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等法院院长办公室里,大法官高院院长张立青在审阅着吴江传回来的资料。他看到了浦城法院擅自扣押司法鉴定机关做出的结论,非常的恼火。他反复查阅了陆强案件,觉得这个案件的疑点很多。超期审判,本来已经违背了司法程序,可是二审法院熟视无睹,竟然没有支持上诉人的意见。张立青的脸色非常难看。
自从自己来到高院以来,他就想净化法官队伍,力争把法院变成一块净土。他首先施行了错案追究制。又实行了案件终身负责制,为的是减少错案,减少法官徇私枉法。他力查了几个影响面很大的案件,纠正了一些反映比较强烈的错案。他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大家看好,在社会上受到了民众的好评。他不希望在本省出现那些让老百姓有冤无处伸的事件,他多次在审判员大会上强调法官廉洁的重要性。他力主启用一些有才能的年轻法官。他从高校直接引进一批高材生,他觉得自己应该让法律得到维护。
他今年虽然刚刚过了知命之年,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年富力强。他是一位留学博士,是法律专家。他从基层做起,一直做大了大法官。他在最高法院做大法官,清理了一些重大案件,他才能让大家佩服。他是施行法官定级后的第一批大法官。从最高院下来,直接担任了人口最多省份的法院院长。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一个死刑犯复查案子,他推翻了那个死刑犯的一审判决。他推翻了当年高院的判决,这对司法界是一个轰动,张立青的名字随即在网络上红起来。他没有想做一个网络红人,也没有想出风头,他只是想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他非常欣赏吴江这个小伙子。吴江和自己配合,查处了一些基层法院和中级法院出现的问题。吴江查出了一些错判误判的案件,给当事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吴江是法学博士,是一个顶尖的审判员。他欣赏吴江那嫉恶如仇的性格,这个性格和自己非常相似。他欣赏吴江业务基层非常棒。他看着吴江给自己传回来的资料,觉得浦城法院有问题了。
张立青知道浦城法院是自己的一个同学任院长,这个同学是唯一的女院长。她的老公是其他县的人大主人。他们在一起说过话。在自己上任召开全省法院院长会议的时候,他们在一起讨论了问题。对自己的观点,女同学非常赞赏。可是为什么浦城法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应该说不应该出现这些低级错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同学知道不知道陆强的案子,但是他已经知道了浦城县政府已经插手这个案子。
张喜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法官呢。他从法官档案库里调出了张喜人的档案。他发现这个法官是一个优秀法官,是审判系统原来的一个标兵。他应该是审判系统的优秀代表,曾经赢得省市的多次表彰。这样一个法官,怎么就能够出问题呢?从张喜人的档案里,张立青发现了这个审判员一直在基层法庭里工作。他也是靠着自身能力考取司法资格证的人员,应该说素质是不错的。张立青立即给自己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喂,是魏青吧,我是立青。我有个事情给你打个招呼。你们院里审判的那个陆强案子,现在来到了高院。我们这里有很多疑点,你以前是不是注意过这个案子?这个案子的主审官是张喜人。这个人怎么样?”魏青在电话那一边回答他:“这个案子应该是民事那一块的,我也听说过这个案子。是陆强的父亲因为诉讼费的问题找过我,我也给他批了。至于怎么个判法,我就不知道了。你说是张喜人主审的案子,这个人应该不错的,前些年是我们系统标兵。不过这二年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有劲了,他似乎有些消极。他这次评级也没有评上,似乎很有意见。但是原则还是有的。”张立青听了魏青的话,觉得这里还是有些问题的。他对魏青说:“这个案子在你们那里就出现了问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医疗事故,可是你们院里竟然压住了司法鉴定机构的结论。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要有个心里准备。”说完,他把电话撂了,自己依旧看案宗。
