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陆聚和高耀仁进行深度调查,他们要搞清冷信义究竟出现多少起人命案子。他们开车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乡村,陆聚从朋友那里打听到这里有一个被冷信义治死的患者。这个村子离县城很远,开车需要半个小时。到村子里没有公路,到处是土路。因为刚刚下了雨,道路非常的泥泞,汽车行走得非常艰难。他们两个走到了半道,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把汽车停在路边,开始步行。道路两边都是成熟的玉米地,还有一些荒地没有人耕种。荒地上长满野草,野草已经开始发黄。一条小路就在这个荒芜的野地里延伸。他们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不时看到有野兔和一些野生动物出现。
在县城里边,这些东西难以看到。高耀仁非常兴奋。他们步行了大约三华里路程,来到了一块非常大的西瓜地。这是晚西瓜,在这个时候才刚刚成熟。西瓜地里一位老汉在那里看瓜,看见他们过来,就很热情地打招呼:“到哪里去?来吃西瓜吧。”他们两个来到这里,问老汉:“到野鸭村还有多远?”老汉看了看他们两个,有些奇怪:“野鸭村?早就不存在了。村子搬迁了,那里的人都搬到社区里去了。我们这里兴新农村,那个野鸭村被拆迁了。”陆聚问:“搬到那个社区?”老汉也不知道这个社区是什么地方。老汉就是野鸭村的老户,他叹了口气说:“老邻老舍的都没有联系了。我们都没有了家,大家住在一起,什么都干不了。我这是给人家打工。这是一个大公司的地。我们没有土地了,都租给了别人。我们只有出来打工。”
高耀仁和陆聚和老汉坐在一起,和老汉谈起来:“前几年您听说村里有个人到城里看病,被看死了。有这个事情吗?”老汉听了,叹了口气说:“要说咋没有啊?那是我的邻居啊,当年我们就是隔墙邻居。那孩子死的冤枉啊。咱乡下人不懂法,也没有人,去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地,回到家就没气了。人家说那个大夫家里有人。去找他们说理,还被打一顿。冤冤冤死了,嗨,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陆聚听了,眼睛红起来,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老人家,你知道这家去了哪里吗?”老汉说:“村子没搬就出来了,搬了村子,我就没有见过他们一家子。一家人几乎是疯了。没办法啊,造孽呀。”
他们离开了老汉,觉得心里非常难受。他们知道了这家人的遭遇,更加坚定要追查到底了。这家人到底去了哪里?谁知道这家人的底细呢?高耀仁对陆聚说:“我们还是去乡里看看,问问他们这个村子的社区在什么地方。这个乡的书记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去找找他。”
他们回到轿车旁,发现自己的轿车被人用什么划了一下,在车门旁,有一个很大的划痕。陆聚很气愤,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把车子倒了回去。在公路上,去了这个乡镇,去找自己的同学。
同学是高中时代的同学,见了面,大家还是非常的热情。特别是见了高耀仁,这个同学特别热情:“我们的大作家来了,非常的欢迎啊。”这个乡镇是个穷乡镇,办公楼还是七十年代的二层楼,显得非常的寒酸。老同学的办公室也是非常的寒酸,依旧是老式办公桌,老式藤椅。一旁放着的是六十年代的木制连椅。这个同学是他们高中时代的好友,当年考上了大学,现在成为党委书记。他对陆聚说:“你们得帮帮我,在我们这里上一个项目,把我们的经济搞上去。这里依旧很穷,这里是老区。这里也是当年的根据地。”书记介绍着这个乡镇的优势。高耀仁说:“其实你搞得很不错嘛,全县的典型社区就在你们乡啊,听说这个新农村社区是我们县的模范社区。”老同学听了,马上说:“我现在正为这个事情发愁呢。你们不知道,我把这些老农民集中起来了,许多土地荒芜了,他们都去打工,家里的地没人种。我们这里是滩区,原来黄河年年出槽,这些年小浪底一修,黄河老实了,可是腾出来的土地就荒芜了,土地无人开发,很多人也没有正当的工作来做。年轻的出外打工,年老的在家里无力气干活。”他们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们现在没心思听书记诉苦,他们想从这里了解野鸭村的去向。书记说,这个我也不很清楚,你去档案室看看吧。
书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野鸭村那么感兴趣,打电话让档案室的主任来接待他们。书记很忙,就没有时间和他们在一起谈话话了。他们来到档案室,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她就是档案室的女主人。姑娘一见高耀仁,立即热情起来:“这不是高老师吗?你怎么来这里你呢?听书记说你们要看野鸭村的档案,你看吧。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了。这个村本来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根据地,是浦城三区的老地方。”高耀仁说:“我就是来查这方面的资料的。”女主任非常高兴,对高耀仁说:“你不要认为这个野鸭村没有来头,这个村里出现三个将军、五个省长。到现在还有两个在任的省级干部呢?”高耀仁听了,心里有些激动。女主任继续说,“这个社区就是他们拨的款,要不,怎么能够这么快就建设好呢?”
