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渊北和草原,收拢兵马后,举义南下之事已成。时有人谏曰:“宜用红旗,以示我不反隋之心。”渊不许,道:“我军初建,倘用草原十八部之白旗,中原百姓必然愤恨,若取隋之红旗,则天下人见之,无不痛恨起隋之暴政,亦不利于举事,宜用红白相间旗为好。”世民道:“我军南下,以反贼之名恐无民心,不如用些手段,以示乃天命所归。”渊应允。
数月后,汾、晋等地纷纷传起歌谣:“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乡里百姓纷纷传道:李即李氏,桃谐音陶,正是帝尧之陶唐氏。李渊世袭唐国公,桃与李,乃天命也。由是,应募之人纷至,半月余,渊即竖红白旗,称“义兵”,提出口号“反暴君,不反隋”,举兵起事。
话说起事后,渊豪情满怀,道:“此番定可顺民意,成帝业。”又遣世民、建成统军攻打西河,叮嘱务必得胜。
二子得令,即率兵取西河而去。沿途百姓见义兵过境,皆有所惧,世民遂下令,命义兵不准扰民,每至一地必开仓放粮,及至西河,秋毫无犯,百姓感恩戴德。
至城下,世民令部攻城,不想西河城楼上不见一兵一卒。原来各地兵卒闻义兵威武,皆不出战。
世民闻报大喜,谓建成曰:“弟不才,愿叫守将高德儒来降。”建成劝道:“不可,城中龙潭虎穴,二郎怎可鲁莽!”世民笑曰:“非也,昔赵武灵王乔装入秦,是为探虚实。弟以身入城,探明真假,则打破城子易如反掌耳。”建成知世民武艺之高,足以自保,又令城外兵马随时接应,方才应允。
世民命许多精壮军汉扮作流民直入城中而去。过了数日,世民扮作使者模样,率几个军汉,又与建成约定起火为号,这才入城。
世民入城见了郡守高德儒。见德儒满脸冷峻,端坐主位,一言不发。世民道:“天下纷争,神器更易,炀帝无道,天下皆受其害,生灵有倒悬之急。唐公圣德,礼贤下士,百姓多有称赞,今举事是为救天下黎民于水火。汝不识天数,一味顽抗,是逆天而行事也。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公应知天命、识时务,何欲违民心天意而行事乎?你若倒戈谢甲,以礼来降,自可保全性命,以公之能,也不失封侯之位。何苦以微末之兵抗王师耶?”德儒闻言,大笑曰:“此真是大言欺人也!李渊乃是反贼,何须如此冠冕堂皇!吾既为隋臣,岂可食君之禄而行背主求荣之事乎?吾宁为断头太守,不做投降太守!请君告知反贼,吾欲与贼决一死战。请勿复言!”
世民见此,知高德儒乃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又见周边甲士林立,若贸然发难,必难脱身,遂拜谢离去。
世民寻至一客栈,便复教众人皆扮作流民模样,待半夜,即令城中士兵皆行动起来,夺了城头,举火为号。建成见了,急命大军向前,早有人打开城门。城中士卒见是义兵,皆不相抗,尽数倒戈。世民亲率数人,直取郡守府。世民张弓射箭,杀入府中。高德儒正在酣睡,忽闻外边杀声震天,又见了火光映照,大惊。德儒未及出门,一箭便已射来。德儒堪堪躲过,已有一把刀架在他的颈上,正是世民。紧接着冲进来几个军汉,将德儒绑了。
建成入城,见德儒问曰:“西河已破,义兵压境,如何不降?”德儒骂道:“贼寇只是无名之师,犯我疆界,安有理乎?吾生为隋人,死为隋鬼,休想教我降贼!”建成大怒,拔剑欲杀之,世民劝住,屏退左右,与德儒长谈。见其宁死不降,只得叹息,遂将之推出斩首,告全城百姓曰:“吾兴义兵,正为诛佞人耳。”
渊闻报大喜,欣然曰:“以此行兵,可行天下也。”随后,渊设大将军府,命建成为左领军大都督,世民为右领军大都督,元吉领中军。又任命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温大雅、殷开山、唐俭等为掾属;刘弘基、长孙顺德、王长阶为正副统军。其余立功者,一并封赏。
