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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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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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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青山情未了 ——记构造地质学家肖序常院士》连载

第六章 情怀不老

心中有爱,情怀就不会老去。对于肖序常来说,他的爱,就体现于他的家国情怀和人文精神。所以,即便著作等身,即便功成名就,即便年事已高,他也总是把自己放在随时出发的起点上。

那是1995年3月,肖序常应邀赴台,参加海峡两岸地学交流会,在那里结识了地学前辈阮维周老先生和汪集旸院士通过学术交流和一系列科研活动,为两岸学者的互动,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两年后,肖序常再次赴台,在台南成功大学讲学。其间,与该校系主任杨鸿仪教授等开展野外考察,营造了两岸地学交流的融洽气氛。从那时起到2012年的十多年间,肖序常还相继介绍了大陆多位地学专家,如许志琴院士,杨经绥、吴才来、洪大卫、王乃文、游振东、周汉文等多位教授赴台,在台南成功大学开展多学科的讲学、研讨会和野外考察活动。同时,也邀请到台湾地质学家来大陆访问、交流考察,增进了两岸学人间的友好互动。

肖序常对地质工作的爱,从未因年龄的增长而淡化。新世纪伊始,古稀之年的肖序常再次踏上科考征程 他这次要去的地方是陕西于田县阿羌乡,那里有他主持的项目,陪同前往的还有十多位年轻的当地同行。没通公路,坐着被称为“沙漠王”的牛头车前往。从于田县城到阿羌乡也就五十来公里,却在沙漠中吱吱呀呀,摇摇晃晃走了三个多小时。阿羌乡地处偏僻,条件简陋,可肖序常毫不计较。《人民日报》曾有一篇题为《肖序常院士在阿羌乡的单间》的报道这样描写:“一间破土房,里面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床,此外还有一张破木桌。所有这些就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地质学家临时的家对此,肖序常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歉意地同志们为了照顾我,给我一个单间’,他们十几个人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间打地铺。 文中还提到,尽管年逾古稀,在野外工作时肖序常仍不输年轻人精力充沛亲自采样,手中的铁锤一样当当作响

严谨的科学态度与务实的工作作风,从来都是老一代科学家的制胜法宝。肖序常也比例外,一生专注于蛇绿岩的研究,2012年,八十三岁还和学生宋述光、高俊、姚建年轻科学家们,组成蛇绿岩研究专家团队,再次来到青海进行了有针对性地野外实地调研青海的考察、研讨座谈会上,肖序常指出,前寒武纪蛇绿岩的研究对青藏高原研究是突破的关键,它也是中国西部蛇绿岩研究工作重点。这为青藏高原蛇绿岩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肖序常是一位伟大的地质构造学家,一位辛勤的耕耘者,但也是一位年近九十的老人。也许他的行动不再敏捷,但他依旧有着宽广的胸怀他说:“现在跑不动了,但我仍要奉献,动不了手,就用脑、用嘴去奉献嘛!” 用脑用嘴,则更多体现在他作为博士生导师的教学中。肖序常先后培养硕士生名,博士生名。人虽不多,个个都是国家栋梁之才。他教导他的学生,不但要成才,重要的是成人,成为一个大写的“人”;一个能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时候,勇于“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人!所以,当有人肖序常,最欣赏的学生是谁毫不犹豫地回答,863项目新疆首席科学家高峻。他说:高峻能吃着压缩饼干进山。”看似一句简单道出了一位老科学家对待科学的务实态度与吃苦精神。 肖序常曾告诫他的学生,没有勤奋和奉献是写不出成功二字的一个人要想做出成就,勤奋奉献缺一不可。

肖序常带研究生,在严格要求的同时,也给予真诚的关爱。比如,他曾推荐他的学生翟庆国赴台湾中研院,师从著名教授江博就读博士后一年后又介绍翟庆国到地质大学,跟随莫宣学院士开展青藏高原合作研究此后,又帮助翟庆国将其爱人户口江苏转北京。肖序常对翟庆国的帮助除师生情谊外,更重要的是解决他的后顾之忧,让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科研工作事实上,翟庆国也不负师望和组织关怀现在不仅是地科院科研项目的骨干,还承担着较为重要的领导工作。

但肖序常公私分明,比如,他的女儿肖芹和肖瑾,大学毕业后想进地科院工作,凭肖序常当时的地位和名望,只要向组织上申请,很有可能得到解决。但他从未向组织上提及,他跟两个孩子讲,上大学也好,找工作也好,要靠你们自己。还有,肖序常到美国斯坦佛大学讲学所得的报酬,当时在美国够买一辆豪车,可他回国后就把这笔钱上交了。他的高风格与无私,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肖序常又是一位恋家人,他恋的是一份乡梓之情。他的老家在贵州,可是,从十九岁时离开家乡算起,直到1999年才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整整五十年啊!所以,当他一下飞机,便不停地念叨家乡家乡家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朋友,试问,是他不想家吗?不爱家吗?回答是否定的。他因为爱家,才一直坚守在探矿一线的大西北,他的坚守愈执着,对家乡的爱就愈深厚。这是一种大爱,对国家的爱,正所谓有国才有家。

对于肖序常来说,变的是容颜,不变的是血浓于水的赤子之心。作为为数不多的贵州籍院士,肖序常对贵州的关心和关注,从未因距离的遥远而间断。他说,地质地貌的多样性,决定了贵州矿产资源的后发优势,比如被誉为“五朵金花”铅、磷、煤、黄金、汞;比如红土型金矿等。他说,我愿倾生平所学为家乡的发展做贡献。事实正是这样,多年来,只要身体条件允许,贵州的活动凡约必到:大到偕多位院士齐聚贵阳,共襄贵州发展大计;小到参加一档电视节目。他还十分关心家乡的教育事业,2006年,安顺学院“升本”后聘请他当荣誉院长,他不仅欣然应允,还积极为学院的发展出点子、提建议。