陆聚和女主任谈他们乡的闲置土地的问题。高耀仁开始翻阅有关野鸭村的档案。他一边翻阅,一边顺便问女主任:“你们乡前些年听说出现过一次医疗事故,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刚刚一岁,有这么回事吗?你知道那个苦主叫什么名字吗?”女主任说:“我不是这个乡的人,我也是刚刚大学毕业,考上了公务员才被分配到这里的,这里的事情,我和书记都不知道!”
二
从档案室里,高耀仁发现了这个社区叫做阳光社区,就在野鸭子村的北边,紧挨着省际高速公路。这是一片绯红色的小高层,老远的看去,非常的好看,这里好似一个新的城市群。但是,小区的范围不是很大,看上去占地一百多亩。小区的出路也是非常好,从一条高速路的辅路下来,就可以到小区里去了,他们的轿车可以一直开进小区。小区也有把门的保安,这些保安就是村里的人员。他们打听那个人,很快就打听出来了。这家人也在这个小区里。但是保安就是不提供这家人的住处。他们只得返回。回到县城,他们在一家小饭店停了下来。他们在这里吃了一顿饭。陆聚说:“可以肯定说,冷信义在三年前确实出现过事故,这个受害者就是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当时刚刚一岁多。”高耀仁说:“冷信义是以看儿科为主,自然看的小孩比较多,我们就从小孩下手,来收集他的一手材料。他的中原名医的招牌是谁给他挂的。”陆聚说:“这个你应该明白呀,这个招牌还是你写的呀。”高耀仁不知道:“是我写的吗?我似乎不记得了。这个招牌是他自己让我写的,还是那个机构让我写的,很多人让我写这些招牌,我都忘记了。”陆聚说:“你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能放弃光明小区这个事情。还要继续去那个地方找苦主。”高耀仁说:“苦主就在小区里住着,他们前些年虽然去打工,自从小区盖起来后,他们就回来了,听说他们在家里包了一百多亩地。”陆聚说:“确实在这里种地也是一个商机,只是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了。把里的土地集中起来,综合种植,也是一个好办法。其他行业的利润降低,搞科学种植,利润非常可观。陆强的案子没有眉目,我干什么都没有心思。”正在这个时候,陆聚的手机响了,是吴江打来的电话。吴江要约见他们。陆聚对高耀仁说:“高院的法官打来电话,他们要和我们约谈。”高耀仁说:“答应他们,我们立即去,把春梅也叫去。”
吴江决定约谈王春梅和他们的家人,老倔头也听说了,一早就来到陆聚的家里,找到陆聚:“我也要去会会这个法官,我要说说我的意见。”陆聚答应让他去。王春梅也来了。她依旧穿着素服,一脸的凝重。美丽的面孔带着哀伤,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了,她还没有从陆强的影子里出来。陆强的死亡给了她致命打击。听说高院的人来了,她马上从学校里过来。学校里给她开了一个证明,这个证明就是陆强出事前三个月的体检报告。在陆强出事前三个月,实验中学对全体教职员工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那次检查陆强各项指标都正常。这说明尸检报告所得出的结论是有问题的。陆聚看了这个报告问王春梅:“这个东西怎么才拿出来呢?”王春梅说:“以前我就找这个报告,报告是以前的主任保存的,主任退休了,他去了外地。新主任不知道这个东西存在什么地方。现在老主任回来看,听说这件事情,就把这个材料找出来了。”陆聚立刻给高耀仁打电话:“耀仁,春梅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证明陆强死亡前身体一切正常,根本不是脑积水。”
十多分钟,高耀仁回来,看到这份报告,这个报告是人民医院出具的体检报告,这份报告的日期是2010年的二月份,也就是春节过后,学校给老师的全面体检,在这份体检案报告上,没有看出他大脑异常的报告。在以后的三个月内,怎么就会出现脑积水的病状呢?高耀仁很兴奋:“我们必须把这个医学院司法鉴定中心送到被告席上。我们可以去检察院举报他们玩忽职守。”陆聚说:“这样,中原市医学院司法鉴定中心的尸检报告更有问题了。他们没有保存脑积水的样本,也没有说明脑积水的具体量。有了这份体检报告,更能够说明这里有猫腻。”
去宾馆见吴江,他们在会客厅见到了吴江和小霞。吴江见到了这些人,觉得自己心里很不平静。他一眼看到了王春梅的憔悴,一眼看到了老倔头的哀伤和悲愤,看到了陆聚的刚强和毅力。他看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作家。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他每天都会看对方的小说。他非常喜欢这个草根作家,也喜欢这个作家的书画。在河南省书画院里,他看到过高耀仁的展品。他非常欣赏高耀仁的竹,高的竹来自生活,来自自然。他的小说也是来自大众。描写的也是大家身边的故事。
