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半
序言
如何去平衡新生代内心的想法同旧思想的矛盾与冲突。私密的日记本被窥视,蔺类、蔺野、郝高、郝帅、莫洛、柳绪、杲杲、易非颜等8个人为争取自己的个性发展对现实发出的呐喊及其所做的抗争。
以新一代青年的视角,以学生的视角,最单纯、最无争地重新看待一代人与一代人之间的交集与隔阂,喜与愁,对现时校园及社会话题的论述,打开对现时的生活态度及青少年的人生抉择新的思考。
迷茫与不安像黑夜啃噬晚霞,一点一点覆盖,直到黑暗完整呈现,洁白色的月亮正对着窗前,忽然,传来了琴声,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耳边回荡着:“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决不让命运使我屈服。”
“规矩点,别乱动!”严厉略带责备的口吻。原来是做梦了。蔺类搀扶着,坐起来,背垫着枕头,躺靠在床头,头微微向上仰,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四面白白亦灰灰的墙壁,此刻的单调无所适从。窗台,几朵小花欲开还羞,窗外,一小片竹林翠绿而茂密。这段时间蔺类迷茫又困顿,岁月不停地催促人成长,稚嫩的脸唇终究挂上了娇嫩的小胡须。
球场上,蔺类心不在焉,球是怎么投怎么没中,甩甩手,低迷地走到休息区。蔺野半开玩笑地说:“类,怎么搞的,蔫得这么厉害,这可不像往常的你。还在为那个事情……”
“那个事情倒还好,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我也没太在意。不过,我对目前所面临的事情第一次感到完全的无助。”
“想那么多干什么,想多了没用。只要现在过得好就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有手有脚还怕饿死不成。”莫洛依旧没心没肺。
“我不想年纪轻轻,生活充斥的全部只是挣钱。”蔺类淡淡地说,感受不到任何感情和偏执。
“类,在还没有能力对除自己以外的人负责的时候,能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完完全全对自己负责。”
——不知名的某天
“未成年人与成年人……”考场上,蔺类看着题目,不知如何下笔。他知道他答不上这道题!
“等会的考试敢不敢交白卷?前天,任课老师居然当堂点名让我罚站。我到现在还是很气愤。”郝篙略带气愤的口吻。
蔺类撇撇地反问:“真的?”
任何新鲜的事情对正处青春期的他而言都是好奇的,一小伙人经常相互调侃,谈谈天说说地,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也许,只有不顾后果地将那些无关痛痒的事看做天大的事才能真正意义上称之为青春吧。不知道他们当中会不会有人和蔺类一样,隐隐有一种感觉:在这叛逆的青春里做下的任何事情,无论在旁人看来是好的或是不那么好的,都将对成长起到不可磨灭的影响。
到了考场,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坐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何,蔺类竟对交白卷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也许是满足自己猎奇的心理,也许是团伙作案的壮胆,冲动的欲望压倒性战胜了理智。他回过头,淡然地示意:“交白卷哟。”
“你真的要考个鸭蛋回去?你行,你真行。”莫洛不安地抠指甲,他知道悬崖勒马是来不及了。莫洛是个高情商的孩子,是一伙人当中最能和师长们聊到一块的。
“你也太够胆了,真要啊?”郝篙想打退堂鼓。本来只是想唠叨两句,发泄一下对老师的不满,掩饰一下当时的尴尬,给自己在众人面前驳回些颜面,没想到给自己挖了坑。
青春的荷尔蒙总是那么容易躁动,好些个人都被鼓动了,一场小小的逆反活动正在悄然进行。讨论还没停休,监考官带着卷子出现在教室门口,他隐隐感觉教室里是蛇鼠一窝。出于考场纪律也出于对自己的安全着想,在测试正式开始之前,监考官有意识地调整座位,始作俑者们坐得既分散又集中。蔺类坐在前排第三。
接到试卷前,各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欲罢不能。
一女生莫名其妙地想爆粗:你们这么乱来,你们的妈妈造吗?”
