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上了年纪,身体不佳。他用手捏着喉咙,先咳嗽几声通了通嗓子,然后喝下半碗茶水润了润喉,接着就是多次重复这两件事。穆戈虽然急得眼睛冒火,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是慢慢等着。伍德这一套流程下来,足足过去了半个钟头。
“纳夫人和森罗具体是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四个月前纳夫人说她认识了一个叫森罗的女人,她们要一起做一笔生意,自己的钱不够,让我借她一万块。我知道京城的事不简单,鱼龙混杂,骗子很多,但我想纳夫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不会出什么意外,也没有和她说些什么。打这之后,她就不在这住了。而后,我听人们说纳夫人赚了大钱。但一个月前纳夫人哭丧着脸,突然回来了,说赔得分文不剩,然后就一病不起。后来我派人出去打听,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什么也没打听到,我只能先去官府报了案,但现在还没有结果,”伍德缓慢地说。
“你报案以什么缘由呢?”雪竹莲问。
“经济纠纷,涉嫌诈骗。”
“她们之间合作的是什么生意?”穆戈问
“不知道。”
是非张有点幸灾乐祸,“纳夫人不是在京城有很多厉害的朋友,这点小事应该早就摆平了?”
“你们也就听纳夫人吹牛,达官显贵,绅商巨富,她认识哪一个。最多她也就是和那些大人物见过一面,连话都未必说过一句。也就是纳夫人觉得自己有点分量,人家可是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来帮她的忙,”伍德说。
“普通朋友总有几个吧?”柴苏紧接着问道。
“纳夫人是瞎了眼了,交的那些都是狐朋狗友。平日里纳夫人请她们吃饭,那是随叫随到。纳夫人出事之后,我是一个都没看见。”
“那这个事情接下来怎么办?”穆戈问道。
“我想好了,即便纳夫人在这件事中不占理,咱们也要搅上三分。我料想纳夫人这次赔的钱不在少数,咱们要尽量给她挽回损失。咱们也算是和纳夫人关系最近的人了,咱们必须帮帮她。”
“那当然。我们来了,就没想着坐视不管。”柴苏说。
“前几天,有人送来一封信,你们看看吧。”说着,伍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甩给大伙。
信上的内容如下: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费寥。从现在开始,由我全权代表森罗,处理她和纳夫人之间的纠纷。我在城外西林随时恭候。
大伙看完信之后,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伍德开口对穆戈说,“我们只能和信上的人去见一面,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打算好了。现在纳夫人卧病在床,只能是穆戈去办这件事。其他人,没有人能替纳夫人做什么决定。”
穆戈实在不想蹚这趟浑水,但伍德的话说得在理。再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纳夫人,穆戈也只好答应下来。“我去,”穆戈低声说道。
伍德说,“好,明天你和我去县衙一趟,毕竟现在我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里的一把手是我的朋友,咱们去和他了解点情况。”
“好。”
第二天一早,穆戈跟着伍德来到县衙的后门。使劲敲了半天,门才被开。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随着大门嘎吱一声,一个老者从门缝里探了出来。老者上身穿的是三开线的绫罗,脖子上还有一个金链子。单单这两样,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是我,赵老先生。”说着,伍德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巴掌长的银块,塞到了老者手里。
穆戈说了一句老先生好。但老者拿到银块之后,现在专心致志,一会用牙咬咬银块,一会放在手里掂掂分量,没空搭理穆戈。有的银铺会在纯银之中掺入白铜等金属,导致原本十两的足银实际上五两都不到。不过除了用火烧,其他的办法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是伍先生啊,您看您来就来呗,还带东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进去,请进。”过了一会儿之后,老者大概是辨别出了这个银块的真假,所以瞬间满脸堆笑,把道路让了出来。伍德在前,穆戈在后,他们走了进去。
六七月份的天气,外面烈日当头,让人心烦意乱。但门内院中水池中的凉气不断地扑面而来,让人舒服极了。穆戈四处瞧瞧,有钱人的世界果真令他大开眼界。院墙边是走廊,有街道那么宽。走廊之下,是水池。植有荷花,莲花,杂花相间,芳香扑鼻。院内的池塘之中,养着一条大鱼。这条大鱼一米多长,四只脚,嘴巴张得像盆一样,半只眼睛露在面。“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怪物,”穆戈小声说。
“我的老朋友和我不同,他很注重细节,他会抓住每一个机会来向人们展示他的富有,”伍德说。
伍德接着说,“我和这里县令是很好的朋友,按理来说找他办事,我不需要费什么劲。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每次来我都得花点钱把这儿的看门总管答对好。我上次来把他给得罪了,所以这次我不得不出点血。话说回来真金白银,我是真心疼。”