当张立青反复推敲案件时,外线接进来了。是省政法委的电话。政法委刘书记给他大的电话,张立青立即接住了这个电话:“刘书记,有什么指示?”里边已经传来了刘基水那带着西北口音的声音:“张院长,是这样的,浦城一个案子是不是在你们哪里?”张立青不知道刘基水问的是那个案子,就说:“浦城的案子,我也不清楚。”刘基水说:“这本是一个普通的民事案件,是那个暴发户仗着自己有点钱,就烂讼。你们尽快把这个案件处理了。下边法院的人很有意见,到我们这里反映问题。说你们高院抓住一个案子不放松。”张立青马上知道刘基水指的那个案子了。他对刘基水说:“一个普通民事案能够惊动刘书记,看起来依旧不普通啊。我一定查查是那个案子,刘书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个案子查清楚的,决不冤枉一个好人。”
张立青知道刘基水的厉害。他是从地方党委刚刚提上来的书记,应该从中原市提上来看的,是新一届省委常委。他知道这个人的爱好,他和冷家应该有些关系。他直接插手这个案子,看起来这个案子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二
张立青放下刘基水的电话,知道这个刘基水和冷家有些关系。他来关心这个案子,一定让他知道冷家在浦城的所作所为。冷家在浦城已经引起了民愤,如果不能够主持正义,那么大家对高法的看法是怎么样的呢?张立青不知道这个刘基水打电话的意思。但是他明白即使是刘基水干涉,自己也会顶住压力,把这个案子重新审理的。张立青下班后,自己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买菜,这是自己的习惯。到了菜市场,他就是一个平常人。人们常常看到一个中等个的中年人挎着菜篮子来买菜。这个人非常热情,对人非常和气,爱帮助人,习惯管管闲事。大家习惯称他为老张。老张慈眉善眼,和大家都能够来到一起。大家不知道他就是大法官。
张立青深入群众中间,时刻了解群众的疾苦。他能够和基层群众打在一起,第一时间了解群众的看法。他自己老家就是来自农村。自己是通过学习才从事法律工作的。他所以发誓当法官,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受到委屈,受到不公正的判决,父亲冤枉死了,没有人为父亲翻案,没有人主持正义。他看到自己的乡亲们遇到为难的事情没有勇气打官司。大家对法律感到陌生,大家不相信法官能够维持正义。他不不相信法律不公正,是执行法律的人不公正。所以,他决心维护法律的公正。张立青来到菜市场,和大家热情地聊了很多话。他觉得该回家了。在路上,他看到有人在下棋。自己停下车,站在一旁看人家下象棋。他还一旁给人家帮马腿。张立青说着说着,把回家的事情给忘记了。妻子黄敏来叫他:“你怎么又在这里看下棋呢,家里来客人了。”张立青看了看表:“都七点了,谁还这个时间来呢?”黄敏对他说:“走吧,人家在家里等着你。”张立青有点舍不得,看了看正在下的棋,只得不情愿地离开这里。
菜市场离家里没有多远。这是他们租住的房子。妻子是一家医院的大夫,今天刚好休息。黄敏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性,虽然已经四十五岁了,但看起来好似三十几岁。白净的面孔,丰腴的身材,让人看起来就是用一个领导干部。其实她就是一个主治医师。她平时也是非常忙,她们单位有福利房,张立青让给了别人。原来法院也配给他们房子,可是张立青主张自己租房子。按照他们的工资,买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们每年的工资大部分捐助了当事人的子女和老人,他们的生活及其简朴。张立青坚持自己买菜,自己下厨。生活过得非常有趣。他们有一个儿子,儿子刚刚上了高中,儿子非常优秀,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大附中。
平常的生活让张立青在大家眼里觉得是一个怪人。他从不接受礼品,他的租住房子和普通百姓在一起。一辆自行车,一个公文包就是自己上班的全部行套。一套退色的旧军装是张立青的便装。只有去上班,他才把自己那套西服规规矩矩地穿上,打好领带,把大法官的徽章戴好。到了法院,他是严肃的,对下属要求非常严格。他和妻子一起来到这个城市,妻子来这里就是老照顾他的生活。从北京调过来,她不嫌委屈,为了张立青的信仰,她牺牲了自己的机会。黄敏是教授级主任医师,她的手艺在同行业里已经很有名气,离开最著名的医院,大家都为她惋惜。来这里,她一点迟疑也没有。打着行李,就跟着张立青来了。
在北京,他们有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那套房子还是黄敏单位的福利房子,好在产权已经过户到他们的名下。儿子可以趁着时间住上一段。到了星期天,黄敏就会坐着特快列车去北京和儿子团聚。特快列车到北京需要三个小时,黄敏没有显时间长,若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她还舍不得花那个钱,她会坐普通硬坐列车。高速列车费用花去他们一部分工资。他们觉得非常值,能够和儿子在一起,是黄敏的快乐。儿子到了寒暑假,就会来这里和父母相会。他们一家三口人就会去黄河游览区去旅游,在炎黄二帝的塑像下,三口人合影留念。他们一起坐着公交车去的,没有人看出他们是高级干部家庭的人。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在那里散步。
