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当上有权无钱的德育管理员,刘志勇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
2007年春,学校操场上唐德根老师带领初二年级一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唐德根老师以前是教主课的,由于吊儿郎当,不认真上课,家长和学生意见很大,于是校长就安排他上体育课。上体育课,他也是旧习不改,带领学生跑了两圈后,就让学生自由活动了。他就跑到校门口的小卖部去买烟聊天去了,后来还喝了二两酒。这个班上一个有钱的家庭的男娃娃叫张二狗,经常欺负穷孩子。见老师不在,这群孩子就像一群敞放的羊子一样乱了起来。张二狗见老师不在,又开始猖狂起来,口吐狂言:“李二娃 ,你看你那个穷酸相,给老子买包烟孝敬老子,不然老子又要收拾你!”
跟在张二狗后面的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一起起哄,受够了张二狗欺负的李二娃心中燃起来复仇的火焰。他说:“好嘛,你等到起。”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张二狗以为他去买烟去了,就继续闹腾起来。不一会儿,李二娃回来了,张二狗一伙人满心欢喜,以为有烟抽了。
待张二狗走近,李二娃从裤包里拿出一把巴掌长的水果刀,刺向张二狗的腹部。嘴里不停地说:“你狗日的,欺负我,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不,老子要弄死你!”张二狗一声惨叫,应声倒下。
一群孩子,吓得大吼:“出事了啊!出事了!”
刘志勇听到喊声从办公室冲了出来,疾步来到操场,立即制止了冲突,并马上抱起张二狗往高桥医院跑去。通过医院的紧急治疗,张二狗没有了生命危险。校长知道这事后,把刘志勇叫到办公室,满头冒汗的校长,一脸无奈地说:“勇老弟啊,你一定要帮哥子一个忙,把这个事情摆平,不然教育局晓得了,我脱不到爪爪。算我求你,以后有机会提拔你啊!”
此时,两个副校长借故溜出学校,躲得远远的。德育主任又去县城开会去了。而刘志勇觉得不管以后升不升职,把这个事情摆平才是大道理,这也是他协助管理德育的责任所在,也是他的秉性使然。于是,他首先垫出钱来治疗学生,安抚受伤的学生家长,控制消息传播。几天后,张二狗伤愈出院。一共花掉医疗费用1500元。刘志勇把两边的家长和体育课老师找来商讨处理这事。张二狗的父亲开着一辆黑色宝马车,身着黑色风衣,戴着一副墨镜,后面还跟着两个大汉,来到学校附近的茶铺。这个茶铺是刘志勇特意选择的地方,在学校内处理此事会造成不良影响。
张二狗的父亲吊着嗓门吼道:“我要求严惩杀人的娃娃,还要付我五万元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开除上课不在的体育老师。不然,我就要去派出所告,还要找记者,报道一下你们这个歪学校。”
四十来岁的李二娃母亲,早年在广东打工,后来为照顾李二娃,回到蜀都一家家具厂打工,年龄不大却满脸沧桑。每月只有1000多元,除了自己生活,还要供李二娃读书,给去世的孩子他爹的父母生活费。听到张二狗父亲这样狂妄无理的要求。从蜀都打工的工厂请假回来的李二娃母亲,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张总啊,我的崽犯了错,是不应该,这么多费用,我们拿不出啊,小娃娃之间打架,我们大人还是教育为主啊,我把医疗费赔了,你看要得不?”
有点跋扈的张总吼道:“坚决不得行,你的崽把我的崽弄到了,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必须按我的意见处理,要不,我叫我的崽弄你的崽一刀,弄回来,你看要得不?”
一旁的体育唐德根老师,吓得满头冒汗,低声说道:“这件事是我脱岗造成,我有责任,张总,对不起啊!我看我私人来出医疗费,我一家人靠我的工资吃饭,你就不要提开除我了,不然我们一家人怎么生活?”
刘志勇冷静地观察着几方的表态,顺手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李二娃的妈。轻轻地说道:“大家莫闹,我来说两句,今天我代表学校来处理这件事情,大家要听我的意见。”“好,好,好!”唐德根和李二娃的母亲都说好。张二狗的父亲却翘起个二郎腿说:“这要看你处理得我满意不?”
