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寺外有一片枫林。
枫林中住着一个姑娘。
枫林年年红,姑娘却常年一身白衣。
来往的旅人时常奇怪,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在这偏僻之处住这么久。但人人都有自己的琐事,所以后来也就对她不再上心。
这位姑娘每逢天气晴好时都要去集市上采购,我便日日早早地等在那儿。
早市人不少,摊贩们天不亮便摆出了自个儿的货品。
姑娘是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才出现的,彼时我手中捏着初折的一截花枝,紧张得手心发汗。
她走的不快,腕子上垮了一个篮子,另一只手轻轻地压在上面。白衣摩挲着地面,却并不显得脏。头发被拢起来束在背后,耳朵上坠了一个染蓝的珠子。
她低头走了一会儿,快要到我面前的时候不经意抬了抬头,许是在找自己要添置的东西,却一眼看到了我。
她脚下步子顿了顿,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朝我走来。
我忍不住向前一步迎上她,垂首将她手中的篮子接过。
姑娘极自然地将篮子递给我,便继续向前了。
我跟在她身后,眼见她感兴趣的都是些日常物什,路过什么饰品摊子她都是一概略过,并不多看几眼。
我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无关的事,但明显她根本就没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要买的东西上。
日日如此,年复一年。
我已在此伴了她三年了。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三年来她唯一一次对我开口,是三年前,我们初遇那次。彼时她伸手指着我,口中呢喃着“你…你…”,却再没有说出别的话来。我见她形容瘦削,面上憔悴,此番说话也不利索,许是……哑了。
那时天光乍现,这个姑娘一袭白衣,楚楚可怜,伸着手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本该像旁人一样觉得她愚笨的。
三年了,她每每见我,都略有失神,仿佛三年都不够她熟悉我。
回枫林的幽径十分偏,待我回过神来,她已消失不见。
“君墨,有一个人特别像你。”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坐在屋前,无意识般地说了这一天的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名字。
有人觉得这位姑娘可能脑子有些毛病,不太灵光了,其实只不过是她把自己全部的意识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人身上,所以对别的东西便无法再在意起来了。
手中缓慢揉捻着一颗玲珑骰子,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色,仿佛一条干枯了的河,又仿佛整个灵魂都已不在此地。
“君墨。”
她脱口而出。
啪——
骰子脱手而出,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慢慢停下。
春去秋来,日日如此,年复一年。
她已按着约定在此等了七年了。
七月相遇,七个月相伴,七年等待。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只是一直等一直等。
俯身捡起骰子,姑娘跌跌撞撞地走回屋中。
她大约是已经等的愚笨了。
刚刚掉落骰子的地面上,静静躺了一颗红豆。
红豆映着这满天满地的红,那么卑微,那么渺弱。
如同为了一个人辜负全世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