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悲惨结局
二○二○年九月的一天早上,当明媚的阳光陡地照射进来的时候,云涛制衣有限公司董事长倪云涛仿佛一下子猛省过来,他独自一人不知不觉地在公司办公室中枯坐了一夜,仅仅一夜的光景,竟让他变得苍老至极,一头花白的头发变成了全白,他从转椅上扑通一下跌坐在地毯上,他痛心疾首、声嘶力竭地喊道:
是我害了儿子,是我害了儿子,刚刚十八岁啊,还是花一样的年龄,就这样死了,惨死在他们的手里了!完了,全完了,毁了,全毁了!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在汩汩地流血!
老天爷啊,我儿子他不该死呀,他不该死呀!他们那些混账王八蛋,为嘛这样残忍啊,他们为嘛不朝着我来,他们把我大卸八块,老子眨一下眼皮就不是人操的!
……
郭文捷戴着沉重的脚镣手铐,作为等待审判的死刑犯被独自关押在看守所里的一间小黑屋子里。他痛苦而绝望地思索着,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踏上黄泉路了。想来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就是因为自己不能忍受一时的怨忿,竟然毁了两个无辜的孩子,一个是他倪云涛的儿子倪晖,一个是自己的儿子郭立坚,完全是因为当初自己的贪心不足啊,一步一步地与倪云涛积下深怨,立坚啊,我完全是为了你啊,可是,我把事情搞砸了,害了人也害了咱自己啊,咱爷们儿,就要同赴黄泉路了,是我害了你啊,我对不住你啊!想到这里,他老泪纵横,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坚硬的手铐猛击自己的前额……
……
2、两度婚姻
倪云涛心神恍惚地打开太阳能动力八系宝马小轿车的车门,坐在驾驶座位上,他发动起了引擎,漫无目的地向前开去,他不愿回家,因为家中空无一人,妻子刘芹因为经受不住丧子之痛,寻死觅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得不住进了医院,由专门的护士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着。他无法单独面对家中的一切,那一切一切无疑会勾起自己对儿子的痛苦思念。他开车冲出了喧嚣的市区,他想远离繁华,远离热闹,远离欢声笑语。渐渐地,眼前没有了高楼大厦,没有了人群,没有了车流,他从大道上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马路,两侧一望无际的淡黄色稻田扑入他的视野,没有人影,也没有农机和牲畜的踪迹。他把宝马轿车停泊在路边,坐在一棵大柳树的树荫下,炽热的阳光灼烤着已经开始泛黄的稻田,奇怪的是,周围没有燕子和麻雀的啁啾,也没有虫鸣蛙叫,真是死一般的寂静,倪云涛面对死一般的寂静,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号啕痛哭,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汹涌地流淌着,倪云涛足足地哭泣了十多分钟,直至泪水淌干。
眼前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倪云涛的大脑开始快速地运转起来,想想这些年,自己只是一味地在商场打拼,挣下了近亿元的偌大家业,说实在的,这偌大家业,是靠自己的勤劳智慧所得,我没有做任何坏良心的事,也没有做对不起他人的缺德事。要说让他心中有些愧疚不安的,就是这一辈子自己有两度婚姻,他始终觉得有点对不起前妻和自己的女儿,对他们关心不够,而且毕竟是自己后来移情别恋……可是我当初慷慨地补偿了你们,或许自己的这种始终挥之不去的愧疚心理,恰恰招来了如今这不必要的祸端吧……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二十五岁的倪云涛毅然扔下工厂的铁饭碗不要,跑到金州市和平区小红楼服装市场,当起了倒腾服装的个体商贩。为此,他还和父母亲吵翻了天,倪云涛的父母都是老实规矩的产业工人,他们认定工厂的铁饭碗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而个体商贩是什么人呢,都是从大西北逃回来的罪犯,没有出路了,才去练摊讨饭吃。
倪云涛一意孤行,铁了心要当个体商贩,为此,他执拗地搬出家门,在小红楼附近租了两间平房,既是住处又是库房,他没黑没白地卖服装,没有本金,就找亲戚朋友东挪西借。他学着人家的样子,跑到千里之外的广东进服装,风里来雨里去,不管酷暑严寒,饥一顿饱一顿,自己进货自己销,他卖过服装,卖过布头,还倒腾过日本旧西服,三年下来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体面的万元户。