“张总你莫吼,李二娃的妈你莫哭,唐德根老师你莫气,你们听我说。”刘志勇知道这件事情很棘手,必须要先化气,尽量处理得几方满意。
“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要分析产生这个事情的原因,才能解决问题。首先,唐德根老师脱岗是有责任的,你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张总的儿张二狗,虽然是受害者。但是,经过我们调查,你那个崽娃子,不好好读书,长期伙同那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欺负人家李二娃,还喊人家拿钱买烟,这是什么行为,是强盗行为。张总啊,你不好好管教,将来有可能被关进监狱。到时候,你就惨了,不管你有多少钱,你这个家就完了。这次,李二娃毛了,刺伤了他,算是给他一个教训,教育他将来不要再欺负人。俗话说兔子急了都要咬人的,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呢。依我看张二狗也是有责任的。”
一直很高调的张总一下子就泄气了,刘志勇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张总把一度高昂的头瘩拉了下来。刘志勇喝了一口茶,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又说:“话又说回来,李二娃的妈你也要晓得,你的崽拿刀刺伤张二狗,肯定是不对的,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张二狗欺负了你,你可以告诉老师。但是,不能动刀子,不幸中的万幸,这次人医好了,要是把人刺死了,那就要坐牢甚至要枪毙啊!二娃的妈,你好好想一下啊。依我看李二娃是有责任的。”
说到这里,刘志勇扫视了一圈,见大家的脸色已经有了变化,轻轻地说道:“张总、李二娃的妈、唐德根老师你们看看我对责任的划分要得不?”李二娃的妈和唐德根老师都说“要得,要得!”张二狗的父亲也点头同意。
刘志勇两步走近张二狗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张老弟,不管你多么有钱,我还是叫你一声老弟,你都是闯荡江湖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的崽也医好了,又没有后遗症,你说的那些误工费啊,那就算了。唐德根老师脱岗,学校会让他检讨的,你就不要要求开除他了,他还是不容易啊,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叫记者来,把事情弄大了,对哪个都没有好处,学校没得法的时候只有把你的娃儿开除,背着一个处分,你的崽哪里都读不到书,没有哪个学校敢收他,这下就是你的烫手山芋了!我看你怎么办?另外,张总,你说我们学校是歪学校,这是不对的,任何学校都有问题,我们不是在积极处理吗?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学校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领导的,绝对不是歪的,你以后不要乱说啊!”
铿锵有力,有理有据的话语,让张二狗的父亲有点羞愧,思考了片刻,面带悦色说道;“好嘛,我看你这个刘老师还是讲道理的,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听你的处理意见。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以后我的崽就交给你管了,你要帮我好好教育,把他教育好,我一定会感谢你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你给我一个电话,我立马赶到,替你摆平。”
最后,刘志勇按照责任多少将1500元费用让三方分担了。体育课唐德根老师承担50%,张二狗承担20%,李二娃承担30%。三方握手言和。李二娃的妈擦干眼角的泪,拉着刘志勇的手,不断地重复着:“感谢刘主任,感谢刘主任!”尽管刘志勇不是主任,在李二娃妈的眼中他就是主任,比校长管用。
汗水已经将头发湿透的体育课唐德根老师,对刘志勇说:“勇哥,感谢你,晚上我们去高桥最好的馆子喝一台,好好感谢你一下,你帮了我的大忙。”刘志勇说:“感谢就不说了,找个苍蝇馆子,喝酒还是可以的,你娃以后一定要好好上课啊,不要再惹出事情来啊!”
晚自习后,刘志勇和体育唐德根老师来到高板桥附近的一个叫“桥头餐馆”的小馆子。唐德根老师从家里拿来一瓶“尖庄”,“尖庄”大曲是五粮液酒厂生产的系列酒,售价在150元左右,一般是招待贵客用的,平时舍不得喝。唐德根老师点了两个素菜,一份猪耳朵,一份猪嘴巴,一份花生米。唐德根老师打开“尖庄”,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唐德根老师说:“勇哥,今天我请你喝酒,感谢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避免了学校开除我,保住了我的家,不然我的婆娘要和我离婚,我敬你一杯!”
“唐老弟啊!你我都是教书的人,以后你真的要改掉那些坏毛病,你也是考学出来的,也要给妈老汉争口气。不要被别人看不起。”刘志勇说。刘志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是为这件事情顺利处理而干杯的。他要做点成绩让校长和老师们瞧瞧:我刘志勇不是傻的,是有本事的人。
唐德根老师又说:“勇哥,以后我一定改掉坏习惯,上好课。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一声,我也是讲义气的,为你勇哥马首是瞻!”两个男人喝着尖庄大曲,心里想的却是不一样的事情,刘志勇想的是一定要把这个德育干事当好,以后当个中层干部,好让老婆高兴高兴。
处理完这件事情,刘志勇的管理能力和处理棘手问题的能力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得到学校老师和校领导的认可。校长推荐他为后备干部。以前刘志勇在水龙中学的时候就是后备干部了,调到高桥中学后,这边不认他这个后备干部,刘志勇心想,不认就算了,我靠实力,靠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刘志勇独自走在百年的高桥上,凉风吹拂着他那厚实的身板,感叹道:板板桥啊!板板桥!沧桑百年,你走过多少人,见过多少人间冷暖。此刻的刘志勇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一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