走到书房之后,伍德让穆戈随便坐,他自己则把前厅墙壁上挂的画挨个摘下来,放在手里仔细打量。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个中年人,满脸大笑地直奔伍德而去。和那个守门的一样,他也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穆戈。
两人一阵寒暄后,伍德把来意说明,并向中年人介绍了穆戈。听到伍德说自己,穆戈微笑一下,然后向中年人鞠了一躬。来人对他并不感兴趣,而是继续和伍德说话。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伍德问道。
“她们合作的不是合法生意,打听了这么些天,我只知道这个。”
“仅此而已?”伍德问道。
“森罗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但据我所知她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子女,要钱没钱,要势力没有势力,不知道她凭的是什么。但她肯定有过人的地方,也许是样貌,才华,或者她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上流社会的人,都不安分。”他指着书柜,接着说道,“书柜里的卷宗记载了近五个月的案件,也许在卷宗你们能够找到你们想要了解的事情。至于你们之后想干什么,与我无关。走的时候再整理好,不要翻得乱糟糟的,”说罢,他起身走了。
当天晚上,穆戈和伍德翻遍了所有的卷宗。有几桩案件中倒是出现了森罗的名字,但却并没有下文。总之他们一无所获,伍德的一块银子是白花了。
两天后穆戈独自去往城西外,很少有人在京城附近居住,不知道信上说的西林到底在哪里。穆戈出了京城,离开大路,走上小路,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穆戈瞬间提心吊胆起来。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穆戈担心自己会像他们从落滩镇带来的那辆马车一样凭空消失。再加上怀疑自己走错了路,有好几次他想原路返回。不过穆戈想到自己要是什么事情都没办成,就这样回去,对大家是没办法交代的。
穆戈咬紧牙关,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快速地向前走着。大约三个小时之后他看到了一片树林,在树林中有一处孤零零的宅院,房顶有浓烟不停地升起。穆戈走进树林中来,走路的声音惊起了一群鸟。这群鸟盘旋在树林上空,不停地发出怪叫怪叫,将紧张的穆戈吓出不少冷汗。穆戈伸着脖子听了一会儿,一直没有什么猛兽的叫声,他这才把心稍微放下一点。他擦了擦汗,稳定一下心神,然后来到了宅院的正门前。
院门大开着,向里看去,院内是凹凸不平的砖地,在砖地的缝隙中长了不少车轮草和灯芯草。由墙外伸进来许多藤蔓,向四处蔓延,马上这个院子就是它们的地盘了。仅剩的一点空间组成了一条小路,一直通向正房。两扇房门大开着,有一个人靠着门旁边的窗户站着。穆戈看见这人的同时,这人也看见了穆戈。
“是纳夫人那边的人吗?”对面的人微笑着,操着一口地道的京都话问道。这人个子很高,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说话时两个黄眼珠来回转动。他的嗓音低沉,充满了沧桑感,不像面前看起来这么年轻。他礼貌有加的语气,让穆戈紧张的心放松了许多。
来之前伍德说,穆戈是第一次代表纳夫人出去谈事,他年纪轻轻,远远没有纳夫人老练。在外面谈事,一旦说错了话是收不回来的。所以如果穆戈没有想好怎么说,那就一个字都别说。如果对方一直逼问他,那就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要仔细想一想。
“有时候一句话不说,会让人觉得你很聪明,这样别人就不会有想欺骗你的想法,”穆戈在心里不断重复着伍德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也许在这件事情上,纳夫人是自食其果,如果对方得理不饶人,自己该怎么办呢?“是,”穆戈谨慎地回答道。
“我等你很久了,请进。”
穆戈迈上大门外侧的青石台阶,然后一步一步靠近这栋楼房。进屋后,穆戈拉了一把椅子,靠在门窗坐了下来。一楼的客厅很大,杂七杂八摆放着不少东西,有花瓶,书柜,烛台,还有一些穆戈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穆戈看来看去,发现这些东西没有一件是完好无缺的。无一例外,它们全都出现了破损。
“你觉得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费寥指着这些东西,向有些疑惑的穆戈问道。
“有一点,这些东西已经是破烂了,为什么不扔掉呢?”
“把别人不要的东西捡回来,再把我和森罗的想法融入进去,然后再创在出一些新的东西。这是我们共同的兴趣,同时这是我们发财的办法。我们把这些不要钱的东西捡回来,一件东西修修补补之后,我们卖到的钱足可以抵得上别人一个月的工钱,”费寥解释道。
墙上挂着不少不同风格的画。其中有一幅画穆戈可以辨认出来,是画圣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不过这幅画应该是仿制的,毕竟像这样的宝贝,不会有人忍心看着它上面布满灰尘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费寥,是森罗的朋友,怎么称呼您?”
“你好,我是穆戈。”
“幸会,看你这么年轻,你和纳夫人是什么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我是纳夫人的管家。如果她不在,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去做。”
“我这个院子不太好找吧?”
