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伯夫妇被长老院使者“请”去“思过室”的时候,史方已经带着龙飞和天雨离开了育婴中心,在前往荒岛的路途上了。
荒岛位于村子的西面,从村子出发,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
“森林中有一个山谷,那里建有我们村的老人院,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史方征求龙飞和天雨的意见。
“那不是你娘上班的地方吗?”龙飞说道。
“是的,我有时候会去,不过那里都是村里的老人,没意思,我们小孩很少去那玩。”史方说道。
“龙飞哥,反正是路过这里,我们就顺路去看看吧!”天雨总觉得这个村处处充满着神秘。
他们不敢从正门进去,于是又爬到山上从山谷的另一边摸了进去。这里溪水潺潺,飞瀑流翠,绿意葱茏 美景如画,谁说这不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间,不时可看到三三两两的矮小老人在漫步徜徉,这真应了陆游说的“老翁白首如小儿”这话了。
其中一间红色房子在绿林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时有年轻的护理人员带着老人进进出出,他们决定去看看。当他们来到这房子的后面时,没有一个人人发现他们的隐秘行踪。他们从窗户的缝隙往里偷窥,发现有几台跟电脑一样的仪器,但是没有键盘,只有一个“头盔”一样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像提小鸡一样将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左右的老人放到椅子上,按照身高来看,老人最少也有七十多岁了。
“尊敬的103号先生,我们就继续昨天的纪录吧!”那年轻人说道。
“好的,我会将我这一生积累的所有的人生经验和掌握的知识留存下来给后辈们。”老人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很快那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一行的文字,不一会儿便布满了屏幕,年轻人微笑地看着屏幕,满意地点着头。约过了二十分钟,屏幕中的文字停了下来,老人睁开了眼睛,头上微微有热气上扬。
“尊敬的103号先生,辛苦不,谢谢你对我们村作出的贡献。如果你认为还有需要,我们明天再继续吧!”年轻人将“头盔”从老人头上取出来放好,对他礼貌地说。
“我已作了三十多次的总结回顾了,已经没有一点儿保留了。”老人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喘着气说道。
“那好的,尊敬的103号先生,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年轻人说完就抱着老人出去了。
“史方,他们这是干什么呀?”天雨好奇地问道。
“我听娘说,这过程叫记忆储存,每个老人在死亡之前都要将自己的所有知识储存下来,研究院会将老人们留存的知识进行科学整理,再存入芯片,最后植入到年轻人大脑中,这样年轻人对以前的知识就不用再花长时间艰难地学习了。”
“这是什么黑科技啊?”龙飞和天雨觉得这里的做法真无法理喻,难道这样就不用学习了吗?
“我娘说这叫做‘继承’。”史方挠了挠头说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也不知道使者们在不在这里搜查?”
他们离开了老人院继续前行,在这深山老林中,古木参天、遮天翳日、翠谷青山、深潭碧波,千般奇景,令人目不暇接,他们疾步前行,不敢稍歇,不敢再逗留。
“前面是鳄鱼谷,你们可要注意了。”史方提醒龙飞和天雨。
“有鳄鱼?”天雨显得十分兴奋。
“是的,鳄鱼十分聪明,我们要特别注意。”
“我们也有扬子鳄,可是已濒临灭绝了。”龙飞说道。
史方随手扯下一片树叶,然后往空中一抛说道,“我爸爸说,人类为了一己私利变得贪婪不已,肆意破坏环境,最终会毁掉自己。”
说是鳄鱼谷,实际上就是山谷中一个溪水冲出来的深潭,宽有几十米。来到潭边,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潭水中有几只鳄鱼蛰伏在浅水处,只露出老树皮似的脊背,纹丝不动,远远看去犹如一段枯木,它们正在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我们怎么过去啊?”天雨看着眼前的深潭和鳄鱼,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急,跟着我来。”史方直往上游方向走。走了差不多近百米处,有一个小瀑布,从旁边爬上去,在一个较狭窄处,几块天然的平整的大山石露出了水面。他们踩着这几块山石,刚好能够到达溪流的对岸。
过了小溪,天雨再回头看了看远处那几条鳄鱼,他们仍然在潭水中懒洋洋地一动不动,看那样子,对他们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们来到了一座海拔近一百米高的石山脚下,这石山怪石嶙峋,千沟万壑,爬上去也不难。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攀爬,他们终于将小石山踩在了脚下,往前眺望,举目四望,银色沙滩,万里碧波,水天一色。回头看,群山绵延,树木葱翠,村子隐入其中,难以发现。
看到这浩瀚美丽的湖泊,龙飞和天雨不由大声地欢呼跳跃起来。
“你们看到了吗?”小多多伸手指着水天相接处的一个影影绰绰的小黑影,“那就是荒岛。”
要不是仔细辨认,龙飞和天雨还真的看不出在湖泊深处还有那么一个所在,因为在烟波浩渺中,那荒岛时隐时现,的确不容易发现。
“可是荒岛那么远,我们怎么才能过得去啊?” 龙飞和天雨心中有点纳闷,史方总不可能背着我们飞过去啊!
