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食堂解散后,家家户户又分到了几亩自留地。昌序有空闲就一个人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劳作。在他的辛苦下,他家的几亩自留地年年都比村上其他人家打粮多。让许多人心生羡慕。
昌序会务劳地,老寨子村人人都知道的。
有一年春天,政府号召人们种地施用尿素化肥。老寨子村人对化肥不了解,村上的干部也害怕花钱担风险拒绝购买。昌序了解到了情况,就和队上几个要好的朋友商量,大家集了钱到公社供销社购买了两袋尿素。
当天傍晚,他们把两袋尿素用麻袋遮住,从供销社用架子车悄悄地拉回了昌序家。夜深人静,大家约好来昌序家里分化肥。昌序按照公社技术员的吩咐,给大家一遍遍讲明化肥施用的方法。
等大家都弄明白了,昌序在煤油灯下打开化肥袋的塑料封装,一股尿素强烈的刺激味道瞬间弥漫整个窑洞,围观的人们被刺激的发出一阵阵咳嗽声。
尿素的味道让所有围观的人一个个捂着鼻子嘴。昌序笑着说,就凭这么厉害的尿骚味,说明化肥就是个好东西!他吩咐大家用袋子把分的化肥都裹严实了,不要跑了味儿,味道跑了估计就少劲儿了!
看天气这一两天估计有雨,昌序要几家人把分到的尿素按技术员要求连夜给各自家的自留地的小麦撒上。
天公作美,第二天,老寨子村下了一整天蒙蒙春雨。
几天后,老寨子村几家地里上过尿素的小麦黑油油的长势喜人。旺财发现后就蛊弄牛蛙、狗娃几个人到村上告昌序,说几天前的半晚上有人看见昌序领着几家人给各自家的地里施肥,他们把好肥精肥都偷偷地撒自家地里了,集给队上的积肥都是黄土。
生产队成立以来,要求社员按人口多少按季要向生产队交上一定量的积肥。为了防止有人在积肥中多掺黄土,队上收积肥都要划出上交积肥的等次,根据积肥等次和多少队上给每户一定的劳动报酬。
村委会派人检查,发现昌序家每一次上交的积肥都是优等。这下自然也封住了旺财一伙人的嘴。旺财一伙人始终就不明白,为什么一些跟昌序走得近的一伙人,家里自留地的庄稼长势咋这么好!
夏收时,昌序家和老寨子村上几家上过尿素化肥的自留地每亩地多打三五斗麦子,每亩地都过了四百斤了。他们几家人小麦丰收的消息成了方圆几十里的爆炸性的新闻。一下子,公社供销社的尿素化肥成了紧俏货。
第二年春,老寨子村也买了许多化肥,村领导要村上社员冒着春雨把化肥撒到麦地里。从早到下午,老寨子村田里到处都是撒化肥的人。有个新媳妇跟着婆婆撒化肥一时尿急,看着满地劳作的人,她问身边的婆婆哪里能尿尿,婆婆说:“人身上的雨水都顺着大腿淌个不停,站着就尿了!”
新媳妇小声对婆婆说:“这热突突的,尿不出来么!”
听到婆媳两人对话,周围的社员笑的前仰后合。婆媳两的对话也成了老寨子村开始用化肥时开心的历史故事。
旺财对化肥能壮地力抱有成见也不相信,撒化肥也不用心用力,他偷偷把一脸盆结成块的尿素倒在麦地当中。下午,公社领导来检查时发现了端倪,最后追究到旺财头上,领导让人找根绳子把尿素块挂在旺财脖子上继续干活。
“这么金贵的东西让你哈怂糟蹋了,尿素挂脖子上让你认清记牢了!”公社领导站一边指着旺财的鼻子骂。
一大块尿素挂在旺财脖子上,一会儿旺财就被尿素的味道熏的恶心流泪。
村上领导看到了,感觉到旺财这样也让跟着自己身后的老五尴尬难看,就悄悄对公社领导求情说:“旺财都知道错了,你看他都不停地流眼泪了!”
