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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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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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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桥旧事》连载

第七章

回来的路上穆戈和佟佳一人骑了一匹快马,再加上顿顿大饼牛肉,所以精力充沛,半个月就回到了家乡。走到松杨镇的时候,佟佳要去看一看老朋友,穆戈便自己溜达着回到落滩镇。

穆戈优哉游哉地走到新桥中间,迎面正遇上塔齐步。塔齐步身高八尺,四肢精瘦有力,干起庄稼活来是一把好手。平日里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塔齐步隔三差五就会给农场的人改善一下伙食。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半个月前,纳夫人黑着个脸,突然回来了。她说已经把农场出租给别人,两年之内她不会回来,所以她需要把自己的日常用品一起带走。哪知道就这一句话,可出大事了,纳夫人把大门都卸走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塔齐步说得飞快,穆戈听得一知半解。但他猜想一定是纳夫人在京城白白损失了数万元钱,心里憋着火,回来发了脾气。要是纳夫人来了脾气,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想到这,他急忙地跑回来查看。

首先两扇铁制的大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柴苏他们用树枝编成的两扇小门。这两扇带着树叶的门比路边的野草高不了多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走进院内,穆戈屋里屋外看了好几遍,纳夫人是真狠!三辆马车,所有的牲畜都被纳夫人带走。库房里的粮食一粒不剩,房屋内的摆放家具,衣柜,桌子,也是全都没了。日常用的工具,锤子,斧子,铁锹,一个都没剩下。就连吃饭用的碗和盆,筷子,都没了。两个灶台上的锅也被抠走了,一粒盐都没剩下。

“要不是我们私底下有点存款,早就到大街上要饭了。”是非张抱怨道。

“这地下的一堆灰烬是什么?”穆戈问道。

“纳夫人都快赶上土匪了,有一个大木柜,破破烂烂的,纳夫人不想要,马车也装不下。她就点了一把火,烧了。”柴苏说。

“纳夫人总得给咱们留下点什么?”

“后院墙根底下有几个鸡蛋,纳夫人没有发现。纳夫人从这搬走的那天晚上,我们给烧了吃了。”

随后穆戈又在院子中走了几圈,四处看了看。方圆三十丈的一个大院子,除了房子和重达千斤的一个磨盘之外,就剩下了几棵大树和一个钉在地下的石桌。穆戈记得去京城之前,墙角去放着很多的木柴,达鲁在家用不了十分之一,这也一定是被纳夫人带走了。砂石地上被压出了一掌深的车辙印,穆戈脑海里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马车已经不堪重负,而纳夫人还在指挥着伙计不停地往上面放东西。

来到书房,同样是空空如也。在书架第三个格子的最左边有一千块钱,也一并消失不见了。那是穆戈几年来背着纳夫人不知道,藏下的所有积蓄。

由纳夫人引起的这场飞来横祸,的确给农场的人带来不少麻烦,不过生活仍然要继续下去。好在他们还有些积蓄,可以安稳地度过一段时间。

这一大觉没有任何人的打扰,穆戈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伸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懒洋洋地走下楼。出了门,迎面正遇上柴苏。

“柴苏,干什么呢?”

“少爷,可把我忙坏了。是非张昨天拉回来一些破烂,我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

是非张黑黑的皮肤,是个小个子。他会看人的脸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所以和每家每户都相处得不错。别人家有什么不要的,老旧的物件,基本上都是他帮着处理,而有用的东西他会带回农场来。

穆戈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衣服,到街上闲走。对于纳夫人的坏脾气,穆戈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应对的办法。比如柴苏,纳夫人在看见她穿绿色衣服的时候总会骂骂咧咧,所以后来柴苏把所有绿色的衣服全扔掉了。穆戈和是非张知道纳夫人喜欢客厅的两扇门,开一扇,关一扇,所以他们总是让门保持住这种状态。继而近一年以来,他们大大减少了挨骂的次数。