吴江首先对大家说:“我是高院的吴江,是负责你们案件的法官。我这次来浦城,是想了解这个案子的真实情况。我们院长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亲自督办。所以,你们要相信法律,相信领导。我们一定会把案子的真实情况调查清楚。”小霞也说:“博士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他亲自来到我们浦城,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给我们反映,我们一定会把你们的意见纳入我们的考察范围的,有什么新的证据拿出来,这对案件的审查有很大的帮助的。”老倔头说:“我的儿子好好的,就去了一趟卫生所,命就没了,法院居然说他们没有责任。天理不公啊!”王春梅把那个体检报告拿出来:“这是二月份陆强的体检报告,他一切都正常,不到三个月,就成了脑积水了?”吴江接过这个报告,非常重视,让小霞收下。
三
陆聚回到了公司,他不能平静。虽然已经和吴江见了面,但是他心里没有底。他和高耀仁接了头,他们研究了新证据对案件能不能有突破,大家心里没有底气。司法鉴定结论不推翻很难把一审二审判决推翻。因为法院采纳司法鉴定结论没有错误。一审严重违规延期,二审没有采纳自己对一审违法延期的异议,二审草草结案,都说明冷信义的势力范围很大,他们已经把手伸进了司法机构。冷家的势力是不可低估的。他们还会有什么动作,陆聚和高耀仁谁也说不清楚。陆聚翻来覆去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才能够把这个案子反过来,怎么才能够再审成功。他明白问题已经很复杂了。他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势力集团,也是一个权力集团,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能够抗拒这个势力集团。他没有把握,但是他不想放弃。他要抗争到底。为了弟弟和自己多年的情意,为了他们从小在一起共同成长的经历。他没有理由放弃。
他似乎看到了陆强期待的目光。陆强是信任自己的。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高中,就是大学的专业选择,都是陆聚给他当的参考。陆强突然走了,似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陆聚去做。自己能够做好,让陆强放心。公司里的事情似乎很多,自己到来一会儿,就接待了很多人。这些人有的是客户,有的是合作伙伴。陆聚和他们谈了很多事情,谈的什么,陆聚自己也急不得了。他的心思放到了陆强的案子里。
他反复看冷信义给陆强开的处方,这是一个典型的精神病科开具的处方。其中卡马西平、巴比妥、安定片、谷维素这四种药品就是典型的精神药品,这些药品有一般医学知识的人是不能同时开具的,冷信义开的多,剂量也大。这个处方就是一个杀人处方。陆聚看着看着,心里冒出了冷汗。他曾经自己买了三条狗,按照冷信义的处方喂狗,结果三条狗都相继死去。按说狗的抵抗力要比人强的多,狗都受不了这样的处方,人能够受得了吗?冷信义一个乡村医生的资质,开具的却是专业精神病科的处方,浦城的卫生主管部门却没有监管,冷信义一个乡村卫生所,却能够进来违禁药品,不知道他们的进货渠道是什么,医药监管部门的职责是什么。这么严重的问题法院熟视无睹,法律的公平何在?老百姓信任司法机构,老百姓信任那些鉴定机构,可是他们的行为让人民伤心,让人民失望。陆聚感到非常的愤慨。他觉得自己依旧需要去抗争。毕竟现在是2012年,是民主法制的时代。处理完公司的事情,陆聚决定自己还得光明社区,去找自己的同命相怜者。
这一次自己亲自去,这一次他没有找高耀仁。他自己开着桥车。这是一辆普通的QQ轿车,他坚持买国产车。他是一个爱国者,也是主张民族企业为上的人。所以,他无论买什么家电都是买国产的。他把车开到小区的一旁。他看到这个小区有一个小吃铺,下来就来到小吃铺。小吃铺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经营。女人很利索,长得也很干净。小吃铺里收拾得也很干净。在这里,这个小吃铺显得非常的惹人耳目。虽然都是些家常小吃,但是她的菜做得很精。陆聚觉得自己饿了,坐下来就开始点菜。女人就在一旁开始做,这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也许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所以,女人有时间和陆聚说话:“看起来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城里人吧?”陆聚说:“我也不是城里人,我是乡下人。你们这里和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陆聚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这个只有二十平方米的小吃店。这里只有三张桌子,桌子收拾的非常干净,每张桌子都罩着洁白的桌布,让陆聚感到非常舒心。女人一边给陆聚端菜,一边和陆聚搭腔,女人是一个性格外向的女人。她问陆聚:“那你来我们这里有啥事啊,我们这里偏僻,一般没有让人来这里的。别看这里盖得好,可是这里的人还是很穷。大家都是除外打工,家里的土地也荒芜了。”陆聚顺便问了一句:“小香家你知道吗?我是小香的表哥,自从她搬家,我们就失去联系了,这几年他们过的怎么样呢?”