父母亲看倪云涛闯出了名堂,便原谅了他当初的一意孤行,不仅如此,还开始张罗起了他的婚事,毕竟儿子已经老大不小了,这些年,儿子一直忙着做生意,却把个人问题扔到了一边。他们四处托人给倪云涛介绍对象,倪云涛接受了父母的好意,抽时间见了几个女孩子,倪云涛人样子不错,浓眉大眼,人长得高大魁梧,又因为腰缠万贯,穿着也很时髦讲究,很多女孩子开始一见满心欢喜,可是,倪云涛却一个也不中意,不是容貌不如意,就是说话叽叽喳喳,俗里俗气。
终于有一个女孩子郝楠,让倪云涛一见倾心,郝楠在金州市岸东区政府当会计,人长得眉眼俊俏,皮肤白皙,身高一米六五,身材苗条,性格娴静,气质不俗。初次见面,倪云涛就怦然心动,他热情邀请郝楠去吉士林吃西餐,进餐时,郝楠话语不多,倪云涛则打开了话匣子,他把这些年自己在外闯荡的经历声情并茂地说了个够。两个人分手时,倪云涛试探着问郝楠下次什么时候见面。郝楠红了脸,小声地说了句,都听你的,你决定吧。
直到两个人确立恋爱关系后,郝楠才向倪云涛袒露心声,她之所以决定和倪云涛交往下去,恰恰是那天,她细心聆听了倪云涛打拼奋斗的经历,那些传奇经历深深地吸引了她,她打心眼儿里佩服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她相信他今后还会挣很多钱,会取得更大的成功。他会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一年后,两个人喜结良缘。新房是郝楠在单位申请分配的一套独单,结婚的高档家具、电视、还有摩托车等等一应物什,都是倪云涛一手掏钱操办的。婚后,两个人很是恩爱,倪云涛天天用摩托车接送郝楠上下班。一年后,他们的女儿倪春降生了。随着女儿的降生,倪云涛的生意也在蒸蒸日上,他不再打地摊了,而是在小红楼租了门脸房,而且雇了两名女服务员,摩托车换成了大发厢体车。
五年后,倪云涛手中有了比较雄厚的资金,又开始雄心勃勃地开辟新的战场了。多年的打拼,让他充分认识到,与其购销批发别人的服装,不如建立自己的服装加工厂,产销一条龙,省去了中间环节。开始是小作坊式的小打小闹,后来,他盘下了一家经营不善的小型服装加工厂,又经营了三年,积累了可观的资金,但是苦于没有服装设计人才,总是不能让他的经营提升档次。于是,他下决心寻找这方面的人才,工夫不负有心人,他硬是从广州的一家服装厂挖来了刘芹,刘芹是一所名牌大学毕业的服装专业设计师,刚刚二十四岁,眉眼酷似大明星刘晓庆,而且长了一幅窈窕的服装模特身材,身高足有一米七三。她的服装设计曾在全国获得过大奖。倪云涛下了血本,给她提供了优厚的物质条件,又是送房子又是送车,年薪六万元。刘芹果然不负所托,设计出的服装,经常被抢购一空。刘芹的聪明才智,让倪云涛的财富直线上升。
倪云涛又忙不迭地承租了几百平米的大厂房,添置各种设备,扩大再生产。进入九十年代中期,他在工商局注册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商标,一时间金州市各大商场都有云涛牌服装的销售专柜。这一年,云涛制衣有限公司成立,倪云涛兵强马壮,他把有功之臣刘芹提拔为公司副总。现在,他手中拥有的财富达到了一千多万,可谓富甲一方,成了金州市的名人,名符其实的大款,他还被推上了金州市的政治舞台,被选为市政协常委,岸东区政协副主席,真是风光无限啊。
此时的倪云涛,在金州市的一亩三分地已经折腾得不亦乐乎了,他又忙着到其它省市开疆破土,建立连锁销售。他太忙了,全国各地满天飞,渐渐地,他和妻子郝楠的感情淡了下来,尽管他给妻子女儿提供了丰富而舒适的物质生活,居有豪宅,出有名车,锦衣玉食,但是他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特别是已经上高中的女儿倪春,他更是无暇顾及,父女俩各忙各的,女儿忙着上学做功课,父亲几乎是终日不着家,他偶尔见到女儿,竟然很吃惊,女儿好象一眨眼的功夫就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长得太像她的母亲郝楠了,也是那样性格恬静,话语不多,她见了父亲,只是抱以一个不痛不痒的微笑,那表情甚是生疏。倪云涛太忙了,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与女儿联络感情,孩子长这么大,他几乎没有陪她看过几场电影,到公园游玩,或者到外地旅游观光,陪伴她成长的只是郝楠一个人。