“我有些好奇?”
“什么?”
“如果你们喜欢清静一些,为什么不在乡下住宅?如果你们喜欢繁华的生活,哪又为什么不在城里居住?你们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个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地方?而且于我的感觉来说,这地方太潮湿了,长此以往,并不利于人的身体健康。”
“每一种事物都有它的独特之处,我很喜欢这片树林,这就是原因。”
费寥用一个敷衍的解释,统一回答了穆戈提出的几个问题。穆戈看得出来,费寥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想多问了。
“我在信里给你们的信里已经做了详细说明。不过我还是要重申一下,我有权力代表森罗做任何的决定,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既然是你代表纳夫人来协商这件事,我想你也有同样的权力。”
“是。”
“那好,我们开门见山。你知道森罗和纳夫人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不知道。”
“你对我,不必这么充满戒备,我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没有,”穆戈尴尬地笑了一下。
“是五石散。”
“五石散?”穆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紫石英,还有一些其他的矿石以及辅料,按不同的比例混合好,就制作成了五石散。这种东西一开始是治病用的一种药,后来有人大量服用之后产生了幻觉。由此,五石散打开了它庞大的市场。”
“幻觉,什么幻觉?”穆戈问道。
“比如说你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喜好,不敢干,只能在心里想着。那么吃了这个药之后你的意识会慢慢模糊,然后你会出现在你的想象之中,这种感觉非常真实,和你真正在做某一件事是没有区别的。真真正正的随心所欲,这就是幻觉。简单说吧,吃完这个药你无所不能,你能下得阎王殿,也能上得九重天。”费寥说话条理清晰,一团和气,像极了一个颇有学识的学究。
说完话,费寥从门口走进客厅中央,然后坐在一个三条腿的椅子上。他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本全新的资治通鉴,茶盘里的一泡茶水里,泡着一本被展开的史记。
“什么时候被我丢进这里了,”费寥伸手把书从茶盘里拿出来,“我并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大人,只是这些日子忙于照顾森罗,其他的事情就被我弄得一塌糊涂。”
“封皮都破损了,该买一本新的了。”
“这是森罗送给我的,所以我不舍得扔,这书里还夹着一个用纸叠成的千纸鹤,你看看。”
穆戈双手把千纸鹤接过来,然后略微看了一下,“很漂亮,手艺很巧。”
“谢谢您的夸奖。”
“森罗是您的妻子?”
“不是,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不过我很愿意听人这么说,谢谢你。”
“祝你早日梦想成真。”
“好了,咱们回到正题。上流社会的人为了某种追求,每天会大量服用这种五石散。但由于五石散的服用会导致很多人慢性中毒而死,所以官府对于这种药的售卖有很严格的把控,同时不允许私人制作和销售这种药。继而如果有人能够正确掌握五石散配方的话,那将会是一笔巨额的财富,纳夫人和森罗也正是因此而合作。可重要的是这种事情是犯法的,我不知道合作这笔生意是森罗和纳夫人她们两个谁的主意。要是我当时在的话,我不会让森罗做这种事情。”
“你知不知道她们一共投入了多少钱?”费寥再次问道。
“不知道,”穆戈依然是这三个字。
“三万两。据我所知纳夫人的农场一年的收入也不足三千两。”
可以让一向谨慎的纳夫人加入投资如此巨大的一笔生意里,穆戈瞬间感觉眼前的这件事情十分棘手。他必须了解更多,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这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我上面说的每一样东西都十分昂贵,买来之后光是建储存的仓库就花了五千两。我听说纳夫人病重了?”费寥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是的。”
“森罗和纳夫人生病的原因是不一样的。森罗是因为五石散制成之后,她自己试药中了毒,我不知道纳夫人是什么原因?”