而现在又换了一个人,穆戈需要重新想好策略。对于森罗的性格,穆戈无法从现在已知的事情中猜测出来,所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农场租给了森罗两年,两年时间不短,他可不想再和性格暴躁的人相处了。

穆戈一边走,一边比划着双手,一边组织着语言。穆戈想,“当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说话一定要大声一点,面目表情要狰狞一些,吓一吓森罗。他得让森罗看出自己不是好惹的,先礼后兵,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麻烦。自己不是什么恶人,所以一定要装得像。为了避免到时候出错,自己要提前练习。”

思索了一会儿后,穆戈调整呼吸。然后手指前方,瞪大了眼睛,嘴歪歪着说道,“这个农场从现在起归我管,什么事都得我,说了算。”说后面三个字时,穆戈把速度放慢了一些,语气加重了一些。

想到应对森罗的办法之后,穆戈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但实话说,从小到大穆戈都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他把内心想法说出来后,大多数的时候,人们都会表现出嘲讽与不解。他很想交下一个朋友,这个人会喜欢自己的一切想法,并会帮助自己把这些想法带到现实中来。

穆戈在六年前来到落滩镇后,由于纳夫人与伍德关系很好,她经常带着穆戈去向伍德询问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来到伍德的家之后,纳夫人会让穆戈给伍德做一些家务。这个时候,伍德也会把佟佳叫出来,让她帮着穆戈一起做。出于这个原因,他与佟佳逐渐相识。

每当有空闲的时间,佟佳都会过来找自己聊天。但每次穆戈向佟佳提议去做些什么事情,她总是要先回家去问过伍德先生。于情于理这是应该的,但做事时有了长辈的参与,年轻的穆戈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还有,佟佳很少顾及穆戈的感受。每次穆戈说到了一些佟佳不感兴趣的事情,她就会立即说自己有事情要忙,然后起身就走,把他晾晒到一边。

穆戈想如果自己所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相反,森罗的性格是烂漫天真的,那么森罗会不会是他心目中期待的那个人呢?她会不会和自己形影不离,每天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都会对对方不吐不快呢?

下一刻,穆戈又想到森罗有可能是这样的:她心如毒蝎,剥削起大家来比纳夫人还要过分。她会大声喊叫着让大家伙干活,无论严冬还是酷暑,他都不会让大家有歇息的时间。当大伙儿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挥洒汗水的时候,她会躺在柔软的稻草堆上,然后张着大口,将穆戈他们带来的午餐一扫而光。最后出现的是十分滑稽的场面——穆戈他们站成一排,饥肠辘辘,满身疲惫地看着饱餐一顿后,打着震天一般呼噜的森罗。

突然间不知何处而来的一声巨响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向前一看,再走十几步,就到了公良夫人的茶馆。落滩镇的中心就是这座位于第三条街,整日喧闹的茶馆。这座茶馆和纳夫人的农场隔着十户人家的距离,茶馆四周是树林。在树林间被人走出了一条路,连着东西的街道。

以前穆戈怕被纳夫人看见,所以只敢坐一小会儿。现在纳夫人已经走了,就算他今天晚上睡在这里,也无所谓。穆戈到了之后,没要什么东西。就着上桌客人剩下的半壶茶,半碟花生,穆戈一边吃喝,一边听着人们闲谈。妖魔鬼怪,奇闻逸事,市井家常,在这座茶馆里什么都有。

买卖山货的陈皮在众人面前来回走着。他的手腕上挂了好几个金镯子,正在这和别人显摆。“各位,各位,”他眉飞色舞,越说声越大,到最后干脆喊了起来,“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身份,看着没,全是钱,现在这生活,完全是抵挡不住了。”然后陈皮使劲摇晃着胳膊,让胳膊上的金银镯子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秦格格,看您怎么这两天不乐呵,出什么事情了?”人群里有人问道。

