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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开车，一边打开蓝牙，给已经寒假了，早就回县城住的文秀打电话：“秀秀，你买点东西，放假了我们去看一下老局长，听说陈正义局长马上退休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对我们一家人是有恩的！”
“要得，平时在下面教书，难得耍，小区的邻居约我打麻将，那我就不去了，等你回来一起去看陈局长啊！”文秀推掉麻将朋友的邀约，然后出门在红旗连锁超市买了一瓶五粮液、一条中华烟，一包苹果等一大堆礼品。
刘志勇在小区门口接上文秀，就往陈正义局长居住的三江国际小区赶。三江国际小区，依山傍水，环境优美，是县城里的高档小区，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有钱人基本都住这里。以前这里是开发商征用的一个农业项目，开发商神通广大，变魔术一样将土地性质变成了一个商业地产项目。最初是县里各单位以集资建房的名义修建住房，基本上都是复式或者跃层。高档的环境，宽大的住房，成为县里人人都羡慕的高档小区。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小区86座的院子外。刘志勇提上重的礼物，文秀就提上酒和烟，来到门口，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宽大的防盗门缓缓地打开。
“啊，是刘校长啊，快进来，老陈已经在等你们了。”局长夫人姓王，在卫生局工作，已经退休了，见到刘志勇夫妇来访，热情地欢迎他们进屋。
“王大姐好，我们来看看陈局长，感谢你们对我们全家的关心和帮助。”刘志勇一生很少送礼，双手提着礼品，不知所措，这个在上千学生面前侃侃而谈的男人，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显得非常拘谨。
“老陈，来客了，刘校长来了。”陈夫人扭头向室内喊着，告知陈正义，来客了。
客厅很大，大气豪华的真皮沙发摆放在客厅中央，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豪华茶具。旁边是高档茶叶。客厅中的装饰柜上放着让刘志勇眼花缭乱的装饰品。壁上挂着县内几位书法大师的字画。整个客厅有着厚重的文化氛围。来到豪华的客厅，刘志勇坐立不安。陈正义从后院进到客厅，手上还沾满种花的泥土。取下手套，笑呵呵地说道：“啊，小刘校长啊，欢迎你们。”
“陈局长好，我是水龙学校的文秀。我和志勇来看看老领导。”文秀向前一步说道。
“我认识你，我还到你家里吃过锅边馍馍啊，你的手艺真好，以后有机会请你来我家做锅边馍馍吃。你还是我们县的十佳乡村教师啊。感谢你为乡村教育的贡献，为乡村孩子的辛苦付出。”陈正义与文秀聊上了。
陈夫人给刘志勇和文秀泡上一杯极品雀舌。“志勇、文秀你们品一下这个雀舌，是我的大学同学听说我退下来了，送给我的。”陈正义招呼刘志勇夫妇品茶。
刘志勇赶紧递上礼品，说道：“陈局长，我今天来就是要感谢你对我们一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听说你退下来了，我们专程来看你，我们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提携之恩，以后我们还会常来看你，你就是我的贵人啊！”
“志勇啊，难得你们夫妇有心。我不当局长了，你还来看我，我有点激动。现在世态炎凉，我都有了人一走茶就凉的感觉了。以前找我的人很多，现在门可罗雀啊。”陈正义有点酸楚的感觉说道。
“哪里啊，你陈局长在台上的时候给我们教师做了那么多事情，比如说教师公寓，现在乡下的教师都在城里有房子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们乡村教师要感谢你啊。”刘志勇说。
“不要这样说，这是县委政府对乡村教师的关心。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陈正义谦逊地说。
“对了，我听说你们竹林学校今年在抓高三的教学中很有一套啊，几次诊断都排在前面，说明江平和你的管理有方啊，你好好干，高考后，我给新任的德良局长推荐一下，让你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要得不？”
陈正义知道刘志勇是个有能力的人，就是不太会跑关系，接近五十岁了，还是个副校长，自己在位的时候没有很快提拔他，有点愧疚这个有情有义的人，于是就打算帮他一把。
“我知道了，我就想扎根乡村，干一辈子教书匠。感谢老领导。你现在闲下来了，有时间，就下来到我们水龙乡下来钓鱼，我给你安排啊。你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清闲一下，好好安度晚年了。你只要一个电话，我就给你安排好。乡下的空气好些，出来走走，健康永久啊！”刘志勇不敢在老领导面前说“退休”二字，他怕老领导敏感。失去权力，失去前呼后拥，很多人都一时适应不了。