普通人的生活是张立青家庭的真实写照,大家都很乐观。儿子的目标是做一位将军。他立志要考军校,他决定去报名参军。他觉得应该是军事强国,自己有保卫国家的义务,他决心做一个将军。两口子没有人左右儿子。一个医生,一个法官,都是非常让人羡慕的职业。儿子没有选择他们的职业,这才像他们的儿子。他们为儿子的理想高兴。儿子的体格非常好,虽然刚刚十六岁,但是已经是一米八零的个头了。这样的身材遗传了黄敏的基因。黄敏自己已经一米七五,比起张立青还高三公分。自从他们谈恋爱,黄敏就没有穿过高跟鞋,怕别人说长道短。
三
张立青回到自己居住的出租屋里,看到自己家里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那人虽然个字不高,但是非常有威严。体态已经有些发福,肥大的脸膛红光满面。男子梳理着油光发亮的头发,黑亮的头发往后梳理着,皮肤很白,很像一个少妇的皮肤,光艳没有皱纹。男人坐在自己院子里的葡萄树下。那是一张竹制的椅子,椅子前边就是一个石凳子,这些东西都是房东留下的。这是一处文物型院子,是这里很少的一部分平房院子。张立青看好了这个院子。这个院子离法院不远,离菜市场很近。房租也不贵,房东知道他们两个是知识分子,就答应把房子租给他们住。
张立青认出这个人是刘基水。怪不得自己的院子前边停了一辆警车。他知道刘基水兼任着公安厅长。他马上热情地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菜篮子:“刘书记,你大架光临了,真正的让蓬荜生辉了。”刘基水笑着说:“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个地方,张院长你可真会享受平民生活啊。住着小平房,自己提着菜篮子去买菜。”张立青把菜篮子递给了黄敏,自己坐在刘基水的前面,对刘基水说:“自从施行了限塑令后,我就主动地提着菜篮子去买菜。这样多好啊,既节约了塑料袋子,也减少了垃圾。我们这里的老人们,受到我的启发,大家都主动带着菜篮子了。”刘基水看了看他,笑着指着他说:“立青啊,我可真服了你啦。你一个大法官,下班后马上成了一个小市民。我们省里的高级干部,也只有你了。”张立青说:“我这样也是一种乐趣。我既接近了群众有体验了生活,一举两得啊。”刘基水说:“看到你这么朴素,让我十分的感慨,我自认佛如啊。我们都是同事了,没有事要常常走动。我今天下班,就想到你这里看看。我听说你租了一个小院子,就感到稀奇。果然是是这样。这个院子,是当年有名的清官退休后居住的地方。这房子已经有四百多年了,已经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了。”张立青说:“我住在这里有很多好处,第一个好处就是常常以先人而自勉,第二个好处可以为保护文物做贡献,第三个好处是能够节省一些开支。您看看,我这里离法院很近,黄敏离他们医院不过几十米,离菜市场也很近,几十步就到了那个地方,很节省时间。其中更大的乐趣是这里的人都是棋迷,我也是棋迷,能够在休闲的时候,看别人下棋,自己手痒了也能够杀几盘。”
几句话把刘基水说得大笑起来:“真拿你没办法!”张立青回头对黄敏说:“刘书记轻易不来咱们家,你炒几个小菜,我和领导喝几杯。我们拉拉关系,往后就好办事了。”刘基水说:“你还别说,今天这顿晚饭,我就在你家里蹭上了。我还得尝尝弟妹的家常菜,我们哥俩好好喝一杯。我已经带来了陈年老窖,这可是我多年没舍得拿出来喝的。今天看到你这么爽快,我就把老命都搭上了。”
不一会儿,黄敏已经炒了几个菜端上,把门灯拉着,院子里顿时亮起来。张立青把大门关上,对刘基水说:“我这里串门的很多,为了不让人们打扰,我们还是把大门关上,咱们在一起好好聊聊。”刘基水说:“确实是这样。我们认识也不长,我原来是在地方担任职务,对法律这方面还不理解。但是我也担任过县市的政法书记。所以,也不算是生路了。来这里担任这个职务,还得你们这些朋友捧场啊。”张立青说:“刘书记,你见外了。你是领导,我们是当兵的,自然听你的领导了。”刘基水说:“虽然说是当领导一切,但是我们讲究的还是司法独立。我虽然担任这个职务,但是你我的级别还是一样的。你就不要一嘴一个领导,叫的有些生分了,我们还是以弟兄相称吧。官场上少不得一些徐套,到了家里,就不要搞那一套了。我不叫你院长,你也别叫我书记了。”张立青举着酒杯说:“这可不行,你不叫我院长可以,我可得叫您书记,这是规矩。规矩不能破啊。”他们两个说的很开心。