而那个一直和自己共同打拼的服装设计师、公司富总刘芹,经常陪伴在他的左右,他们经营着共同的事业,构建着同样的梦想,他们朝夕相处,无论是天南海北谈生意,还是出入各种交际场合,倪云涛和刘芹经常是出双入对,自然而然地他们走到了一起。倪云涛刚刚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他面对郝楠已经变得臃肿不堪的身体越来越没有了激情,反而越来越迷恋刘芹那富于青春气息的白玉般的胴体,刘芹要比倪云涛年轻十多岁。倪云涛年轻时就迷恋过影星刘晓庆,但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他如今面对一个活生生的实实在在的刘晓庆,真仿佛实现了年轻时的梦想,简直让他在床上激情四射,感觉欲神欲仙。
当倪云涛向郝楠提出离婚时,郝楠很知趣,她没有呼天抢地地和倪云涛拼死拼活,她可能深知,已经取得巨大成功的丈夫,周围美女如云,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与其这样过着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不如索性放手。郝楠毫不犹豫地在协议离婚书上签了字,他们没有上法院,也没有闹得沸反盈天,就这样和平分手,女儿归郝楠,倪云涛拿出三百万安排母女俩的今后生活,并答应,女儿结婚时,再资助她一套房子。
这边,他刚刚和郝楠办完协议离婚,那边,他转身就和刘芹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购买了一套四百多平米的城市别墅,一年后,刘芹给倪云涛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倪晖。四十多岁的他,喜得贵子,让他乐开了怀,儿子过百岁时,他大排宴筵,请了很多高官贵客和生意伙伴。儿子自幼聪明灵俐,三岁时就会背诵唐诗,倪云涛视若掌上明珠,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因为,他是自己事业的唯一继承人。
想到这里,倪云涛的泪水又不禁夺眶而出,完了,全完了,当初自己怎么就那样执迷不悟……
3、官场失意
郭文捷独自枯坐在看守所的小黑屋子里,头上缠着白色绷带,他感到额头仍有些隐隐作痛。他非常清楚,死亡就要慢慢逼近自己了,他仿佛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他痛苦地思索着,自己,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政府官员,本想着为自己经营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实在没有想到竟然落了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郭文捷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金州市名牌大学毕业生,中文专业。他一毕业,就被分配到岸东区政府办,在资料科写材料,八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在机关里可谓凤毛麟角,他从二十五岁开始一路升迁,基本上是两年一个台阶,副科长,科长,政府办副主任。本来,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但是郭文捷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因为长得帅气,颇有些风流成性。
打字员小周长得年轻漂亮,因为工作关系,郭文捷经常和小周在一起校对稿件,赶上不是特别重要特别急用的稿子时,他的眼睛便不老实,目光时常往小周的胸脯等敏感部位扫来扫去,要么就说些玩笑挑逗的话,情不自禁时还要招一把撩一把,小周本来不是什么规矩女人,又加上有些私心,在区政府工作一定要有个靠山,郭主任年轻有为,以后肯定还要往上升,将来自己转干还要指望着他。所以,小周索性放开性子和郭文捷打情骂俏,时间长了,两个人便有了实质性的内容。有一次,两人在小周家的床上,正在赤条条颠鸾倒凤时,出乎意料地被小周的丈夫撞了个正着。小周的丈夫闹到区政府,小周不得已离了婚,郭文捷被调到区政府调研室任副主任。区领导对他还算不薄,来了个平级调动。自此,郭文捷收敛起了他的坏毛病,没黑没白地写材料,试图东山再起。然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原地不动。他身上的那块污渍似乎永远擦不掉了,他的事,领导们无人问津。四十多岁的他,再也不愿这样当牛作马了,他悲叹自己两鬓已染秋霜,昔日的风采早已荡然无存了。他上上下下活动,使出浑身解数,找领导,托关系,终于调出了调研室。
