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传师第二天醒来时,已接近午时一刻,他近来赶路实在是太累了,加上昨晚宴席上的众人热情敬酒和回敬,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驿馆的。他猛一起身,感觉身体与意识是分离的,明明自己的双手在用力支撑身体,而身体却反应迟钝,这其实就是醉酒后的一种自然反应。他反复试了几次,意识终于可以灵活的控制身体了,于是准备下床倒水喝,可是桌子上壶里的水太冷了,于是他就开门去找驿卒,刚把门推开一条缝,他就从门缝中看到一张细长的笑脸挤进视野:
“您起来了向大师,我去给您打水洗漱。”还没等向传师反应过来,门缝里的人已经热情的给他打招呼。
“有劳了,请先给我提壶水来,昨夜醉酒,此时口干的很。”向传师勉强提起精神把门打开,感谢对方的帮忙,尽管他此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想必应该是司马池大人给安排的。
“向大师客气啦,司马大人让我在此侍候,有需要您尽管吩咐,我马上就回来……”衙役一溜烟的去打水,声音随着他的转身快走,充满了半个走廊。
向传师洗漱完毕后,就在驿馆简单的吃了饭,尤其让他感觉浑身舒服的,是一碗鲜嫩多汁,略带咸辣的豆花泡馍,听衙役说是凤翔当地的特色小吃,传说是从先秦时候传承至今,传说认为豆花泡馍起源于先秦时期,当时由战神白起命名。在军营中,为了节省时间,士兵们将麦饼掰碎放在碗中,浇上豆浆食用,这种吃法后来被推广并改进,加入了豆花,形成了豆花泡馍。
向传师刚吃完饭,司马光就骑马来请向大师去凤翔府,和父亲司马池及哥哥司马旦,一起商量如何寻找作原石鼓的下落。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就一起骑马奔向凤翔府衙,一路上向传师观察着凤翔官道四周的动静,道路整齐干净,车马有序通行,这充分说明司马池把凤翔府治理的井井有条,看来司马池果然是庞藉所称赞的贤能名士。
因为他们讨论的事情比较私密,所以司马光就直接把向传师带到了便厅,便厅相对于办公大堂要私密和随意的多,属于司马池的私人空间,司马池听到外面有动静,于是就准备起身去迎,结果司马光与向传已经走了进来,向传师快步到司马池面前拱手道:“多谢司马昨晚的接风洗尘,让我美美的醉了一夜,把近日赶路的疲劳,一扫而光啊!”
“哈哈哈,向大师好酒量,我们几个也喝多了,你的到来,让我们也是大为轻松。”
司马池拉着向传师往上座走,向传师执意坐在主位的左手边,他不是假意推辞,而是知书达礼,他虽然知道自己此时对司马池全家很重要,但他不能乱了礼数,毕竟自己也是宰相门弟,此等座位主次他还是很有家教的。
向传师刚坐下,还没等人端上茶来,他就突然站了起来,和谁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了便厅里的一块石碑前面仔细的看了起来,于是司马父子三人也跟了过来……向传师看了两眼,才想起自己的失态,于是解释说:”司马大人,在下失礼了,刚才突然看到石碑,于是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
“向大师,可能认全这石碑上文字吗?”司马光指着字迹漫漶的石碑说道。
“这得慢慢研究才行,只是这文字看上去很久远了,不知此碑是何来历?”向传师回头向司马池请教。
“我初来府衙时也问过,说是唐开元九年,修建凤翔开元寺时出土的,比唐朝凤翔知府郑余庆发现石鼓还早了九十多年,只是石碑具体的刻石年代一直没有定论,大师可细细研究一番。”司马池给向传师讲解了自己对这块石碑所了解到的相关情况。