“志勇啊，我虽然不在岗位了，但是作为从事教育工作一辈子的我来说，我的心和魂还在教育啊，我还会继续关注关心三江教育的发展的。不过，老伴劝我，还是先去华西医院做一个全面体检，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以前在位一直没有时间啊。然后与老伴一起去省城蜀都儿子那里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陈正义眼里散发出淡淡的忧伤。
“刘校长，文秀老师你们喝茶，吃水果啊，不要客气！”局长夫人王大姐热情地递上削好的汉源苹果。刘志勇知道这是局长夫人在下逐客令了，他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近一小时了。他站起身来说道：“老领导，王大姐，谢谢你们的好茶。放假了，我们也要回老家看看父母，半年没有回去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刘志勇起身向文秀示意，文秀立即懂了，接着说：“陈局长、王大姐，我们走了，欢迎你们来水龙，我给你做锅边馍馍吃，还有盘龙黄鳝，葱子糕。”
“那好吧，你们都是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事情多，就不留你们了。欢迎你们常来啊，我现在垮杆了，没有人说你们来这里了。”
望着刘志勇夫妇离去的身影，陈正义有点依依不舍，因为这是退下来后第三个来看他的人。第一个是他以前提拔的校长，一个是他的学生。
车子从蜿蜒的小区道路驶过，冬日里寒风将一片片银杏叶吹落，洒在刘志勇的车头上，小区的物管身着标准的服装，正在打理着从高大的树干上跌落的残枝和黄叶。刘志勇感慨，人生就像这样，有明媚的春天，火热的夏日，收获的金秋，也就有黄叶飘落的季节。
回到水城之韵小区，这个新房子，就是个落脚点，已经半年没有进过这屋了，灰尘落满家具，有些角落还成了蜘蛛的天地，布满了蜘蛛网。文秀放下背包，拿起抹布就开始打理房间。累了一天，突然停下来的刘志勇，拉开沙发上的遮羞布，一屁股躺在了沙发上，感觉很累。脑海里浮现出陈局长的话，未必，自己都快五十了，还有机会？不可能，不可能。刘志勇反复否定着。文秀端来一杯铁观音，说：“勇哥，喝茶。今天去看陈局长，我就感到退下来的陈局长有点悲凉啊。不过，他说要帮你，不知道是真是假？看来你还有机会当官啊！”
“当个钏钏，他都退下来了，说话不管用了啊，他是安慰我们的。不过老陈以前还是关照过我的啊。我们要记情！我看我们自己把自己的活路干好，管球得，提不提拔，都无所谓。心里不想，就不慌，就不难受。那个喊你没有舅子老表是当大官的，你我就是个师范毕业生，从农村考出来的，已经不错了。你一天就把书教好，不愧对良心就要得了。”刘志勇带着一点怒气说道。
今天自己的同学黄阳明当竹林镇党委书记了，以后肯定是副县长啊。也刺激了刘志勇的自尊心。刘志勇心生悲凉了，早晓得，师范毕业就往外面跳，跳出去的都有成就了，还挣了大钱了。那些没有考取的同学，反复补习，最后还是考上了大学，现在都比自己混得好。自己一辈子还在乡下教书。想到这里，刘志勇目光有点呆滞地望着客厅那开着的电视，但是不知道里面演的什么东西。顺手拿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一股呛人的烟味进入他的气管，让他大声咳嗽起来。
听到咳嗽声，文秀放下正在做清洁的抹布，走了过来。拍着勇哥的肩膀说道：“勇哥，我不该说那些，刺激你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做啥子，我们两口子都是幸福的。不要想远了，身体重要。现在儿娃子也上班了，没得啥子压力了。”
“我晓得，我就是想不通，我也算是个能干人，当年是公社第一名啊，为啥子，没有那些人提拔得快啊。”刘志勇心平静了一些，品了一口文秀泡的铁观音，一股清香进入他的心肺，他一下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前的文秀勤劳能干、温柔体贴，辛苦打理着全家，幸福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他对文秀说道：“秀，今晚约几个同学喝酒，明天我们下去看老汉。要得不？”刘志勇想开心一下。
“要得，你是屋里的全劳力，是当家的，你说了算。”文秀心想只要老公心情好，做啥都可以，何况自己也好久没有见到廖永芳他们了，就调侃着向勇哥说道。
晚上，刘志勇夫妇与黄阳明、李刚、廖永芳等同学在三江餐厅聚会，喝完两瓶三江大曲，还来到“不夜城”KTV高歌了一盘，最后带着兴奋，回到水城之韵小区。
文秀一早就起来将刘志勇带回来的衣服洗净，也没有去叫醒勇哥。让自己的老公好好地睡了一个懒觉，因为，平时在学校，他们都是早上6点半起床，洗漱早餐后7点准时到教室。要想好好睡一觉几乎不可能，难怪老师有寒暑假。这就是让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调整身体。
接近十点刘志勇翻身起床，吃完文秀准备的早点后，与文秀一道驱车去看望在乡下的老父亲。两口子都是教书匠，平日里都很忙，就连相隔几公里远的老父亲家，刘志勇夫妇都难得回去。自己也是接近天命之年的人了，深感父母养育子女的不易。细心的文秀早已买好了看望老父的礼物，二人启程去水龙的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