他被调到区政府招商服务办任副主任,仍然是副处级,依然是平级调动,但他由衷地高兴,他坚信人挪活,树挪死,总在调研室那一亩三分地,就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更谈不上什么前途。再也不给他们当牛作马了,他身心愉快,服务办负责全区的招商引资工作,终日迎来送往,觥筹交错,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他整个人精神焕发,他开始注意自己的仪表,把花白的头发染得黝黑乌亮,终日西服革履,他又呈现出了昔日的风彩。
他有文雅的谈吐,深刻的见解,加上风流倜傥的外表,他又赢得了许多年轻漂亮女性的青睐。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重蹈昔日的覆辙,他要一心一意地工作,由副处级变成正处级是他心中的最大目标和追求。但是,五年过去了,原来的服务办主任升任了副区长,随即又调来一名年轻的服务办主任。郭文捷感觉大势已去,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那件丑事竟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身上,永远不能翻身了,永远不能抬头了。
4、情场得意
服务办有一位俊俏的女人赵春艳,三十多岁,大大的眼睛,洁白的肌肤,苗条的身材,身高足有一米六八,是区政府的一朵鲜花。她没有什么上进心,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普通办事员,踩点上下班踩点下班,当一天和尚撞一钟。她喜欢和郭文捷说话,有时,郭文捷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到下面的科室转一转,和大家联络感情。有一次,联络科只有赵春艳一个人,她见郭文捷来了,主动起身相迎。郭文捷坐下和赵春艳一起闲聊,聊到赵春艳的爱人时,赵春艳似有什么隐情,欲言又止。郭文捷拿出老大哥的身份,鼓励赵春艳有话不妨直说,或许我这个老大哥能帮你排遣排遣。
原来赵春艳的丈夫是一名区法院的法官,工作很忙,经常在外应酬,有一年多的时间,她丈夫对她很冷淡。赵春艳偶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有人看到她丈夫和一名女子经常出双入对地在一起,她着了慌,她质问自己的丈夫,丈夫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振振有词,指天指地地发誓,没影子的事,他们都是造谣。他们结婚多年,始终没有要孩子,享受着潇洒的二人世界生活。
赵春艳愁眉苦脸地对郭文捷说,我们是不是生一个孩子,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拴住他的心。
郭文捷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想,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先别急着要孩子,你听到的事情决不是空穴来风。这件事,你一定要上上心,想法设法地证实一下,如果他真的不再爱你了,你给他生了孩子,照样拴不住他的心,反而会留下更大的隐患,如果生了孩子,最后,两个人还是要离婚,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你们自己,而是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三思啊。
两天后,赵春艳没来上班,郭文捷听其它同事说,赵春艳休干部假了,郭文捷对赵春艳突然休假,并没有太在意。一周后,赵春艳终于上班了,郭文捷看赵春艳的面色有点苍白,表情明显地有几分忧郁。她对郭文捷投去的关切目光报以无声的苦笑。
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郭文捷听到自己的手机叮叮地响了两下,他知道,这是短信的铃声。他打开手机,竟然是赵春艳发来的短信:郭主任,今天晚上,我在岸西区丁香花园酒楼512室请您吃饭,我要报答您的一言惊醒我这糊涂的梦中人。您能赴约吗?请回复。
郭文捷认定赵春艳的婚姻肯定出了问题,一言惊醒梦中人,看来被我不幸言中。这个女人心思缜密,为了避嫌,为了掩人耳目,她选择到岸西区请我吃饭,真是细心到家了。郭文捷立刻回复道:我能赴约。
很快赵春艳回复道:我先去酒楼等您。
郭文捷从心里不禁感谢发明手机短信的人,如果当年共产党打天下时,就发明了手机,何至于我地下交通员,为送个情报丧命!如今的手机短信成了情人秘密幽会最好的通讯手段,看后立刻删掉,不留痕迹,神不知,鬼不觉,成就了多少好事!