“这石碑难道与石鼓之间有什么渊源吗?”司马光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目前尚不可知,我来试着将石碑的碑文解读下,这石碑具然比石鼓还要早发现了近百年,看来凤翔真是个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向传师一边说,一边试着分析石碑上的文字,只听他念到:
有秦嗣王,敢用吉玉瑄璧,使其宗祝邵鼛布忠,告于丕显大神巫咸,以底楚王熊相之多罪。昔我先君穆公及楚成王,实戮力同心,两邦若壹,绊以婚姻,袗以齐盟。曰:叶万子孙,毋相为不利。亲即丕显大神巫咸而质焉。今楚王熊相康回无道,淫佚耽乱,宣侈竞从,变输盟制。内之则暴虐不辜,刑戮孕妇,幽刺亲戚,拘圉其叔父,置诸冥室椟棺之中;外之则冒改久心,不畏皇天上帝,及丕显大神巫咸之光烈威神,而兼倍十八世之诅盟。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欲灭伐我社稷,伐灭我百姓,求蔑法皇天上帝及丕显大神巫咸之恤。祠之以圭玉、牺牲,逑取我边城新隍,及於 、长、亲,我不敢曰可。今又悉兴其众,张矜亿怒,饰甲底兵,奋士盛师,以逼我边竞。将欲复其凶迹,唯是秦邦之羸众敝赋,鞟䩱栈舆,礼使介老,将之以自救也。繄应受皇天上帝及丕显大神巫咸之几灵德,赐克剂楚师,且复略我边城。敢数楚王熊相之倍盟犯诅,箸诸石章,以盟大神之威神。
向传师继续解读着石碑上的文字,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这段历史的敬畏与好奇。石碑上的文字,仿佛带着千年的沧桑,缓缓向他诉说着那段被遗忘的岁月。
“昔我先君穆公,以力扶周室,世有令德。楚成王是楚之贤君,当世显名,二邦以亲,故穆公与成王结好,世有盟誓。至于我襄公,亲立晋侯,戮力同心,以奖王室,亦莫不率从。至于献、文二公,与诸侯特尊晋主,夹辅周室。平王东迁,我文公受命,亲帅诸侯,以尊周室,世笃忠贞,与晋、楚同等。及后子圉不道,畔其君亲,以失大位,获罪于诸侯。我襄公亲率诸侯,以诛不义,而尊康公以奉穆公之业。康公又命我先君穆公、襄公之业,以抚有西土,世为盟主。至于景、厉、灵、简,以迄于我,与晋、楚并同,世有盟誓。逮乎定、献,二君当世之衰,周室微,诸侯以强陵弱,以众暴寡,故楚庄王恃其奸力,陵轹诸侯,又率诸侯之师,以围我襄城,伐我于淆,逼我属国,围我南境之师,累世之仇,百世不忘。今又悉其士卒,以临我境,将欲肆其凶虐,以复其前仇。我之将士,庶几以一当十,以十当百,我虽众小,未可轻也。秦虽僻远,未易侮也。彼若举其众,以蹈我于中原,虽小小之国,尚有桓文之师,以翼我周室。天子犹在上,未可陵也。况我秦僻在西戎,不与中国通使,此固夷狄之所欲也。楚为诸侯之强,负其众庶,以陵轹我敝邑,我获是罪,何日忘之?我之先君,周之旧臣,岂其敢忘大周,而与诸侯从也?亦恐子孙之有负于前烈,以陨先君之灵,故使人告于大神,唯大神尚享。”
向传师读到这里,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石碑上文字所传递出的那种坚韧与不屈。他抬起头,看向司马池,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司马大人,这石碑上所记载的,是秦楚之间的一场战争,是秦国的坚韧与不屈,是对周室的忠诚与守护。这是一段被历史遗忘的岁月,但却是我们寻找石鼓的重要线索。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深入研究,一定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以助我们寻找作原石鼓。”
司马池听着向传师的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光彩。他深深地看了向传师一眼,点了点头:“向大师所言极是,希望这石碑真能指引我们找到作原石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