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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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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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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集《九月谷雨》五篇:石头山香记》连载

第七章

7

一晃又一年秋天了。

门前的小草发黄了,太阳出得老高,农舍门前的禾场显得特别宽广,农家里的鸡鸭鹅狗都到外面溜达去了。有个三十几岁的妇人踩着发黄的草,顶着高高的太阳,来到香妹儿的屋门前跟她说话,就说到了卖掉家业的事。

妇人问道:“怎么好好的要卖掉呢?”

香妹儿答:“……”

石头在后屋放酒,听不大清楚,但绝对在谈这个事。不知怎的,他浑身没力气了,心直往下沉,身体也凉了半截。最后只听见那妇人在说:“做得好好的卖掉,心中舍得么,正好我们打工回来,有点积蓄,想干份事儿,却不知我们干得好不?”

只听见香妹儿答:“谁舍得卖掉,只是时间做久了,也厌烦,想去别的方向发展,这事儿,只管吃苦就赚钱,没啥做不好的。”

吃晚饭时,戈老板回来了。香妹儿将妇人来看家业的事跟他讲了。

的确,她已决定卖掉乡村的一切。

戈老板良久才说:“卖给他们,我不放心,这厂子好不容易辛苦的治起来,得转给个扎实的人家,别是把厂子弄跨了,我心疼。”

就戈老板口气,他并未做好十分的准备。

然后香妹儿就说:“那就还等些时日吧。”

自从厂子打出要卖的广告后,每天都有来看来谈的人。他们并非真想买,而是探询,好好的为什么卖掉?

戈老板虽瘦弱,但仍坚持每天的业务往来,香妹儿也在家打理, 石头仍在做工,一切皆好,并未存在多大疑问。的确,这小子赚了钱,不想呆乡下了。农人都知道治份家业有多艰辛,更何况它不只是一份家业,还有兴旺发达的生意。这个吉利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戈老板的小哥想买,戈老板是这样对他小哥说的:“别看搞得热闹,赚得到钱,可那钱是真要命受的,我不卖给你,是不想害你。”

就戈老板的病况,他家的亲弟兄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人。因做着某种生意,生病了也不能公开,只在家独生好了,若是被人知了,生意与身价立刻拉下去,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结果,也是他们隐瞒的理由。

但来了许多看厂子的人,都未谈成。

石头隐约的又觉到些希望,只要厂子不卖掉,香妹儿就走不了,他仍会在这做工,便还可每天吃她做的饭,与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然他们之间从不多言,香妹儿也从不在他面前有个好脸色。但那默契是存在的。很有可能,香妹儿已在心中度量过他的位置与分量了。可这完全只是石头的一厢情愿。

待到年过春到,戈老板卖掉了家业,全家便搬走了,石头才如梦方醒,就此也回了家,没再出去打工。

再过两年,戈老板回乡收购棉花时,身体好了,人也长得比在乡下时壮实。乡亲们一碰见,还说:“大老板就是不同,在哪都是大老板,赚大钱,看在街上住,就是街上的样子了,都年轻了好多,真是心宽有钱出少年啊。”

而石头却日渐瘦弱下去,二十大几的人了,也不见说媳妇儿成家。

有次,他们收棉到了石头的家门口,他正在阳光下吃柑子。

九月天里,秋高气爽,村庄渗透着火亮的开阔与嘹亮的风情,那是丰收人心境里的开阔与庄稼果实的风情。人无论行走在哪,都能心拥一片如盛夏般的荫凉。这份荫凉予人的舒散,只有拥有的人才知道。

再回乡下的香妹儿,更是心盛一大片一大片的荫凉。因为她的男人已彻底摆脱了病魔,是个健康的人了,拥着她过着幸福而正常的生活,而从前那种生活,是不大正常的。

他们还收购了石头的棉花,站在柑子树下跟他说了会话,问他何时安家,别忘了请他们喝喜酒。

石头只是唯唯诺诺的,不似从前灵活了;脸色也不似从前红润,眼睛里也不再有那明亮的光,一片迷糊、消散。身材也不似从前挺拔笔直,背都弓了。让人心痛的,是眼睛角落还盈着一丝眼屎。这是人日渐衰败的见证。只是,石头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婚都没结,咋地就衰败了?似乎这乡村的景遇,会日渐把人变得如此迟钝而麻木,或他的形象并未有多变,而只是看他的人的眼光与心理变了?

实说,香妹儿满心困惑,想了许久,不得其解。隐约的,她似乎又明白石头的变故多少与自己有点关系。

待到来年,香妹儿再回家乡,就不见石头了。听家乡人说,石头得了种什么病,在本地说不到媳妇儿,外出打工了。

待到又一年,香妹儿再回家乡,还是不见石头。听家乡人说,石头在外面打了不到一年工,病情恶化,回到家没两个月就死了。

当香妹儿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晴天一个霹雳,浑身冰凉。

好端端的一个后生,乍地突然就死了?从前可是打得死牛,也没听说犯啥病?

石头真是年轻力壮勤劳善良的好后生,死时还攒了十八万块钱,本可以在乡下安个家,讨个老婆,生一群孩子,在村上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的!都不知得了什么病,这么快就死了,媳妇子都没说个,家也没成,孩子也没有,都没留个后。

乡亲们一说起就叹息。

乡亲们都不明白石头到底得了什么病,三年里就丢失了性命。

乡亲们更不明白,石头生前跟香妹儿有啥瓜葛。

可香妹儿明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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