郭文捷和赵春艳进餐时,赵春艳端起半杯红酒与郭文捷碰杯,她的第一句开场白:幸亏听了老大哥的规劝,不然我真是傻到家了。
原来,这些日子,赵春艳秘密跟踪自己的丈夫,发现他果真有了另外的女人,赵春艳通过多方调查,终于摸清了这个风骚女人的底细,她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女老板,曾经有个官司由赵春艳的丈夫受理,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走到了一起。她原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两个人在如家快捷酒店开房间,让赵春艳当场捉奸在床,赵春艳毫不留情地与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把丈夫赶出了家门,房子理所当然地归了赵春艳。
错误在他,他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就这样,我让他净身出户了。
赵春艳一边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一边泪水涟涟,她说自己伤心透了,这么多年来,她一心一意扑在丈夫身上,全力支持他干事业,为了支持他,自己在单位与世无争,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人面兽心的事情。赵春艳说着说着,不禁止住了泪水,她连着一气干了三杯红酒。
郭文捷在一旁好言劝慰,并迅速夺过赵春艳手中的高脚杯。你不能再喝了,借酒浇愁愁更愁,现在你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马上离开了他,没有一错再错,你终于解脱了,还有什么可愁的,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得。
赵春艳马上换上了一幅笑脸,说得对,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得。红酒让赵春艳的一张俏脸艳若桃花。来,咱们喝酒,您不要担心,我不会喝多的,红酒,我一个人可以喝一瓶呢。来,干杯!
两个人喝完酒,吃完饭,已经十点多了,郭文捷叫了一辆出租车,送赵春艳回家。赵春艳住在岸东区的滨河小区,上楼的时候,显然赵春艳有了酒意,说话舌头发短,走路摇摇晃晃,郭文捷只好搀扶着她上了四楼,从她的背包中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进门,赵春艳一下扑进了郭文捷的怀抱,并送上了两片温热湿润的双唇。郭文捷有些措手不及,他不停地躲闪着,嘴里不住地说着,春艳,你喝多了,快别这样。
老郭,我没喝多,我这一辈子,没遇上好人,我真后悔啊,怎么我就没有遇上像您这样的好男人呢,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你关心我,我愿意和你好,我没有过分要求,我不会逼你离婚……
赵春艳的话,让郭文捷很是感动,他不禁拥紧了怀中的女人,这个漂亮女人的主动投怀送抱,让他感到了无限的慰藉,他在官场中的那种长期的压抑情绪一扫而光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妻子之外,他没有再碰过其它的女人,为了东山再起,为了雪耻,他可以说守身如玉。今天,他被怀中的女人激起了久违的情欲,他猛地抱起了赵春艳,几乎是奔跑着冲进了卧室,他就要和这个漂亮的女人踏上欲望的征程了,他的全身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从此,郭文捷神不知鬼不觉地沉入了赵春艳的温柔乡中,三天两头地风流快活。他做事机密,绝不让病弱的妻子周明霞有丝毫地察觉,当然,他们更不会让周围的同事和领导有丝毫地察觉。