女人坐到陆聚的旁边,亲切地问:“哪个小香?我们这里叫小香的很多。她男人叫啥名字?”陆聚说:“她男人姓赵,是个木匠。”女人:“知道,她前几年出了大事,几乎神经了,就和赵木匠到广州打工了。他们的孩子被医生看死了,那家人的势力大,他们去说理,他们两口子被人打伤,住了好几个月的院。后来就外出了,知道我们村搬迁,他们才回来。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孩子。听说,只从那次打击,赵木匠就不能生育了。赵木匠自己回来了,那个小香和别的男人跑了。赵木匠回来后就没有出来,自己包了一百多亩地,他现在还是单身。这场变故,让赵家伤透了。”陆聚问她:“现在赵木匠去哪里呢?”女人说:“听说去北京上访,被劳教了。在劳教农场。”陆聚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告别了女人,回到家里。想着赵木匠的遭遇,更加感到不平。他必须找到这个赵木匠。
自从劳教制度兴起以来,那些冤屈上访的人就被政府定为劳教对象。老赵家被冷信义害苦了,断了子孙,毁了家庭,最后还被劳教。陆聚决定去一趟劳教农场,去探视一下那个赵木匠。他回忆起自己的遭遇,因为自己还是浦城人大代表,因为自己还是优秀企业家,自己还是纳税大户,自己的遭遇还没有赵木匠那么惨。
四
冷信义在家里已经是不安生了,他知道省高院的人来了,他委托刘胜给这个吴江送去二十万元。他也给自己在省里当政法书记的表侄打了电话。但是表侄的话让自己不放心,他担心自己毁到这个案子里。他知道陆聚在忙活着,也知道了自己遇到对手了。他自己家里召开了家庭会议,参加这个会议的有三个儿子,还有自己的女婿。他对这些人说:“我们冷家的权威要受到挑战。陆聚到处活动,还搞什么横幅上访。高院的人都到了,我们面临着翻案。如果翻了案,你们都逃不了干系。”女婿说:“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医疗案件吗。我原来就主张赔偿他们就完了,可是你们就在乎那几个钱。我们现在不是以前的家族了。我们现在步入了政界,需要注意影响。陆聚在天涯社区里到处发帖,影响多么不好。许多事情都坏到网络上了。”老三冷名旦不在乎地说:“我派几个弟兄灭了他不就完了。”女婿高志名指着名旦说:“你以为还是前几年吗?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闹大了我们的问题就出现了。你的药从哪里来的。你是药监局的干部,首先受到牵连的是你。你身上本来就有人命案子,如果是出事了,你就别想活着出来了。我们是熄火,不要把事情闹大。我不主张闹出人命来。”冷明旦不满地说:“你现在是县长了,胆子小了。我们还不是靠着打打杀杀稳定的天下。我们冷家在浦城能够呼风唤雨,还不是我们这些小弟兄为你们打天下?你的县长怎么来的?还不是老头子给你跑来的,我们也出了不少钱。”
冷信义不高兴地看了老三一眼:“你怎么和姐夫说话的?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你们最好收敛一下。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想和解,对方也不会答应。虽然说高院来人了,可是高院的人也是认识钱的。只要是他们接了我的钱,就得为我办事。今天我让刘胜去宾馆,他们谈的很好。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是省里这一关过了,害怕陆聚不成?”高志明说:“我们不要让他乱跑。不要让他抓住我们的把柄。省里来的这个人不能轻易看待。要好好招待他。必要的时候出面接待人家一次。我听说人家点名让你们去,你们只让刘胜出接待。这样不好。刘胜靠不住,我早就告诉你们,刘胜是一个无底洞。不要看好这些律师,气势他们就是一群流氓。和这些人打交道必须小心了又小心。”高志明咳了一下。他看了看大家:“我们都是卫生部门出来的人。我们问题就出在这里,不能在这个环节上出问题。事情做了就做了,不要特别的张扬,要学会低调。一条微博就能断送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先是‘表’哥,后是‘房’哥,他们都是被微博坏掉的。”
冷信义说:“我们原以为他们没有多大的出息,那个陆聚就仗着自己是人大代表,自己无法无天了。他到处乱跑,到处上访,到处三发材料。你们要学会在暗地里做活;还有那个寡妇,该给他们教训就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申诉,他们申请再审,都没有用。”冷信义对大家说:“你们通过各自的关系,把这个事情给我压下来。我听说这个吴江是刘胜的同学。我看我们可以搞定这个吴江。”
