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范志新被释放,是兰队长把他送回夕阳红的。吕大娘、蒋莉文、钟洪生、安琪在夕阳红集团的大门口迎接。范志成一下车,安琪便拉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说,脚步匆匆去了她的办公室。
兰队长没下车,而把吕大娘和钟洪生、蒋莉文请上了车。在车上,兰队长把范志新的情况简要汇报了一下,重点强调了范志新存在的严重问题,主要是缺乏防范意识,被传销组织利用,为传销组织宣传推广产品。不过他也是受骗受害者,非同谋。经局长办公会讨论决定,将范志新移交夕阳红集团给予严厉的批评教育,免予法律追责。
吕大娘不相信,以致兰队长说完了,她还在追问,公安局会怎样处理范老师?连问几句,直把兰队长问得瞠目结舌。
蒋莉文更糊涂,竟然问兰队长,范志新会不会被判刑?兰队长两手一摊,哭笑不得。
不过,钟洪生知道吕大娘和蒋莉文都是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了一种短暂的心理怀疑症,只要把事情重复说一遍,这种症状会立刻消失。于是,钟洪生复述了一遍公安局对范志新的处理意见:移交夕阳红集团给予严厉的批评教育,免予法律追责。
吕大娘和蒋莉文同时装着O型嘴,表示惊讶,显然这是惊喜之讶。俩人又几乎同时开口:“老钟,你不会是骗我们吧?”
钟洪生说:“我敢在兰队长面前胡说八道吗?”
吕大娘和蒋莉文同时望向兰队长,兰队长微微点头。
吕大娘兴奋地拍了一下蒋莉文肩膀,说:“是该好好批评教育老范了,真不象话,害得夕阳红那么多老同志跟着他受害。”
蒋莉文哎哟一声,使劲揉着肩膀。想不到她肩膀被吕大娘拍痛了。钟洪生心疼,赶紧给她揉压按摩。
吕大娘下了车,回头玩笑道:“我找老范去了,你俩就在这揉捏着吧,有兰队长保卫着呢|”
兰队长挺配合,打趣地回了一句:“我马上去看守所,顺便把两位也捎去。”
蒋莉文拉着钟洪生的手,一眨眼就下了车,不知道哪来的力量,速度竟如此神速。
兰队长踩下油门,车飞驰而去。
吕大娘朝车去的方向喊道:“兰队长,谢谢你!”
传来两声喇叭响,算是兰队长对吕大娘的回应。
再说安琪拉着范志新的手去了办公室干什么了?
当吕大娘、钟洪生、蒋莉文推开她办公室门时,一刹那间为眼前的情景心暖了:只见办公室中间放了张小园桌,桌上放了一蛋榚,几盘小菜,一壶米酒,几个酒杯已倒满了酒。范志新正细细品味土城美酒小食呢!安琪坐在他对面,像女儿欣赏父亲一样注视着范志新,目光里流露出晚辈对长辈满满的关爱。
见吕大娘他们来了,范志新站了起来,迎接他们一起入座。
安琪指了指几条空凳子,说:“坐吧,昨天是老师的生日,今天给他补个数。”
吕大娘、蒋莉文异口同声:“祝范老师生日快乐!”
钟洪生猛的抱住范志新,来了个兄弟般的拥抱。
几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开始轮翻给范志新敬酒,特别是钟洪生一杯接一杯没完没了,没休没止,范志新只认酒不认人,来者不拒,应喝尽喝,直喝得两眼昏花、醉话连篇、思维紊乱、又笑又哭,情绪失常了,安琪才不让钟洪生再跟他喝了。
其实,钟洪生虽然酒量好,但也有了醉意,只是他太了解范志新了,心里苦啊,希望借酒浇愁,一解心中的苦闷。
吕大娘和蒋莉文非常懂得男人的心,知道男人的心在流泪的时候,最好的疗伤之药就是酒,所谓一口酒解千愁,就是这个理。所以,吕大娘也好蒋莉文也罢,眼看俩爷们喝得快不行了,也不制止一下,甚至还给俩爷们换杯倒酒。要不是安琪起来制止,俩爷们恐怕会喝到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地步,因为只有到了这地步,才可能忘掉一切不愉快之事。
然而,范志新却冲着安琪发起脾气来了:“不就多喝几口酒嘛,咋就那么小气。”
安琪故意气他:“大方小气要看什么人,对老师您我得小气点,要不喝醉了,指不定你又整出什么麻烦事来。”
范志新带着醉意说:“不是我整出麻烦事,而是这个社会这个年代给老年人挖的坑实在是太多,什么保健品啊健身医疗用品啊,那推销太有诱惑力了,免费体验,还有像送鸡蛋食用油等一些小恩小惠,拿了人家东西就得装乖,结果就被人骗上路了。还有更大的坑呢,电信诈骗,一个电话就把一辈子积攒的钱全给了人家,这不等于一辈子白活了,你说恼不恼人。”
吕大娘听得脸皮抽动,脸色发青,问:“咱土城不会有电信诈骗吧?”