酒过三巡,自然话就多起来了。他们无所不谈,在这里,他们放松多了。他们谈他们工作内部的事情,也谈工作分外的事情。他们谈美国,谈张立青去过的美国。张立青是留美博士,他在美国有过三年的留学经验。他们谈黄岩岛,也谈钓鱼岛。但是他们无可奈何。回到现实中。他们都喝的有些不知道南北了。张立青觉得,刘基水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阴险。刘基水很平庸,也很中庸。他们很谈的来。他们的观点非常接近。他们都是主张廉政的人。在这个时候,他们对有些人,对有些事确实也看不惯。刘基水和张立青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喝醉了,口无遮拦了。他们一会就叫对方老刘老张了。但是他们都不老,也都不服老。一个刚刚到任的高院院长,一个是刚刚进入省委领导班子的政法书记,年富力强,非常有为。他们雄心勃勃,为了这个人口大省的法律他们决心大干一场。
月亮出来了,恬静的月儿把美丽的面孔呈现给他们,星光灿烂,秋风徐徐,院子里的菊花散发出有人的香气。两个已经进入麻醉状态的男人开始谈心。他们谈自己的家庭。刘基水讲起了自己的家庭背景,他诉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很感人。刘基水的父母从小就死去了。他其实是个孤儿。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外公。他只有一个姨妈,那个姨妈就是冷信义的妻子。按照辈数,冷信义的妻子是他的表姨妈,已经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了。是冷信义的妻子收留了他,把他带到了冷家。他是在冷家长大的。他知道冷信义对自己从来没有好脸色,他多见这个外来的表侄。但是姨妈很疼他,供他上学,让他当兵。他在部队里考上了大学,他本来可以当一个将军。可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他负伤了。他是甲级二等伤残军人。来到地方,他从基层武装部长最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冷家对他有恩。
凄凉的身世让张立青对刘基水另眼相看。刘基水对张立青说:“我和冷家本来说没有什么关系了。我把自己的姨妈接来,我给姨妈养老。可是毕竟冷信义是我的姨公。他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让我很为难。冷家的案子我不想插手,但是他们逼我插手。”
张立青知道刘基水今晚来的目的了。他对刘基水说:“有些事就是坏在这上边了。老刘啊,我们今天喝了这么多,你把心里话都给我说了,我也不瞒你了。冷家对你来说,是个毒瘤。你呀,最好躲得远远得,自己回避一下是有好处的。”刘基水叹了口气说:“我想回避,却回避不了。”
离开时,刘基水拍拍张立青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四
张立青看到刘基水最后的眼神,他感到了那眼神的分量。官场上对方的意图有时候是不用言语表示的。他怔怔地看着刘基水的背影,喉头里似乎堵了什么东西。他把放在石凳上的酒瓶一下子摔到地坪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政客。刘基水是一个政客,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一个党员,自己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自己的信仰法律,自己坚守法律。他和刘基水走的不是一条路。他知道一个政客的能力很强,因为他们善于钻营,他们善于走向一个极端。他们为的是利益,自身的利益。他们考虑的不是公平,他们考虑的是平衡。他们的前途往往比自己远大。张立青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打交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浦城的案子和刘基水有了关系,他知道这里的阻力大多了。他为吴江他们担心。因为吴江的性格自己知道,吴江不把问题搞清楚自己是不会罢休的。吴江的执着会把问题一步步地推进,事情越来越对冷家不利。
黄敏看着张立青,问他:“怎么啦?你和他谈的不是很好吗?你们在一起工作,要搞好关系,不然的话,他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张立青说:“现在麻烦就来了。浦城有一个案子,却牵连着他。他是这个案子的亲戚,这亲戚还是非常的贴近。冷信义的老婆就在他家里,这个案子他是插手定了,他不希望追究下去。可是如果不追究,我们的法律就会打折扣。我会这么做吗?如果我不这么做,这个刘基水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会怎么看我,会给我的工作带来怎么样的麻烦?他现在是省委常委,政法书记,公安厅长。他可是主要领导,我不想和他正面冲突。可是不冲突不行,我不能看着一个案子这么错下去。这个案子,基层法院已经违法,当事人已经涉嫌犯罪。如果不追究,我们的司法队伍怎么能够清廉,我对老百姓的承诺就不会兑现。我难呐。”