“我们先下山,到那个银沙滩玩一会儿再说。”史方没有直接回答他们。
按理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石山处处是悬崖峭壁,相当险峻,但是史方却带着他们找到了一条平缓的下山之路,从山顶直通到山脚,那些突出来的石头犹如天然的石梯,下去的时候,只要踩稳了就可以,一点都不费力气。
“这座石山可以直达庐山的顶峰,那里有许多悬棺古墓,是先祖安息之地,少有人去。”史方不忘介绍。
“这可是一种古老的丧葬习俗,想不到在你们这里还一直存在着。”龙飞十分惊讶。
来到山脚下,拐了一个弯,一片银色的沙滩就呈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欢呼一声,脱了鞋子,光着脚丫跑了出去,踩在细腻而柔软的沙滩上,深吸着湿湿的空气,他们互相追逐着、嬉闹着,一路上所有的疲倦都得到了释放。
玩累了,他们一起坐到湖边一块冒出水面的大石头上,欣赏着像蓝宝石一般的湖泊。极目天际,落日余辉,阵阵涟波现出一片片火焰;眼前,却是懒洋洋的湖水亲吻着银色的沙滩。
“你们听,是什么声音?”天雨耳朵较灵,听到有声音似乎从湖中隐隐传来。
“还有什么声音,湖水的沙沙声吧?”龙飞觉得天雨有些大惊小怪。
“不,好像是划水的声音,快,快藏起来。”史方站了起来说道。他们没有迟疑,往石山那边跑去,到了山脚下,史方带着龙飞和天雨快速地爬进了半山腰一个小溶洞藏了下来。
再向外看时,他们发现湖中漂来了一个黑影,那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一艘独木舟向岸边靠来。
“是小多多来了,我们下去看看吧!”史方向还愣在一旁的龙飞和天雨说道。
“小多多,那是小多多?”龙飞和天雨回过神来应道。
“小多多,想不到你真的过来了!你知道我要来吗?”史方在沙滩上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有多高兴。当龙飞和天雨来到时,他们两个已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小多多身高和史方的差不了多少,只是一身猎人打扮,头发黄乱,穿着兽皮衣,皮肤呈古铜色,肌肉十分结实。他的眉毛如天蚕,眼珠子骨碌碌不停地转,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他们就是那两位贵客?”小多多指着龙飞和天雨问道。
史方向小多多作了介绍,然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恩师说,近观天象,桃花源村当有一劫,然有外来客人相助,定会化险为夷。”小多多笑着解释道,“恩师还叫我即刻动身前来迎接贵客,所以我就过来了,想不到师傅说的是真的。”
龙飞和天雨连声说:“我们是无意中闯入桃花源村,现在是泥人过河,哪里是什么贵客。”
小多多绕着龙飞和天雨转了一圈,这两个朋友虽然长得五官端正,伶俐乖巧,但是却矮小的可怜,真的如恩师所说,要靠他们来拯救桃花源村?他的心里打着鼓。
“朋友真会说话,欢迎你们到荒岛做客。”小多多说道:“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只能在这里露宿一晚了,等明天一早过湖”。
“我们先捡一些退潮时留在沙滩上的小鱼,当然,还要拾一些柴火。”史方说道。他与小多多其实常在这玩,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当把一切准备好,他们再次回到了山洞。夜色早已降临,月亮也升得很高了。
他们把柴火燃了起来,衣服烘干了,鱼儿也烤熟了。这一惊一乍的肚子早饿了,鱼儿吃起来香喷喷的,这可是龙飞和天雨在家里吃不到的美味。
“你们相信吗?我第一次划独木舟到这边时,差点被淹死。”小多多看着不时窜起的火苗说道。
“真的?”天雨很吃惊。
“是的,那时我正在这里玩,竟然发现水中漂过来一个人,我把他救了上来,然后背到老人院,娘将他抢救了过来。”史方接过话来说道。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我当然也成了史方一家人的好朋友了。”小多多说,“要不是史方一家人将我救活过来,我也许已经死了。”
“佛家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龙飞说道。
小多多看了龙飞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是不畏死亡的了,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小多多说完伸出两只手看了看,只见在他的两个尾指旁边真的都多了一个小手指。龙飞和天雨虽然早就听史方说过,但还是感到十分吃惊。
“我们今天在经过育婴中心都听到了关于你的身世。”史方将白天听到的那文先生和卫先生的话告诉给小多多。
小多多静静地听着史方说话,眼睛则定定地看着火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龙飞和天雨看到,火苗映在他的眼里,一点亮光在一闪一闪的,那是眼泪,但是小多多努力地含着,没有让它掉下来。
“小多多,我是无意听到的,请你不要难过。”史方安慰着小多多。
好一会儿,小多多才哑着声音说道:“没什么,都过去了。”
被抛弃到荒岛后,是一只母狼抚育了他,后来又是恩师将他从狼窝中救了出来,还有什么苦难没有经历过呢?他已经变得十分坚强了。恩师曾对他说,一个人在经受苦难的时候,常会追问“为什么那个人是我”,却很少人思考“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当你想通了的时候,心就坦然了。
经历了这么多挫折之后,小多多想,自己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
这时候,月亮已升得更高,天空和湖泊显得更加清明可爱,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似有一条银白色的路一直通往月球。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清风拂面而来,看着眼前湖泊美丽的夜景,史方忽而情由心生,动情地吟唱起来,小多多也跟着一起吟唱起来。
“这不是唐朝丞相张九龄的诗歌《望月怀远》吗?”龙飞好奇地问道。
“这首诗就刻在这座石山的西边悬崖上,传说李白回到村子后,闭关修指撰《祖录记》时,常到这座石山上登高望远,饮酒颂诗,怀念友人。”史方说道,“我不知道张九龄是谁,只是觉得这首诗写得很好,与现在的夜景很切合,就不由地吟唱了起来。”
“李白与张九龄是同时代的人,他们两个一定是好朋友。”天雨说道。
“我也赞同,也许李白也是在这样的月夜怀念起了友人张九龄,才会吟颂《望月怀远》这首诗歌。”龙飞说。
明月生辉,看着美丽的夜景,他们坐在洞口,大家谈论着传奇般的故事,不知不觉中都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