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咆哮:“你摧残我精神,你不让我休息,影响我孩子学习,我就砸你场子。”
眼看男子挥舞的拳头就要砸在吕大娘的身上,护在她身边的童爷眼明手快,身子一闪,一出拳,死死地抓住了那男子的手。男子便冲童爷吼:“放手,不然连你一块揍。”
童爷可不是吃素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功夫了得,是个练家子。此时,那男子怒视着童爷,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童爷,可童爷却毫不畏惧,用更凌厉的目光反刺那男子。那男子开始挣扎,但越挣扎童爷抓得越紧。男子火气更大了,手动不了,他就突然抬脚顶向童爷的裆部,裆部是什么?是司令部,那玩艺是无价之宝,是命根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童爷本不想伤害他,只想点到为止,制止他行凶作恶。今见他步步伤人要害,穷凶极恶。若不把他制服,后果肯定很严重。被迫之下,童爷出手了,只见他一个闪身躲过了那男子的一脚,当男子再次提脚要踢向童爷腹部时,童爷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下蹲体,一只脚呈弧度扫向那男子。那男子本来就抽出了一只脚来攻击童爷,没想到另一只脚却遭到了童爷的攻击,毫无防备,身体突然失去支撑,趔趔趄趄,最后四仰八叉跌倒在地。
猛然间,广场上出现了尖叫声。那男子受此奇辱,理智尽失,猪嚎狼叫般爬起来,疯狂地嘶叫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比凶残的野兽还疯狂。看那男子,咬牙站了起来,突然像疯牛一样冲向童爷。就在这时,几个警察冲了上来,一齐扑向那男子,并很快将男子制服。
当警察押着他要离开时,吕大娘走上前,说:“警察同志,能不把他带走吗?”
一戴眼镜的警察说:“不行,他这是蓄意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必须接受治安处罚。”
吕大娘又说:“那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
眼镜警察思虑了一会,说:“可以,但要快。”
吕大娘一共问了那男子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家庭的,家里几口人、几个孩子、孩子多大了、孩子妈干什么的?那男子也没隐瞒,回答得很爽快,说就他和女儿俩人,女儿读初二了,她妈在女儿五岁时跟人跑了,至今没音讯。这可是个单亲家庭,无论对男子对家庭来说都是不幸的。
吕大娘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是关于那男子本人的,干什么工作、身体好吗?那男子头一扬说,搞搬运的,咋,瞧不起我,我是自食其力,哪比你,占着刚建成的广场办舞蹈培训,中饱私囊吧?吕大娘笑一声,是苦笑,是被人误解后无奈的笑。
吕大娘停顿了一会,问了第三个问题,也是要害问题,即你为什么要冲击歌舞场、为什么要对我这个老太婆挥舞拳脚、是哪方面得罪了你?那男子哈哈一笑说,你不应该到这来扰民,吵得我女儿读不了书,我睡不成觉,我不让你见点血,你以后就占着这地不走了。听着这话,吕大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广场舞虽好,但其噪音是会扰民的。吕大娘可没想到这一点。看来那男子闹得有理,只是表达意见的方式过激过偏罢了。
警察押着那男子已经走远,吕大娘目送着,心里总觉得对不住那男子。是啊,虽然他冲击了歌舞场,扬言要打人,可他打人了吗?没有啊,没有对任何人带来伤害,就说他违法,也是未隧,顶多给个警告,没必要把人带走。不行,得让警察放了他。吕大娘想到这,迈开腿追了上去,挡在了那男子前面。
眼镜警察说:“大娘,请你让开,别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吕大娘说:“其实这位先生只是脾气暴了点,也没造成什么恶果,你们就是把他带去,也就是批评教育而已,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是系铃人,这铃还得我来解。”
看来眼镜警察的原则性非常强,他眼色也没给吕大娘一个,便下令把人带走。吕大娘如果再阻拦的话,恐怕也会以妨碍执行公务被带走,没办法,她只好让道。
