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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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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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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经》随感”系列》连载

第七章 枯荣草木心——《小雅·采薇》

【原诗】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小雅·采薇》

【诗外事】

周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抗击猃狁的士兵,终于结束艰苦激烈的战争,在归家途中回忆抒发战争期间的思乡之痛。

【彼时情境】

又熬过一个残酷无情的难忍严冬,乍暖还寒的春风,催促着刚刚复活的薇菜根芽在初融冻土里向外钻顶。一场惨烈战事中幸存的伤躯弱手,在薇菜新芽上停留,用天地间一丝可怜绿色与微薄营养,慰藉着满眼伤情,填充着经年饥劳。

回家吧!回家吧!那个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却又一步一步走到了岁暮、复又春风,那个微愿却越来越渺茫。漂泊不定的征程,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方寸可以遮风挡雨之处,没有一天可以踏实休息,这一切,就是因为还没有完成平定猃狁的艰巨使命。

薇菜的新枝依然柔嫩,似正值青春年少的征战之人。可是一想到时光就这么在生死难料的战乱里虚度,回家的渴望便愈加不可抑制。沿着家的相反方向越走越远,愁苦无奈的思绪一天天在焦灼的心底郁积,捋一把尚嫩薇菜胡乱塞进嘴里,只能是短暂地缓解持久而麻木的饥渴。谁又知道走到哪里才是固定的营地?谁又知道明天的战争结果如何?太多无法预料的结果,已没有人、没有办法向家人带去一个令人心安的消息。

风餐露宿里的紧张疲惫、伤痛愁苦,让入伍时的年轻面容,如野外杂生的薇菜般那么快老去,来不及欣赏近在身边的春花遍野,暮春的急步又开始催促着伤兵赶向下一处战场。奈何刚硬顽强的薇菜在仰望中奋力向着那株盛开的棠梨花伸展,却也总会在高树的俯视下枯萎;奈何在战斗中奋力杀敌想以一场场胜利缩短回家的漫程,却又在无奈中一次次紧跟将军路车迈着机械步伐奔向下一个生死未知的战场。

战事愈急,厮杀愈烈。皮甲护身的战马,飞蹄下冲开一条分不清是谁染红的血路,冲向箭雨愈密的敌方阵营。战车上的将帅一边鼓舞着身后兵士奋勇冲锋,一边挡拨躲避着呼啸而至的乱矢;战车后的步兵,随着四匹烈马飞奔的方向变幻着队形,随时用隆隆战车掩护着自己的血肉之躯,随时准备从箭袋里抽出翎箭弯弓疾射。狡猾而凶残的猃狁蛮夷,在最后的困兽之斗中令人倍加戒备,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

似经历了一场漫长噩梦,梦再长,也终于有了梦醒时分。一睁眼,昨日出征相送的杨柳依依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眼前的迟迟归路却已雪落纷纷,似要将难以言说的苦痛层层掩盖,似要将这满眼乡愁的人间涤荡一新。越来越近的家园,越来越重的脚步,模糊视线里的村庄,让饥苦伤躯里的最后一丝信念支撑坍塌仆地,那些或血红或苍黄或黑白的痛忆片段,在无边无际的如银雪野里留下稍纵即覆的浅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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