昌序被免职五年后,旺财兄弟们闹分家,兄弟之间由于争家产大打出手。旺财大哥的头被兄弟打破了,大嫂就出面为自己男人讨说法,也被旺财和媳妇兄弟打骂。
大嫂被众兄弟妯娌打骂,她就跑到旺财的庄子崖背上披头散发跳脚骂人。“旺财你个害人精,你们几个兄弟都跟着你成了六亲不认的哈怂货,整外人不说也祸害起自己人了。你领着兄弟几个偷队上储备粮让别人坐牢¼¼”
旺财大嫂情急之下说出了五年前旺财兄弟利用一次看仓库的机会,兄弟几个合谋偷盗队上仓库储备粮的事情经过。
旺财兄弟叔侄几个人都上过私塾,能写几个字。为了能吃上好的,旺财就和兄弟几个一起商量,等旺财或者其中一位兄弟值班看仓库的机会偷盗储备粮库的小麦。
轮到旺财值班前,几个兄弟在老城的废窑洞中挖了几担黄土,在家里仔细把黄土磨细,他老娘用萝面的粗萝子仔细筛过,整整准备了一口袋子三斗的细黄土。作案当晚,旺财让老五和其他两个兄弟半夜把一口袋黄土扛到仓库附近的阴暗处,等旺财设法弄走一起看仓库的狗娃,然后,兄弟几个就一起动手,学古戏中的狸猫换太子的手法,把黄土换成了小麦。两个兄弟扛着一口袋小麦回家。
当晚,和旺财一起看仓库的狗娃,看旺财偷吃他老婆从娘家带回的夹油烧饼,肚子咕噜口水直流,他就觍着脸向旺财讨吃了几口。狗娃有所不知,就他吃的几口就是旺财专门为他准备的,里面放了拉肚子的泻药。
吃完饼子,旺财狗娃两个人拉着闲话睡觉。半夜时分,狗娃的肚子痛的不行,出出进进跑着拉了几次稀。本来肚子空虚,经过几次三番折腾,狗娃人都快虚脱了。狗娃想回家找点吃的垫补垫补,就让旺财替自己隐瞒半夜回家的事。
旺财说,你就是瘦狗担不住二两油,几个油星子就上吐下泻的。快走快走,咱两个兄弟我保证谁都不说。
就这样,旺财兄弟上演了一场监守自盗村上储备粮的苦情戏。
旺财家兄弟分家兄弟反目,兄弟妯娌之间发生口水仗,村上一群人在旺财家崖背上看热闹。旺财大嫂口不择言暴露了几年前村上仓库盗窃真相,有人跑步就把旺财兄弟几个一起偷队上粮食的事给昌序的家人说了。
昌序母亲窝在心里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口,她找上旺财家的门口破口大骂。这时候,旺财家兄弟已经分成几份,老大、老二、老三都搬出去单过,只有老四旺财和老五跟未成年的弟弟和着母亲一起过活。
听到昌序母亲上门吆喝,旺财母亲明知理亏,但她依然对骂不停,说她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知书达理,哪像只会地里刨吃为人下苦力的坯子,这是指昌序从小就在旺财家里下苦力,他儿子才不会偷村上的粮食。是哪个烂嘴烂舌头胡嚼舌根子陷害他娃哩!
从此昌序的母亲就和旺财的母亲结下不解之仇。
狗娃也听说了旺财兄弟偷储备粮的事。寻思着那次自己半夜回家,旺财偷了队上三斗麦子。狗娃就去问旺财。旺财急眉冷眼地对狗娃说,狗叔你咋就耳根子软的,别人胡说你也敢胡说!要是我被人胡说偷了三斗麦子被抓去坐牢,你还能逃得脱,你也得坐牢!千万记着,以后不管谁问谁说,你都不能胡说了,我咋敢偷队上储备粮吗,那是砍头的罪么!
狗娃被旺财瞪着眼急吼吼地唬住了,后来公社来人调查,他就矢口否认了事。
旺财兄弟偷粮的事在老寨子村传开,一些兄弟朋友就劝昌序到公社为自己讨个说法。起初,昌序心里也恨的不行,狗日的旺财从小到大找机会整自己,也想找公社和村上的领导出出自己心里多年的闷气。他想了几天,还是没有去找领导。他安慰母亲和朋友说,都是那些年没有粮食吃把人饿的胡成哩,有吃有喝的,谁还愿意干这辱没先人丢人违法的事么!
事情过去了多年,虽然无法追究,但村上领导觉得总归给昌序有个交代还他个公道,说明当时的粮食不是他偷的。征得公社领导同意后,昌序又当上了村委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