正在这时,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边哭边喊爸爸,跑到那男子身前,抓住他衣袖:“爸,你不能走,你走了,女儿就没人管了。”哭哭啼啼,十分可怜。突然,她朝眼镜警察扑嗵一声跪下,“叔叔,请你别带走我爸,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了我爸,我也活不成了。”
吕大娘赶紧上前拽她起来:“孩子,快起来,你爸他没事。”
女孩不肯起来,还在求眼镜警察。遇到这种情况,人们同情的显然是弱者,是那位可怜的女孩。旁边很多人在为女孩说话,和女孩一起请求警察放了那男子。
眼镜警察觉得大家说得有理,这种只犯小错误、经济上又拮据的人,就是把他带到了公安局,又能怎样呢?批评他吧,他不在乎;罚他钱吧,铜板也掏不出一个;拘留他吧,还得替他照顾家里的小女儿。样样吃力不讨好,干脆把人给了吕大娘,说不定冤家还能变恩人呢!他故意犹豫了一会儿,说:“人可以给你,但你得担保,确保他以后不再犯类似的事。”
吕大娘本没有把握确保他不再犯事,但看着小女孩可怜又懂事乖顺的份上,她答应了,并且毅然写下了一份担保书。
眼镜警察把担保书揣进裤袋里,手一挥,便和几位警察离开广场。
小女孩又扑通一声跪下,向吕大娘连磕了几个头。
吕大娘将她扶起,又拍了怕她身上的尘土,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孙女,我就是你奶奶。”
围拢过来的金婶、蒋莉文、谢大妈都说,我们都是你奶奶。小女孩喜不自禁,热泪盈眶,连叫了几声奶奶,又深鞠了三躬。
这时,吕大爷、童爷、钟洪生走了过来,异口同声道:“爷爷,爷爷来也。”
小女孩反应快,连叫了三声爷爷,又同时鞠了三个躬。
吕大娘把女孩揽入怀中,又抚摸他脸蛋,说:“快告诉爷爷奶奶们,你叫啥名字?”
小女孩说:“我叫郭淑惠,我爸叫郭大民。”她伸着头四下里张望,还一边叫爸爸、爸爸,显然她是在寻找她的父亲郭大民,那个冲进广场要拳打吕大娘、后来又被吕大娘担保的男子。
那男子郭大民此时正站在离她们不远处,所见所闻令他感动涕零。他突然拔开人群冲向吕大娘,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还连连自责自己有眼无珠,差点做出傻事,伤了好人。
童爷抓住他胳膊一拽就起来了,又瞅准他胳肢窝来了两下,说:“好小子,有种,像童爷我年轻时候。真是不打不相识,童爷我服你啦!”
郭大民抱拳,连说惭愧,对不起,并表示了对童爷武功的敬佩。接着,他走向吕大娘,先赔不是,后说感谢。
郭淑惠噘着小嘴责怪起他来:“爸,奶奶多好的一个人,幸亏你没打她,要不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郭大民好生尴尬,但想想女儿从小爱憎分明,乖巧懂事,心里便有了安慰。他摇摇头,淡淡一笑,说:“女儿说得对,是爸爸对不起奶奶。爸爸有眼无珠,差点伤了好人。女儿放心,爸爸一定会以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郭淑惠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吕大娘自责说:“其实今天这事的根源在我们,没处理好广场娱乐和周边居民休息的关系,影响到了居民的正常休息。还得好好感谢大民同志,要不是他一闹,提醒了我们,时间长了,肯定会闹出比今晚严重得多的事呢!”
吕大娘的话音一落,又响起谢书记的声音:“说得好,处理得更好。今晚这事,从头到尾我都是见证者。我不仅看到了广场舞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更看到了夕阳红的当家人解决这一问题的魄力。因为有解决问题的能人,所以我坚信土城的广场舞一定会发展得很好。”
此时,谢书记、许县长已经站在了吕大娘的身旁,许县长鼓励吕大娘不要胆怯,不要畏惧,不要退缩,越是遇到困难,越要想方设法走下去。要知道,任何新事物对人来说都有一个认知、适应的过程,起步一定是曲折的,但前途必定是光明的。
谢书记和许县长的话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也给土城的广场舞注入了强心剂。怪不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广场舞在土城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