冷明辉是老大,他是卫生局局长,刚刚任命的。他对大家说:“我知道大家一定会想管他呢,其实这个事情老二和老三你们就可以去做。老三的小弟兄那么多,难道就摆不平那个陆聚?”老二冷明宇也说:“听说这个事情有什么高耀仁出面。这个高耀仁应该和你们一高家,怎么回事?”高志明说:“是我们村的一个邻居,以前我们是不搭腔的。他以前非常穷,发达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听说写小说赚了点钱。可是名气大了些。这个人我可以谈谈,刚好我也是文化口的。我应该和他能搭上腔。”冷明旦也说:“这个人我也认识,在江湖上非常吃得开,大家都和他有来往。前两年还开过讨债公司。”冷明宇说:“是的,黑道上的人对他还尊敬几分,大家都不和他作对,遇到了事情都给他几分面子。”
冷信义对他的儿子们说:“我不管他什么高耀仁还是什么作家,不要和我们浦城冷家作对。不然的话,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他凭什么来淌这个浑水?你们想办法把他给我摆平。我当年跑江湖的时候,从来没有你们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们冷家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我们从大清开始,在浦城就是第一家,到现在还是第一家。你们不信,你的太老爷就是黑道老大,就连青红帮都让他几分。文化大革命厉害吧,我们浦城冷家也没有吃亏。老二接过冷家的传家生意,才有了我们今天这个场面。高志明,你的县长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明白,是他们给我老冷家这个脸面。我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是我在浦城跺跺脚,浦城四街四关都能动动土。怎么了,一个乡下人,把你们都吓成那个样,我们老冷家的威风哪里去了?”
冷信义对他的儿孙们发了通脾气,自己去拉二胡去了。把大家扔到了别墅里。这个别墅是冷信义自己住的,他和妻子没有在一起。他住在这里,自己雇了个保姆,自己住在这里。虽然年近八十,但是他雄心不死,虽然是保姆,但是这个保姆也是三陪形式的。看着老爷子出去了,大家都没有言语,谁都有自己的心事。高志明首先离开这里,他回综合楼办公去了。冷明宇开着自己的赛车到自己公司里。冷明旦看大家离去,他对老大说:“看样子老爷子生气了。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了。”
五
陆聚开车去找赵木匠,他非得把问题搞清楚不可。劳教农场是中原市特别设置的农场。这个农场设在黄河故道里,这里有这里唯一的一个山架。这个山架是太行山的分支,在中原市西边的山区。这个地方是中原市最艰苦的地方,除了有农场和一些简单的手工工厂外,外有一些采石场,这些地方就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方。劳动教养也是政府的特殊发明,没有犯罪,但已经犯法。这是对一些特殊群体的惩罚。一些上访者和一些对干部不满者被送到这里,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磨难。不但是人身的磨难,还是精神上的磨难。劳动教养制度的初衷是好的,但是经过操作者的操作,变成了一些基层干部压制民主的手段,成为压制老百姓语言的手段。他们为了所谓的维稳,把一些不满自己冤屈的人关到这里。这是难以理解的。
陆聚开车来到这个特殊的地方。他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远离文明的地方。没有人烟,没有植被,到处是荒山。怎么和农场挂钩呢。这是一个非常陡峭的山坳,只有一个出口,出口被武警把守着,没有一点出去的可能。武警把手在这里,严格的执行着访问制度。陆聚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一位队长是自己的同学。他觉得能够和赵木匠说上一句话了。这个队长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他们还是同桌。他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接待了陆聚。他们在办公室说话。陆聚说明来意,这位同学非常理解陆聚的心情。他对陆聚说:“我也同情这个赵木匠,我一直鼓励他申诉。他的申诉材料我替他转交给上级,可是都被退了回来了。很难啊,正好,这里有他的一些申诉材料,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你就拿走好了。我都觉得对不起这个人。这个孩子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好人。”
