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鸟连载

                     第一章 诡异的老鼠

黑夜如同一口倒扣的铁锅，把大地盖得严严实实的，荒漠如死一般寂静。

突然，急促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在大漠的黑夜中传得很远很远。黑暗中亮起了灯光，刚开始只是一点灯光，接着陆续亮起了不少的灯光。这些灯光聚在一起，把严严实实的黑夜撕开了一个口子。

灯光中有人影在晃动，他们都奔向一个地方，那是一间用钢筋水泥浇铸的小屋。说是小屋，其实只是一个出入口。打开厚重的钢门，里面只有两排密密麻麻的数字按键。由两个人分别在两排数字按键上输入密码，地板就会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地下台阶。沿着台阶往下走，又有一道钢铁浇铸的门。这门是电动的，不但要用三把钥匙，同时还要输入三组不同的密码，而这些钥匙和密码分别掌握在不同职务级别的人手里。打开这道门进去后，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里面摆着数只巨大的保险柜，它们被编上不同的序号。里面存放着最高国家机密——526核战略工程材料。

最先到达小屋的是基地保卫处长龙飞。他首先查看了小屋的周围和铁门的情况，没有发现异样。这时，保卫处副处长周永贵和侦察科长高丽敏也赶到了。

他们仔细勘察了小屋的铁门，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时，两名保密员也先后来到了现场。

龙飞让保密员打开了小屋的门，这是地下密室的总控室。控制屏上显示，报警的位置在三号室，那里正是基地核心机密所在，情况非常紧急。

警报依旧在急促地响着。可是要打开三号室的门，必须有基地主任方华签名的命令，而方华昨天就回北京汇报工作了。

这时，基地保密处副处长罗家富也来到了现场。涉及到最高机密，罗家富也不敢做主打开第三道门。

不打开门，里面的情况不明，险情就不能排除，更严重的是，危及到核心机密的安全！事关重大，龙飞回到机要值班室，立即向二机部值班室打电话报告情况，二十分钟后，接到了方华的命令，打开第三道门，查明情况，排除险情。

龙飞带着方华的命令回到现场，罗家富看了方华的电话命令记录后，命令保密科长打开了第二道门。在第二道门的防护室里，龙飞和罗家富穿上了防护服和面罩。

按照保密规定，现场只有龙飞和罗家富能够进入三号室。

三号室面积不算很大，只有一百平方米左右，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存放着十二个用铅铸造的密封桶，铅桶封口的密封铅完好。旁边的控制屏也没有异样。室内四个角安装有四个红外线报警扫描探头，可以对室内全方位无死角进行扫描监测，任何进入室内的温血动物，都会触发报警装置。

可是小屋是用钢筋水泥浇铸而成，除了门口，没有别的地方能进入人或者其它动物。龙飞特地检查了上方的通风口，通风口采用网眼细如针孔的钢网封口，连接钢网的是反向九十度的通风管道，这样的设计，连蚊子都飞不进来。然而，龙飞却在控制屏和地板的空隙发现了一只老鼠！

龙飞抓住老鼠，装入防护箱，排除了险情。

通过对三号室的仔细检查，龙飞判断是这只老鼠触发了报警装置。可是，这只老鼠是如何进入到这么坚固封闭的地下室的呢？通过对三号室的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让老鼠钻进来的地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只老鼠是人被带进来的！想到这，龙飞的心悬了起来。

可是，除了在角落里发现了几颗黑色的老鼠屎外，并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龙飞不敢怠慢，立即将老鼠交给技术处进行检查。

天亮时，技术处的检测报告出来了，老鼠身上除了有少量放射性物质外，别的没什么异常，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龙飞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带着检测报告去找专家处的专家邓庭轩教授。

