶张氏一人为妻,绝对不会娶小纳妾。司马池感叹儿子是个专情真诚之人,但他也为儿子无后之事操心,于是他就想借这次团聚的机会,把司马旦的小儿子司马康过继给司马光,也算了了自己心头的一桩大事。司马池想好之后,就让管家安排马车回家,在大儿子一家还没有到家之前,他先把这件事情与小儿子商量一下,如果司马光同意,他就再去和大儿子说,他相信大儿子肯定会为他弟弟的香火着想,毕竟大家身体里都流淌着司马家族的血液。司马池到家后,就让管家把司马光叫到书房,先是测试他一些学问方面的修为,接着问了一些他对官场的规则见解,最后才说到了过继的事情。司马光听到父亲说过继的事情,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他怕给大哥造成骨肉分离的痛苦,但经过父亲的苦心劝说后,他就同意了过继的事情,但他与父亲约定,此事先别着急定,让自己夫妇与侄子相处几天再说,他考虑的比较全面,是怕相处不来而伤了兄弟和叔侄的感情,毕竟过继是一件严肃且漫长的事情,一旦确认了过继关系,他与侄子就从叔侄关系变成了父子,以后要长期在一起生活,如果自己夫妻与孩子性情不合,那将给大家带来漫长的痛苦。司马池感觉儿子的想法很对,于是就同意先相处几天再说,到时会多安排些时间,让司马康与司马光夫妇相处,以便增加双方的了解与感情。

司马光与父亲正在书房交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车马声,接着就听到管家在书房外面兴奋的说:“司马大人,大公子一家回来了。”司马光听到后,就与父亲一起走出了书房,看见大哥正在安排家人安置车马。由于这会儿风雪较大,司马光就让父亲站在客厅门口,自己跑向风雪中的大哥,两兄弟先是深深的来了一个拥抱,他们实在太激动。司马光司马旦这些稳重的学士官员,在平常与人交往中,是肯定不会与人拥抱的,今天与亲兄弟久别重逢,所以才会如此不拘礼节的拥抱在一起。司马光与大哥拥抱后,便给大哥身后的嫂子问好,另外与两个侄子打招呼,一家人难得重逢,所以大家都忘记了风雪,还是站在客厅门口的司马池让管家过来叫他们进屋,他们才意识到了身处风雪之中。

司马旦带着妻儿来到客厅,便让两个儿子给爷爷行礼,两个少年很是听话的给爷爷行了跪拜大礼,接着司马旦夫妇也向司马池行礼问好。司马光让张氏赶快吩咐人倒茶,另外抓紧安排晚上的饭,今晚大家要好好的团聚热闹一下。张氏第一次见到两个侄子,一下子勾起了她对夭折儿子的思念,心想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的话,也已经是翩翩少年郎了。司马光的吩咐声,把张氏从回想中惊醒,她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小侄子司马康应了一声,“叔叔,还是我去说吧。”然后就跑出了客厅,与外面的管家一起去安排给大家倒茶和准备饭菜。司马光和张氏直夸康儿懂事,司马池看着司马光夫妻对司马康很满意,一下子就更加开心了,看来过继一事肯定是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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