“甭提,昨天我去常夏县买衣服去。我在一家裁缝店看中了一件衣服,那里边掌柜说,这衣服我穿上太好看了,那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他拿好话一奉承我,我就找不到北了。三百块我把衣服买下,哪知道柳夫人在别的店里也买了一件,款式,布料,和我这个一样,价格却比我这个便宜一半。真上火呀。”

秦格格说完,杨香五马上展开下一话题。

“众位,我跟你们说个事。昨天杨七翻墙去偷东西,结果直接翻到人家狗窝里去了。狗窝里三只大狼狗,差点没把他吃了,哈哈哈。”

除了杨香五自己,在场的人谁都没有乐。

“哎呀我说杨香五,你这说的啥玩意儿,我就放个屁都比你说的好笑。”白二说。

“我说白二,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正找你找不到,昨天吃饭那钱你还没给我呢,赶紧给我。”杨香五生气地说道。

“昨个我确实是身上没带钱。”白二说。

“那你今天带了没有。”

“火气咋这么大,追债你也得缓我几天。这个先放下,我跟你说点你愿意听的事情。我拉个线,给你保个媒怎么样?”白二一本正经地说。

“你有好事还能想着我,别说没用的,赶紧还钱。”

“你看咱俩是好朋友,对不对。我介绍的不是一般人,常夏县王员外家的千金小姐。”

“哪个王员外?”

“就是一百多岁,还健在那个。”

“你这么说我能想起来。但千斤有点胖了,那都赶上大象了。”

“不是,要不说你没文化。金银的金,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这人好的意思。”白二煞比比划划地继续说。

“哦。这位小姐多大年纪?”杨香五认真地问道。

“昨天刚过完八十大寿,哈哈哈,你个大傻子。”

“哎呀,当着这么多人,你拿我开涮,是不是?”

“涮你怎么的!”

“你欠钱不给我还在这扯皮,看我不打你。”说罢,杨香五怒气冲冲走到白二近前,然后两人便扭打在一处。他们两个干仗没人去拉,因为他们两个天天打,还谁也离不开谁。

“哈哈哈。”看到这样的场面,穆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声笑,将他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穆少爷,这不是穆少爷吗!”穆戈听出来是公良夫人的声音。“完了,得赶快走,”穆戈心里想。

不过还没等他起身,刹那间男女老少一大帮人把穆戈这张桌子围在中间。穆戈用眼光扫了一圈,公良,她的两位好朋友,秦格格,柳夫人。整日闲不住,满嘴废话的赵通,还有人送外号二把刀的李大爷,连糕点摊都不要了,也凑过来。杨香五和白二,仗也不打了。所有人都在这全神贯注地瞅着。

“你们都谁去的京城?”秦格格首先发问。

“我,是非张,柴苏,雪竹莲我们四个。”

“去了之后住在哪呢?”

“出门在外无处可去的话,当然要去找家乡的人寻求帮助。住在伍德的。”

“伍德年轻时就是热心肠,再加上他在京城做官,颇有家资,你们理由应该去找他。”

“打扰了人家一个月,也挺不好意思的。”

“纳夫人也住在那吗?”

“是的。”

“穆少爷,听说纳夫人的事是你给处理的?”“算是吧。”

“你和我们说说经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纳夫人和她的伙伴一起做生意,赔了不少钱,两方面发生一些误会,没有什么其他的事。”

“你跟我们说说,我们不往外面传。”

“真没什么。”

“你一去去了将近三个月,我就不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从这里到京城,往返路程就要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剩下那一个月,跑去吃饭,睡觉,还有一些琐事之外,就不剩什么了。”

“所以那些琐事又是什么呢?”

“例如某一天伍德不舒服,我帮他教教书。或者陪着佟佳上街去买菜,大体上就是这些事。”

“邻里邻居的,问你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秦格格挖苦道。

“你们让我说,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可能是你们没有问清楚,我呢,也没有听清楚,这样,你们接着问,我知道什么一定说,好吧。”穆戈无奈地说道。

“对了,这不就对了。你看你刚才什么态度,跟邻居们说会儿话,好像在给你上刑似的。谁也不欠你钱,对不对?”