“纳夫人一向视财如命,是个小气鬼,也许她的病和她的性格有关系。再者说她在落滩镇总是骂我们,她早该遭报应了。”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对于纳夫人的看法,穆戈抓住这个机会,赶紧一吐为快。
但穆戈说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纳夫人再怎么不是人,自己也不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她的坏话。但还好,费寥没有把这句话接下去。
“你跟我上楼,”费寥说道。穆戈不知道费寥接下来想干什么,但还是起身跟着他。房间的西南角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楼梯,上了楼,这里房间明亮,窗台上很多花正在炎热的夏季盛开着。花的香味和浓浓的中药味掺杂在一起,一阵阵令人恶心。费寥在领着穆戈来到一张床榻前,然后费寥撩开床边挂着的白色纱帘,“你看看,这就是森罗。”
穆戈向床上看去,床上躺着一个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女人。女人的脑袋露在外面,身体用薄纱盖着。女人松散着头发,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之中。病态的面容让人无法看清她的长相以及猜测她的真实年龄。床头床尾各坐着一个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的丫鬟,一个穿青色外套,一个穿紫色的短衣衫,正拿着扇子给女人扇风。
“人每做一件事,他的意志就会被消磨一部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越来越多事情的发生,他的坚忍,刻苦,勤奋会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而这个时候,也代表着一个人生命的终结。但是森罗不同,她从来不觉得累。森罗一向敢想敢干,很固执,固执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无论何时何地,她对任何事都充满着激情,充满着幻想,这也是我爱她的地方。”费寥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让穆戈摸不着头脑。
“我行事处处小心谨慎,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生活而奋斗。可事情从来不会像我心目中所想的那样。我在过去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意识不到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的。所以在今天,我更想象不到以后会在我们身上发生什么。我只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然后,森罗就能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发誓她做任何的事情,我都不会再管她了。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换森罗醒过来,我会毫不犹豫。”
此时的费寥看起来很难过,“但我没有想到这一次她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竟然自己单独去试药。真是可恶,要是当时我在,我一定把五石散塞进纳夫人的嘴里。”说着他用手擦了擦眼泪,“现在她变成了这个模样,我很难过。”
“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个疯子吧,”穆戈想。
“好了,楼下说吧,不要打扰她休息。”
“平日里,纳夫人总对别人说她的农场就是人间仙境,景色十分迷人,就连苏杭也比不了。”来到一楼后,费寥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说,“不管纳夫人说的是真是假,但这番话确实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所以纳夫人在落滩镇的农场以及其所有的土地,那个叫石岚的地方,我打算租用两年。我的建议是每年租金三千两,两年一共六千两。这笔钱,我可以立即支付。还有纳夫人所投资的三万两,我答应还给她一万两。不过我目前没有那么多,只能先给她三千两作为一个承诺。虽然我给她的数目比她当初的投资少了一半多,但我希望愚蠢的纳夫人能够知足。”
“从你进门所说的话和你的表情来看,你欺骗了我,你并不能独自处理纳夫人的事情。你回去对纳夫人说,她和森罗的这笔生意,经过我的手已经挽回了大量的损失。”
然后,费寥在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超大的信封,“我要对纳夫人说的话都在这里,两年的租地契约我已经写好,也一并放在信封里。如果她愿意的话把字签了,然后拿这契约回来取钱。一处错,处处错。一步慢,步步慢。你可跟纳夫人说清楚了,我没有耐心等她。她要是犹犹豫豫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费寥的态度很坚决,看得出来,他没想着和纳夫人商量。他把一切的事情都计划好,只等着纳夫人点头。
“我在想纳夫人的脑袋是不是有一些问题,她为什么要把森罗扯到这泥潭中来?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听费寥这么说纳夫人,穆戈有点浑身不自在,“我不是纳夫人,无法回答。”
穆戈离开城西的时候突然下了好大的雨,他不得不在附近的客栈住一夜。回到伍德的住所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此时伍德他们刚吃完饭,桌子上杯盘狼藉。纳夫人靠在柱子上,腮帮子鼓鼓着,还在快速咀嚼。
“你怎么才回来?”穆戈一进门,纳夫人便抻着脸大声问道。“磨磨蹭蹭的,将近两个月才到京城。就是取经去,也没你们这么费劲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半路上让野狗给吃了。要是你们早点来事情早就解决了,拖拉到现在,越来越麻烦,看着我倒霉,你们怕是高兴坏了!”
穆戈低着头不说话,假装听不见。仅仅凭着这个嗓门,穆戈就知道纳夫人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还是哑巴了?”
“回来时下了雨,路不好走,”穆戈低声说。
“瞎说,这边天气一直晴朗得很。”
“同日不同天,六月份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伍德说。他大概是看出穆戈的脸色不太好,所以替穆戈解围。
“有吃的吗?我现在很饿。”穆戈说道。
“有,”柴苏迅速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盘点心,又给穆戈倒了一碗茶水。
穆戈吃了几块桂花糕,喝了一碗茶水,然后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事办得怎么样?快点说呀,你想急死我呀!就知道吃,饿死鬼托生啊你!”纳夫人喊道。
穆戈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对大家详细描述,但关于森罗的重病,穆戈没有说。随后,他从包裹中拿出费寥的那个信封。
纳夫人急忙忙把信打开,然后读给大家听。信上的内容,与穆戈说的差别并不大。
“你确定他们会把钱给我?”纳夫人大声问道。
“费寥的确是和我这么说的,至于他到底想的是什么,我不确定。”
“这么说来,你这一趟是白去了! 废物,让你从落滩镇赶到这来,有什么用?”纳夫人再次喊道。
“我的天呐,明明是你惹下的麻烦,跟我有什么关系!”穆戈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抱怨着他在心里发誓,下一次就算纳夫人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