“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参与这次的事情,我还是做好我自己。”莫洛很认真地答题。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认怂是不可能了,交白卷也是不对的,等一下追究起来又是我遭殃。苍天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呜呜……多多少少先做一点,再看看其他人怎么搞。”郝篙内心忐忑不安。
与此不同,蔺类安静地端坐,俯身看着试题,笔还原封不动地待在桌角,试卷摊平了放在桌面。
“为什么我会这么安静,一点不安感,一点紧迫感都没有?究竟什么东西才是我真正在乎的?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变得“一滩死水”,正值青春期的我们应该如初升的太阳那般有朝气;正值青春期的我们对待知识的激情应该如大海那般波澜汹涌;正值青春期的我们对待生活应该如雄鸡清晨啼鸣那般孜孜不倦。最近,我常常听到一些关于我们这些个人的闲言碎语,我坏吗?我真的那么不可救药吗?我所做的事情是“叛逆”吗?为什么我不这么觉得。”
“铃都响这么久了,你还不动笔写?”监考官看了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额……”
“叛逆是什么?衡量标准又是什么?特别特别想知道……叛逆就是不听话?”蔺类依旧俯身,微低着头。
监考官看了看表:“这么快就交卷?10分钟都不到。”郝篙拽拽地把试卷摊在了讲台上。监考官正是前天批评他的任课老师,严肃地开个玩笑,仇人相见恨红眼。郝篙没搭理监考官,头也不回地走了。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交卷。监考官稳了稳教室里的骚动:“时间还有,各位同学慢慢做,好好检查。”当然,他一定不知道这是预先策划好的阴谋诡计。话毕,蔺类拿起笔在试卷的一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顺着往下看:“未成年人与成年人……”。交了试卷,他隐隐感觉有些事情他的态度需要重新思量,那8个字犹如种子一样种植在心头。
教导主任对郝篙的臭名昭著那是早有耳闻。这考试才开始没多久,能在这么段时间内完整答好的估计只有神仙了。教导主任想着算了,反正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稍微教育一下就由他去吧。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又有三四个同学陆续陆续下楼,看着这一拨又一拨的同学,教导主任心里了然了。让他们排成一排罚站以示训导,又亲自守在楼道口。蔺类一边想事情一边从楼梯下来,正奇怪他们怎么都愣愣地杵在那儿。到这里,蔺类也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面对这情况,蔺类第一反应看能不能混过去,刚想转身往后走,内心猛地意识到,回不去了,试卷交了,哪里还有重新进去的可能。在那一刻,他选择听从自己的内心,果断地往楼下走。教导主任在排头注视着这一切,让他顺着人数排下去。教导主任深知出现这样的问题他是有责任的,他和同学们一起站了40多分钟。
回去的路上,不管其他人聊得多么火热,蔺类始终保持沉默。那8个字像烙印一样牢牢地刻在脑海,尽管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打开了我的抽屉,动了我的东西?”杲杲发出了狮子般的咆哮。
家人都在客厅,起先他们是诧异,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定睛一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了。
“坏了,难道是东西没有还原?”