5、儿子的婚事
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郭立坚长得整个一活脱脱的郭文捷第二,英俊漂亮,而且智力超群,自幼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如今也是金州市名牌大学毕业生。只是现在这个年头,名牌大学毕业生找工作照样困难,他到社会上应聘,到处碰壁。报考公务员更是比登天还难,几千人争一个名额,更无法左右上面一些人的暗箱操作。郭文捷只好利用自己的关系,给儿子找了一家效益还算不错的国有企业,儿子是学经济管理的高材生,可是,照样从头做起,在科室里打杂,国有企业仍然人浮于事,不打杂还能干什么?儿子一直感觉不顺心,他认为如此下去,无疑是在浪费自己的宝贵生命,他回到家来,总听他一肚子的牢骚。
郭文捷只能好言宽慰,又能怎么样呢,暂时先这样干着,将来有了机会,可以自己做项目,图发展。
郭文捷深知,这样的话自己也只是说说而已,老子是一个官场失意者,要地位没地位,要金钱没金钱,刚刚走向社会的儿子拿什么去做项目,图发展?徒手打拼,谈何容易?郭文捷害怕与儿子的眼神相碰,他生怕从儿子的眼神中读出更加复杂的内容。当初自己的出轨,不仅让自己蒙羞,而且也让家庭成员们抬不起头来,妻子周明霞寻死觅活,闹翻了天,自然不必说,郭文捷认为妻子应该这样大闹,谁让自己的丈夫不仁不义?儿子郭立坚当时年龄尚小,还不晓人事,但是,这么多年来,父母没少吵架,每次吵架,周明霞都会旧事重提,渐渐长大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父亲曾经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而且父亲还为此耽误了前程,郭文捷相信儿子已然明了一切,但是,儿子郭立坚从未提过与此相关的任何问题,当然,他更没有当面指责过自己的父亲,但是他的心中肯定留下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当初父亲没有马失前蹄,那么他现在肯定在岸东区是一位有头有脸说说道道的人物,果真如此,儿子还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工作?郭文捷不禁黯然神伤。
郭立坚的身边不缺少漂亮女孩子,或许他继承了自己风流倜傥的基因,上大学的时候,他经常带漂亮女孩子回家,这几年更是如此,那些女孩子显然很中意郭立坚,目光中流露着浓浓的爱意,来郭家作客,主动帮助周明霞做饭洗衣服,尽力展示她们作为女人贤惠的一面,但是,郭立坚却不怎么认真对待她们,和她们说话并不客气,没过两三个月,又换了新面孔,这些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每次父母问他的态度,他只是说和她们玩一玩,认真不得的,再说,她们太没有内涵,还没有一个让我动心的。
那一次,郭立坚又领回家一个女孩子,显然,他对这个女孩子的态度,却大为不同,他主动为她沏咖啡,替她削水果,非常地殷勤周到。这个女孩子名叫倪春,漂亮自不必说,主要是她身上散发出了一种高贵的气质,言谈举止是那样的大方得体,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反而是坚儿的眼中对姑娘充满了殷殷的爱意。
郭文捷问儿子,这回你该满意了吧,难得有一个你看得上的人。
周明霞说,儿子,我看这姑娘就不错,又大方又得体。
儿子的脸上有了笑容。她确实不错,她的家庭出身也不错。她就是倪云涛的女儿。
你说的是真的吗?倪云涛可是咱岸东区的利税大户,亿万富翁,我现在还有一套云涛牌的西服呢。郭文捷说道。
只是,倪云涛多少年前和她妈妈离婚了,她跟了妈妈,她跟倪云涛并不亲,甚至还一直恨着她爸爸!
