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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寒冬几辗转，
光阴渐逝归故里。
十户家门聚一堂，
色香味美人自迷。
回到老家，这天夜里全家人在窑洞里的热炕上美美的睡了一晚上，炕热乎乎的，这是他们这几天睡的最好的一觉了。
不觉，窗户几缕闲散的阳光已经透了进来，王灵秀睁开眼看看表已经九点四十五了。
“他爸！都快十点了，快起来吧！，妈怎么也没有叫我们！”王灵秀一边说一边穿着衣服。
李国庆也翻了起来说：“就是，要赶紧起床啊！今天事情还多着呢！”
李国庆穿上衣服下床，又穿起鞋端起昨晚上的尿盆走了出去。
他朝着门口的粪堆走去，将尿盆的尿泼在了粪堆上，返回将尿盆放在了大门走廊的椽下面。
李国庆的妈正在另一个窑洞做着饭，看到了李国庆，老太太喊到：“庆娃！起来了！昨晚睡的冷不？媳妇和娃都起来了没有，我面都已经擀好，菜也熟了，就等着你们起来吃饭了，这几天你们饿坏了吧！今天多吃些。”
“妈！都起来了！马上就过来。“李国庆边说边走进了他们睡觉的窑洞。
“他妈！孩子们都收拾好了吧！妈把饭已经做好了，催咱们吃饭呢！“李国庆进来在炕边逗着小雪。
王灵秀边给小吉收拾裤腿边说：“好了！你给小勇和小强洗脸，我这马上就好了。”
不一会，李国庆和王灵秀及四个孩子都穿戴、洗漱结束了，他们一起抱着小的，领着大的来到了旁边的窑洞。
菜都摆放在了风箱的面子上，有葱花土鸡蛋、炒洋芋片、咸白菜、凉拌苜蓿、炒豆芽。
小勇、小强走进窑洞迫不及待的用手抓着鸡蛋就放到了嘴里。
王丽秀说：“小勇，小强，怎么用手抓着吃呢？多没礼貌！“
李国庆的妈说：“孩子小吗！没事！咱们这是自己家里，孩子怎么都行，只要吃饱。”
李国庆走到案板跟前拿过来了几双筷子分给了大家，他坐了下来说：“他妈，把小雪递给我吧！你也吃饭。”
正说着李国庆的妈已经用酸汤浇好了几碗饭，又往每个碗里放了些肉臊子和绿菜料料，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一家四口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长面，小雪和小吉嘴里流着涎水，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手都放到嘴里吸了起来。
李国庆的妈看到了这一幕说：“看把我的小雪和小吉给香的，怎么没人管你们呢！来，奶奶管你们。”
正说着，老人夹了块鸡蛋放到自己嘴里尝尝不烫，用手撕开给小雪和小吉各给了一小块。
两个孩子很自然的把手里的鸡蛋放到嘴里吸食了起来。
“我这几个孙子吃饭的样子真好看！奶奶可想你们了！“老人正说着又给大家一人浇了一碗面。
“妈！奶奶做的长面比你做的细多了，真香！我还要再吃几碗！“小勇一边夹着菜一边说。
王灵秀说：“那是肯定的了！你妈做面还是跟奶奶学的呢！香就多吃点！”
“汤你们喝着调料咋样，我这年龄大了，胡做呢！时不时就少盐缺醋的！还有宽的呢？我给你们每人再拌些干的。”老人边说边给一个粗瓷的大碗里面捞了些过了水的宽的面条，往里面加了些盐、醋、辣椒、肉臊子和绿菜料料，用筷子拌了起来。
老人给每人碗里分了些拌好的面，一边分一边说：“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用这个大粗碗吃面了，每次吃完饭，都把这个碗舔的光亮光亮的，比我洗的还干净呢！“说着老人的眼睛开始湿润。
李国庆抱着孩子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揉在一起的手帕，给老人擦拭了下眼角说：“妈！都多少年的事了，你就别说了！这大过年的！”
老人仰起头眨了眨眼睛说：“好了！不说了！人老了，就开始癫顿了！你们回来我就高兴，看我这孙子一个比一个漂亮！”
饭吃完了，王灵秀说：“小勇、小强！你们在院子里玩会。他爸！你把小雪和小吉都看着，我帮妈把厨房收拾下。”
“灵秀！不用，你们这一路辛苦的，我常年一个人，我慢慢收拾！“老人用高粱苕帚扫着案板上的面渣子。
王灵秀撸起袖子，用马勺从锅里往外刮着面汤说：“妈！平时都是你一个人，过年我们回来了，我给咱们做饭！你就好好享受下！”
婆媳两人边说边干着家务，厨房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小勇和小强在院子里滚铁环，丢皮球，两个可玩欢了。
李国庆拿了个板凳，坐在厨房门口抱着小雪和小吉晒太阳。
李国庆说：“妈！今天乡上有集吗？我去转转，你看还需要置办些啥？”
老人说：“今天腊月二十八，是咱们这最后一个集，你寄回来的钱我让你大伯给咱们已经置办了些肉和零碎，应该都差不多了！这东西多了，你们一走，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难得回来，我带小勇和小强去集上转转，我再随便买点啥！“李国庆说。