杲妈妈怔怔地坐着,虽说面色有点慌,可是依然淡定如初,杲杲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明白杲杲的心性。
自己极为隐私的东西,日记、留念的小物品以及和同学写的小纸条全部都锁在抽屉里,三天没有打开抽屉了,杲杲本想着今天晚上写一写日记,记录一下这些天的小心情。一如往常,洗完澡,杲杲将自己收拾干净,坐到梳妆台前,俯下身,伸手去拿钥匙,结果,一把抓了个空。心头猛然一怔,脑袋放空,慌了起来,使劲地伸手去摸去抓,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忽然间,杲杲莫名其妙地害怕,她好像被逼迫蹲在一个小角落里,一片漆黑,许多面目狰狞的人挂着诡异的笑容,拿着手电筒,光朝她的脸上狠狠地照射,眼睛被强烈的光刺激失明,就如同违反交通法规的机动车驾驶员在夜晚胡乱地打开远光灯,影响着人们的视线,导致车祸发生。眼前一阵晕眩,头埋得低低的,杲杲像极了一只骨折的小狗狗,宽宽的柏油沥青路面,人影寥寥的深夜,昏黄的路灯倒影着小小的身影,两条腿,三条腿还是四条腿,那么渺小,那么卑微,那么不堪入目。
“昏黄的灯光,呵呵,好应景啊!”杲杲抬头看了看灯光,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发出无奈的冷笑。杲杲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内心早已是滚烫的开水,不,更准确的说,像是山城重庆红辣辣的火锅汤底,不停地翻滚。正处青春期的杲杲情绪本就容易波动,一下子就冲破了情感沸点。加之青春期的孩子自我意识强,当自尊受到践踏,心理受到摧残,杲杲爆发了,如噩耗一般,她像一头发了狂发了疯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不尽地咆哮。杲杲不由地想大肆破坏,用力地捶了一下桌面,跟着又拽了一下抽屉的把手,居然居然,抽屉被打开了,居然居然,没有上锁。无意中,杲杲看到了钥匙的一角躺在日记本的下边沿,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杲杲愤怒地将抽屉拉出来,甩在地上,珍藏的心爱物品就这样散落一地,其中有一块小镜子,是一个非常要好的男同学送的生日礼物,支离破碎,散落一地,杲杲抽起钥匙,三步按两步走,甩开门,怒火十足地往客厅冲去……
“你干嘛扯我头发?”柳绪嘟着嘴,转身略带生气地对着蔺野说。
“不知道,就觉得你的头发很柔很漂亮。”见事情败露,蔺野有点不知所措,赶忙解释。柳绪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回过头,想责令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心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男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奖。可是,他这么直白真的好吗?”柳绪既高兴又有点小生气,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这一切,坐在旁边的易非颜是清楚地看在眼里。易非颜对青春懵懵懂懂,看到一个男孩子很纯粹地在玩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很特别。同为女孩子,易非颜虽不敢自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也是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你小子……”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逗一下蔺野,莫洛朝他坏坏地笑。刚好下课铃响。蔺野知道这回坏了,平时都是我在旁边起哄,这一次被莫洛抓到把柄,难免是一场嘴战。
“哎,又放学了,现在我都好舍不得离开学校,总觉得在学校的时间过得好快,尤其是回到家,总觉得好无聊,都没个什么东西好玩的。”莫洛有意无意地说着,用手臂轻轻推了一下蔺野的肩膀,随即抽起书包走了。蔺野有点纳闷:“这小子吃错药了吗?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今天怎么这么规矩,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
莫洛虽说叛逆,可终究是个通情达理的娃。他的心思很细腻,总能敏感地发现一些他人不易发现的小细节。他看得出来蔺野这家伙对柳绪有些许好感。
“哎呀,青春期的我们……该怎么说呢,对异性很敏感,既向往又排斥,既莽撞又羞涩,既不安又欢喜。蔺野这小子帅倒是蛮帅的,平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发起脾气来连牛魔王都要让他三分,没想到这样的他还有如此温柔可爱的一面。不过,柳绪是个不错的女孩,看着挺好,我可不要叫蔺野欺负了。”想到这里,莫洛暗自偷笑了一下,但他有分寸,他隐隐觉得大家的心都是很脆弱很脆弱的,尤其,将真心传递的时候。就着夕阳的余晖,莫洛回家去喽!青春,纯粹又躁动。无风不起浪,在岁月的浪潮中,青春这股风……