那有什么关系,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父母可以反目,但是父女的血统关系永远无法改变,现在不亲,以后说不定就亲了。
是呀,您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还是他爸爸帮助解决的,她是学会计的,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当会计,公司老板是她爸爸的朋友,对她很照顾。
儿子,我非常看好这门亲事,一方面姑娘本人很漂亮,有气质,文雅大方,是你喜欢的类型,跟你很相配;另一方面,她有一个有经济实力的父亲,儿子,别说你爸爸俗气,你爸爸只是一个小公务员,没法给你铺设更好的人生道路,你如果有了倪云涛这样的岳父做靠山,你这一辈子就有了指望,你想成就自己的事业也就有了非常有利的条件。我也看得出,这姑娘对你也很满意,你可千万别错了主意。
周明霞说,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听你爸的话,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儿子果然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两个人很快热恋起来,他们经常在外约会吃饭看电影,唱歌跳舞,每次儿子都是深夜才回家。有时倪春到郭家来作客,两个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郭文捷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忙让老伴周明霞做上一顿丰盛的菜肴招待未来的儿媳。
据儿子郭立坚讲,倪云涛很关心女儿的婚事,听说女儿交了一个岸东区政府官员的儿子,特意让女儿把男朋友带到自己家,由他亲自相看。见了郭立坚,他不住地点头,一张大国字脸乐开了花,对郭立坚的态度十分亲热,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地拍一拍郭立坚的肩膀。他说,他听说过您,岸东区政府的郭大才子,大名鼎鼎,我们能攀上一个政府官员作亲戚,真是求之不得啊!他听说郭立坚对现在的工作不太满意,还鼓励郭立坚自己谋发展,如果将来你有了好的项目,想自己做生意,需要资金支持,我一定帮忙。倪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倪晖,见了姐姐和郭立坚非常开心,没有一点生疏感,和姐姐亲亲热热,还主动带着他们上上下下参观了整座别墅,他热情地给郭立坚敬烟,给姐姐剥香蕉,最后,两个人告辞的时候,倪晖还主动与姐姐互留了各自的手机号。
郭文捷当时兴奋而欣慰地想到,儿子的亲事就这样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倪云涛这个人还真不错,他很会说话,他的话确实让郭文捷相当受用,什么攀上政府官员的亲戚,什么郭大才子!可是,转念间,郭文捷又有些酸溜溜的,想必这小子也知道我的“光荣历史”,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马失前蹄,现在真的和你是门当户对了,或许真如你所说是攀上了我们这门亲戚,如今倒是我们攀上了你这门阔亲戚!郭文捷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
6、闹心的婚宴
二○一八年五月二日,是郭立坚和倪春结婚大喜的日子。婚礼的很多事情,倪云涛都大包大揽,真正显示了他的经济实力和人气。按理说,郭文捷应当对倪云涛的慷慨大方感恩戴德,但是,郭文捷心中就是不痛快,一种失落感仿佛一大团阴云始终笼罩着他,他简直闹心透了。
本来是我郭文捷娶儿媳妇,我应当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可是自己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配角,是你沾了人家倪云涛的光,人家拔一根汗毛都比你的腰还粗,名义上是你娶儿媳,实际上是人家在招赘姑爷。
开始的时候,郭文捷满心欢喜,倪云涛就是倪云涛,确实是无可挑剔!他对女儿和女婿可谓是出手阔绰,在全市最好的宜居城区岸西区的温江小区,为女儿女婿花二百万购买了三居两室的大房子,花二十万装修,又花三十万购买了高档家具和电器,此外,还给女儿陪送了一辆马九牌太阳能动力小轿车。并承诺在金州市最好的涉外酒店金利华大酒店安排喜宴,各种费用由他全包,宾客红包,他一分钱都不要,全归女儿女婿所有。这就是他倪云涛的实力,当然,这也是他对自己女儿的一片良苦用心,这么多年,毕竟是他抛弃妻女,移情别恋,从来没有过多地关心过自己的女儿,正好借此机会对女儿好好地补偿一下。
可是,定了三十桌酒席,竟然有二十多桌都是他倪云涛请来的客人,而郭家的亲朋好友满打满算不足十桌。他还请了区里的大大小小的领导,四套班子的一把手都来赴宴,区委书记还亲自做证婚人,人大主任、区长、政协主席分别讲话,尽管自己大小也是个区政府的官员,可自己却没有这样大的面子请来这么多尊贵的客人,这都是他倪云涛的功劳!他的那些生意伙伴,每人都送上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至少是一万元,而自己的那些穷亲戚,只能送上一千元的红包,甚至是几百元,寒酸至极!双方家长讲话的时候,他倪云涛作为女方家长竟然排在了男方家长郭文捷的前头。他们一起在领导桌作陪,领导们都朝着他倪云涛敬酒说喜庆话,说真心祝福的话,而对他郭文捷则不理不睬,或者只是出于礼貌说些应景的话。他倪云涛一个没文化没修养的暴发户,除了钱他一无所有,可是他却用金钱赢得了那么多的尊敬,那么多的人气,他出尽了风头,挣足了面子,而我郭文捷纵然是才高八斗也枉然,只能是无人问津的破落户,只能是跟在人家后头点头哈腰胁肩谄笑的可怜虫!