“对。”

柳夫人问道,“是不是纳夫人与人合起伙做生意,被人坑骗了不少钱?”

“纳夫人事先没有做好调查,也是她主动地在一笔生意上投入了巨大数额的金钱。她的确是损失掉了不少钱,但说别人坑骗她,却有些过火了,”穆戈说。

“我听说纳夫人和别的人合伙卖假药,被官府抓了,有没有这回事?”陈皮问道。

“没有,没那回事,恐怕你们是听信了别人的传言。京城离这里有几百里地,什么事情传过来早就变了模样。从三月份纳夫人着手这笔生意,一直到我们从京城回来,官府的人都没有插手这件事,”穆戈回答道。

“我听说纳夫人耍无赖想算计别人,结果投机不成,反倒丢了一把米,你跟我们说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柳夫人问道。

穆戈言语清晰地想大家解释道,“这确实是有人故意污蔑纳夫人,她从来不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

“我听说是纳夫人为了赚钱,动了歪点子,想嫁给当地的一个有钱人坐靠山。结果嫁过去之后被人家的姨太太给揍了,这才生了一场大病。”秦格格说道。

陈皮不认同纳夫人的说法,“你可得了吧,那有钱的人谁不找十八的。纳夫人都五十了,她都到不了人家跟前。”

“没有。”尽管是穆戈主动提出来的,但被他们问来问去的,穆戈还是感觉心里很不痛快,但面对着这些老邻居他不好发脾气,只能一句一句机械式地回答着。穆戈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但仍然挡不住他们进一步的纠缠。

“纳夫人和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次她出了事,我们真替她担心,所以才打听打听。”秦格格说道。

穆戈明白,她们哪里是担心,就是闲得难受,所以才问东问西。

“穆戈,听说你和陷害纳夫人的那个女人见面了,有这回事吗?”秦格格说话时,两只眼睛锃亮,就像猎人看见了猎物一样。

“有。”穆戈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那就对了,别人和我说你和那个女人一见钟情,等你第二次去找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生了病,旁边有另一个男人在照顾她,为此你们还打了一架。”

“我的天呐!我服了呀我,”穆戈在心里说道。“她们说的话也不都是胡言乱语。关于纳夫人的事也许是纳夫人亲口对他们说的,这没什么奇怪的。但关于森罗生病的事情,除了佟佳穆戈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她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邻居们问过来,问过去,就像审问罪犯一样。直到天快要黑了,才逐渐散去。

其实聊天,本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说说老张家的坏话,再说说老李家的好话。但和邻居们在一起说话,穆戈每次都感觉自己像个罪犯一样,在给人录口供。

怕被邻居们抓住,再问东问西的。所以随后的时间里,穆戈有意躲避周围的邻居,去田里干活,他也尽可能早出晚归。而除了干活他从不外出。当然此时他的身上凑不出来一百块钱,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

一个月后,穆戈收到了森罗写给他的信。信上说她在七月二十三日进入了山海关,不日将到达肃慎镇。又过了几天,驿站的人送来了森罗的几个大箱子。穆戈想了想,既然农场已经属于森罗了,那么还是要将属于纳夫人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森罗居住。

纳夫人在时,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就连住在一楼的柴苏也没有进去过。本来纳夫人走后柴苏已经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也重新摆放一些家具和日常用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朝南的窗户开了。夏天,南风居多,吹得屋子里到处是土,板凳被吹倒在地上,桌子上的茶碗和茶壶也被吹到地上,摔得稀碎。