邓教授看了检测报告后，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他告诉龙飞，这只老鼠身上所带的放射性物质成份和三号密室的保密材料成份相同。也就是说，通过分析这只老鼠身上的放射性物质的数据，就能撑握526国防工程的核心机密数据！龙飞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即向公安部报告了情况。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和严峻，龙飞决定对所有可能进出三号密室的人员进行秘密调查，调查首先从更衣室里的防护工作服开始。因为要把一只活老鼠带入三号室而不让别人发现，最有可能的就是把老鼠藏在防护工作服内带进去。

经过几个小时严格而细致的检查，在2号工作服的左边衣袋里发现了一根鼠毛！这怎么可能？面对这个结果，龙飞和所有保卫处的人都不敢相信，因为这2号工作服是保密处长林光明的。

周永贵从保密处那里拿到了最近几天进入三号室的人员名单。

龙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因为这几天只有两个人进过三号室。一个是方华主任，一个是技术处长李淑雅，她是林光明的妻子。

龙飞对林光明非常了解，林光明是江西于都人，1931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34年参加中央红军长征，延安时期，林光明和龙飞同在中央社会部工作，龙飞在保卫处工作，而林光明则在情报处工作。可以说，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

然而，鼠毛却是在他的防护工作服里发现的，龙飞在请示了基地政委张春南后，决定向林光明当面了解一下情况。

林光明病休在家里，他的哮喘病又发作了。

林光明的哮喘病很久了，那是长征过草地时为了保护机要文件受寒而留下的毛病。解放后曾到北京医院治过，但就是断不了根。方华曾多次叫他到西宁的省人民医院看看，他一直拖着不肯去，喘得实在受不了，就到基地医院开些药吃。

林光明躺在床上，看到龙飞进来，便想要起来，龙飞上前制止了他，龙飞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彼此间是老战友，亲如兄弟，所以也没什么客套。龙飞直奔主题，询问林光明他防护服口袋中怎么会有老鼠毛。

林光明对此也是一头雾水，他病休在家休息多日，最近自己没有进入过保密室，也没有使用过防护服。

这时林光明的女儿林姗姗跑了进来，看到龙飞，高兴地扑向龙飞的怀抱，高声叫着：“叔叔好！”

龙飞高兴地抱起林姗姗，说：“姗姗，我的宝贝干女儿，快长成大姑娘了！”

林光明：“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一年级了，整天爱养些小动物，没一点女孩的样子。姗姗快下来，给叔叔倒水去。”

姗姗答应着出去了。龙飞一直看着姗姗跑动的身影，目光里充满怜爱。

见此情景，林光明说：“哎，龙飞，你的个人问题要抓紧啊，革命工作要干，人生大事也要安排好，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不能再拖了。”

龙飞苦笑了一下，说：“唉，我这农村出来的穷苦孩子，谁能看上我？不像你林处长喝过洋人的墨水，到哪里都是知识分子。”

林光明摆摆手：“现在不讲这个了，我们当初闹革命，就是为了让穷苦人家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讨得起媳妇嘛。说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回头让你嫂子张罗张罗。”

龙飞不知道如何回答林光明，因为他心底里的那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光明说：“我看你们保卫处的那个侦察科长小高就很不错！又年轻又漂亮！”

龙飞急忙说：“不行，不行，人家还是小姑娘呢，我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

林光明：“小高好像也有二十岁了吧？也该嫁人了，回头我让你嫂子跟她说说，保不准这事就成了！”

龙飞：“老林，这事千万使不得，你这样做，让我以后没法在保卫处呆了！”

林光明：“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就这么定了！实在不行，到时再请方主任和张政委出面做做小高的工作。”

龙飞正要说什么，林姗姗跑了进来拉着他的手：“叔叔，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宝贝。”

林姗姗拉着龙飞来到她的小房间，只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装有不同的动物。有蚂蚱、蟋蟀、壁虎，还有两只长相奇怪的鸟，鸟的个子不算很大，和鸽子差不多，但却长着巨大的嘴，几乎占到自身身体的一半，姗姗说这叫犀鸟，是妈妈养的，妈妈可喜欢了。