那一晚,他落寞地喝了不少酒,借着去洗手间的当儿,独自出了金利华大酒店,给那些大人们来了个不辞而别,他实在难以忍受这里的欢声笑语,这里的风光不属于自己,这里的热闹与自己无缘,他给妻子周明霞打手机,谎称自己喝多了,怕在人前丢丑,所以提前退席,回家休息了,你在这里撑撑场面吧,有人问起我,你替我解释一下吧。谁会问起自己呢?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谁也不会问起我,儿子儿媳也只会逢迎他倪云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倪云涛给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们,我是一个穷光蛋,一个落魄的官场失意者。他招手叫了一辆的士,直奔了滨河小区,此时的窘迫让他最想见的人就是赵春艳,只有这个女人才让自己得到无限的慰藉,只有这个女人,才让自己找回自信,或许更像一个人落水时,拼命抓住的稻草。
赵春艳开门时,吃惊地望着郭文捷说,今天不是你儿子结婚的日子吗?你怎么跑这来了。她穿着一条粉色的吊带睡裙,洁白的胸脯极具诱惑力。可是,郭文捷却没有心情欣赏,他神情暗淡地没有搭腔,他沮丧地走进房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老郭,你怎么啦?赵春艳说着,温存地依偎过来。
郭文捷一下扎进赵春艳的怀里,呜呜地痛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郭文捷感觉自己是那样的软弱窝囊,他要发泄,尽情地发泄。赵春艳温柔地抚摸着郭文捷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郭文捷知道,赵春艳理解自己的痛苦,他们心灵相通,心心相印。他不怕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只有软弱才能唤起她母性的胸怀,她会更加疼爱自己,更加温存体贴。
平静下来的郭文捷,感觉全身心地轻松畅快,他拿起桌上的中华烟,赵春艳打着打火机,给他点燃了,郭文捷不敢抬起红肿的眼睛望一眼赵春艳。
我给你放洗澡水,去泡一泡,你会好受些的。赵春艳轻声说道。
郭文捷点点头。
泡完澡的郭文捷感觉浑身燥热,他赤身露体地走进了卧室,柔和的灯光下,赵春艳一脸妩媚地斜卧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她的酥胸和两条性感的玉腿,向郭文捷散发着诱惑的白光,郭文捷慢慢挨近赵春艳,两个人吻在一起,赵春艳迫不及待地脱掉身上的吊带裙,郭文捷一边仔细地欣赏着眼前这具美艳无比的胴体,一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赵春艳目光渐渐迷离,呼吸急促起来,郭文捷慢慢地进入了赵春艳的身体,他信心百倍地踏上了幸福的征程,把婚礼上所有的不快都抛诸脑后了,他感觉只有在这个世界里,他才是真正的主宰!他激烈地动作着,身下的女人,发出了不无快乐的呻吟,或许这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