厨房收拾完了，王灵秀从窑洞里走了出来，弯下腰来接小雪和小吉时说：“把两个孩子给我吧！你领小勇和小强去，这腊月的集开的早，收的也早，你们早去早回，把两个孩子可看好了。”
李国庆说：“好的！你就多陪陪妈！“
他又喊到：”妈！我带小勇和小强去集上转转。”
老人说：“好的！你们去吧！腊月集上贼多，小心点。”
李国庆把小勇和小强喊过来，去他们睡觉的窑洞里给两个孩子洗了脸和手，给两人涂抹了些棒棒油就出门了。
这乡上的集可真热闹，各种各样的小摊摆了足足有一公里长，卖菜的、卖小吃的、卖粉条的、卖瓜子和花生的，还有卖花炮的，卖对联的等。
李国庆带着两个孩子转了一圈，开始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在小吃摊带着孩子吃了几个油糕，又买了些猪头肉、瓜子、花生、鞭炮、对联、白纸、冥币、蜡烛、香等，最后又买了两个小拨浪鼓，就领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忙忙碌碌两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今天腊月三十了。
中午吃过饭，李国庆带着小勇和小强给家里的大窑洞、小窑洞、厨房、放柴火的窑洞、养猪的窑洞、有茅坑的窑洞共六个窑洞口挨着填满了红彤彤的对联，填完后又放了一串鞭炮。
这时，周边人家的鞭炮声也是此起彼伏，这里的风俗是贴完对联后，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驱散晦气。
听到鞭炮声，老太太出来在院子转了一圈说：“这满院子红红的真好看，你们回来就有人气了！哎！庆娃！你怎么给猪圈、茅房、放柴火的地方都把对联贴上了，多费钱啊！”
李国庆说：“妈！喜庆就好！这些东西都不值钱的！”
“庆娃！你这孩子总是乱花钱！那像你爹……好了！不说了！过年回来就好！”老太太在院子里边走边说。
王灵秀收拾收拾从厨房出来说：“他爸！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地方给先辈上坟早！你拾掇下，咱们带着孩子去给爸上坟吧！让爸也看看小雪和小吉！”
李国庆说：“就是！我出去准备些东西，咱们就走。”
李国庆在院子里找了个桃条筐，出门上坡到场里的麦草垛上撕了几把麦草，提着回到家里。
王灵秀说：“票子、香、纸、酒还有泼散的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这一家子六口出门向着李国庆父亲的坟地走去，这里的人去世了，大都埋葬在自己家的承包地里，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李国庆走到父亲的坟前说：“小勇、小强都咱们都跪下来给爷爷烧个纸！”
小勇、小强听话的跪了下来，李国庆抱着小雪、王灵秀抱着小吉也跪了下去。
李国庆从筐子里取出一些麦草用火柴点着，又往上面撒了些白纸和冥币说：“爸！今天又腊月三十了，我领着媳妇和四个孩子来您了。您看，您又增加了两个孙子，小雪和小吉！我们都好好的，您在下面就照顾好自己！”说着李国庆不由自主的落下了眼泪。
李国庆擦了擦眼泪说：“你们在这点纸，我到旁边的埂上去给孩子的太爷、太太爷及其他先辈们也烧些纸。”
李国庆抱着小雪，右手拿了张白纸引了些火种，又拿了几扎票子去旁边的埂上烧了起来，完了磕了三个头，他又回到了父亲坟前。
王灵秀说：“那边我没有看到有坟谷堆，你怎么烧啊？另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敢问，爸是怎么去世的？”
李国庆地里找了根树枝挑着没有烧过的纸和票子说：“我们家从我太爷辈起就已经是这里最大的地主了，在我爷爷、我爸这辈还是。但我听说那时候我的太爷、爷爷、我爸那都是很抠门啊！都是一分一厘节俭出来的。大概我七、八岁的时候这里大搞批判运动，当时因为我们是地主家庭出生，爸就被天天带出去游行、戴高帽子批判、交代罪行、晚上住牛棚。这样大概持续了快一年，爸实在受不了了，在一天夜里趁着没人就在牛棚里上吊死了，后来，我妈就独自一个人把我和几个姐姐养活大了！”
王灵秀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们都不愿意提起，我再不问了！妈真是不容易啊！以后我们在达曲能有个大点的住所，咱们就把妈接过去，让她过过好日子！“
筐子里的麦草、纸、票子也烧完了，李国庆抱着孩子起身给坟前泼撒了些吃的，又倒了些白酒，坟前点了一把香插在了坟前说：“爸！您在下面吃好、喝好、穿好！没钱花就给我托梦。我妈！我和灵秀会照顾好的！您的孙子们也都很健康，您就放心吧！”