黄敏说:“看看今天多好的月亮啊,让这个刘胖子给搅了。刘胖子的名声可不是很好。他在基层也是一个虎狼官员,把大家搞得鸡犬不宁。没有想到他还升得这么快,真是不可思议!”张立青看了看妻子问:“你认识这个刘胖子?”黄敏一边收拾着凳子上的东西,一边说:“也说不上认识,我听说的多。原来他在我们县当书记,大家对他的口碑可不好。听说他非常会捞钱,几年就发了家。他这个人非常会钻营,大家对他很有看法。没有想到他能够顺利地进入省委领导班子。”
他们收拾了东西,坐了下来:“看看人家的气派,下班了开着公车到处乱跑。谁像你啊,骑着一个破自行车,像一个收破烂的老乡。”张立青说:“你还别说,如果那一天得罪人多了,我就回家收破烂养活自己。”黄敏瞪他一眼说:“看把你能的,到了那一天,还不把人寒碜死。”张立青说:“你这就不对了,收废品也是一个职业嘛。变废为宝,为国家做贡献,怎么能说是寒碜人呢?”
他们夫妻坐在一起看月亮。月儿很园,像一个美丽的银盘子悬挂在半空,一旁的星星偎依在他的周围。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虽然马上到冬天了,可是他们觉得这里天气还很热。他们坐在院子里看月,看星星,看天上的银河系。黄敏说:“现在不去想那些案子了,你就和我在一起看月亮吧,不知道儿子睡没有,儿子在干什么?”张立青说:“晚自习啊。儿子一定在做作业。他也许还在跑步,锻炼自己的身体。他希望自己能够当一个特种兵。”黄敏说:“不知道什么时间还能够调到北京,和儿子在一起多好啊。”
刘基水回到家里,看到了自己的姨妈冷老太。冷老太已经八十岁了,但是身体非常硬朗。她看到刘基水过来了,就把茶递过来。刘基水在省政府家属院里有自己的房子。这是他来到省里刚刚买的房子,他从一个调到北京的同事那里买来这套房子。房子非常的宽敞,是四室二厅的房子。老太太在家里没有事,和保姆在一起聊天。她在家里供着观音,自己信佛。她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是一点也不显老。她自己每天念佛经,为儿孙们消灾。老太太每年都要在刘基水这里住上几个月,然后回到家里,和大儿子住在一起。到哪里,她都要有自己的佛堂,供自己念经用。她知道老头子造孽,自己不和他来往已经多年了。他们一到一起就开始吵架。
刘基水接过茶水,对冷老太说:“姨妈,你就放心好了,姨丈的事情不会有多大的。我已经和高院的院长打过招呼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放宽心好了。你和小阿姨一起去散散步,多看看这里的变化。”冷老太说:“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他都八十的人啦,可不能再让他到牢房里去啊。还是多行善事少招灾啊。”
刘基水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妻子来看他:“又喝酒了,来这里不到一个月,你这个酒瘾又大了。”刘基水叹了口气说:“官做大了,事情就多起来,应酬也很多。我也不想喝这么多的酒,还不是冷家的事情嘛。”妻子嘱咐他:“冷家的事情,你还是少搀和,他们家的事情不靠谱,不要把自己给搭进去。”刘基水指了指外边,轻声地说:“你以为我想搀和吗?上一次你接了冷老头那幅画,我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把他们的姑爷扶正做了县长。现在,老太太来了,我推也推不开了。”
五
张立青上班后,就直接和吴江联系,他要了解他们的进度。但是,他没有和吴江接上头。吴江和小霞的电话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张立青感到意外。因为正常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不接听自己的电话。难道吴江他们出了状况?张立青感到非常的着急,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有等待他们的消息了。他知道对方一定知道吴江他们的动向。他本来想和刘基水商量派公安厅的人介入,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刘基水反对继续查冷家的案子。也许刘基水更不知道冷家的水有多深,但是他已经干涉这个案子了。不能明的来。如果明的来,刘基水会以各种理由反对他们这么做。张立青在办公室想办法。他不能听之任之,自己已经知道了冷家的恶性,就应该让他们绳之以法。他看着吴江他们的调查笔录,觉得这件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陆强案件抽出专人负责,抽出自己最精干的人员办理,看起来没有错。自己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问题已经出来了。由这个案子牵出来的案子更让人感到兴奋。他决定自己应该去上级反映问题。他决定和省委书记谈谈这个案件,让省委领导着手这个案子。