“纳夫人走了之后,农场里的人高兴得都要疯了,整天也瞧不见人影。还好有你帮我,要不然我得独自收拾这一切,”穆戈对佟佳说。

佟佳长得很漂亮,每一个人引以为傲的优点,在她身上都能找得到。平日里她将一半头发高高拢起,剩下一半披散在肩上。上面一半头发拢成一个团,插上一枚金簪,金簪下再拴上一串珍珠。这样的打扮在穆戈看来显得很是尔雅温文。她知书达理,对于礼仪的要求十分严格,说话时细语轻声。而且佟佳人前背后,从来不口吐脏字。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出来散散心,顺便帮你收拾收拾。”

“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去茶馆转一圈,不知道现在人们又在那里谈论什么。”

“家长里短,东扯西扯的,没什么意思。”

“我挺喜欢那里,不过纳夫人在时她怕我偷懒不干活,所以从来不让我去。”

“纳夫人都走了,你们剩下的人不搬走吗?”

“费寥当初有话在前,他需要农场的其他人留下帮着森罗处理事情。”

“森罗长的是什么样子?”佟佳问道。

“中等个子,长头发,我只记得这些。如果她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立即叫出她的名字。但让我通过她的名字去回忆我的长相,那太模糊了。

“她是哪里人?”

“纳夫人说她的家乡在南方,你去过南方吗?”

“有一年我父亲病重,受不了北方的严寒,我和他去南方养病。”

“南方是怎么样的?”穆戈问道。

“我去的是江宁,再向南的地方我没有去过。那里人很多,很繁华,吃的,穿的,玩的,在北方是根本找不见的。除了冬天,其他的那三个季节变化不大。我是秋天去的,在咱们这边秋天已经开始转凉,植物也已经发黄,开始枯萎。但那边依旧是烈日当头,所有的植物都绿油油的。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天气炎热,再加上下起来没完没了的雨,闷得我喘不过气来。江宁几乎天天下雨,天空很少有放晴的时候。衣服洗完之后,不用火烤的话,一个月也干不了。冬天很短,令人有些琢磨不透,没有北方寒冷,却冰凉刺骨,难以抵御。穿多厚的衣服,都挡不住袭人的冷气。”

“那里的人是怎么样?脾气,性格。”

“他们说话很快,而且和这里的语言不一样,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自然也不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总感觉森罗从豪华的京都来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小镇,她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你说呢?”佟佳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不好说。”

“森罗和纳夫人签订了契约,白纸黑字,谁也阻止不了她来这。但你得提前想一些办法,等森罗来了之后给她找点麻烦,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她称心如意。否则等她在落滩镇站稳脚跟,麻烦的就是你们。”

穆戈觉得佟佳的话有些严重了,“七八月份,不用说这炎热的天气。就是各种各样的飞虫,苍蝇,蚊子,每天晚上围在她身边嗡嗡乱飞,她也受不了。所以我想过不了几天,她自己就会离开这。”

“你这次的事情替纳夫人办得很漂亮,替纳夫人挽回了不少的损失。”

“哪有。那天我去和费寥谈事情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五句,全程都是他在讲。在我去之前,似乎是费寥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好了。”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去找费寥谈事情的时候,森罗已经重病缠身,可为什么出租土地的契约上是她的签字呢?”

“我把契约从城西拿回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有森罗的签字,而且用墨汁写的字已经有些褪色了。一开始,我也以为可能费寥和森罗从看见纳夫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计着要把纳夫人的农场骗到手里。可后来费寥的确是付了每年五万元的租金,这我就搞不懂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了。”

“那个叫费寥的对你说过,森罗和纳夫人所合作的事情是犯法的。就冲着这一点,我不能够说森罗有多么坏,但她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所以,你还是小心点为好。”佟佳说。

“好,我记下了。我再去打点水来。”穆戈说。

“还需要清洗什么吗?”佟佳问。

“地上还有很多灰尘,窗台上还有那么多烟灰。墙角还有一些垃圾,尤其是还有半个吃剩的苹果。这么热的天气过几天就会腐烂,还会招一些小飞虫,不清理清理吗?”穆戈问。

“不用了,森罗来了后要是想在这住就自己清理。要是不想在这,走了更好。”佟佳说。

打扫停当之后,穆戈花光自己身上最后的八十块钱,去七碗得买了些酒菜。纳夫人的离开对于农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大喜事,穆戈他们再在背后说纳夫人的坏话,就不怕邻居们听到再告诉她了。单冲着这一点,就得好好庆祝一下。

