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没能考上普高,也没按父亲的意思去读职校。在职校读书就是混光阴,学不到什么东西。校风校纪也不好,隔壁村就有一个女孩子大着肚子从学校回来了,弄得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见人矮三分。
月儿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她想改变家里现状。还赊账养了一头小猪仔,喂养了家禽。
月儿最喜欢的是清明时节,东风渐起,阳光和暖,阳气上升,草长莺飞。在这柔和的季节里她可以去采茶卖给"乡里香馨农园"。"乡里香馨农园"的老板虽然对收购茶草的要求很高,但给的价格也是最高的。月儿铆足了劲,采摘的都是优质的茶草,赚了不少钱。月儿给父亲买了新衣服,也给自己买了新衣服,还特意买了根"大冰砖"。月儿不是想吃,是想母亲了,却怎么也吃不出那种香甜丝滑有爱的味道,只有冰凉。
月儿最期待的也是清明节,可以把对奶奶、母亲的思念剪成纸标插在她们的坟头,借着风儿捎去对她们的思念。
月儿买了好多的祭品随父亲到坟头去拜祭。烧完香纸,筛好茶酒,月儿让父亲先回去,自己想多呆伙。父亲知道月儿的心思,没说什么,眼里却堵得慌,似翻滚咆哮的江水在冲击着堤岸。月儿蹲下身去,抚摸着墓碑,脸贴着,就像是小时候偎依着亲人一样。月儿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很多很多的话语就像竹筒倒豆子,又像"留声机"里林黛玉在凄凄艾艾地诉说,泪珠漱漱而下。
新坟上小草发芽,拱出泥土。月儿俯下身子听见了土壤里有小草发出坚强的声音。一湾水流从坡下流过,哗啦有声,正努力地奔向大海。春风吹拂着纸标,也喁喁有声。月儿想这些声音一定是奶奶和母亲在告诉自己要坚强、努力、幸福的活着。
新秧芊芊,嫩绿迎人。月儿到田间除草,最怕的就是蚂蟥。叮咬在腿上用手去拉,去扯,越拉越长,软绵绵的让人心里发憷。用火烫最好,月儿却舍不得一根火柴,多半是从父亲的烟筒棒里掏出些烟油涂抹上,蚂蟥如醉了般从月儿光滑如玉的腿上滚了下来。
夏日炎炎,日子很长,长得让调皮的小孩子们玩得找不到回家的路。月儿却闲光阴短暂,总觉得时间不够用,里里外外的事情太多。父亲早晚搭个帮手,礼拜天也帮月儿一把。
想想以前母亲在世,把家打理得仅仅有条,农活全包了,连插秧、割稻也不请人。家里养了两张纸的蚕,还养了老母猪。母亲是忙完农活,忙家里,忙好家里摘桑叶,不亦乐乎。在母亲眼里最幸福的莫过于为家里做了每一件事情。
父亲想帮忙,母亲却说父亲是先生,先生是拿笔教书育人的,哪有让先生下田干活的道理。母亲就这样一直惯着父亲。
母亲长得漂亮,清秀,月儿也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长得好看。母亲的手却粗糙,指节粗大,大拇指因为常年劳作稍稍有些弯曲变形,月儿每每想起母亲,就心里难受,眼泪也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像父亲把眼泪都流到了心里,变成了盐都撒在伤口上。
月儿闲时就插炮竹,捏炮竹,补贴家用。后来有了工艺被,月儿就想好了去学习这种有技术性的工作。工艺被是绗缝工艺,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对于老师傅来说,缝制一床工艺被需要三天,复杂一点的则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月儿没做过针线活,小时候倒是经常见到母亲在煤油灯下,戴着顶针纳鞋底,补衣服,还时不时的把针在头皮上蹭几下,很是轻松的样子。月儿打心底里认为针线活很容易,现在轮到自己捏在手里怎么用怎么别扭,就是不听使唤,想不到小小绣花针里满是乾坤。尤其是在冬天,手脚不灵活,被子又是易燃品不能烤火,月儿双手被冻得长满冻疮,难以拿捏。
月儿的手被扎得像马蜂窝一样,星星点点的血迹沾在被子上,针脚也大,辛辛苦苦绣了几天才完工的被子也会因各种原因返工。
月儿非常辛苦的学着,没有打退堂鼓。从每个一步骤,每一个环节认真的分析,反复的去研究,去思考。
夜晚,天空深邃,缀着疏星,月儿发出光芒,透过窗棂照着月儿,吊在屋顶的白炽灯光橘红柔和,月儿专注得忘了时间。父亲提醒她早些休息,月儿说,接下来的活就得按时交货,要保质保量,要诚信,才会有更多的事情来做,才可以赚更多的钱,还母亲治病借来的债。
功夫不负苦心个人,月儿的技法越来越熟练,从下一针缝一针到下一针缝二十针;从大小不一稀稀拉拉的针距到能把线条缝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从贴布绣出的笨拙形态到能做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形象。
月儿总结了很多经验,无偿的和大家分享。月儿还多次根据群体需求不同,年龄差别和喜爱不同,从设计和图案等多方面向公司提出合理化建议,为公司新产品开发提供了第一手资料,为公司创造了财富,多次得到老板的嘉奖。
月儿心灵手巧,在所有的刺绣者中是佼佼者,厂家多次参展的工艺被都是由月儿完成。自此月儿被任命为质检员,拿的是固定工资,比父亲的还要多。 月儿很开心,对工作也很是卖力。
中午炎热不下地,月儿就到邻村去检验指导,傍晚就在本村庄验收。月儿根据她们的工作效率,能很好的去判断她们的工作进度,都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从没有掉过链子耽误事。
月儿验收很严格,哪怕是一点点针脚走歪也要求更正,好比铁面无私的"包公",经她验收的产品没有一次投诉,得到了客户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