张立青坐车来到省委,直接去找书记。
书记办公室里,省委书记正在看一个文件。张立青过来了。他马上让张立青做到自己面前。他知道这个大法官没有事情是不会找自己的。他非常欣赏这个院长,自从来到这个中原大省后,他办了轰动全国的几个大案。惩办了一个比较大的贪官,解决了几个积年未解决的疑难案件。特别是有名的赵老三案件,轰动了整个司法界和审判界,成为网络最红的法官。
书记亲自给他端来一杯茶,开玩笑说:“你这个大忙人怎么舍得来我这里来啊,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才来的吧?”张立青结果茶,把茶放到了一旁,对书记说:“确实遇到了非常棘手的案件。”书记说:“怎么个棘手法?你们是司法独立的啊。我能够给你帮什么忙呢?”张立青说:“本来是一件非常普通的民事案件,牵出一个非常大的利益集团,这个利益集团已经牵出我们省委一个重要领导。我不得不来求援了。我们法院是做审判工作的,出了这个案子,本应该公安介入,可是问题是,政法委的刘书记就和案件有关系。这个案件是发生在浦城。浦城冷家是刘书记的恩人,也是冷家把刘书记养大的。可以这么说,冷家就是刘书记的家。”书记说:“这个浦城冷家,我听说过,说是中医世家,也是慈善大家。做了很多好事,救过许多孤儿。应该是名气不错,我们省电视电台做了他们好几期节目。”张立青说:“原来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陆强案件出来后,问题就非常明显的出来了。围绕浦城冷家,是一个利益集团。浦城冷家的势力范围已经涉及到了北京,我们省的重要领导刘书记也是冷家的人。我们法院已经无能为力了。”书记听了,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原来是这样。这个刘基水本来是刚刚从中原市提上来的。按说他把中原市治理的很好,政绩不错,是经过组织考察过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张立青说:“刘书记也许没有问题。他也是主张打黑的,但是他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是回避的。所以,解决浦城冷家问题,刘书记应该回避,为了更加公平起见,也是为了保护刘书记,我建议调查冷家应该不让刘书记知道。”书记知道了,他对张立青说:“我知道怎么做了。这个案件公安厅不能插手,公安厅插手,刘基水就难以撇清关系。我们确实是为他好。正好,我们政法系统调来一个书记,这个书记还没有上任。我们原计划让刘基水担任省会的市委书记。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可以进行了。新来的政法书记是中央政法委空降的,这个事情已经给刘基水打了招呼。你们可以见个面。他今天应该到了。”
正说着,秘书对书记说:“中央派来的人到了。”
书记说:“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让秘书把人带来。
不一会儿,办公室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人。这个人精神非常的好,留着寸头,一对豹眼,一米八的个头。他是武警部队的一个纪检干部。来人给书记敬了个礼:“报告书记,黎明向您报道。”书记高兴地把他让道沙发上。他给黎明介绍说:“刚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红遍网络的大法官张立青同志。你们两个这回可是遇到了对手了。他刚刚说起一个案子,我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你,把这个案子解决了,你再上任。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市委书记的位置已经空了,我让刘基水去市委上班。你先来政法委上班,公安厅的事情先搁搁。这个案子是关系到刘基水同志的一个亲戚。你要好好办这个案子。”黎明说:“您放心,这当是我给省委的一个见面礼了。”书记说:“那好,你们好好聊聊案件,你先初步了解一下,看看你怎么下手。记住,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的职务有多高,你们都要硬起手臂,一直查下去。”黎明打了个立正,坚决地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