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为止,我的蜗居生活已经过半了。请原谅我的叙述速度如此之快,我的基本生活情景,连带着刘新的生活情景,已经差不多都有所提及了,若是再不断地重复这些日常生活的琐碎小事,未免就太冗长无趣了。所以我会着重说一说在后半段的蜗居生活里,发生的一些值得注意的故事。
我这次想说的是在那年的初秋,我接到朋友的电话:“近日空闲,或将登门拜访。”得知了我的三位朋友将会来到我蜗居的这间小房子,喝喝茶、聊聊天、一起吃个饭。在详细叙述这件事之前,我想先介绍一下我的几位朋友。
三位朋友都是我在大学里遇到的,志同道合的好伙伴。我要介绍的第一位朋友叫张辉,中等身材,不算太瘦,长得比较清秀,戴着个圆框眼睛,之前是学校应用心理学专业的,但是没考上心理咨询师,现在处于待业状态,不过从我个人感觉来看,张辉对心理学知识在日常生活和社会交往当中的应用是相当熟练的。第二位朋友叫方震,身高和张辉差不多,但是有点微胖,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从学校数学系毕业后,在一家小公司里工作,但由于那家公司长期克扣薪水,他就离职了,现在还没找到新工作。第三位朋友,叫陈高,人如其名,长得很高,身材苗条,毕业于经济学专业。我喜欢管他叫寒总,取“高处不胜寒”之意。由于性格急躁,常常出现差错,在求职上屡屡受挫。
对这三位朋友,我也先讲这么多。听说他们要上门拜访,我第一时间找到了刘新求助,因为我不会做饭,要是朋友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还拿外卖盒饭招待人家,那可就贻笑大方了。刘新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到时候做一顿大餐。
聚会这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这不,没过几天,他们就登门了。
当时我和刘新在门口迎接他们三个,由于交往密切,他们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其实我还挺想让他们给我带点礼物的),我给刘新和他们介绍了彼此,简单的打招呼之后,我们就到客厅坐下了。由于地处城郊,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刘新也就转身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张辉见刘新走进厨房,就用手肘戳了戳我,见我转过头来,便挤了挤眼,小声问我:“这是嫂子?”这个问题给我吓了一跳,“不是不是,就是旁边的邻居,过来帮一下忙,张辉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我们还没寒暄几句,仅仅介绍了目前的处境,刘新就把饭做好了,就是几道家常菜,没什么特别需要提到的。我们都不喝酒(其实我可以喝一点),所以吃饭的过程就很快,大概四十多分钟就吃完了。
刘新去厨房洗碗,我们四个就在客厅里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说着以前的事。“靳川,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寒总去那个,商场电影院,限高进不去那个事。”方震先开口了。
“怎么不记得,当时我们为这事还换了一家电影院来着,完了发现另一家电影院不允许自带爆米花入场,咱们几个秉持着‘浪费是极大的犯罪’的理念坐在电影院外面的按摩椅上吃完了四桶爆米花。”提起以前的趣事,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张辉站起了身,“我去帮忙刷刷碗,你们先聊着。”就走进了厨房。
我们在客厅里聊的内容大多都是些这样的内容,不值得太多讲解,倒是张辉在厨房里和刘新的对话更值得一谈,对话的内容是刘新后来告诉我的。
当时张辉走进厨房,刘新就察觉到了,“有事吗?”
“没事,没事,过来帮帮忙。”
“没事,您去跟靳川聊天吧,我这一会就刷完了。”
“你喜欢靳川?”张辉倚着厨房的门,“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看他的时候绝不是看邻居的眼神。”
“嗯……”刘新沉默。
“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提醒你一句,靳川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我必须得提前给你讲。请你相信,我给你讲这些绝不是为了劝说你放弃,而是为了防止你们以后因为对彼此的不了解而导致你们不幸福,请相信我。”
“那您就说说吧。”
“他以前还在学校里时,出了名的坏,当然这个坏不是说道德上的坏,而是他手段的狠毒。当时他的宿舍里有人说他坏话,他就布下了重重陷阱,导致那个人最后遭受巨大损失。但是!直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
“说人坏话的确可恨,但是您提醒我这些,并不是我所看到的,我没有理由无条件相信您吧?”
“是的,我没有强迫您相信我,但是您一定要考虑清楚。假如您认为您已经充分的了解了他,并愿意和他相守一生的话,到那时,就请您别再耽搁了。“
刘新放下了最后一个碗,“好的,谢谢您的提醒。”
随后张辉走出了厨房,刘新也紧随其后。
“瞧,我们的大心理学家来了(这是我对张辉的调侃)!”
“得了吧!靳川,你总是拿我找乐。”张辉坐了下来,笑着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迷信你的心理学知识。”
“噢,何不再说来听听呢?我和方震还没听过呢!”陈高要求我讲讲这方面的事。
“好吧,如果你们愿意听的话。张辉,我曾经跟你说过吧,心理学可以分为医学方面和为人处世方面。”
“是的。”
“先说说医学方面,也就是作为医学的心理学,我们说,一名心理医生要想治疗他的病人,就要研究病人的意识中的内容,对吗?”
“说得对。”
“病人的意识,毫无疑问,是我们没办法感知的,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这类的五感,都没办法感知。”
“是的。”
“那就是说,我们研究病人的意识中的内容,就需要通过病人口述他自己的感受,对吗?”
张辉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在表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有词不达意的情况出现,这是由于我们使用的全部语词很难完全涵盖我们的思想内容导致的,即使我们所思想的内容恰好都涵盖于我们的语词之下,但同一个语词在不同主体那里的含义差别,也会阻碍我们的交流。换句话说,心理医生很难非常非常真实的了解病人的具体情况,对吗?”
“没错。”
“所以我们可以知道,仅凭你学到的心理学知识,还不足以让你在心理医生的领域上发光发热。甚至是在作为为人处世的心理学上,大概也是如此。”
“怎么会呢?”
“你用心理学来猜测别人的意图,从而计划自己的下一步,这不就是你使用的,为人处世的心理学吗?”
“很对。”
“但如果你猜测的对象恰好是一个同样懂心理学的人,他会不会制造出假象,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导致你走向一条错误的道路?”
“不是没可能。”
“所以,张辉,我的朋友,请你相信我,不要迷信于心理学的知识。”
“你说的很对,我会改正的。”张辉点头,“先不提这个了,我们还有一件大事,想麻烦你一下,其实这个才是我们来的真实目的。”
“噢,是什么事?只要是能帮到你们的我一定帮忙。”
“我们三个打算创业开个公司,想请你来给我们当个军师。”
“这我恐怕不能胜任吧。”
“别担心,一方面,我们只有在极其危急的情况下才会来找你帮忙,另一方面,我们相信你的实力。”张辉说完,陈高和方震也点点头。
“好,那我就答应了。”
我们四人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哦对了,靳川,听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我给你推荐几个兼职的工作。”陈高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放心,不用你出门,在家里就行,这是几家公司,在招募写手,偶尔给他们写写文案,就能赚到一些外快,何不尝试一下呢?”
“噢,你真是我的好朋友,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明天我就联系他们!”
“你要没事,今天晚上也行啊!”方震插科打诨道,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我们又聊了一会别的事,大概下午三点多,三人就离开了,我们约定有事电话联系。
但是当时我的没有想到,这竟是我们四人最后一次在一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