晚上穆戈,佟佳也过来,和大伙儿坐在一起边吃边唠。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啊。”柴苏首先感慨道。

“是的,纳夫人这一走就是两年。”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可我总是怕她什么时候突然回来。”是非张说。

“纳夫人把一多半的聪明都用到了如何看管咱们几个身上,要不凭着纳夫人的头脑,她还能赚更多的钱。”达鲁说。

“达鲁,你说话时应该多笑一笑,你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很慈祥,”塔齐步说。

“哎,成天干活,我不哭就不错了。”

“后天就过节了,咱们是不是准备吃点饺子什么的?”达鲁说。

“不知道,想吃好的,就得过个节日。”

“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咱们都快过来一百个节日了。”

“不过后天的确是个节日。”佟佳说。

“什么节日?”

“七夕节。”塔齐步抢答道。

“没错。”佟佳说。

“你还知道七夕节。怎么的,你还有什么想法?”是非张问。

“这些年没有过,我就是想起来说这么一嘴。”

“谈论起七夕节,你们说这王母娘娘也够狠的,人家两口子一年就让见一面。”是非张说。

柴苏把话接过去,“门不当,户不对。你说那牛郎做的也不对,一个凡夫俗子跟人家仙女谈婚论嫁,你不耽误人家一辈子吗?”

“哈哈哈,你这想象力也够丰富的。”

“我听说昨天公良夫人从外地的商人哪里买回来一个茶壶,说是前朝的王爷曾经用过的。”达鲁说。

“你可得了吧,她什么话都往大了说。那年她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到一堆野花上。打那回她见人就说自己是仙女下凡,谁信呢?”

“那天我看见她拿这东西喝茶来着,我看那形状不像茶壶,不一定别人拿它干什么了。”

“你可别说,可恶心死我了。”

“其实纳夫人这一走,我还挺想她的。”柴苏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说道。

“纳夫人这个人是很好的,去年由于咱们保管不善,导致一整个仓库的粮食都发了霉。这种天大的错误要是放在别的农场,咱们早被撵出去了。可纳夫人除了发了一顿脾气之外,她并没有对咱们做什么。”.

“你刚才还说,纳夫人走了是一件好事呢?”佟佳说。

“说来说去,我改变了我的想法。”柴苏回答道。

佟佳说,“其实纳夫人的脾气也不算什么,来得快,去的也快。都自由了,明天你们打算做点什么?”

“先好好睡一觉,梦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塔齐步首先说道。

达鲁说,“我就是睡觉,别的什么也不想干。”

“我在常夏县有很多的农场里都有友谊深厚的朋友,我们好久都没见过面了,我要去找他们聊天,每一个农场我都要去。”柴苏说。

是非张说,“没想好,我打算去外面看看风景,老在落滩镇待着,心里都出毛病了。”

“塔齐步呢?”

“我没什么兴趣和爱好,纳夫人在与不在,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农场里有事就做农场里的事情,没有事情就去钓鱼。”

“佟佳呢?”

“我吗?”

“我忘了,你是伍德家的人。”

现在,农场的所有人都有能力,也有权力去掌控自己的生活。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用力,顶着烈日干农活的时候,心情也不像从前那么糟糕。对于穆戈而言,他更对生活有了新的向往。因为没有了纳夫人的阻挠,他终于能将对生活的所有想法都付诸现实。

第一件事,穆戈想做一个木牛流马。纳夫人在时,总说穆戈这么笨,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东西。纳夫人越不让,穆戈越想干,这下纳夫人走了,他终于可以施展拳脚。虽然穆戈绞尽脑汁,但他可不是诸葛亮,他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一个空壳,而且外表奇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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