无独有偶,莫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自己也很关注一个女孩。在上学的路上,在放学的路上,他常常能遇到她。来得巧不如来得妙。易非颜骑着单车从莫洛身边经过,单车缓缓地往前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莫洛总觉得她给的感觉特别不一样。至于是什么感觉莫洛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特别好,看着舒心,在人群中会很容易辨识出她来,会不自主地多看两眼。
“莫非,是因为她长得比较高,头发比较长?”莫洛打趣道。
正值放学高峰期,大大小小的单车,各色的学生,各色的家长,马路上欣欣嚷嚷的。她慢慢地淡出了他的视线。
“不是,不是高也不是矮,感觉不一样,就像蔺野对柳绪,而不是蔺野对易非颜。”莫洛感觉好像多了一道风景。
眼看早读课就要迟到了,蔺类一伙人懒懒散散慢慢悠悠地往学校走。蔺类看了看莫洛,莫洛看了看蔺类,他们俩都觉得这样刻意去违反纪律是非常不对的。于是,不约而同地来了个百米冲刺。郝篙和蔺野反应慢了半拍,赶忙在后面追赶。莫洛跑在最前面,就差临门一脚了,还是没赶得及。上课铃响了。
“好险,我第一个到。”莫洛气喘吁吁地说。
谁知道,老师早早地就在教室里坐镇,教室里早已是书声朗朗。
“额,老师来了啊。这下麻烦了,又要被念紧箍咒了。”郝篙感觉自己又要遭殃。蔺类小声说道:“我们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去吧,不要管她。”四个人假装什么都看不见,不急不缓地往教室里的座位走去。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刚坐下,老师就朝他们走过来。四个人知道他们这次是推脱不了了。新学期没多久,他们都迟到七八次了。
见老师朝他们走来,四个人都有点局促不安。郝篙坐在最前面,老师走到他的旁边,不知道说了些啥,郝篙就站了起来。其他三人都在暗自偷笑,怎么每一次都是郝篙打头阵呢?
“每一次都是他,他是不是又要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了。”莫洛也替郝篙感到委屈。
其他三个人也不例外,老师要求他们站着背书。下课铃响起。蔺野早就按捺不住了,匆匆跑过去,赶忙追问老师刚刚是怎么说的。
“让我劝说一下你们早点来学校,不要违反纪律,我们几个已经是常犯了,如果再这样胡作非为下去,老师势必要采取相应的措施。”郝篙一本正经地说。蔺类看着郝篙悔意十足的相劝反而对他另眼相看。蔺类以为郝篙会一直这样没心没肺地闹下去,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煞有介事地说:“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乖,要做一个好学生了?”
“对啊,怎么突然间就变好孩子了呢,难道你想做叛徒,鄙视你。”其他两个人在旁边起哄。
“没有。哪来的那么严重,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郝篙大声反驳。
“没有?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遇到一点小压力就退缩。”蔺野在一旁添油加醋。
郝篙,顿时语塞。
“他不是胆小,而是欺软怕硬的墙头草,我都不想说你了。”
“还是莫洛厉害,一针见血。你就是个墙头草。”蔺野附和道,故意怒目,用手指着郝篙。这下子不得了了,可把郝篙挤兑得难堪,脸憋得铁红铁红的,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样子。哪里知道蔺野越说越起劲,补了一句:“你是不是男人,害怕一个女的。”这下子没救了,郝篙直接发飙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犀牛,霸气十足地朝蔺野撞去。说时迟那时快,郝篙刚要用手拽起他胸膛的衣领,蔺野一个侧身就挣脱了。
“你也不怎么样嘛?还是没我快,嘻嘻嘻。”蔺野的身手很敏捷,起跑速度很快,多次实践证明,郝篙是追赶不上的,更气人的是逃脱后还故意发出挑衅:“来,来追我啊。哈哈。”蔺野是屡试不爽,郝篙每一次都没能经受住诱导。话音未落,郝篙就像发射的火箭急速飞驰而去:“我饶不了你。”
蔺类、莫洛甚至其他人都已习以为常。这早已成为他们课间的一种消遣方式。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就这样展开。满校园地跑……更惹人哭笑不得的是蔺野总能在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故意让郝篙捉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样和平地解决。
“好了好了,你赢了,我认输还不行吗?”面对气势汹汹的郝篙,蔺野不停地说好话,不停地示弱。郝篙本想揣他两脚,结果,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足了他面子,他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紧紧把他的脖子箍住,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大度。蔺类一直笑而不语,他很佩服蔺野天然对人性的领悟,巧舌如簧,能软能硬,总能把人治得服服帖帖。对郝篙他则很喜欢他的大度,尤其是对朋友的爱护与忠诚。