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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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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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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凑婚姻》连载

第六章 过日子

虽是盛夏,一到傍晚,山区就明显的清凉起来。海涛家所在的县域森林覆盖面积达76%,境内山青水秀,群峰逶迤,有国家森林公园。是国家自然保护区,国家级生态保护与建设示范区。

清新、清凉的风从车窗外涌进来,驱散了车厢内的余热,带着大自然的气息,瞬间净化了车厢内浑浊不堪的气味,海涛感觉神清气爽。一直板着脸的司机面部表情也丰富了起来,嘴里哼着男欢女爱的情歌,很有节奏的合着自己的节拍摇着头,惬意的握着方向盘。

城市里灯火一片,这几年乡下人都拼着命的往城里赶,城里人也拼着命的为乡下人造房子。

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的人都向往着城里的生活,累成狗的活成了城里人。想方设法的在县城买房子,哪怕是常年在外务工,父母也住在乡下帮带着孩子,城里的房子就空着腐朽发霉。不为别的,只为能让熟人知道自己在城里买了房子,是跟上潮流的人;是会把握时机的人;是想凑热闹就有可凑热闹资本的人;是在城里有家产的人;让人觉得是有钱人;是让人瞧得起的人。

好似只有房子是唯一可以超于一切事物的价值体现。不仅带来面子上的虚荣,成为邻居、朋友的饭后谈资,得到别人的赞叹和羡慕,打肿脸充胖子,飘飘然后是无尽的心酸。出门在外省吃俭用,吃糠咽饭,紧巴巴的过日子,只为多攒一分钱来还房贷,只要在乡亲们面前拽起来,就是有出息的人,现实本如此,都在装逼的活着。

山区的小县城也不乏高楼,近处的,远处的住宅楼高高耸立着,黑黝黝楼体内零散着几户灯光,有些诡异,海涛想一定是香港鬼片看多了,才有这种错觉。楼顶的霓虹灯广告牌倒是闪烁得卖力,毫无章法,但有节奏感,不知疲倦,像吃了‘摇头丸'的不良少女在迪吧里扭动着腰肢尽情摇摆,诱惑着想占便宜的人围拢疯狂,如房价的疯狂,购房者的疯狂,挤破头想早一天把房子买到手,觉得就是占了天大便宜的疯狂。

楼顶几个LED汉字缺撇少捺的,缺胳膊少腿的样子并不影响房子被追捧的能力。就像任何时候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只有找不到老婆的男人一样。开发商于是乎也无所谓去修补,反正房价这么拽,房子这么吃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那么多,你爱买不买,不买明天又涨价了。

不买房的后果就是遭受老婆的白眼,丈母娘家人都说你无能,也是瞎了眼的把女儿嫁给了你,让你无时无刻不唾弃自己,后悔得用头去撞墙。

山区县城外来人口少,陪读人员占了县城常住人口的很大比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热衷于陪读了。

望子成龙心切,有些家庭从小学就开始陪读了。似乎只有陪读,孩子的成绩就会蹭蹭上涨;似乎只有陪读才能体现对孩子的爱;似乎也只有陪读才跟得上形式,才不输在起跑线上。

学区房的租金也是追着房价跑,海涛想起自己那会读书的时候从没有陪读这么一说。上小学那伙,走五里地,中午还得回来吃饭。初中的时候得走24里地,还要背着大米去学校换饭票,一瓶腌菜就饭吃一个礼拜。

陪读的基本都是工薪阶层家庭。有钱人,真正的城里人都是走读生,每天都回家的。

所谓的陪读就是让一人负责小孩的饮食起居,一般都是女性-孩子的母亲。男的-孩子的父亲则在外打工养活一家子,生活压力由此可见。

这些陪读人员,最大能力的担当了保姆作用,孩子却因此缺少了自理能力。一天三餐饭烧好,给小孩子洗洗衣服,其它时间不是张家长李家的短聊天,就是泡在麻将馆里。陪读人员也是寂寞的,出去玩没回来,打牌忘了时间,饭没做,小孩子泡包方便面也是常事。甚至有陪读人员和牌友朝夕相处产生情愫,发生违背伦理的事情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

晚上九点半中巴车驶进了车站,就像煅红的铁块投到水中炸开了锅。出租车司机、旅馆拉客人沸腾地围拢过来"要住宿吗?""要包车吗?"路边摊也卖力的吆喝着,各种小吃的香味弥散开来,让回家的人更加饥肠辘辘。海涛回头看向徐玲母女问道:"这么晚了,肚子都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叫个车回家吧?"