一日,渊收到瓦岗李密之书信,其信曰:吾举义反隋,意欲推翻暴政,以成王业,今我瓦岗之势独冠群雄,当奉吾为主,吾亦可统领群雄,灭暴隋,成大业。渊阅罢密所言,连连冷笑,曰:“此真天助我也!李密何其愚也!殊不知此正除了我心腹大患。他日若李密沦为众矢之的,乃是其咎由自取也。”乃回书曰:“公之大名,在下素有耳闻,知公雄才大略,天纵奇才,乃千古一遇之真命天子。渊不才,闻公之壮举即举兵,以为公成帝业。”世民得知,大笑曰:“有此信,则李密对我断无戒心,我军无后顾之忧也。”
果不其然,密得渊之回书,喜不自胜,连忙修书一封,叫渊尽心征战,瓦岗军绝不进犯太原。
却说炀帝得知李渊起兵,又怒又惧,遂遣虎牙郎将宋老生领二万精兵屯守霍邑,又派骁卫大将军屈突通镇守河东。怎料天时有变,待义兵行至距霍邑50余里时,天上下起雨来,连日连夜,不知道何时停止。日日夜夜雨若倾盆,道路泥泞,无法行军。渊无奈,只好就地扎营。不料,真是天有不测之云,这暴雨下了足有近半月之久,仍不见停息。义兵粮草将用尽,又进退不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另一边刘武周勾结草原十八部,袭击了晋阳。
渊大急,召众人商议。裴寂曰:“当今形势不利于我军,隋军势大,,如今又粮草用尽,士气低落,即便南下也未必得胜。刘武周小人也,生而无信,出尔反尔,唯利是图,竟引狼入室。晋阳乃我军根本,乃是生死存亡之地,况且士卒家眷皆在晋阳。晋阳若失,我必军心涣散。李密虽然与我军结盟,但此人老奸巨猾,难保不会背盟。若密出兵攻我侧翼,,我军必败,以此论之,在下以为当回师晋阳,待后方稳固再寻机南下。”渊深以为然,众人也纷纷称是。因之,李渊下令命义兵即日北还。
时,世民正于外地巡逻,忽闻兵士皆议论北还之师,大惊,连忙赶回。世民顾不得卸甲,直冲入李渊中军帐中,问曰:“父亲,南下是早已定下之事,何故北还?”渊曰:“刘武周犯晋阳,倘是晋阳有失,无家可归,悔之何及!李密虎视眈眈,亦是我军心头之患。加之粮草已尽,此地难以久留,当北还。”
世民大急,道:“父亲明鉴,草原十八部刚与我军结盟,未必立刻背盟南侵。刘武周虽依附十八部不假,但两者互相猜疑,他便有攻晋阳之心,也必有顾忌,何况其起兵之地马邑尚不稳固,岂能贸然南下乎?或为流言耳。李密意在洛口,无暇西顾,不足为虑。如今正是丰收之季,怎会寻不到粮食?若我军坚持南下,隋将宋老生为人轻躁,一举可擒。父亲既有志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自应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左右。今遇困难则打道回府,恐叫众人失去了信心,若众尽皆散去,大业还可成乎?”
渊连连摇头,道:“晋阳乃根本,重中之重,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世民真是大急,遂寻建成而去。世民一见建成,开口便道:“大哥,父亲欲退兵北还,如此后患无穷,怎地是好?”哪想建成答曰:“二郎,吾也以为撤军不可,然父亲已下决心,又力阻不得,依我之见,即便劝阻也是白费口舌,又何须枉费口舌耶?”
世民无奈,遂寻众人商议。奈何众人皆以为北还乃保全义兵之计,不可轻易更改。世民眼见的大业将毁于一旦,不由得悲从心起,嚎啕大哭起来。渊在帐内听得世民大哭之声,一惊,连将世民叫入帐中询问,世民边哭边道:“大军已动,正是南下之时,有进无退,进则得生,退则必死。今欲退兵,是求死之道也,焉能不哭?”
渊疑而问曰:“不过退兵一事,怎会置我军于死地。”世民曰:“父亲自是知晓战凭士气。退兵则锐气尽丧,军心不稳。若敌追击,军无斗志,必四散奔逃,我等岂不束手待毙乎?”