说罢，李国庆带着孩子们磕了三个头。
然后，大家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回家去了。
老人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除夕的晚饭，准备了六个凉菜，包了几大盘子饺子，锅里的水也开了。
李国庆他们走进了厨房，小勇说：“奶奶！我都快饿死了，今晚吃啥啊？”
老人说：“小勇、小强来先吃个油果子吧！垫一垫，有好多好吃的，一会咱们吃饺子。今天是年三十，要守夜。庆娃你把咱们大窑洞里面的方桌腾腾，今天咱们在那里吃饭吧！炉子我也早生上了，里面热乎着呢！”
李国庆把小雪递到王灵秀怀里，转身就去大窑洞了。
李国庆过去清理了方桌上的物品，看着父亲的遗像说：“爸！今晚年三十，我们在这里吃饭陪您，我把您往旁边桌子上移一移。”
说着，李国庆把父亲的遗像移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把盛着多半碗小麦的碗也挪了过去，点了三炷香插在了盛有小麦的碗里说：“爸！您先休息会，一会我跟你弄些吃的，再给您敬酒。”
接着，李国庆把方桌往出挪了挪，将两把椅子放在了上席方向，其余三面搬了三个长条木板凳。
王灵秀和老大、老二把菜也端了过来，桌子上摆放了六个凉菜，四个热菜，一盘油饼和油果子，八双筷子。
李国庆和王灵秀把老人推让在了上席椅子上，王灵秀抱着小吉坐在了方桌左侧，李国庆抱着小雪坐在了方桌右侧，小勇、小刚坐在了下席的条凳上。
老太太说：“怎么放了这么多的筷子和碗啊！”
李国庆说：“我给爸也备了双筷子，咱们今年三十也就团圆了！”
王灵秀说：“那怎么还长出两套碗筷，小雪和小吉又不会吃饭？”
李国庆说：“咱们今儿大团圆啊！不会吃饭，有这个氛围就好！”
李国庆给老太太、父亲、自己各倒了一杯白酒，给媳妇、小勇、小强各倒了一杯白开水站了起来说：“妈！爸！过年了！咱们一起庆祝下，还有他妈！小强、小勇咱们一起！过年快乐！。”
碰罢，李国庆端起桌前父亲位置的酒杯，走到父亲的遗像前，他鞠了一个躬将酒泼撒在在地上说：“爸！过年了，您也喝杯酒，过年快乐！”
这一大家子围着方桌说长道短的吃起了巳蛇年的除夕饭。
小勇说：“奶奶啥时候吃饺子啊！我饿了！”
老人说：‘看把我高兴的！把我的孙子都忘了，我这就去下饺子！”
老人起身出门了，王灵秀把小吉塞给了李国庆说：“你把两个娃抱好，我给妈搭把手去。”
一会功夫，两人就端着四盘饺子过来了。
小勇抢先夹了一个放到碗里咬了一口，他赶紧喝了口水说：“真烫啊！烫死我了！”
老人说：“不急，慢慢吃！“正说着她站起身夹起小勇碗里的饺子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又放到了小勇碗里。
小勇夹起饺子又咬了一口说：“现在不烫了，这个饺子真好吃，我以前怎么没有吃过，这是啥馅啊？”
老太太说：“这是荏做的馅！好吃的话！你们走的时候奶奶给你带上些，到时候回去让妈妈做给你吃！”
吃完饺子，李国庆和王灵秀陪老人聊着天，小勇和小强一会逗逗两个小的，一会两人自己玩游戏，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
小勇和小强玩着、玩着开始不时的打着瞌睡。
老太太看到了说：“哎呀！我的两个宝贝孙子瞌睡了，就去睡吧！奶奶给我每个孙子发个年钱。”说着给小强、小勇、小雪、小吉四个孙子每人数了十张崭新的一角钱。
小勇接过年钱说：“谢谢奶奶！奶奶过年快乐！‘小强也跟着说：“谢谢奶奶！奶奶永远快乐！”
王灵秀转身去包里取出了一张黑白照片递给老太太说：“妈！我也送你个礼物，这是小雪和小吉百天的时候我们在达曲县拍的照片，我们走了，你想我们的时候你看看，就跟你直接看到我们一样了！”
老太太一边触摸着照片，一边把照片往眼睛跟前放了放，仔细看看说：“真好！真好看！这个礼物好！”
“妈！我带着孩子先去睡了！他爸！你陪妈再说说话！”王灵秀抱着两个小的，老大和老二跟在后面去旁边的窑洞了。
李国庆陪着母亲一边回忆自己小时候，一边说自己现在的工作，说着说着，听到外面鞭炮声不断。
“应该十二点了吧！我去放炮！”李国庆看看表已经十二点过一分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李国庆放完鞭炮走了进来说：”妈！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桌子上的这些我们明天早上收拾吧！我也过去睡觉了。”
又曰： 蝶恋花
千里蜿蜒归故里，老人暗喜，游子洗簌忙。星空高悬全家聚，只愿此日年年长。
赶集买烛贴对联，忙忙碌碌，鞭炮声回荡。难得除夕一堂欢，浊酒频频忆沧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