范志新打了个酒嗝说:“很快就会有了。”他眯着双眼,瞅着吕大娘憨憨发笑。
吕大娘突然站起身,说:“范老师提醒得很及时,我们必须马上下发通知,在所有幸福乐园开展防电信诈骗宣传教育活动。”
钟洪生有同感:“既然有苗头,那就要快,让每一位老年人都树立起防范意识,让骗子无缝可钻。”
蒋莉文说:“我赞成该工作宜快不宜慢,至于宣传形式可采取一些老年人喜闻乐见的形式,如文艺演出、讲座等都很适合老年人。不过在时间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讲座是最好的形式。”
安琪说:“我也觉得讲座效果会更好。”
吕大娘拍板道:“那就选择讲座,我跟兰队长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派出人来到各幸福乐园搞个讲座。”
正在这时,金婶急匆匆推门进来,捻起桌上的一个酒杯,猛喝了一口随即又吐了出来,误把酒当成了茶水。“你们还有雅兴在这里喝酒,夕阳红的老人们遭殃了。”
吕大娘急问:“谁遭殃了,遭什么殃了?”
金婶接过蒋莉文递来的茶水,嗗咚嗗咚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又用手背擦擦嘴,说:“夕阳红有不少人被电信诈骗给祸害了,咱城西幸福乐园就有二十多人被骗了,有几个人都失踪了,不知去了哪里,找不到人了。”
事情发生的速度往往比说的速度还快,刚说到防范,事情就发生了。
吕大娘第一时间想到了报警,于是问金婶报警了没有?金婶说已经报警,警察已开始调查。
蒋莉文提出马上回城东幸福乐园,了解被诈骗情况。钟洪生则提出去长龙幸福乐园,去那里看看被诈骗情况。安琪提出同往,钟洪生欣然接受。不过吕大娘没同意,她给了安琪一个新任务,同她一起到各个幸福乐园走走,全面调查电信诈骗情况。
范志新提出同往,被吕大娘一句话拒绝了:“你就别去了,好好休息,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
很快,一场防范和打击电信诈骗的行动在夕阳红迅速展开。经过一个星期公安局和夕阳红集团的共同努力,共调查发现被骗群众二百余人,而且大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涉案金额三百余万元,同时行动使三百多人停止了被骗行为,挽回经济损失至少三百万元。
最值得一提的是刘广义,他把自己一生积攒,准备给小儿子娶媳妇建房子的三十万元一毛不留的从银行转账给了骗子。事后回忆起过程时,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步步听从骗子的指示把钱转出去。但钱一转出去,脑袋突然就醒悟过来,大叫上当了受骗了,但是一切都晚了。此后留给他的是悔恨是泪水,甚至还有了自杀的念头。
吕大娘、金婶、蒋莉文、钟洪生、安琪还专程去了刘广义家一趟,做他安抚工作。
那天天空下着毛毛雨,本来刘广义是一家乡镇幸福乐园的负责人,被骗三十万元后他以身体不适无法适应工作为由向吕大娘提出辞呈,没有向吕大娘说明实情,以致吕大娘一直不知道网络诈骗这件事。当然吕大娘也没有同意刘广义辞职,只是给了他一个月的休养假。
刘广义家位于城南最南端,属于城乡结合部。当车一停在他家门口,他恰好从屋内出来,见到车,忙迎上去。先迎下车,后迎入屋内客厅,赐座沏茶倒水递烟发水果,无一缺漏,恭恭敬敬,热情有加。
金婶见他忙得不亦乐乎,有点心疼,拉他坐在了自己旁边,说:“老刘啊,你就别忙乎了,整这么多东西咱也吃不下啊!”
蒋莉文说:“老刘,你也不问问我们到你家来干什么?”
刘广义表情忸怩,心里内疚,欲说不说的样子。
钟洪生拍拍他肩膀说:“想开点,就当人生路上摔了个跟斗。教训要吸取,但不要沉缅其中,路还要走,日子还得过下去。当然,如果有困难,你不要独撑,提出来,大家能帮尽帮,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刘广义边听边点头边说谢谢,从言语上感受到了大家的温暖。
吕大娘说:“老刘,刚才来的时候,兰队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诈骗案的侦破有了较大的进展,他还说大部分被诈骗的资金追回的可能性比较大。你要相信法律,静等消息,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好好保重身体。就算是追不回资金,夕阳红决不会见死不救,我们这些兄弟也不会袖手旁观。”
安琪也安慰他:“人生路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不就三十万吗,回不来没关系,大伙凑凑不就解决了。”
大家齐声附和。
刘广义突然泪水肆出,扑通一声跪到在大家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钟洪生赶忙把他拽了起来。赶巧,吕大娘手机响,是兰队长打来的,兰队长说被诈骗资金在省公安厅的助力下已经全部追回。吕大娘马上把这消息转告了大家,特别是刘广义。刘广义当场就像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然而,世间万物,祸福相倚,正当大家高兴时,金婶接到了一个电话,让她更让吕大娘、蒋莉文、钟洪生、安琪他们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