陆聚在会见室和赵木匠见了面。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眼睛通红,头发有些散乱,面黄肌瘦,说话有些口吃。陆聚知道他左肾已经割除,这是冷明旦的杰作。他去冷家说理,冷明旦让人把他打成这样。妻子和别人好了,离开了自己。父母因为这场变故先后去世了。他因为上访,被劳动教养。他说:“我冤啊,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是冤枉的。我要饭到了北京,他们不让我喊冤,把我送到了这个地方。为什么我的冤屈不能够伸张。我的孩子被人害死了,我被他们打伤,我老婆被他们强暴了。她在大街上被他们扒光衣服,我在一旁看着他们糟蹋他,我被他们按在地上,他们踢我的腰,我的肾被他们踢坏了。没人管,浦城没人管,中原没人管,省里没人管。我要告御状,他们不让,浦城的警察把我扔到了这里。大哥,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哭诉着,陆聚知道了有人比自己还冤屈。陆聚流泪了,他知道冷家的厉害,他知道冷家的势力是多么大。自己倾家荡产也难以和这个浦城冷家抗衡。但是,他不相信中国没有制他们的地方。在浦城,也许他们的势力大,在中原,也许他们的能力强,在省里,也许他们能够一手遮天,但是在北京,他们不会那么强势了吧。他不服气,陆聚不服气啊。他对赵木匠说:“兄弟,我也是和你一样有委屈,我现在就是收集他们的证据,我要把他们的黑内幕解开。他们不就是在浦城有些势力吗?比他们大的多的官僚都下马了。我不怕他们!”送走了赵木匠,陆聚感到四肢无力。残酷的现实让他无法接受。难道法律对这些当官的就无能为力了吗?难道冷家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离开劳教农场,他很想到一个地方睡上一觉,好好的睡一觉。他觉得自己好困啊。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现实啊。可是这个现实是存在的。他感到这里没有了阳光,没有了月亮,没有了星星,黑暗,黑暗啊。在山区的一个小吃铺里,他把车停了下来。他想在这里休息一下。问题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冷家的势力比自己想象的大,冷家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多。这是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发现。在光天化日下的暴行竟然无人管,在一片明媚的吹嘘声中蕴藏着这样的污垢。浦城是省里的文明城市,浦城是大家推荐的全国文明城市。他想象着那个县委书记的讲话,想象着负责文明的高县长的讲话。他傻眼了。就是这个高县长,他压制了赵木匠的上访,他压制了赵木匠的冤屈。他维护着冷家的利益。不知道这个高县长是怎么胜任的县长。陆聚感到了这个常常微笑在媒体面前的阴暗。
陆聚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吴江身上了。吴江能够维持正义吗?他感到迷茫。这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博士,如果他能够维护法律,维护正义,他能够把这些事情摆平吗?这里会涉及很多人,会涉及他们司法界很多人。陆强的案件也会牵扯很多人。他能够保持公正的心吗?人心难测,陆聚没有把握了。在这里草草吃了点饭,他想回到家里,和高耀仁一起谈谈。他不想把高耀仁拉进自己的危险境地了。他知道自己在一步步地接近危险。也许赵木匠的结局在等着自己,但是他没有退缩的意思。如果自己退缩了,浦城冷家在浦城还是横行霸道,浦城百姓还是要受到他们的欺压。没有理由退缩,也没有理由把朋友拉近这里。他自己有勇气去抗争。
决心一下,陆聚感到自己信心倍增。他决定把材料好好整理一下。他决定先在网上把这个惨剧曝光一下,让网友给自己力量。他要把赵木匠的故事让网民们知道,让大家来对浦城的冷家进行抨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