渊这才顿悟,悔不当初,可大军已北上,已难赶回。世民见渊回心转意,忙道:“左军刚动,相去未远,儿愿星夜疾驰,追回义兵。”渊同意道:“成败皆在于此,速速前去。”世民遂连夜追回左军。
不过两日,雨后天晴,粮草备足。义军士气重振,曝甲整械,攻向霍邑。
渊虑朱老生避而不战,时间长了,到时义军断粮不好办了。世民遂谓渊曰:“朱老生,未趁我军缺粮时进攻,非有谋之将,不足为虑,我们可派轻骑出战,他若出战,自可将其聚歼,倘他不出战,则可散布朱老生畏义兵如虎,欲降义兵之流言,军心动摇,由不得他不出。”渊以为然。
次日,渊率众将直抵霍邑城下,又遣军士辱骂道:“老生老生,畏敌似虎,临阵不出,不如妇人。”又解衣卸甲,赤身裸体,几个人在城下呼呼大睡。朱老生见了,真是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怒道:“贼子欺我太甚!”遂跃马提刀,大开城门,率大军出战。
老生出城后,提刀对渊骂道:“贼子谋反,安敢辱吾!天兵至此,如何不降?”渊佯装大怒,遣部与之交战,老生舞刀来战,连斩数人。忽地,转出一将,正是义兵中的刘弘基,弘基举枪欲刺朱老生,老生使刀隔住,战不数合,弘基败走,老生赶将来,迎面撞着一将,是李渊手下长孙顺德。老生抖擞精神来战顺德,战不过十合,顺德便走。老生提刀便砍去,怎料旁边一把刀砍将过来,老生大惊,回刀防住,是义兵中大将王长阶。两将厮斗十数合,长阶败走。老生率军直追过去,隋军中有见识的劝老生道:“贼将屡次败走不战,是诱敌之计也。”老生不以为然,道:“贼兵不过乌合之众耳,本就敌不得我,纵使诱我进去,又能如何?”遂复举兵追赶。
渊见老生进来了,挥动令旗。老生大军左右两边各冲出一彪军马来,为首两个,乃是建成、世民,迎头一队步军拦住隋兵,是义军殷开山所率。渊即亲率军杀向东面之隋兵。
隋军究竟是常年南征北战,远非义兵可比。只见隋军悍勇,一拥而上,直将李渊所部逼得险象环生。若非李渊女婿柴绍拼死保护,渊怕是已死于乱军之中了。
另一边,世民激战正酣,猛地望见一支隋军正冲向义兵薄弱处,大急,伙同军头段志玄一并飞驰过来。朱老生见了,连忙前军变后队,后军作前锋,回马与义兵交战。
世民破阵而入,手执双刀,连杀数人,不知不觉中杀得双刀崩裂,血染衣甲,杀红了眼,又连斩数十人。段正玄等亦奋力拼杀,个个争相杀敌,以一当十。隋军没想到这支义军如此凶猛,一时乱了阵脚,人仰马翻。但过不多时,隋兵便结成了阵势与义兵交战,义兵虽勇,但不敌隋军善战,正苦斗间,世民心生一计,叫道:“朱老生已经被活捉,降者不杀!”
隋兵听闻主将被捉,大乱,无心恋战,尽数逃窜,逃入城中,拉上了吊桥,关闭了城门。
城外朱老生听得世民喊声,又见此番情景,叫苦不迭。这时,世民又领军夹攻朱老生,老生孤军奋战,老生勇猛,义兵近他不得,但架不住义军人多,隋军又进退无路,杀了一个时辰,隋军大败。
朱老生见状不妙,连连突围,却人困马乏,走投无路。老生心知兵败,长叹一声,拔剑欲自刎,不料却被赶过来的刘弘基一刀斩作两段。老生一死,隋军立即溃散,战至天黑,尸遍数里,血流成河。
渊知一鼓作气之理,当即攻打霍邑,不多时,霍邑城破,守军尽降,渊大喜,令将士不得扰民,不准掳掠,因此人心安定,一夜无事。
当夜,世民面见渊道:“父亲,霍邑已破,朱老生已死,当前大敌,仅系河东屈突通一人。”是夜,二人细细谋划攻取河东之策。
后人有诗赞曰:
智取西河勇难当,大难当前明利弊。
正是英雄出少年,冠绝三军惟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