龙飞“哦“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鸟。

“这是前年我去云南出差时，昆明军区保卫部的同志送的，说是爱情鸟，淑娴可喜欢了。”在另一间屋子的林光明说道。

姗姗拿起一只罐子递给龙飞，故做神秘地说：“叔叔，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龙飞：“青蛙。”

姗姗：“不对，这里冷，青蛙养不活。”

“蝴蝶。”

“不对，蝴蝶不能养在罐子里。”

龙飞认真地想了想，说：“是蜘蛛！”

姗姗摇摇头：“不对。”

龙飞：“那是什么？”

姗姗打开盖子伸到龙飞面前，龙飞低头去看罐子，一只小蛇从罐子伸出头来，向他吐着信子，把龙飞吓了一跳。

“哈哈！”姗姗大声地笑了起来。

龙飞：“你这丫头，净捣弄这些东西，我问你，你在幼儿园听话吗？”

姗姗不高兴地：“又问这事，跟我爸爸一样，一点也不好玩！”

龙飞：“叔叔是怕你不小心被这些小动物咬伤，特别像小蛇，是有毒的。”

姗姗：“我对它们可好了，天天给它们吃好的，喝好的，它们是我的好朋友，不会咬我的。告诉你吧，我还养了一只老鼠叫灰灰！”

姗姗指着一个小笼子说。

龙飞看见笼子是空的，问道：“没有老鼠呀？”

姗姗：“灰灰生病了，妈妈带它去看病了。”

龙飞：“老鼠什么时候生病的呢？”

姗姗：“都好几天了，也不见妈妈带它回来，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姗姗难过起来。

龙飞：“姗姗，放心吧，没事的，灰灰会好起来的。”

姗姗心情仍然十分低落，龙飞却陷入了沉思。他灵机一动，说：“姗姗别难过了，叔叔带你去看它，好不好？”

姗姗立即高兴地说：“好！好！”

龙飞把姗姗来到技术处。看见盒子里的那只老鼠，姗姗立马高兴起来，她走到盒子前，呼叫着：“小灰，小灰！“

盒子里的老鼠见了姗姗也立即兴奋起来，立起身子，用前肢不停地揉搓着。

龙飞：“姗姗，这是你的那只生病的老鼠吗？“

姗姗：“是的，它叫灰灰，它可好玩了。”

姗姗想去捧老鼠，却被龙飞阻止了，“姗姗，灰灰生病还没好，不能用手摸，会传染的，等它病好了，就让妈妈带来回去给你，好吗？”

姗姗有点不舍地点点头。

回到处里，龙飞立即调来李淑娴的档案查看。

李淑娴，女，1928年生于上海，早年就读于上海女子中学，毕业后考入复旦大学，后奔赴延安，在延安抗大担任教员。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被组织送去苏联学习，回国后调到中央社会部工作。建国后，在公安部技术局工作，1954年和林光明结婚。从个人履历上看，没有什么问题 。家庭方面，其祖父李天桥，当年曾是上海纺织业的巨头，曾给当时的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提供过帮助，解放后，又积极响应中央政府号召，积极进行公私合营改造。李淑娴的父亲李家达，现在定居美国，是爱国华侨，抗美援朝时，曾给中国人民志愿军捐赠了一百万套棉衣和不少的药品，他们一家是有爱国传统的。

老鼠是姗姗的，林光明的工作服口袋里沾有老鼠毛。当然，无论从个人感情上来说，还是从林光明个人本身的表现来讲，龙飞是绝对不会相信林光明会窃取国家核心机密。尽管是知根知底的老战友，但不放过任何可疑情况，是保卫工作的基本原则，对林光明也不例外。必须要把所有的怀疑一一排除掉，心里才踏实，这是龙飞从事保卫工作多年养的习惯。

龙飞连夜向张春南做了汇报。张春南也不相信林光明会窃取国家机密。谈到李淑娴，两人也觉得不太可能。李淑娴有在国外学习的经历，但那是组织派遣的，这一点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既然老鼠是李淑娴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就从李淑娴身上查起吧，张春南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