"不饿,我们车上都吃了面包和零食,早点回家休息吧,到家了再弄点方便面吃就好了,你要是饿了,你就吃点吧?"徐玲回答着海涛。

"我也不饿,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你们看下行李,我去找辆车子"海涛说完走向一辆可以装下很多行李的面包车。

县城到海涛家有10公里路程,山路崎岖,弯道多。这段路前几年发生了好几起交通事故,最严重一次是面包车坠落200米悬崖,致四人当场死亡事故。一般司机晚上都不愿走这条路,主要是山路难开,车速提不起来,其次是没有回头客,一个人开车返回县城会头皮发麻的害怕。这司机也许是今天生意不好,或是为生活所迫,或也是房奴,犹豫后答应了海涛,两人谈好价格65元。

出租车的声音在沉寂的村庄声响显得特别大,灯光也特别的强烈,不速之客的闯入让蚊蝇飞蛾奋不顾身地扑打在车前玻璃上粉身碎骨,像是一场捍卫主权,前仆后继的战争,又像是一群房奴明知房产是泡沫,却心甘情愿的被践踏、蹂躏、宰割一样。说白了就是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人家数钞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以前说的是周瑜和黄盖之间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时间、空间不一样,故事却在重演,主角由房奴和房地产开放商完美再现经典。

到家已经晚上10点钟,乡下人干农活辛苦,早早的就熄灯睡觉了。远处偶有户灯光,一楼灯亮着的应该是养蚕人家,这个时候正在给蚕宝宝喂桑叶。如果二楼也有灯亮着,灯光刚好柔和,满是爱情和幸福的那种刚好,还拉上窗帘的话,一定是哪个精力旺盛的人在"嘿咻"。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的世界再好,但不属于海涛,同样也不属于城市的建设者-打工人。只有家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才是真实的,才是让打工人魂牵梦萦的地方,如果家乡有好的发展,没有哪一个愿意抛妻弃子,舍弃父母到外务工。

回到家,海涛就觉得心里踏实了。那种难以言喻的舒心爽心;那种一天到晚都能听见鸟鸣;那种乡村犬吠声入耳,伴随着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你都能听出来是村里哪个人在行走;那种野猫发情爬上屋顶一整晚一整晚的嚎叫,像城里哀怨的女人在神神叨叨的谩骂那些夜不归宿在外鬼混的男人,又像在呼唤着爱情;那种夜静都能听到露珠滑落的声音;那种光着屁股的小孩在前面跑,父母在后面追的画面,所有的这一切,还有很多的一切,都是会让海涛觉得这些才是最真实的存在。有家才体会到这些;有家的地方就有快乐;有家的地方就是幸福。

在海涛的心里乡村的大粪都比城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好闻,比那些看不起农民工的城里人说的话要香得多。那是稻花香;那是肥沃土地丰收的香;那是生存本源应有的,浇灌幸福之花的芬芳。

海涛从行李包里找到钥匙,打开大门推开,一串钥匙挂在门上晃荡着,雀跃得如同海涛此刻回家的心情-心胸澎湃。海涛通过手机电筒找到电源总开关,客厅瞬间就亮堂了,站在门口的徐玲母女也被灯光包裹着,徐玲显得有些局促,有些扭捏,就像是刚过门的新媳妇。

徐玲脑子像绞肉机一样飞快地运转着,浆糊一团。只要踏入家门,这就是她的家了。她也有家了,也将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从新出发和海涛一起去努力创造属于他们的幸福。她的牵挂,她的梦想都会在这里重新来过。

徐玲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空气是那么的清新香甜,沁人心脾。徐玲从心里打定了主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提着的心从眉间舒展开来。何佳小孩子倒是没心没肺,提着一袋行李进了屋。

海涛把徐玲唤进屋内,对徐玲说;"你们先坐着休息下,我去厨房弄点吃的。"徐玲答道:"我去弄吧,你也累了,这么多行李你搬上搬下的。""哪能让你弄,你刚来,也不熟悉,我就随便烧点水,煮点方便面吃就好了,家里也没有鸡蛋,只能加点火腿肠凑合一餐了。"海涛一边搬着行李一边和徐玲说着,顺手关了大门,乡村的夜晚蚊虫很多。

厨房在客厅的西边,海涛进厨房忙乎,徐玲掀起沙发上铺盖着挡灰用的旧被单,细心地叠好放在凳子上,叫何佳坐在沙发上休息。母女两人都在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很是认真,都想早点熟悉这个家。徐玲把客厅的布局都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来到了厨房问海涛:"海涛,我先和何佳去洗澡吧,你搞好了,就先吃,等下我们洗好了再吃,我来洗碗,你澡洗好了,我再来洗衣服,这一天真是太累了,弄好了都早点休息。""你们去洗吧,记得把热水器的电源打开,我等你们洗好了一起吃。"锅里水沸腾了,海涛将液化气火力调到最小,把挤进锅里的方便面调料和火腿肠用筷子搅了搅,习惯的用舌头舔了舔筷子,又将四包方便放进锅内,用筷子翻抖着。海涛看着入味的面条,有些发呆,恍惚间好似明白了幸福的真谛,譬如现在的一锅面条就是。

缘分、爱情、婚姻,其实就好比火腿肠和方便面的相遇,加上生活中你侬我侬"酱料包"的调味,在时间中沸腾、升华有了爱情,各自包容着对方的一切,互融其中,这就是生活。

生活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就是要创造高质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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