肖序常的一生,也是一个地质人砥砺奋斗的一生。他之所以到了晚年,还能保持昂扬向上、锐意进取的精神状态,除了他的执着和坚守,还与一个人的付出是分不开的这个人就是肖序常现在的老伴儿鲍佩声

鲍佩声北京地质大学教授,一位铬铁矿床研究专家,著有《中国铬铁矿床》(第一作者)和《雅鲁藏布江蛇绿岩》(第一作者)。著名地质学家涂光炽院士在阅读《中国铬铁矿床》后说:“它是作者们三十余载辛勤耕耘的总结,也是中国乃至世界铬铁矿床研究领域长出的一颗新树。”可见评价之高。鲍佩声与肖序常第一次工作上的接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叶。她作为科考队员,进入到肖序常任队长的“中法喜马拉雅合作考察队”。那时的鲍佩声正值人生的中年,精力充沛,热情似火,突出的业务能力让肖序常刮目相看。尤其是她在中法合作成果汇报会上所做的示范报告,还得到地科院领导和与会者好评。她撰写的《日喀则蛇绿岩的地球化学》一文,在《西藏论文集》发表后赢得广泛关注,肖序常称赞该文“写得不错!”更让肖序常欣赏的是她具有地质工作者的意志品质。比如在西藏科考期间,鲍佩声得了肾炎还坚持《西藏蛇绿岩》的著述,直到出版。鲍佩声也因此而荣获地矿部科技成果二等奖,成为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

但让肖序常印象最深的,还是1993年的初夏。肖序常、鲍佩声和研究生王军,同赴西藏进行蛇绿岩和铬铁矿的调研。那天,三人驱车前往那曲地区双湖县考察洞错蛇绿岩的构造环境。不料车至途中便黑,往前走是无人区。只好以车当屋,就地宿营。夜间毛风细雨,寒气袭人,大家毫无怨言。腿酸了散散步,口了喝点水,困倦了眯一会儿。对于地质人来说,这样的司空见惯。一夜的等待终于过去,迎接他们的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肖序常因此而心情大好,他走下车,舒展双臂,对着长空,吟诵屈原的诗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一展地质人的浪漫情怀。

继续前行,到达目的地,三人生火、做饭、搭帐篷,就地扎营,有条不紊。一切就绪,大家拍还不忘拍照留影。年轻的王军,还在照片上写下“情系高原”四字以作纪念。洞错的考察进展顺利,紧接着前往阿里地区,继续着相同内容的科考。没有住处,就借宿藏民的羊圈。先将羊粪清理干净,再铺一层黄土,上面搁一块气垫,便是地铺了。肖序常幽默地说,我们搞地质的,这样“原汁原味”才接地气。在这次科考活动中,作为唯一女性的鲍佩声,显得格外忙碌。她既要做好后勤工作,又要参与科考,还要照顾肖序常,这让肖序常十分感动,不由对鲍佩声欣赏有加。

共同的工作,默契的配合,为肖二人的相互了解提供了契机。他们心心相映,情谊日见深厚,终于在1996年走到一起。对于肖序常,鲍佩声不仅是生活上的伴侣,精神上的慰藉,更是工作上的助手。从那时起,鲍佩声一直参与肖序常的研究项目,并在肖序常主编的《青藏高原岩石圈结构隆升机制及其对大陆变形的影响》一书中,完成了七万字章节的著述。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两位老人相濡以沫,伉俪情深,不仅晚年生活幸福,更可喜的是,肖序常的学术生命依旧充满活力。

肖序常当年最喜欢的一首歌是刘秉义的《我为祖国献石油》,那高亢的旋律,总是给他以极大的鼓舞。有一天,对老伴儿说,我也想做做“为祖国献石油”的工作呢!鲍佩声说,好,我支持!知夫莫若妻,鲍佩声知道,肖序常对石油问题的关注已经很久了。 他是凭借对大地构造和铬铁矿深入研究,而引发“蛇纹石化生油论”主张这一主张既大胆而又新异,一度引起地质界的广泛关注。

 资料显示,无机生油假说的创始人是前苏联石油地质学家库德里亚夫采夫Kudryavtev)。他在考察加拿大亚伯达(Alberta)省的某个大油田后提出质疑:“认为该油田的碳氢化合物如此巨大,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有机物质存在,最可能的解释是无机深部生成”。无机生油的地质证据是:世界多的油田产在结晶基底、安山岩基岩、破碎玄武岩、陆相红层中和隆升基底的破碎带中。更重要的是,在二十世纪初德国的科学家发明了“费托合成与石油生成的蛇纹石化过程”,并在二战期间用费托合成方法生产了占德国战争中用油的百分之九。肖序常正是接受了这一国际先进理论,并对世界大型油田与蛇绿岩进行深入对比研究后,提出“石油与蛇绿岩中地幔橄榄岩的蛇纹石化有生因关系”的。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肖序常研究正在有序推进,伴着他的除了国家和亲人,还有一位伟大科学家的坚守精神与不老情怀!

今天,现在,此时。在中国地科院大楼三楼,我们依然会看见拄着拐杖,步履安详的肖序常,经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他摞满资料和书籍的办公室。因为他还兼任着地质学综合性学术刊物《地质通报》的主编,墙上那张《青藏高原及邻区地质图》在他眼里,依然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让他着迷,他坚信自己一定在风景里发现新的绿荫与绚烂天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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